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个中年人站出来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既然说了冤有头债有主,你把我们全村人都押在这里干什么?”
熊自金从土台子上走下来,抬头看了看这个高高大大的中年人说:“看样子,你可能也是扛过枪的。不然,你不会是这个说话的口气!”
那中年人说:“你好眼力!我是扛过枪,在常德我还亲手打死好几个日本鬼子!不像你爹,从抗日的队伍里溜回家当逃兵!”
熊自金说:“英雄!佩服!看样子,你今天是要充一回叫鸡公了?你继续说下去!”
那中年人说:“你还想听吗?”
熊自金说:“你这么会说话,我怎么不想听呢?”
那中年人说:“那你就听着。按照当时的规定,凡是当抗日逃兵的,一律枪毙!你爹从抗日路上逃回来,他就该枪毙!金长发向宪兵报告情况有什么错?你不怪一个抗日逃兵,倒怪一个揭发当逃兵的人,你真是好儿子!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还是不是中国人?”
村民都为说这话的人缩短了脖子。熊自金一时回不上话,好一会儿才说:“好!我现在就回答你。不过我懒得和你费口舌!”熊自金抽枪,一枪毙了那中年人!中年人倒下去的时候,顺手抓了泥沙拼命地使劲打在了熊自金的脸上,打得熊自金一脸的污泥!拨了半天才把眼睛拨出来,然后说:“你站着比我高一截,倒在地上还能比我高吗!”
全村人再也不敢出声,孩子们全躲进了父母的胳肢窝里。
金长旺站出来说话了,“各位叔侄弟兄婶子嫂嫂,大家都不要多言,也不要害怕,我马上去把我哥找回来!他的事由他来承担!”说完话,金长旺就一路跑步出了村。
金长旺过了沅水河边跑到麻溪,找到哥哥金长发,把村里的危急情况一说,金长发就跟着弟弟往村里赶。长旺说:“哥,你这一回去是有凶无吉啊!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长发说:“这我知道!熊桂清的儿子来找我还能有活?可我不回去,村民就会替我遭殃!”
长旺说:“哥,你当时为什么要点熊桂清的水?”
长发说:“熊桂清是杀人阎王!他跑回来了,当地人就没有好日子过!再说,当时有规定,抗日的逃兵,必须枪毙!我没有做错!”
长旺说:“现在他儿子长大了,要报这个仇!”
长发说:“他要报仇是他的事!我今天要当面说明当时的情况,我也可以违心地向他儿子道歉,只要他放了村民。”
兄弟俩黄昏时赶到了村里。村民除了去为这些枪兵做好菜好饭之外,其余人还都被围困在一起不能出村。时间久了,一个孩子吓得哭着往屁股上抠,娘把他裤子扯下来一看,屎尿都拉在裤裆里,白屁股已经变成了黄屁股。
金长发一步不停地走到被困的村民中间,抽着粗气说:“是我金长发连累大家了!”
熊自金红着眼逼近金长发说:“你就是金长发?”
金长发站直了高高的身板说:“我就是十年前在宪兵团面前点你父亲水的金长发!这事是我一人所做,与全村人无关,你先放了他们!”
熊自金说:“是条汉子!不过,你五谷杂粮也就吃到今天为止了!”
金长发说:“如果你宽怀大气,也许我还可以回你几句话;如果你固执凶残,半句话你都别想从我嘴里抠出来!”
熊自金说:“现在,别说是半句话,就是一个字儿我都听不进!至于到时候,你愿不愿意认错,那就看你自己!——将他抓走!”
十几人一齐扑向金长发,将他按倒在地,捆住双手,然后用一根铁丝穿了他的锁骨。熊自金说:“先去掉他的脚爪,让他只能走路不能逃跑!”
于是,背枪的人在金长发的脚下垫了块木板,拿了斧头来,一边一斧头下去,两只脚的十个脚趾就远远飞落到草丛里一勾一勾地挣扎着,鲜血像数股涌泉。旁人全都闭上双眼不敢看,但金长发的眼睛一眨不眨,不吭一声。
熊自金感到很痛快,又说:“弟兄们,你们去各家各户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你们需要的东西。”
背枪的弟兄们马上到各户洗劫了一次,然后,才连人带物离开村子。
赶了一夜的路,第二天拂晓,金长发被带到了一座坟前,他一眼就看见墓碑上有八个大字:“熊公讳桂清大人之墓”。
墓前有一块预备好的门板,金长发被剥光衣服绑在那块门板上。
熊自金说:“金长发,你好好认一认,你现在躺在什么地方!”
金长发说:“我早就看得非常清楚,这是辰溪著名土匪头子熊桂清的死尸坑!”
熊自金说:“你好好认认我是谁?”
金长发说:“我也早就认清楚了,你是土匪头子熊桂清的那包脓水熊自金!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小土匪头子!”
熊自金说:“好眼力!今天你爱怎么骂你就怎么骂,只要你知道我是谁就行!”
