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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列传(1)

寺人貂

按左传僖公二年齐寺人貂始漏师于多鱼

杜预

曰寺人内奄官竖貂也多鱼地名齐桓多嬖宠内则

如夫人者六人外则幸竖貂易牙等终以此乱国传

言貂于此始擅贵宠漏泄桓公军事者为齐乱张本

齐侯之夫人三王姬徐嬴蔡姬皆无子齐侯好内多

内宠内嬖如夫人者六人长卫姬生武孟少卫姬生

惠公郑姬生孝公葛嬴生昭公密姬生懿公宋华子

生公子雍公与管仲属孝公于宋襄公以为太子雍

巫有宠于卫共姬因寺人貂以荐羞于公亦有宠公

许之立武孟管仲卒五公子皆求立僖公十七年冬

十月乙亥齐桓公卒易牙入与寺人貂因内宠以杀

群吏而立公子无亏孝公奔宋十二月乙亥赴辛巳

夜殡

寺人披

按左传僖公二十四年春二月壬寅公子入于晋师

丙午入于曲沃丁未朝于武宫戊申使杀怀公于高

梁不书亦不告也吕郄畏逼将焚公宫而弒晋侯寺

人披请见公使让之且辞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

女即至其后余从翟君以田渭滨女为惠公来求杀

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袪犹

在女其行乎对曰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犹未

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惟力是

视蒲人翟人余何有焉今君即位其无蒲翟乎齐桓

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

众岂惟刑臣公见之以难告三月晋侯潜会秦伯于

王城己丑晦公宫火瑕甥郄芮不获公乃如河上秦

伯诱而杀之 二十五年冬晋侯围原退一舍而原

降晋侯问原守于寺人勃鞮对曰昔赵衰以壶囗从

径馁而弗食故使处原

杜预曰勃鞮披也

夙沙卫

按左传襄公二年春齐侯伐莱莱人使正舆子赂夙

沙卫以索马牛皆百匹齐师乃还君子是以知齐灵

公之为灵也 十有七年齐人获臧坚齐侯使夙沙

卫唁之且曰无死坚稽首曰拜命之辱抑君赐不终

姑又使其刑臣礼于士以杙抉其伤而死 十八年

秋晋侯伐齐冬十月会于鲁济寻湨梁之言同伐齐

齐侯御诸平阴堑防门而守之广里风沙卫曰不能

战莫如守险弗听齐侯登巫山以望晋师晋人使司

马斥山泽之险虽所不至必囗而疏陈之使乘车者

左实右伪以囗先舆曳柴而从之齐侯见之畏其众

也乃脱归丙寅晦齐师夜遁师旷告晋侯曰鸟乌之

声乐齐师其遁邢伯告中行伯曰有班马之声齐师

其遁叔向告晋侯曰城上有乌齐师其遁十一月丁

卯朔入平阴遂从齐师夙沙卫连大车以塞隧而殿

殖绰郭最曰子殿国师齐之辱也子姑先乎乃代之

殿卫杀马于隘以塞道晋州绰及之射殖绰中肩两

矢夹脰曰止将为三军获不止将取其衷顾曰为私

