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孔亮道:“说来话长,清乾隆皇帝有个女儿,是孝圣贤皇后生的,对她十分宠爱,但是这个公主的脸上长有一个痣。据相术家说这痣主灾,破灾的办法是把她嫁给比王公大臣更高贵显赫的人家,才能消灾避难。这样的人家去哪里找呢?这样的人家全国只有一个,那就是孔府衍圣公了。衍圣公是比王公大臣更高贵显赫,可以世袭的大贵族,进北京紫禁城可以不下马,而且是特准在皇宫的御道上与皇帝并行的人,皇帝本人到曲阜,也要向衍圣公的祖先——孔子行三跪九叩大礼,这都是别的王公贵族不能比拟的,因此,乾隆第一次到曲阜来,就选定了这门亲事。”
韩克道:“我明白了,原来这是公主的墓。”
“我有个疑问。”胡艳丽道,“既然是公主的墓,为什么又称于夫人?”
刘孔亮解释道:“事情就曲折在这里。清朝有满汉不通婚的制度,而孔家是汉族。虽然乾隆皇帝选定了这门亲事,可有碍于满汉不通婚的规矩,怎么办呢?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堂堂皇帝,不能让尿憋死。乾隆皇帝想了拐弯抹角的办法,先把女儿寄养在汉族大臣——中堂大人于敏家中,认他为义父,然后以于家闺秀的名义嫁给孔府第七十二代衍圣公——孔宪培,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十二月完婚,所以又称于夫人。后来公主去世后,就在孔林中修建了这座于夫人坊。虽然称于夫人,公主终究是公主,所以于夫人坊修建得这样豪华阔气。”
“原来如此。”胡艳丽以韩克的口气道。
赵济仁感慨道:“在皇帝手上,什么事能挡住他!找衍圣公做女婿,给公主找义父,绕开满汉不通婚的规矩,就因为他是皇帝,换个别人,谁能做得到!”
“走,咱们看孔尚任的墓去。”刘孔亮说。
他们来到孔尚任墓地一看,与于夫人坊相比,真是天壤之别。除了刻有“奉直大夫户部广东清吏司员外郎东塘先生之墓”的石碑、一堆黄土,别无任何建筑、装饰。
面对此景物,赵济仁疑问:“孔尚任为什么会埋葬在这个去处?”
刘孔亮回答:“孔尚任写了《桃花扇》,搬上了舞台,震动了京城,剧本有力地揭露和批判了明朝奸臣当权误国,嘲讽了福王的昏庸,触怒了皇帝,引起了权贵的不满,被罢了官。孔尚任怀着一腔怨恨,回到故乡曲阜,隐居石门山,从事著书立说,写出了大量著作。虽非阙里后裔,终究是孔子子孙,且是文化名人,不辱孔门,仍然在孔林占了一席之地。”
参观孔林的第二天,赵济仁一行不到半天就到了泰安市。刘孔亮征求意见道:“咱们来泰安市目的只有一个——游览泰山。有两个方案:一个是今天住泰安市,明天上泰山,再住山顶,后天早晨观日出;再一个是现在就上泰山,晚上住在山顶。后一个办法可以省一天时间,但太紧张,看大家同意哪一种方案?”
“第二种,第二种!”口真心快的胡艳丽道。
周菊英也道:“我也同意第二种方案。”
紧接着任沛、窦春芳道:“省时间的方案,第二种。”
韩克也道:“第二种方案可以省一天时间,就看老领导受得了受不了,坐了半天车,又要上泰山。”
赵济仁说:“没问题,我随大流,现在就上山。”
刘孔亮说:“也好,现在有索道,方便多了,既然赞同第二种方案,那现在就行动。为了轻装上阵,咱们把重东西寄存好,提前吃午饭,就上山去。”
在车上,刘孔亮介绍道:“泰山,位于山东省中部,北距济南九十公里。主脉在泰安市长清县历城区,主峰在泰安城北,山势雄伟壮丽,峰峦耸入云天,是天然的历史、艺术博物馆,1987年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汽车很快就到了岱庙,再到岱宗坊,只见人山人海,进进出出于岱宗坊门。刘孔亮去办进门手续。
在等待进门之际,好问的韩克又议论道:“为什么叫岱宗坊,不叫泰山坊?”
