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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齐鲁游(9)

刘孔亮在山门前用手环指分别介绍:“这是东神门,那是南神门,再是西神门。”进了山门,则见四个神物,刘孔亮从左至右介绍:“这些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凶神恶将,皆用生铁铸造,威风凛凛,分列两旁,是守卫门户的。”

再指着香炉亭座说:“亭左是泰山天仙阁金阙铜牌,亭右是泰山灵佑宫铜牌,再两旁是清乾隆御碑和亭各一座。”

刘孔亮又指迎面大殿说:“这是碧霞祠,有正殿五大间,你们看,宏大宽敞,皆铜瓦盖顶,龙头鸱吻,檐脊人兽,檐角还有铜铸风铃,瓦铛上有一排似龙非龙、似蛟非蛟的动物,据说是避邪灭火用的。盖顶之下是大红门柱,雕梁画栋,光彩夺目。再置铜铸千斤鼎、万岁楼各一座。”

进到大殿内,皆是铜铸像,刘孔亮指着介绍:“这就是道教女神碧霞元君及其左右侍从。”

韩克边听介绍边仔细观看,他见正中的碧霞元君脸庞丰满端庄,慈眉善目,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他忽然感觉,碧霞元君的模样和神态,有些像胡艳丽,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刘孔亮引他们绕过正殿,在后院匆匆转一圈出来,再经南天门登天柱峰顶,说:“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玉皇宫。北面大殿是正殿,其东面、西面是配亭,东南是观日亭,西南是望河亭,中央是极顶石。”赵济仁等一看,标着朱红数码:一千五百四十五米,刻着“五岳独尊”四个大字。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赵济仁举目四望,但见夕阳晚照,晚霞浮动,千山万壑,时隐时现,时而淹没于晚霞之中,时而露出峰尖,犹似海中孤岛,又像沙漠绿洲。间或,晚风掠过,晚霞随着轻风,飘飘荡荡,时聚时散,变换着形状,或如浮云,或似柳絮,或似花朵,又似彩带,幻化多变,美轮美奂。忽然,从中显现出富丽堂皇的琼楼玉宇。

“碧霞祠,碧霞祠!”胡艳丽惊叹道,“那分明是碧霞祠,你们看!”

“正是,正是。”周菊英也道,“一点不假,正是我们刚看过的碧霞祠!”

韩克、任沛也异口同声说:“正是碧霞祠!”

赵济仁若有所感道:“天柱峰下,玉皇宫旁,晚霞之中,琼楼玉宇,好一个名副其实的碧霞祠。”

刘孔亮手指西边道:“你们再看,那是黄河!”大伙转颈西面一看,一条彩带铺陈在远方,夕阳之下,波光粼粼,熠熠生辉。

赵济仁又感慨道:“何止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还有金光闪闪的玉带,滔滔不绝的黄河,真一派勃勃生机的齐鲁大地!”

刘孔亮也有感而发:“此时此刻,登高远望,泰山一带,黄河之旁,每一座建筑,每一块阶石,每一副楹联,每一块碑碣,都凝结着祖先的智慧、劳动的汗水,交织着乡风民俗,反映着喜怒哀乐,泰山不愧为大自然的雕塑、美的化身!咱们吃晚饭去,早睡早起,明天一大早,观泰山日出。”

刘孔亮领大家来到岱顶宾馆。胡艳丽一看,规模不大,房舍不多,设备简单,虽不豪华,却能吃住,似乎专为观日出而设。赵济仁等人从曲阜到泰安,又从泰安上到泰山顶,快走紧赶,从早忙到晚,已是精疲力竭,饭后即睡,一夜无话。

赵济仁毕竟年长,瞌睡少,又有早起晨练的习惯,天未亮就起床。他想,今天要观日出,绝对不能错过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想到这里,他欲叫大家起来。此时,韩克来到他跟前,原来,韩克一向有五更起床打拳练武的习惯,也早早起来了。紧接着刘孔亮也来了。他想:自己是导游,陪大家专程来此,深感负有观日出的责任,千万不能误了大家的好事。正欲叫时,宾馆的电铃响了,胡艳丽、周菊英也起来了。刘孔亮、韩克生怕有人迟到,一一清点人数,唯有窦春芳未到,二人便强拉硬拽了起来,把大家集合在一起,且道:“不洗脸,不吃饭,马上出发。极顶观日出,日观峰是理想的地方,而拱北石则是最佳立足点。拱北石在日观峰北侧,地方不大,容纳不了多少人,去得迟了占不到好位置。”

这一说真有效,紧跟着他走。作为导游,刘孔亮来过多少次,熟悉地形和道路,不声不响,摸黑前进,不大工夫就到了目的地。有起五更的还有睡半夜的,已有一些人先他们而来。借着微弱的光线,赵济仁看到,这是一块巨大的长方形石板,约有一间房子大小,一小半上翘悬空探出。刘孔亮招呼大家:“绝对注意安全,千万别掉下去!在石板中央坐定,别挪动,免得失了位置,别性急,要耐心等待。”

赵济仁等伸长脖子,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紧盯海面。良久,露出一线鱼肚白,鱼肚白又渐渐扩张、放大,进而明亮,景物逐渐清楚,终于天光大亮。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难熬的。胡艳丽圆睁一双大眼,紧盯东方,觉得呼吸急促,心在咚咚地跳。

周菊英焦急道:“怎么还不出来,我都等不及了!”