誓州绰曰有如日乃弛弓而自后缚之其右具丙亦

舍兵而缚郭最皆衿甲面缚

惠墙伊戾

按左传襄公二十六年初宋芮司徒生女子赤而毛

弃诸堤下共姬之妾取以入名之曰弃长而美平公

入夕共姬与之食公见弃也而视之尢姬纳诸御嬖

生佐恶而婉太子痤美而狠合左师畏而恶之寺人

惠墙伊戾为太子内师而无宠秋楚客聘于晋过宋

太子知之请野享之公使往伊戾请从之公曰夫不

恶女乎对曰小人之事君子也恶之不敢远好之不

敢近敬以待命敢有贰心乎纵有共其外莫共其内

臣请往也遣之至则欿用牲加书征之而骋告公曰

太子将为乱既与楚客盟矣公曰为我子又何求对

曰欲速公使视之则信有焉问诸夫人与左师则皆

曰固闻之公囚太子太子曰唯佐也能免我召而使

请曰日中不来吾知死矣左师闻之聒而与之语过

期乃缢而死佐为太子公徐闻其无罪也乃亨伊戾

寺人柳

按左传宋寺人柳有宠太子佐恶之华合比曰我杀

之柳闻之乃坎用牲埋书而告公曰合比将纳亡人

之族既盟于北郭矣公使视之有焉遂逐华合比合

比奔卫于是华亥欲代右师乃与寺人柳比从为之

征曰闻之久矣公使代之见于左师左师曰女夫也

必亡女丧而宗室于人何有人亦于汝何有诗曰宗

子维城毋俾城坏毋独斯畏女其畏哉 昭公十年

冬十二月宋平公卒初元公恶寺人柳欲杀之及丧

柳炽炭于位将至则去之比葬又有宠

管苏

按新序楚恭王有疾告令尹曰常侍管苏与我处常

忠我以道正我以义吾与处不安也不见不思也虽

然吾有得也其功不细必厚爵之令尹曰诺明日王

薨令尹即拜管苏为上卿

景监

按史记商君传公孙鞅闻秦孝公下令国中求贤者

将修缪公之业东复侵地乃遂西入秦因孝公宠臣

景监以求见孝公孝公既见卫鞅语事良久孝公时

时睡弗听罢而孝公怒景监曰子之客妄人耳安足

用邪景监以让卫鞅卫鞅曰吾说公以帝道其志不

开悟矣后五日复求见鞅鞅复见孝公益愈然而未

中旨罢而孝公复让景监景监亦让鞅鞅曰吾说公

以王道而未入也请复见鞅鞅复见孝公孝公善之

而未用也罢而去孝公谓景监曰汝客善可与语矣

鞅曰吾说公以霸道其意欲用之矣诚复见我我知

之矣卫鞅复见孝公公与语不自知囗之前于席也

语数日不厌景监曰子何以中吾君吾君之欢甚也

鞅曰吾说君以帝王之道比三代而君曰久远吾不

能待且贤君者各及其身显名天下安能邑邑待数

十百年以成帝王乎故吾以强国之术说君君大说

之耳然亦难以比德于殷周矣

缪贤

按史记蔺相如传相如者赵人也为赵宦者令缪贤

舍人赵惠文王时得楚和氏璧秦昭王闻之使人遗

赵王书愿以十五城请易璧赵王与大将军廉颇诸

大臣谋欲予秦秦城恐不可得徒见欺欲勿予即患

秦兵之来计未定求人可使报秦者未得宦者令缪

贤曰臣舍人蔺相如可使王问何以知之对曰臣尝

有罪窃计欲亡走燕臣舍人相如止臣曰君何以知

燕王臣语曰臣尝从大王与燕王会境上燕王私握

臣手曰愿结友以此知之故欲往相如谓臣曰夫赵

强而燕弱而君幸于赵王故燕王欲结于君今君乃

亡赵走燕燕畏赵其势必不敢留君而束君归赵矣

君不如肉袒伏斧质请罪则幸得脱矣臣从其计大

王亦幸赦臣臣窃以为其人勇士有智谋宜可使于

是王召见

赵高

按史记蒙恬传赵高者诸赵疏远属也赵高昆弟数

