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艳丽与窦春芳离婚已经好几年了。本是迫不得已结的婚,离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之后,她一直处在不幸婚姻的阴影之中。与此同时,另一个男性的身影却时隐时现在她脑际晃动,这就是韩克。在同窦春芳结婚前就对其有好的印象,只是他不主动、无表示,失去了婚姻的机会。同前夫的婚姻破裂后,他的身影更加明显。他虽然有些土里土气、憨兮兮的,终究是一个男子汉,颇有特色,引她注意。
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她与别的女性一样,不失对男性的兴趣,自觉不自觉地要看一眼,她的爱情不能总是空白的,必须由男性来填充。自然在韩克的身上多关注一些。说来也奇怪,她渐渐地觉得他有许多优点:诚实、正直、厚道……甚至原来认为的缺点:土里土气、憨兮兮等,也变成了可爱之处。觉得他纯朴老实,进而更喜欢起来,爱上了他,离不开他,把他视作自己的一半。
韩克也一样,他一直喜欢胡艳丽:美丽、泼辣、大方,即使是她与窦春芳结了婚,这种好感也并未消失。当她的婚姻失败后,更是同情、关注,旧情复燃,进而主动接触,成了爱慕的对象,在热心人的关怀、帮助之下,恋爱关系成熟了、稳定了,该结婚了,终于决定要旅行结婚。
任沛也到了而立之年,他升大学来到西北,毕业后留在高校。上大学期间班上男同学多,女同学少,几个女同学早被泼辣豪爽的男同学“抓”到手了,因他内向,觉悟得迟,只顾功课,没“对”上象。工作后,与周菊英认识了,曾向周试探过,可被她回绝了,原因是周早已与中学的一个男同学好上了。该男同学中学毕业后到美国留学去了。因此,任沛的婚姻也一直没有着落。
周菊英是一个痴情的姑娘,仍在耐心等着留学美国的男朋友,做着与其成亲的美梦,趁单位派教职工赴美考察之际,她主动向赵济仁说明原因,欲参加考察组,会会男朋友,终于得以成行。到美国考察中电话联系了多次皆无回应,正在纳闷之际,却在同一个餐馆遇上了要找的男朋友,他正在此举办新婚宴会招待宾客。相遇之际,一对前恋人都陷入尴尬的局面。然而,现实终归是现实,虽然无情,必须面对现实,接受现实。
越亲密的人,对对方的伤害也越深刻,周菊英对美梦破碎缺乏精神准备,突然出现的意外若晴天霹雳,把她震昏了,几乎晕倒,她陷入了痛苦的深渊,痛苦得难以承受。痛定思痛,她开始考虑与男朋友关系破裂的过程和原因。终于明白:书信渐少到杳无音信,原是恋情生变的前奏,进而是恋情之弦断了。只是自己太痴情、执迷不悟。她进一步回忆,高中时,虽然互相钟情,但那时十五六岁,虽然纯洁,并不成熟,纵然痴情,并不牢靠,即便是山盟海誓,信誓旦旦,亦不稳固。乃至对方留学美国,时过境迁,自己虽然痴情仍旧,而与对方并无面对面的交流,对方接触了何个异性,交了何个朋友,并不了解。痴情仍旧不过是单相思。想着想着,她又认识到,人的思想感情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自己对男朋友原也不认识,并无感觉,只是后来认识,有了感觉,有了思念之情,即使是产生了爱情,也只是初始的爱情,更谈不上稳定、牢靠,美梦的破碎,似是突然,其实,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仅仅是自己太单纯,太痴情,没有察觉,及至在对方婚庆宴会上相遇,方才恍然大悟。
在恋爱失败的极大痛苦之际,知心好友胡艳丽无微不至地关心自己,开导自己:对方失信,自己何必坚信;对方薄情,自己何必痴情。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多情反被无情恼,何必多此一举。并用她自己的切身经历晓谕自己,最是别用对方的错误惩罚自己,真是言简意赅,说到了心窝里。自己方茅塞顿开,骤然醒悟、明白。
正在自己极度痛苦之际,一个人再次来到自己面前,他就是任沛。自己对他原有好感,他也曾向自己流露过爱意,只是自己钟情于别人,回绝了人家的美意,如今他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说明他仍然旧情不断,钟情于自己。
爱情这个东西真是奇怪:不明不白地产生,身不由己地成长、发育。有了它顿觉充实,吃饭格外有滋有味,学习求知欲望强烈,工作精神倍增;失去它,顿觉空虚难受,甚至发慌,吃饭味同嚼蜡,生活少了趣味,似放了气的气球,难以放飞。周菊英的心情此时正是这样。而任沛的来到恰是时候,像夜晚拉开了电灯开关,又犹如阴雨天雨住天晴,烟消云散,青春的激情、活力再次升起。
周菊英觉得,任沛欠活泼,不善言谈,然而勤快。行动胜于言论,为她打开水、打饭、洗碗,做些可做可不做的事,一举一动都将旧情复活了,燃旺了,把其心意流露了。他喜欢自己,热爱自己,最是那眼神的一闪、一觑、一顾,都投来温暖和希望。看着任沛,想着他的一举一动,痛苦减轻了,难受缓解了,吃饭又有了滋味,就连喝开水,似乎有了甜味。因而,心里又觉充实了。软绵绵的身体又来了劲,行动也轻巧了。失神的眼睛又发出了光芒,回望了任沛一眼,却未见他有明确的表示,似是有情,又似有疑问。她又产生了疑虑:过去人家求爱,自己拒绝了;今天我的恋爱失败了,又快速同意,岂不太轻率、太随便?我何必主动回应,明确向他示好?