赵济仁道:“据我所知,岱宗是泰山的别称,岱宗坊也就是泰山山门。泰山古称岱宗、岱山,汉代以来叫做泰山。‘岱’者广大之意,‘宗’者源远流长之意。具体说来,此名颇有些来历和文化意蕴。我国古代流传着五方之说,即东西南北中,又把地域方位与青、黄、赤、黑、白五种颜色相配合,东即是青,还把青与春相联系,青即是春,谓之青春,并用来解释农业生产和自然现象,谓春种夏长秋收冬藏,古代还有尊山的习俗,高而仰至,山以岳尊,把高山称岳山。东方是日出之处,是万物孕育之所,进一步把青春与泰山联系起来,春天伊始曰‘泰’,把妻子的父亲母亲尊为岳父岳母。古代的君王封禅也在春天举行,这可说是泰山名字的来源。把岱山称为泰山,要点是东、青、春、岳、泰,由东至青,再由青到春,再到岳,尊崇到泰山。中国习俗向有锦上添花特点,进而出现国泰民安、瑞祥康泰、泰康之年、稳如泰山、重如泰山、泰山北斗、泰山梁木,把大学问家称作泰斗,如此等等产生一连串的与泰山相联的美名。最是把泰山与恒山、嵩山、衡山、华山等互下相干的山排列起来,把泰山排在首位,谓五岳之首,泰山至尊。由此可见,尊什么,崇什么,是一种文化现象,它反映了中华民族的历史和文化观念。”
“啊哟!”胡艳丽高声叫道,“一个泰山引出你一大套说法,应该把你称赵泰斗!”
“一点不假!”韩克附和道,“称你赵泰斗最合适!”
正议论间,刘孔亮买好门票,发到每个人手中,引大家进了岱宗坊。走了不远,却见一道大门上悬挂着“王母池”三个大字的白色木匾。又见在岩壁的洞中,涌出一股山泉,形成一个池子,水质清纯甘冽,泉旁罗列着石碑和各色各样的古物、石头、古梅。
刘孔亮引大家绕过王母池,穿过碑石、花木,进入大殿,迎面台子正座,是一尊端庄大方、慈眉善目的铜像,左右两旁是稍小的铜像,刘孔亮介绍道:“这就是王母娘娘及其侍女。”边说边穿过大殿进入后院,又见好些楼宇房舍,参差坐落各处。刘孔亮分别指着说,“这是吕祖殿,那是歌舞楼,再是蓬莱阁等。”更是清静幽雅,确是神仙福地。出了后院,忽然是另一个世界:一方明镜似的水面,岸边垂柳拂风,松柏交柯,绿草如茵,野花丛丛,鸟雀飞翔,蜂蝶往来,一片生机勃勃、春意盎然景象。
离开王母池再上行一会儿,又见几座牌坊,依山次第而立。刘孔亮介绍说:“这叫坊群,传说,孔子登临过此处。”又前行到一处,几座红色的建筑呈现眼前。刘孔亮介绍说:“这是红门宫,那是过亭,再是更衣亭。据说,过去帝王上泰山,要在这里更衣换装,故称红门宫。”
过了红门宫往北,在杏林之中,一座黄色琉璃瓦盖顶的楼阁,横跨上山之路上,刘孔亮指着道:“这叫万仙楼。”进入楼阁,赵济仁等见四壁上嵌刻许多石刻。他们驻足欲要细看,刘孔亮却说,“为了赶时间,咱们就不停留了。”穿过万仙楼继续上行,在路边石崖上,奇怪而醒目的“ㄨ二”两个刻字,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赵济仁本是个书法爱好者,岂能放过这独具匠心的两个字?胡艳丽等也停步看了起来,禁不住问道:“这两个字是啥意思?是不是笔误?”赵济仁也疑惑道:“就是,是啥意思?可能不是笔误,再说,笔误也不会发生在孤零零的这两个字上。”
刘孔亮边走边解释道:“这可能是字谜,故意刻留在此处,吸引路人注意力,好让人费思量。有人曾这样解谜过:每个字上再加两笔画‘月’变为‘风’,‘二’变为‘月’,再造成句子,便是‘风月无边’,也未可知。”
“有道理,有道理!”胡艳丽赞同道。
周菊英:“这还差不多。”
赵济仁也道:“差不多,谜语本来就是似是而非的东西,可以这样理解,也可以那样理解,只要说得通,差不多就行了。如果明白无误,直截了当,还叫什么谜语?”
“走,咱们抓紧时间赶路。”刘孔亮边催促,边领头循盘山道而上,经斗姆宫,过壶天阁,闯回马岭,忽然豁然开朗,地域开阔,林木扶疏,亭台楼阁。刘孔亮道:“这就是中天门,它东倚中溪山,西傍凤凰岭,是东西两条登山路线的交会点,咱们到凤凰岭乘索道去。”
赵济仁等人与刘孔亮向西行不远,但见一堵墙沿上,赫然悬着两个大字“飞天”,几根索道飞架天际,几辆缆车上下滑行。
窦春芳一看高空中滑行的缆车,不由自主地心发颤、腿发软,情绪慌张,对着韩克道:“你们要上你们上,我在这里等你们算了。”
说起窦春芳,的确是个色厉内荏的人,看起来咋咋呼呼,说话调子很高,实际上胆小如鼠。有一次坐飞机时,遇上意外故障,他吓得失魂落魄,待故障解除下飞机后,他发誓不再坐飞机。这次登泰山乘缆车,他又怕掉下来,心里如十五个吊筒打水——七上八下,连声“我害怕,我不坐”!