人皆生隐宫其母被刑僇世世卑贱秦王闻高强力

通于狱法举以为中车府令高即私事公子胡亥喻

之决狱高有大罪秦王令蒙毅法治之毅不敢阿法

当高罪死除其宦籍帝以高之敦于事也赦之复其

官爵始皇欲游天下道九原直抵甘泉乃使蒙恬通

道自九原抵甘泉囗山堙谷千八百里道未就始皇

三十七年冬行出游会稽并海上北走琅邪道病使

蒙毅还祷山川未反始皇至沙丘崩秘之群臣莫知

是时丞相李斯少子胡亥中车府令赵高常从高雅

得幸于胡亥欲立之又怨蒙毅法治之而不为已也

因有贼心乃与丞相李斯公子胡亥阴谋立胡亥为

太子太子已立遣使者以罪赐公子扶苏蒙恬死扶

苏已死蒙恬疑而复请之使者以蒙恬属吏更置胡

亥以李斯舍人为护军使者还报胡亥已闻扶苏死

即欲释蒙恬赵高恐蒙氏复贵而用事怨之毅还至

赵高因为胡亥忠计欲以灭蒙氏乃言曰臣闻先帝

欲举贤立太子久矣而毅谏曰不可若知贤而愈不

立则是不忠而惑主也以臣愚意不若诛之胡亥听

而系蒙毅于代前已囚蒙恬于阳周丧至咸阳已葬

太子立为二世皇帝而赵高亲近日夜毁恶蒙氏求

其罪过举劾之 按二世本纪赵高为郎中令二世

乃遵用赵高申法令乃阴与赵高谋曰大臣不服官

吏尚强及诸公子必与我争为之奈何高曰臣固愿

言而未敢也先帝之大臣皆天下累世名贵人也积

功劳世以相传久矣今高素小贱陛下幸称举令在

上位管中事大臣鞅鞅特以貌从臣其心实不服今

上出不因此时案郡县守尉有罪者诛之上以振威

天下下以除去上生平所不可者今时不师文而决

于武力愿陛下遂从时毋疑即群臣不及谋明主收

举余民贱者贵之贫者富之远者近之则上下集而

国安矣二世曰善乃行诛大臣及诸公子以罪过连

逮少近官三郎无得立者而六公子戮死于杜二年

赵高说二世曰先帝临制天下久故群臣不敢为非

进邪说今陛下富于春秋初即位奈何与公卿廷决

事事即有误示群臣短也天子称朕固不闻声于是

二世常居禁中与高决诸事其后公卿希得朝见盗

贼益多三年冬赵高为丞相竟案李斯杀之夏章邯

等战数却二世使人让邯邯恐使长史欣请事赵高

弗见又弗信欣恐亡去高使人捕追不及欣见邯曰

赵高用事于中将军有功亦诛无功亦诛项羽急击

秦军掳王离邯等遂以兵降诸侯八月己亥赵高欲

为乱恐群臣不听乃先设验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

二世笑曰丞相误邪谓鹿为马问左右左右或默或

言马以阿顺赵高或言鹿者高因阴中诸言鹿者以

法后群臣皆畏高高前数言关东盗毋能为也及项

羽掳王离等巨鹿下而前章邯等军数却上书请益

助燕赵齐楚韩魏皆立为王自关以东大氐尽畔秦

吏应诸侯诸侯咸率其众西乡沛公将数万人已屠

武关使人私于高高恐二世怒诛及其身乃谢病不

朝见二世梦白虎啮其左骖马杀之心不乐怪问占

梦卜曰泾水为祟二世乃斋于望夷宫欲祠泾沉四

白马使使责让高以盗贼事高惧乃阴与其婿咸阳

令阎乐其弟赵成谋曰上不听谏今事急欲归祸于

吾宗吾欲易置上更立公子婴子婴仁俭百姓皆载

其言使郎中令为内应诈为有大贼令乐召吏发卒

追劫乐母置高舍遣乐将吏卒千余人至望夷宫殿

门缚卫令仆射曰贼入此何不止卫令曰周庐设卒

