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藤蔓是布景,葡萄架下就是舞台,剪刀、篮子即是道具,原模原样的穿戴即是服装,摘葡萄的动作更是舞蹈动作,一举一动,亦步亦趋,一点一晃皆有风韵,她们的头颈、眼神、手势、步伐皆跟着舞曲而动,跳的是劳动式的舞蹈,表演的是舞蹈式的劳动。
尤其领舞的姑娘,风韵最是与众不同,光华照人,动作最具风韵,姿势极其优美,手臂轻盈柔和,身体纤细窈窕,目光炯炯有神,动作自如协调。彩裙若鼓了风似的,时而飘飘欲举,时而随步旋转,吸引着每个观众的视线。
“阿拉木汗,阿拉木汗!”有的观众突然发出了欢呼声。
韩克听得清清楚楚,分明是胡艳丽的嗓音,转头向旁边的胡艳丽投来惊疑的目光。胡艳丽悄悄解释道:“你看,领舞的演员,不就是在葡萄沟给我们葡萄吃的那位姑娘吗?我看得最清楚,认得最真切,千真万确,一点不错!”
韩克边看边回应:“正是,正是她,阿拉木汗,正是给我们葡萄吃的那位姑娘阿拉木汗,长得漂亮,打扮得美丽,表演得到家,跳得优美。”
正在议论之际,报幕员道:“下一个节目,《吐鲁番的葡萄熟了》,演唱者,阿拉木汗。”“又是阿拉木汗!”观众议论道。
克里木参军去到边哨,临行时种下了一棵葡萄,果园的姑娘哦阿娜尔罕哟,精心培育这绿色的小苗。啊!
引来了雪水把它浇灌,搭起了藤架让阳光照耀,葡萄苗儿扎根在沃土,长长的蔓儿在心头缠绕。……吐鲁番的葡萄熟了,阿娜尔罕的心儿醉了……葡萄园几度春风秋雨,小苗儿长得又壮又高,当枝头结满了果实的时候,传来克里木立功的喜报。啊!
姑娘啊遥望着雪山哨卡,捎去了一串串甜美的葡萄,吐鲁番的葡萄熟了,阿娜尔罕的心儿醉了……吐鲁番的葡萄熟了,阿娜尔罕的心儿醉了……阿拉木汗欲慢又速、优美深情的演唱,博得了暴风雨般的鼓掌、喝彩。
接下来,报幕员宣布:双人舞。
但见彩衣彩裙的女演员,时而右旋,时而左旋,转颈摇手不停。头戴小花帽,身穿白衬衣,外套黑马甲、穿黑裤子,蹬皮靴的男演员,打着手鼓,围绕女演员蹲着跳,左右腿交替向上翘。女演员在里面,一阵儿向左旋转,一阵儿朝右旋转,转得快,变换更快,越来越快,长长的辫子随身子飞扬,长长的彩裙伴身体飘扬,若万花筒一样,男演员围绕女演员旋转,由于在外圈,线路长,跨度大,如何能跟上在中心旋转的舞伴?纵然尽力蹦跳,仍是配合不上,致使男演员越忙越乱,越乱越忙,手足无所措,正手忙脚乱之际,乐奏戛然而止,男女皆原地不动。报幕员又宣布:下一个节目《掀起你的盖头来》,男声独唱。
韩克见一位中年维吾尔演员登场更令他吃惊的是,该男演员正是在晾房里接待他们的那一位。只听他唱道:
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看你的黑眉毛。
你的眉毛细又长呀,好像那天上的弯月亮。
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看见你的脸,你的脸蛋红又亮,好似天上的红太阳。
……“好不好?”“好!”“妙不妙?”“妙!”
“再来一首要不要?”“要!”
他不得不再唱一首《阿拉木汗》:
阿拉木汗什么样?身段不肥也不瘦,阿拉木汗怎么样?身段不肥也不瘦,她的眉毛像月亮,她的身腰像眠柳,她的小嘴很多情,眼睛能使你发抖,……阿拉木汗住在哪里,吐鲁番西三百六,阿拉木汗住在哪里,吐鲁番西三百六。
为她黑夜没瞌睡,为她白天常咳嗽,为她冒着风和雪,为她鞋底常跑透。
……接下来,又一位男演员唱:
美丽的夜色多沉静,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想给远方的姑娘写封信,耶……可惜没有邮递员来传情。
哎……等到千里冰雪消融。
等到草原上送来春风,可克达拉改变了模样,耶姑娘就会来伴我的琴声……韩克几个正聚精会神欣赏歌声,出乎他们意料,登场者竟是窦春芳,他唱道:
你的眼睛像窗户,你的眼睛是智慧的结晶。
你的眼睛是美丽的象征,你的眼睛是星星,我高不可攀。
你的眼睛是深井,我探不到底。
啊!姑娘的眼睛,姑娘的眼睛!