周菊英毕竟到而立之年,非少女初恋的单纯、坦率,尤其经历了这次严重挫折,更增添了些许思虑,或者顾虑,或者心眼,虽然心里有底,嘴里并不言语,脸上也未明确表示,眼神也未充分流露。总之,是有心意,却在迟疑,或是多虑。
人,终究是有灵性的高级动物,尤其是成人,特别是成年的女性,受了恋爱挫折的女性,形成观点和感情有一个过程,改变看法和感情也有个过程,需要时间。心里有谱,出于慎重、稳妥,需要转弯,且要转得圆环,免得急转弯引人非议,陷于被动。这时,正因为这个思想感情的转折时刻,急需要恰当的人开导、润滑、推动,促进其转好这个弯。
人世上的事说来也巧,有需要的人就有适应需要的人,恰在此时此刻,胡艳丽来到周菊英身旁,帮她做这做那,顺便开导起来:“任沛是个稳重可靠的人,是个配得上你的人,他过去对你有心,现在仍然对你有意,并非忽冷忽热、没有准谱的人,绝对不是乘人之危、投机取巧的人,而是一个感情专一、真心实意的人,情有独钟,这样的人并不多。时不再来,机会难得,人家对你真心诚意,你应该就明确表示,别考虑这、顾虑那的。”
周菊英道:“我怕人家想:过去求你你不答应;今天你失败了,不得不答应了吧。”
胡艳丽开导道:“绝对不是,任沛是重感情的人,而不是耍心眼的人,过去是这样,现在仍是这样,他是真心实意爱着你。”
周菊英点了点头。
从周菊英处出来,胡艳丽又对韩克说了,叫他催促任沛主动点,抓紧点,别让鸟儿飞了。
韩克面对任沛道:“你对周菊英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
“那还用说!”任沛道,“我是真喜欢,过去喜欢,现在仍然喜欢!”
“既然是这样,”韩克强调道,“你可要抓紧,追周菊英的大有人在,弄不好,叫别人‘抓’了去。”
任沛道:“我一直在追人家,过去追,人家不答应;现在追,又不表态,不知人家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看不上咱!”
韩克解释道:“未表态并不是不同意,而是在考验你,看你究竟真心不真心。过去未答应,是人家守信用,对前男友说话算数,并不是对你有看法;现在未表态,说明人家处事慎重,不轻易表态,再看看你的态度。你既然真心诚意,就要经得起考验,一次不行再次,再次不行第三次、第四次,终会有个结果。”
任沛听了韩克的话,跑得更勤了,每天一有业余时间就来找周菊英,甚至工作时间,也找机会、觅借口,会面、说话。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任沛真诚、殷勤的感召下,周菊英对任沛终于甜蜜地笑了:“过去未答应原因你知道;现在未表态,我怕你轻视我:现在你该不得不同意!”
任沛急忙说:“不不不,绝对不是,你是我心上人,唯一的心上人,我喜欢你是发自内心求之不得的,怎么会轻视你。信不信,看行动!”
周菊英又笑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喜欢你真心诚意,爱你实实在在。”
周菊英明确表态之后,大家自然高兴。赵济仁当着他们的面说:“你们都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五一’‘五四’节快到了,另外培训工作正好有空当,你们趁机会把婚事办了如何?”
胡艳丽同韩克商量好,要旅行结婚,回老家看望父母及女儿。又想到任沛是老乡,既然他同周菊英的婚姻关系确定了,事不宜迟,应趁热打铁,把婚结了,何不联络他们,一块儿旅行结婚,既方便,又省事。便来联络任沛。任沛高兴道:“我当然同意,但不晓周菊英同意不同意。”
真是好事多磨。任沛把胡艳丽、韩克旅行结婚,联络一起赴河南旅行结婚的事向周菊英如实说了,周菊英一听大吃一惊:“啊,现在就结婚?你真是说风就是雨,刚刚确立了恋爱关系,立马就要结婚,你是怕我变卦还是怎的?”