甚谨安得贼敢入宫乐遂斩卫令直将吏入行射郎

宦者大惊或走或格格者辄死死者数十人郎中令

与乐俱入射上幄坐帏二世怒召左右左右皆惶扰

不斗旁有宦者一人侍不敢去二世入内谓曰公何

不早告我乃至于此宦者曰臣不敢言故得全使臣

蚤言皆已诛安得至今阎乐前即二世数曰足下骄

恣诛杀无道天下共畔足下足下其自为计二世曰

丞相可得见否乐曰不可二世曰吾愿得一郡为王

弗许又曰愿为万户侯弗许曰愿与妻子为黔首比

诸公子阎乐曰臣受命于丞相为天下诛足下足下

虽多言臣不敢报麾其兵进二世自杀阎乐归报赵

高赵高乃悉召诸大臣公子告以诛二世之状曰秦

故王国始皇君天下故称帝今六国复自立秦地益

小乃以空名为帝不可宜为王如故便立二世之兄

子公子婴为秦王以黔首葬二世杜南宜春苑中令

子婴斋当庙见受玉玺斋五日子婴与其子二人谋

曰丞相高杀二世望夷宫恐群臣诛之乃佯以义立

我我闻赵高乃与楚约灭秦宗室而王关中今使我

斋见庙此欲因庙中杀我我称病不行丞相必自来

来则杀之高使人请子婴数辈子婴不行高果自往

曰宗庙重事王奈何不行子婴遂刺杀高于斋宫三

族高家以徇咸阳 按李斯传始皇三十七年十月

行出游会稽并海上北抵琅邪丞相斯中车府令赵

高兼行符玺令事皆从始皇有二十余子长子扶苏

以数直谏上上使监兵上郡蒙恬为将少子胡亥爱

请从上许之余子莫从其年七月始皇帝至沙丘病

甚令赵高为书赐公子扶苏曰以兵属蒙恬与丧会

咸阳而葬书已封未授使者始皇崩书及玺皆在赵

高所独子胡亥丞相李斯赵高及幸宦者五六人知

始皇崩余群臣皆莫知也李斯以为上在外崩无真

太子故秘之置始皇居辒辌车中百官奏事上食如

故宦者辄从辒辌车中可诸奏事赵高因留所赐扶

苏玺书而谓公子胡亥曰上崩无诏封王诸子而独

赐长子书长子至即立为皇帝而子无尺寸之地为

之奈何胡亥曰固也吾闻之明君知臣明父知子父

捐命不封诸子何可言者赵高曰不然方今天下之

权存亡在子与高及丞相耳愿子图之且夫臣人与

见臣于人制人与见制于人岂可同日道哉胡亥曰

废兄而立弟是不义也不奉父诏而畏死是不孝也

能薄而材强因人之功是不能也三者逆德天下

不服身殆倾危社稷不血食高曰臣闻汤武杀其主

天下称义焉不为不忠卫君杀其父而卫国载其德

孔子着之不为不孝夫大行不小谨盛德不辞让乡

曲各有宜而百官不同功故顾小而忘大后必有害

狐疑犹豫后必有悔断而敢行鬼神避之后有成功

愿子遂之胡亥喟然叹曰今大行未发丧礼未终岂

宜以此事干丞相哉赵高曰时乎时乎间不及谋赢

粮跃马唯恐后时胡亥既然高之言高曰不与丞相

谋恐事不能成臣请为子与丞相谋之高乃谓丞相

斯曰上崩赐长子书与丧会咸阳而立为嗣书未行

今上崩未有知者也所赐长子书及符玺皆在胡亥

所定太子在君侯与高之口耳事将何如斯曰安得

亡国之言此非人臣所当议也高曰君侯自料能孰

与蒙恬功高孰与蒙恬谋远不失孰与蒙恬无怨于

天下孰与蒙恬长子旧而信之孰与蒙恬斯曰此五

者皆不及蒙恬而君责之何深也高曰高固内宦之

厮役也幸得以刀笔之文进入秦宫管事二十余年

未尝见秦免罢丞相功臣有封及二世者也卒皆以