报幕员又报道,下一个节目《诗人玛依拉》:
人们都叫我玛依拉,诗人玛依拉,牙齿白声音好,歌手玛依拉。
高兴时唱上一首歌,弹起那冬不拉冬不拉,来往人们拥挤在我的屋檐底下,玛依拉 拉依拉 哈拉拉库 拉依拉……接下来她又唱一首《雕花的鞍》:
骑上马儿能远行,骑上马儿可省劲,雕花的鞍儿骑上稳,我家的马儿会认路,能将亲人驮进门……又是一首《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接着又是群舞、独舞、男声独唱,女声独唱、男女声混合唱等等,气氛热烈,高潮迭起,掌声不断,喝彩声连连。又见一个集体舞:只见五位男演员、六位女演员,排着两行,集体出场。男演员除了衣裳一个款式、一种颜色外,分别持着手鼓、扬琴、唢呐、笛子、弹拔儿等乐器,边奏乐,边跳舞;六位女演员除领舞一身大红彩装,其余皆头顶小花帽,身穿粉红色衬衣,罩金黄色背心,条形花纹裙子,手持一串晶莹剔透、闪闪发亮的绿葡萄,踏着欢快音乐节拍,翩翩起舞。一会儿男女结伴,齐头并进,一会儿,女队左转,男队右转,绕圈圈;一会儿摆个五角形,一会儿又摆个正方形,或者是人字形,或者团花形,变幻无穷,花样翻新。一阵儿欲鸟离庭树,飞向四面八方,或者欲散却合,聚在一起;一阵儿男队女队各奔东西,却又成双成对相互结合,一阵儿男女混杂乱哄哄,一阵儿又男女分开,各跳其舞。如此这般变化多端、层出无穷,令人眼花缭乱。在一阵紧锣密鼓中掀起高潮,又戛然而止,统统停住,领跳的女演员挺立群峰,高高举起了五星红旗。
文艺晚会结束了,但赵济仁他们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衡,浮想联翩,天山和天池、森林和草场、沙漠和绿洲、戈壁滩与坎儿井,白葡萄、哈密瓜、烤全羊、拉条子等等,更是能歌善舞的各族同胞,绚丽多彩的文化古迹。若影视屏幕,一幕又一幕在脑际闪现。
韩克见赵济仁久久沉默不语,便问:“老领导在想什么?”
“新疆确实是个好地方!”他回答道,“新疆一趟,印象深刻,终生难忘。”
韩克道:“我也有同感,而最令人难忘的是民族风情,唱歌跳舞。各族同胞,人人能唱歌,个个会跳舞,处处是歌舞的海洋,令人新鲜好奇,叫人看不足,听不够。”
胡艳丽插话道:“唱歌跳舞,简直是他们生活的组成部分,我看到,无论城市还是乡村、牧场和葡萄园,处处都有歌声、舞影,人民既是观众,又是歌手、舞星,生活离不开歌舞,歌舞即是生活,他们边干活,边唱歌,现编现唱,不需要别人推荐、提名、动员、督促,就能自发地唱起来,跳起来,唱得那么随便,跳得那么自然。”
窦春芳附和道:“就跟我一样,是一种爱好、习惯,这是长期养成的。不唱不跳心情烦躁,一唱一跳,就舒服自在了。”
赵济仁议论道:“像你这样的人,只是个别现象,并不普及。而在新疆则很普遍。说起来,文学艺术,本源于生活,来自人民。来自实践,高于实践,由人民创造,归人民享受,是人民生活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它可以丰富人们的生活内容,增加健康的乐趣,提高人们的精神境界,启发人们奋发向上,积极进取。应该说,我们的新疆之行,除了学习、交流、贯彻开发西部的会议精神,学习他们唱歌跳舞好风气,也是一项额外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