韩克也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东方,他觉得时间好像停滞、凝结住了,一分一秒都难耐。

赵济仁耐心地看着,天际由白色转为玫瑰色,进而霞光万道,喷薄欲出。

“出来了,出来了!”一声脆亮的叫声,撞进赵济仁、韩克的耳膜,大家都清楚这是胡艳丽的声音。

坐着的站了起来,站着的踮起脚尖,脖子更长了,眼睛更大了,众口一词:“出来了,出来了!”都骚动起来了,蹦的,跳的,叫的,沸腾了。

骚动、吼叫中,韩克见太阳露出上缘,紧接着,半轮红烟欲吐的火球浮出海平面,时隐时现,跳动在海面上,猛然间,一盘火红的球体离开海平面,说不清是太阳跳了起来,还是海波把它托了起来。骤然间,人们如同初升的红日跳将起来,欢呼起来,整个拱北石上,观日峰下,都沸腾了。

红日在上升,海水在沸腾,人群在骚动,泰山在颤动,大地在沸腾。刹那间,万丈光芒射向天际,把天际染成红色,把浮云变成彩霞;洒向山峰,反射出异样的光芒;洒向树木,层林尽染;洒向山谷、沟壑,苍苍莽莽;洒向水面,波光粼粼,熠熠生辉;洒向城镇,五彩缤纷;洒向人群,个个容光焕发,朝气蓬勃,精神抖擞,婀娜多姿,妖娆妩媚。啊,太阳就是光明,就是希望,就是生机,就是生命,就是世界,总之,太阳就是一切。

赵济仁看过多次日出,没有哪一次如此壮观,如此多姿多彩。窦春芳、任沛也连声说好看。

韩克看日出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这一次则大不一样,地点不同,时间不同,感觉异样,格外兴奋激动。他兴奋地看了胡艳丽一眼,也见胡艳丽兴奋异常,分外端庄美丽、多姿多彩、光鲜夺目。与此同时,胡艳丽也瞟了韩克一眼,发现他格外伟岸雄壮、强悍有力,最是其眼神,炯炯有神,闪闪发亮,充满激情和渴望,他们的目光端端地碰到一条视线上,都在欢笑,都在凝视对方。也许是巧合,也是泰山日出的缘由,不好意思,又不得不看,不愿移开视线,凝聚在泰山日出的光芒之中。

细心的周菊英在欣赏泰山日出的间隙,看了他们一眼,发现他们两个在对视,是那样的专注、多情、执着,忙移开视线,叫道:“真美,泰山日出!”才把他们的视线移向日出,共同观旭日、朝霞、天际、群山、庙宇、人群,久久地凝望着,看不够,欣赏不够,如痴如醉地沉浸在泰山日出的美景之中。

面对他们贪婪的神态,刘孔亮道:“怎么样,美不美,看够了没有?”言下之意是该走了。

赵济仁会意地说:“泰山日出真美,我们不虚此行,不过太阳已经出来了,该照顾肚子了。”

胡艳丽正在回味与韩克对视的情景,一听此言,顺水推舟地应付道:“泰山日出真美,辛苦一趟值得!”

韩克又看了一眼胡艳丽,语意双关道:“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景色,真是好运气。”

刘孔亮明白大家此时的需要,便带头步下极顶,朝下面走去。大家边回忆泰山日出的美景,边跟着刘孔亮前行,经过碧霞祠,向南天门走。忽听身后大声叫唤:“佛光,佛光,快看佛光!”

敏锐的胡艳丽急转身欲寻喊叫的人,却见一轮巨大的光环呈现在前面,也情不自禁地叫喊:“佛光,佛光,快看佛光!”

听见接二连三的叫喊声,赵济仁等都循声转身观望,面朝东升旭日,见碧霞祠的檐角上,一个五颜六色的大圆圈,刹那间,不约而同,众口一词:“佛光,佛光,快看佛光!”人们都骚动了,欢乐了,沸腾了!观泰山日出的喜悦还未消退,佛光又致人们沸腾了,整个碧霞祠、极顶,还有南天门的人群,都欢叫着,且向着佛光,朝着碧霞祠涌来。碧霞祠周围,山门内外,人山人海,欢声雷动,好不热闹。观景的,议论的,照相的,挤位置的,抢镜头的,迫不及待,忙得不亦乐乎!