诛亡皇帝二十余子皆君之所知长子刚毅而武勇

信人而奋士即位必用蒙恬为丞相君侯终不怀通

侯之印归于乡里明矣高受诏教习胡亥使学以法

事数年矣未尝见过失慈仁笃厚轻财重士辩于心

而诎于口尽礼敬士秦之诸子未有及此者可以为

嗣君计而定之斯曰君其反位斯奉主之诏听天之

命何虑之可定也高曰安可危也危可安也安危不

定何以贵圣斯曰斯上蔡闾巷布衣也上幸擢为丞

相封为通侯子孙皆至尊位重禄者故将以存亡安

危属臣也岂可负哉夫忠臣不避死而庶几孝子不

勤劳而见危人臣各守其职而已矣君其勿复言将

令斯得罪高曰盖闻圣人迁徙无常就变而从时见

末而知本观指而睹归物固有之安得常法哉方今

天下之权命悬于胡亥高能得志焉且夫从外制中

谓之惑从下制上谓之贼故秋霜降者草花落水摇

动者万物作此必然之效也君何见之晚斯曰吾闻

晋易太子三世不安齐桓兄弟争位身死为戮纣杀

亲戚不听谏者国为丘墟遂危社稷三者逆天宗庙

不血食斯其犹人哉安足为谋高曰上下合同可以

长久中外若一事无表里君听臣之计即长有封侯

世世称孤必有乔松之寿孔墨之智今释此而不从

祸及子孙足以为寒心善者因祸为福君何处焉斯

乃仰天而叹垂泪太息曰嗟乎独遭乱世既以不能

死安托命哉于是斯乃听高高乃报胡亥曰臣请奉

太子之明命以报丞相丞相斯敢不奉令于是乃相

与谋诈为受始皇诏丞相立子胡亥为太子更为书

赐长子扶苏曰朕巡天下祷祠名山诸神以延寿命

今扶苏与将军蒙恬将师数十万以屯边十有余年

矣不能进而前士卒多耗无尺寸之功乃反数上书

直言诽谤我所为以不得罢归为太子日夜怨望扶

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囗以自裁将军恬与扶苏居外

不匡正宜知其谋为人臣不忠其赐死以兵属裨将

王离封其书以皇帝玺遣胡亥客奉书赐扶苏于上

郡使者至发书扶苏泣入内舍欲自杀蒙恬止扶苏

曰陛下居外未立太子使臣将三十万众守边公子

为监此天下重任也今一使者来即自杀安知其非

诈请复请复请而后死未暮也使者数趣之扶苏为

人仁谓蒙恬曰父而赐子死尚安复请即自杀蒙恬

不肯死使者即以属吏系于阳周使者还报胡亥斯

高大喜至咸阳发丧太子立为二世皇帝以赵高为

郎中令常侍中用事二世燕居乃召高与谋事谓曰

夫人生居世间也譬犹骋六骥过决隙也吾既已临

天下矣欲悉耳目之所好穷心志之所乐以安宗庙

而乐万姓长有天下终吾年寿其道可乎高曰此贤

主之所能行也而昏乱主之所禁也臣请言之不敢

避斧钺之诛愿陛下少留意焉夫沙丘之谋诸公子

及大臣皆疑焉而诸公子尽帝兄大臣又先帝之所

置也今陛下初立此其属意怏怏皆不服恐为变且

蒙恬已死蒙毅将兵居外臣战战栗栗唯恐不终且

陛下安得为此乐乎二世曰为之奈何赵高曰严法

而刻刑令有罪者相坐诛至收族灭大臣而远骨肉

贫者富之贱者贵之尽除去先帝之故臣更置陛下

之所亲信者近之此则阴德归陛下害除而奸谋塞

群臣莫不被润泽蒙厚德陛下则高枕肆志宠乐矣

计莫出于此二世然高之言乃更为法律于是群臣

诸公子有罪辄下高令鞠治之杀大臣蒙毅等公子

十二人僇死咸阳市十公主矺死于杜财物入于县