周围一些村民被强行赶到了坟前作见证。这时候,熊自金发令:“戴——黑——袖!”
于是,发黑袖套的人给在场者每人发了一个黑袖套戴上。被赶到这里的人,没有人敢违令,有人只是稍稍怠慢点,熊自金就不高兴了,大骂道:“跟大家说实话,在这块地方,我仰仗的就我张叔叔——张玉琳,张军长!如今是张司令!谁敢拗我的令?”
大家只得赶快戴上。
熊自金又发令:“挖——烛——台!”
四条大汉每人手里一把锋快闪亮的尖刀,同时在金长发两臀和两肩的肌肉上旋割起来,四块大肉被血淋淋地割下来丢在地上。
熊自金用脚使劲挪踩过那四块血肉之后,又高喊道:“上——香——烛!”
另四条汉子又将四支点燃的大红蜡烛插进被挖掉肉的血洞里。燃烧的蜡烛沸油流下来,烫在血生生的伤口上,发出扎扎的炸裂声。金长发全身肌肉剧烈抽动,周身汗如泉涌,但众人未见他吭一声!
墓前有一块预备好的门板,金长发被剥光衣服绑在那块门板上。
在生与死的临界间,金长发听着人世间有杜鹃一声接一声穿云破雾地叫个不停,小溪水轻轻地流着,时间特别的悠长;看着各色花儿就在不远处静静地开着,树叶静静地绿着,白云静静地贴在天幕上……
熊自金这时一骨碌跪在熊桂清坟前大喊一声:“爹,儿子为你报仇了!”
熊自金连作三个大揖后,又站起来说:“叫金长发抱树!”
人人都以为金长发已经咽气,没想到,当几条汉子把金长发从门板上解下来时,他却还大叫一声:“老天有眼!你会比我死得更惨!”
金长发又被绑在坟前合抱粗的松树上。熊自金让扛机枪的、背步枪的都站成一排,然后他宣布:“朝天鸣枪!祷告天地:愿父亲安息!”
所有的枪都朝天打响。
熊自金又宣布:“朝人放枪!祷告先祖:愿父亲消气!”
所有的枪都朝金长发射击。一时间,金长发被打成蜂窝煤一般。
直到这时,熊自金才宣布活人祭坟结束。
吓得一身大汗、不知自己死活的村民,这才惶恐不安地往回走,只想一步到家,只恨脚腕软得没有一点力气。
熊自金搞过“活人祭坟”第三天下午,门外来人报告:火马冲张团长派人前来道喜。
张团长就是张承栋。张团长可是名气不小!熊自金赶快迎出大门,只见十几人背枪护送着一顶花轿来到门口。领头的人说:“熊连长,我们张团长闻听你为父报仇大显身手,特派我带人送来贺礼道喜!”
熊自金不无自豪地说:“谢谢张团长好意!只是不知这抬着花轿是何来意?”
领头的说:“这就是我们张团长送给你的厚礼!”
领头的示意放下花轿。轿夫将后杠稍稍抬起,让轿门压低,随行人撩起轿帘,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缓缓走出轿门。熊自金两眼看得发呆,不知手脚如何动弹,半天才回过神来说:“哎呀,这真是张团长的一份厚礼啊!快快迎进屋去!”于是,来人将美女扶住,送进熊自金房内。
张承栋熟知熊自金年纪轻轻就已纵欲成性,才十五岁,玩女人成了他最大兴趣。于是,他买来这姑娘,要她完成一个重要任务。
这姑娘姓高,桃源人氏,已在辰溪“堂班”里好些年头,因她人才出众,十三岁时曾受过熊桂清一伙的欺辱,早有雪恨之念。这次听说是有人出重金买她去灭掉宿怨土匪头子熊桂清之子,二十三岁的她欣然答应。
为庆功,熊自金大宴弟兄;又因张团长送来美人,熊自金开怀畅饮。晚宴过后已是夜深,熊自金因极度高兴,已与弟兄们喝得烂醉,回到内房,姑娘正打扮得十分妩媚地坐在床上等候入寝。熊自金强作镇静地在房间里踱了几圈,然后扑向姑娘,双手托着姑娘的脸蛋说:“我只想把你一口吞下去!你真是个仙女坯子!珍贵宝贝!”说着,就将姑娘的脸蛋轻轻咬了一口。姑娘百般柔顺地妩媚笑着,一双情眼勾住他的灵魂。熊自金以前都只在乡下强抢民女玩乐,每到夜晚上床,不是对他进行拼命反抗,就是哭哭泣泣没有个喜样,从没有像今天这姑娘如此温顺。他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姑娘,只想今晚要好好尽兴云雨一番!但因酗酒和疲劳,他的阳物一直毫不理解也毫不表达他的强烈愿望,他恨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但他有他的办法来调拨自己,他相信他的办法能使自己雄起。他跟姑娘说:“你喜欢我吗?”
姑娘娇柔地说:“当然喜欢!你这么年轻,又这么重情重义!”