胡艳丽目不转睛地盯着佛光,赤橙黄绿青蓝紫,绚丽极了,她的心情如佛光一样明快、艳丽,只见光环最外的那一圈红色光环,如斑斓的日珥,散发着红色的光烟,灿灿如炽。光圈之内,若一面镜子,放映出攒动的人形,眉目不清,动作分明,出于新鲜、好奇、兴奋,胡艳丽也挥舞着双手,不经意间,她发现光圈里面也双手挥舞,重复着自己的动作,她惊道:“有我,有我,有我在动!”立在身旁的周菊英也发现奥秘,双手挥舞起来,她也看见了镜上的自己,边挥双手边叫:“是我,是我的双手!”

附近的韩克看着她两个人手舞足蹈、兴高采烈,便靠近其身问道:“你们热闹什么?”周菊英说明原因后,他也依样挥手示意,光环里竟然同自己一样动起来,他也异常高兴,非常激动。韩克望了望胡艳丽,会意地笑了,胡艳丽也会意地笑了。

好景不长,忽然一阵清风吹来,徐徐拂人颜面,掠过雾气氤氲,光环也随风晃动,时浓时淡,忽隐忽现,开合幻化,随风飘去,进而烟消云散,光环不再了。

伴随光环的消失,人们渐渐趋于平静,上极顶的,去南天门的,进碧霞祠的,各走各的去处。

佛光消失了,但它留在人们心目中的美景并未随之消失,疑问则在产生。任沛道:“为什么出现浑圆的佛光?”

连一向沉默的窦春芳也发疑惑:“就是,是怎回事?”

刘孔亮回答道:“这同彩虹一个道理。不过彩虹是半圆形的,而佛光是浑圆的,这与地理位置有关。”

“你解释得详细点。”任沛强调道。

刘孔亮回答道:“一般的彩虹是在平地上看到的半圆形,另一半被远处的地形地物遮挡住了;这里的佛光则出现在泰山顶部,下面是浩瀚的大海,没有地形地物的遮挡,一旦有了合适的云气,太阳的斜照角度,就出现了浑圆的光环。之所以叫做佛光,是因为古时候缺乏科学知识,不能正确解释光环发生的真正原因,只好用非科学的说法,即菩萨显灵,碧霞元君发佛光来解释,习惯成自然,成为传说,从古至今,都称佛光。”

“有道理,有道理。”任沛、窦春芳异口同声赞同道。

刘孔亮引大家返回极顶宾馆,吃了便餐,乘上缆车返回。韩克游兴未尽,透过车窗,观看着缆车下面,面对下面曲曲折折的十八盘,渐入佳境的传说,升仙台风景点,苍莽神秘的山景,未能亲自登临、体会,似心存遗憾。

窦春芳挖苦道:“后悔了不是?谁叫你乘索道来!且把我强拉硬拽拖进缆车,乘缆车上了天,反后悔未登十八盘!”

赵济仁道:“也难怪,世上的事,有利就有弊。乘缆车省劲,就体会不到攀登十八盘的滋味,看不到沿途的景致。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路走到这一步,后悔也无用,人生也是这样,过去的事,哪怕是昨天的事,也是历史,时光不能倒流,人生不能重来,后悔药治不了病,要紧的是走好未来的路,把握今后的时光。如要亲身体会十八盘,登三千六百个台阶,就等下一回了。”

韩克若有所失地说:“时不再来,谁晓得还有没有机会?”

赵济仁道:“我是没有机会了,你们年轻,兴许还有机会,若要消除遗憾,那就再来个二登泰山!”议论之际,缆车下到了站房,他们取上寄存的青岛啤酒等行李,向泉城返回,赶回家的列车。幸好买到了车票,可车站上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车站广场、候车室、椅子上、过道里,人满为患,行李成堆,连搁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兼春末,天气炎热,替换的衣服、原有的行李,加上采购的东西,最是馈赠给的青岛啤酒,大包中包小包,双肩扛,两手提,索索吊吊大大串。

车站拥挤不堪,寸步难行,登车时间刻不容缓,紧迫至极。最是韩克,除了自己的行李,还有赵济仁、胡艳丽、周菊英的青岛啤酒四箱子,每前挪一步都很艰难。韩克硬是咬着牙、狠着劲、拼着命,见缝插针,左拐右弯,闪转挪腾,在前开路,历经艰难曲折,终于在列车启动之前挤进了车厢。韩克已是大汗淋漓,湿透了衣裤。胡艳丽眼看韩克上气不接下气、汗淋淋的模样,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添了麻烦,让你受累了。”

韩克满脸堆笑地说:“我愿意,我乐意,再多再重,我心甘情愿。”两人会意地笑了。

赵济仁一行的齐鲁行终于画上了句号,随西行的列车,驱驰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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