官相连坐者不可胜数公子高欲奔恐收族乃上书

曰先帝无恙时臣入则赐食出则乘舆御府之衣臣

得赐之中囗之宝马臣得赐之臣当从死而不能为

人子不孝为人臣不忠不忠者无名以立于世臣请

从死愿葬郦山之足唯上幸哀怜之书上胡亥大悦

召赵高而示之曰此可谓急乎赵高曰人臣当忧死

而不暇何变之得谋胡亥可其书赐钱十万以葬法

令诛罚日益刻深群臣人人自危欲畔者众又作阿

房之宫治直驰道赋敛愈重戍徭无已于是楚戍卒

陈胜吴广等乃作乱起于山东杰俊相立自置为侯

王叛秦兵至鸿门而却初赵高为郎中令所杀及报

私怨众多恐大臣入朝奏事毁恶之乃说二世曰天

子所以贵者但以闻声群臣莫得见其面故号曰朕

且陛下富于春秋未必尽通诸事今坐朝廷谴举有

不当者则见短于大臣非所以示神明于天下也且

陛下深拱禁中与臣及侍中习法者待事事来有以

揆之如此则大臣不敢奏疑事天下称圣主矣二世

用其计乃不坐朝廷见大臣居禁中赵高常侍中用

事事皆决于赵高高闻李斯以为言乃见丞相曰关

东群盗多今上急发繇治阿房宫聚狗马无用之物

臣欲谏为位贱此真君侯之事君何不谏李斯曰固

也吾欲言之久矣今时上不坐朝廷上居深宫吾有

所言者不可传也欲见无闲赵高谓曰君诚能谏请

为君候上闲语君于是赵高待二世方燕乐妇女居

前使人告丞相上方闲可奏事丞相至宫门上谒如

此者三二世怒曰吾尝多闲日丞相不来吾方燕私

丞相辄来请事丞相岂少我哉且固我哉赵高因曰

如此殆矣夫沙丘之谋丞相与焉今陛下已立为帝

而丞相贵不益此其意亦望裂地而王矣且陛下不

问臣臣不敢言丞相长男李由为三川守楚盗陈胜

等皆丞相傍县之子以故楚盗公行过三川城守不

肯击高闻其文书相往来未得其审故未敢以闻且

丞相居外权重于陛下二世以为然欲案丞相恐其

不审乃使人案验三川守与盗通状李斯闻之是时

二世在甘泉方作觳抵优俳之观李斯不得见因上

书言赵高之短曰臣闻之臣疑其君无不危国妾疑

其夫无不危家今有大臣于陛下擅利擅害与陛下

无异此甚不便昔者司城子罕相宋身行刑罚以威

行之囗年遂劫其君田常为简公臣爵列无敌于国

私家之富与公家均布惠施德下得百姓上得群臣

阴取齐国杀宰予于庭即弒简公于朝遂有齐国此

天下所明知也今高有邪佚之志危反之行如子罕

相宋也私家之富若田氏之于齐也兼行田常子罕

之逆道而劫陛下之威信其志若韩囗为韩安相也

陛下不图臣恐其为变也二世曰何哉夫高故宦人

也然不为安肆志不以危易心洁行修善自使至此

以忠得进以信守位朕实贤之而君疑之何也且朕

少失先人无所识知不习治民而君又老恐与天下

绝矣朕非属赵君当谁任哉且赵君为人精廉强力

下知人情上能适朕君其勿疑李斯曰不然夫高故

贱人也无识于理贪欲无厌求利不止列势次主求

欲无穷臣故曰殆二世已前信赵高恐李斯杀之乃

私告赵高高曰丞相所患者独高高已死丞相即欲

为田常所为于是二世曰其以李斯属郎中令赵高

案治李斯李斯拘执束缚居囹圄中仰天而叹曰嗟

乎悲夫不道之君何可为计哉昔者桀杀关龙逢纣

杀王子比干吴王夫差杀伍子胥此三臣者岂不忠

哉然而不免于死身死而所忠者非也今吾智不及

三子而二世之无道过于桀纣夫差吾以忠死宜矣