周菊英吃惊并不奇怪,梦断纽约的阴影还未散去,疼痛时隐时现,任沛虽然填充了前男友的空白,但那个伤痕太深了、太疼了,怎么会一下子消失?情况的急剧变化,情绪的动荡,心神疲惫,尚未平静下来,立马就要结婚,缺乏思想准备。她觉得太突然,有些茫然,同意还是不同意,确实回答不了,她以迟疑的神色望着任沛。
任沛对她如何回答,事前也未判断和预料,他面对周菊英的吃惊神态,心中也没了主意,似乎尴尬,难以下台。
正处在为难之际,胡艳丽、韩克来到他们面前。他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促成旅行结婚。心直口快的胡艳丽道:“我们已经决定旅行结婚,赵济仁大力支持,趁‘五一’‘五四’节假日及工作空当,给我们婚假,并建议你们俩也把婚结了,你们坎坎坷坷经历了那么多曲折,都到而立之年,不结干什么,还拖到什么时候?”
周菊英道:“你们要结婚,我从心底里为你们高兴,热烈祝贺。可我们的关系刚刚确定,结婚的事还没来得及考虑,再说也没有准备,这么快就要结婚,太突然,来不及。”
韩克道:“有什么来不及,关键是你俩的感情,既然这么好了,结婚是很自然的事,迟早的事。终究要结,迟结不如早结,早结不如马上结。至于没有考虑,没有准备,那都是多余的顾虑,并未构成不结婚的理由。”
胡艳丽道:“都近三十的人了,坎坷、周折太多了,美妙青春稍纵即逝,能有多少青春年华,经得起岁月的流逝消磨,纠葛的折腾。说结就结了,准备什么?铺盖卷搬在一起,亲亲热热地睡在一起不就得了!”
胡艳丽这一说,逗得大家都笑了。任沛趁机说:“胡大姐说得对,我举双手赞成,同他们一块旅行结婚,互相照应多好!再说,旅行结婚就是图省事、图方便,不需要婆婆妈妈地准备这个,预备那个!”
面对胡艳丽、韩克的催促,任沛的附和,周菊英终于动心了。她还想,前男友那个负心人、薄情人,把我甩了,他却结了新欢,哪考虑我的痛苦,我要争口气,你结我也结。边想边看了任沛一眼说道:“你们的好心我都明白,你们说行就行,旅行就旅行,结婚就结婚。”
周菊英的这些话正说到大家的心坎上。“这就对了,你也是个爽快人,少有的泼辣劲!”胡艳丽赞赏道。
韩克道:“男子汉大丈夫,该出手时就出手,巾帼不让须眉,一言九鼎,说到做到,说结婚就结婚!”
天时、地利、人和皆备,又办了结婚登记,领了结婚证,两对新人就登上火车,迈上了旅行结婚的坦途。
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摇晃,列车到了洛阳站,两对新人互相祝福、喜结良缘,约定了会合的时间、地点,就告别了。
胡艳丽领着韩克,乘上了公共汽车,来到了豫西家乡的爹妈处。一进门,父母迎上来,先是胡艳丽的女儿扑到了怀里,母女相见,那个亲热,那个欢乐,难以形容。胡艳丽又把女儿送到韩克的怀里,边送边叫女儿叫伯伯,女儿倒也听话,亲热地叫了声“伯伯”,接着胡艳丽又与母亲拥抱,与父亲握手、问好。轮着韩克与岳母、岳父见面,他也学着胡艳丽的动作,与岳母拥抱,这才觉得欠妥,又与岳父握手问好。事后,胡艳丽私下里告知韩克道,“你真是个憨女婿,哪里有女婿拥抱岳母的,应鞠躬问候才是。”韩克承认道:“就是,我也觉得欠妥当。”
互相见面问好之后,胡艳丽单独与母亲说明来老家的原因,是与新夫旅行结婚来的。一则,因是再婚,不再举行婚礼,二则,终究是娘家,不是婆家,不与韩克住在一起,而要与母亲和女儿睡在一块,要多说些心里话,让韩克与父亲在一起住。吃饭也随便,不再铺张、破费,一切从简。母亲同意这么住、吃。
胡艳丽与韩克又探望了兄弟姐妹及其他亲友,过了没几天,便返回洛阳,持着结婚证,在一家旅馆登记了一个房间,住在了一块儿。
他们都是而立之年的人,血气方刚,更兼热恋已久,虽渴望同居生活,却因种种原因,一拖再拖,拖到如今。旅行结婚到娘家,又因这顾虑、那讲究,未同居在一起。现在终于单独住在一起,哪有什么顾虑、讲究,尤其是韩克,更蠢蠢欲动。
可胡艳丽毕竟是婚姻的过来人,再者起性慢,慢慢腾腾地做着梳洗、整理被褥的生活事务,韩克则欲火兴旺,难以忍耐,未待准备就绪,便把胡艳丽拥抱到床上,乱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