刘孔亮道:“你放心,绝对安全!承载索是高强度钢绳,可以承载二百六十吨的重量,而满员的车厢仅有六七十吨;那牵引索,破断力为三十二吨,而车厢连同乘客不超过七吨。若遇停电马上可以开动柴油发动机,带动车厢正常运行。”
窦春芳仍担心地说:“若刮风,车厢脱轨怎么办?”
刘孔亮宽心道:“也不用怕刮风车厢脱落,缆车由四组、八个轮盘牢牢扣在承载索上,前后又各有两根索引紧紧绷着,缆车绝对脱不了钩。若刮七级以上大风,有自动控制设备,可自动停止运行。”
“若打雷怎么办?”窦春芳又担心道。
刘孔亮又道:“索道有完备的避雷装置。同时,为了绝对安全,雷雨天会停止运行。再说,现在这么好的天气,哪里会有晴天霹雳!大可不用担心!”
窦春芳还担心:“弄不好发生车厢越位、撞车怎么办?”
刘孔亮又道:“缆车的加速、减速、停车,都有严密的编制程序,操作员在控制室内通过车位模拟器准确监视缆车运行。主原动机可用全自动、半自动、手制动三种方式控制运行,绝对不会发生越位、撞车现象。另外,索道建设中还考虑到意外的情况,万一发生问题,乘务员开打开车厢底板的入孔,利用缓降机和救生袋,把乘客慢慢地依次送到地面。由于是绝对安全的、索道运行以来,从未发生过问题。”
赵济仁、胡艳丽、周菊英皆进了车厢,窦春芳仍犹豫不决,迟迟不动。“快进,快进!”韩克催促道,并拉他进车厢,任沛则在后面推搡,“堂堂男子汉,连女同志都不如,算什么男子汉!”连拉带推加激将,才把他弄进了车厢。
缆车终于徐徐启动,缓慢地滑入空中。刘孔亮介绍说:“从中天门到南天门,俗称‘上天云梯’或叫‘十八盘’,每盘二百个台阶,共三千六百个台阶,中间还有个‘升仙亭’,是人间和天上的分界线,若跨越三千六百个台阶,过了升仙亭,便升天为仙了。可是能有几个人跨过三千六百个台阶?大多游客不是望仙兴叹,便是半途而废,终究成不了仙,仍是芸芸众生。中间还有一个‘渐入佳境’的石刻,相传名画家顾恺之与书法家和书童一起登泰山,上到此处,精疲力竭,便坐下暂歇,啃甘蔗。顾啃甘蔗先从根部啃,书法家奇怪,‘你为何从根部啃?’顾回答,‘这样越啃越甜,渐入佳境。’书法家顿时领悟了此四个字,叫人把此四字刻于此处。”
赵济仁一边听介绍,一边观赏窗外,只见上有白云缭绕,下有飞泉瀑布,油然感慨道:“真是渐入佳境,不啻成仙了。”
胡艳丽凭窗远眺,穿云破雾,大有飘飘欲仙的感觉:“成仙了,我们成仙了!”
周菊英道:“过去成仙,要跨三千六百级台阶,我们则一步登天成仙了,真幸运!”
韩克居车厢临下,只见白云悠忽来去,云下是绿色的山、沟壑,缆车又平又稳,望一眼窦春芳:“怕不怕,后悔不?”
任沛也道:“飘飘荡荡,不费吹灰之力登泰山,只有傻瓜才后悔!”
窦春芳则一声不吭地望着窗外。
时间过得真快,不觉得缆车就到了目的地——望府山。出了车厢,刘孔亮引大家向东拐去,到一道巍峨的大门,门上是“摩天阁”三个大字,刘孔亮道:“这就是南天门。”
他们进入大门,迎面是一座厅堂,上悬“未了轩”三个大字。刘孔亮手指字说:“这由郭沫若所书,取自杜甫《望岳》诗,‘岱山夫如何,齐鲁青未了’之意。当年,李白也在此有感而发:‘天门一长啸,万里青风来。’”
赵济仁环顾四周,回望着脚下的十八盘,禁不住心动神怡:“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脱口而出。
刘孔亮引大家通过南天门,踏上天街,一路东行,经过虎头崖、象鼻峰、白云洞、围屏峰、莲花峰、振衣岗,又见一处琼楼玉宇的宏阔建筑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