且二世之治岂不乱哉日者夷其兄弟而自立也杀

忠臣而贵贱人作为阿房之宫赋敛天下吾非不谏

也而不吾听也凡古圣王饮食有节车器有数宫室

有度出令造事加费而无益于民利者禁故能长久

治安今行逆于昆弟不顾其咎侵杀忠臣不思其殃

大为宫室厚赋天下不爱其费三者已行天下不听

今反者已有天下之半矣而心尚未寤也而以赵高

为佐吾必见寇至咸阳麋鹿游于朝也于是二世乃

使高案丞相狱治罪责斯与子由谋反状皆收捕宗

族宾客赵高治斯榜掠千余不胜痛自诬服斯所以

不死者自负其辩有功实无反心幸得上书自陈幸

二世之寤而赦之李斯乃从狱中上书曰臣为丞相

治民三十余年矣逮秦地之狭隘先王之时秦地不

过千里兵数十万臣尽薄材谨奉法令阴行谋臣资

之金玉使游说诸侯阴修甲兵饰政教官斗士尊功

臣盛其爵禄故终以胁韩弱魏破燕赵夷齐楚卒兼

六国掳其王立秦为天子罪一矣地非不广又北逐

胡貉南定百越以见秦之强罪二矣尊大臣盛其爵

位以固其亲罪三矣立社稷修宗庙以明主之贤罪

四矣更囗画平斗斛度量文章布之天下以树秦之

名罪五矣治驰道兴游观以见主之得意罪六矣缓

刑罚薄赋敛以遂主得众之心万民戴主死而不忘

罪七矣若斯之为臣者罪足以死固久矣上幸尽其

能力乃得至今愿陛下察之书上赵高使吏弃去不

奏曰囚安得上书赵高使其客十余辈诈为御史谒

者侍中更往覆讯斯斯更以其实对辄使人复榜之

后二世使人验斯斯以为如前终不敢更言辞服奏

当上二世喜曰微赵君几为丞相所卖及二世所使

案三川之守至则项梁已击杀之使者来会丞相下

吏赵高皆妄为反辞二世二年七月具斯五刑论腰

斩咸阳市斯出狱与其中子俱执顾谓其中子曰吾

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遂父子相哭而夷三族李斯已死二世拜赵高为中

丞相事无大小辄决于高高自知权重乃献鹿谓之

马二世问左右此乃鹿也左右皆曰马也二世惊自

以为惑乃召太卜令卦之太卜曰陛下春秋郊祀奉

宗庙鬼神斋戒不明故至于此可依盛德而明斋戒

于是乃入上林斋戒日游弋猎有行人入上林中二

世自射杀之赵高教其女婿咸阳令阎乐劾不知何

人贼杀人移上林高乃谏二世曰天子无故贼杀不

辜人此上帝之禁也鬼神不享天且降殃当远避宫

以禳之二世乃出居望夷之宫留三日赵高诈诏卫

士令士皆素服持兵内乡入告二世曰山东群盗兵

大至二世上观而见之恐惧高即因劫令自杀引玺

而偑之左右百官莫从上殿殿欲坏者三高自知天

弗与群臣弗许乃召始皇弟绶之玺子婴即位患之

乃称疾不听事与宦官韩谈及其子谋杀高高上谒

请病因召入令韩谈刺杀之夷其三族

中行说

按史记匈奴传孝文皇帝遣宗室女公主为单于阏

氏使宦者燕人中行说傅公主说不欲行汉强使之

说曰必我行也为汉患者中行说既至因降单于单

于甚亲幸之初匈奴好汉缯絮食物中行说曰匈奴

人众不能当汉之一郡然所以强者以衣食异无仰

于汉也今单于变俗好汉物汉物不过什二则匈奴

尽归于汉矣其得汉缯絮以驰草棘中衣囗皆裂敝

以示不如旃裘之完善也得汉食物皆去之以示不

如湩酪之便美也于是说教单于左右疏记以计课