这种话是熊自金最喜欢听的。他说:“你脱掉衣裤让我看看。”
姑娘说:“好!只要你高兴,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姑娘慢慢把衣裤脱光,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又摆了几种姿势把奶子高高地翘起来向他挨近,顶在他脸上。这让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心跳加剧,呼吸急骤,然而,下面的东西仍无反应。他急了,但他又强迫自己装出镇静说:“你把我的衣裤也脱下来让你看看。”姑娘又将他的衣裤一一脱光。他急不可耐地把姑娘搂紧了按在床上,两团肉裹在一起搓揉半天,但下面的阳具就是没有反应。他气得把自己胯裆里的那包东西抓起来狠狠地捏了几把,又打了几把,骂道:“死东西!不争气的死东西!”他担心姑娘会瞧不起他,不料姑娘却说:“你别急!越急越不成事。今天一个整夜我都是你的。要等天亮了我才离开。”
姑娘这么一说,他就更急了,夜都这么深了,离天亮还有多远?他看着姑娘说:“你给我揉揉鸡鸡好吗?”
姑娘说:“好,你躺着,我给你揉揉。”
姑娘轻轻地抚揉了半天,还是没有一点作用。他哀叹道:“我就这么没有艳福啊?姑娘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姑娘说:“有。怎么没有好办法呢?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他说:“那你快告诉我。”
姑娘说:“只是不知你是不是愿意。”
他说:“我只要能雄起来,什么都愿意!”
姑娘从内衣里翻出一个小药瓶递给他说:“你把这个小药瓶里的药服下去,保证你一会儿就能成事。”
他惊喜地说:“真的?快给我!”
姑娘把药瓶给了他,他将药丸儿一口气全都吞下。姑娘把空药瓶从窗子里扔了出去,扔得远远的,意思是不要让别人发现这一机密。
接下来,熊自金一次接一次地要她。等到天亮时,他已经瘫在床上像一条死鱼,不能动弹。姑娘一看床上,全是他射出的血精,而且还在不停地往外流溢。她心里非常清楚,事情已经办成,她必须尽快离开!她将熊自金穿上衣裤,然后自己起来,从从容容地洗漱、装扮好之后,亲了他一口,然后转身走到房门口朝他挥手说:“我要坐花轿回城。”
熊自金拼命从床上爬到床边,伸手想下床抓她时,扑通一个跟斗栽倒在床下,脸贴在臭鞋上也无力转动……
姑娘一走,手下人就去照看熊自金。熊自金恃强不让别人看他的可怜样子,把来人都拒之门外。
下午日头黄山时他才不拒绝人看望,但看望他的人揭开被子一看,他已一命呜呼,血精还在流个不止。
熊自金的亲族也想生出什么事儿来,但是,他身上无伤无痕,完全是贪色所致,生出事儿来找谁负责呢?说出来也实在丢人!姑娘是花轿抬来的,是熊自金喜欢的。再说,还是张承栋团长送来的,张承栋团长可不好惹!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把人埋了,把队伍解散。
姑娘回城后,张承栋在华北酒楼为姑娘接风,当面兑现五百块大洋。张承栋跟姑娘说:“姑娘,这是你的报酬!”
姑娘说:“这钱我不要!出了这口气我就离开辰溪回老家!”
张承栋说:“姑娘,你这次出阵,相当于我一个团打几天的仗!这钱你一定要拿!”
姑娘说:“张团长,我只为出口气,不是为钱!拿了这钱,我就成了为财卖身之人!”
张承栋内心不无感动地说:“既这样,我只有给您行个军礼致谢!”
张承栋立正,向姑娘敬礼。
49聪明人不用把话说尽
完成这个任务后,张承栋到大伏潭拜见陈策说:“我把熊桂清的儿子给灭掉了!”
陈策说:“你怎么灭的?”
张承栋说:“让他快乐死!”
于是,张承栋就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述说了一遍。
陈策苦苦一笑,不置可否。
张承栋说:“什么人得给他吃什么药!我痛恨他用活人为他做土匪、当抗日逃兵的父亲祭坟!对这些人不能心慈手软!他们都以张玉琳为靠山,而张玉琳最近又日渐有变,我们现在公开除掉他们还不可能,只有用这些办法干掉一个少一个!他熊自金不除掉,说不定哪天就会向我们这边的人下毒手。”
近些日子以来,随着军费的短缺,张玉琳部下的支队、中队、分队,在下面为非作歹的已不计其数,日甚一日!有的以报私仇乱烧乱杀,哪还像个军队?陈策说:“这倒也是,不过,首先还是要解决张玉琳的问题。我已经要向石宇创造一个适当的机会,让我和张玉琳见面谈一次。据我所知,国民党对程潜已不放心,所以程潜的日子也不好过,据说,张玉琳的队伍收编到省绥靖公署后,也是麻烦不断。找张玉琳好好谈一次,把中国的前途和他自己的命运诚恳地告诉他,会有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