其人众畜物汉遗单于书牍以尺一寸辞曰皇帝敬

问匈奴大单于无恙所遗物及言语云云中行说令

单于遗汉书以尺二寸牍及印封皆令广大长倨傲

其辞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敬问汉皇

帝无恙所以遗物言语亦云云汉使或言曰匈奴俗

贱老中行说穷汉使曰而汉俗屯戍从军当发者其

老亲岂有不自脱温厚肥美以赍送饮食行戍乎汉

使曰然中行说曰匈奴明以战攻为事其老弱不能

斗故以其肥美饮食壮健者盖以自为守卫如此父

子各得久相保何以言匈奴轻老也汉使曰匈奴父

子乃同穹庐而卧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尽取其妻

妻之无冠带之饰阙庭之礼中行说曰匈奴之俗人

食畜肉饮其汁衣其皮畜食草饮水随时转移故其

急则人习骑射宽则人乐无事其约束轻易行也君

臣简易一国之政犹一身也父子兄弟死取其妻妻

之恶种姓之失也故匈奴虽乱必立宗种今中国虽

详不取其父兄之妻亲属益囗则相杀至乃易姓皆

从此类且礼义之敝上下交怨望而室屋之极生力

必屈夫力耕桑以求衣食筑城郭以自备故其民急

则不习战功缓则罢于作业嗟土室之人顾无多辞

令喋喋而占占冠固何当自是之后汉使欲辩论者

中行说辄曰汉使无多言顾汉所输匈奴缯絮米囗

令其量中必善美而已矣何以为言乎且所给备善

则已不备苦恶则候秋孰以骑驰蹂而稼穑耳日夜

教单于候利害处

许广汉

按汉书外戚传广汉昌邑人少时为昌邑王郎从武

帝上甘泉误取它郎鞍以被其马发觉吏劾从行而

盗当死有诏募下蚕室后为宦者丞上官桀谋反时

广汉部索其殿中庐有索长数尺可以缚人者数千

枚满一箧缄封广汉索不得它吏往得之广汉坐论

为鬼薪输掖庭后为暴室啬夫时宣帝养于掖庭号

皇曾孙与广汉同寺居时掖庭令张贺本卫太子家

吏及太子败贺坐下刑以旧恩养视皇曾孙甚厚及

曾孙壮大贺欲以女孙妻之是时昭帝始冠长八尺

二寸贺弟安世为右将军与霍将军同心辅政闻贺

称誉皇曾孙欲妻以女安世怒曰曾孙乃卫太子后

也幸得以庶人衣食县官足矣勿复言子女事于是

贺止时许广汉有女平君年十四五当为内者令欧

侯氏子妇临当入欧侯氏子死其母将行卜相言当

大贵母独喜贺闻许啬夫有女乃置酒请之酒酣为

言曾孙体近下人乃关内侯可妻也广汉许诺明日

妪闻之怒广汉重令为介遂与曾孙一岁生元帝数

月曾孙立为帝平君为倢是时霍将军有小女与

皇太后有亲公卿议更立皇后皆心仪霍将军女亦

未有言上乃诏求微时故囗大臣知指白立许倢

为皇后既立霍光以后父广汉刑人不宜君国岁余

乃封为昌成君后五年立皇太子乃封太子外祖父

昌成君广汉为平恩侯位特进后四年复封广汉两

弟舜为博望侯延寿为乐成侯许氏侯者凡三人广

汉薨谥曰戴侯无子绝葬南园旁置邑三百家长丞

奉守如法宣帝以延寿为大司马车骑将军辅政元

帝即位复封延寿中子嘉为平恩侯奉戴侯后亦为

大司马车骑将军

史游

按汉书艺文志元帝时黄门令史游作急就篇

按后汉书宦者传元帝之世史游为黄门令勤心纳

忠有所补益

石显 弘恭

按汉书佞幸传显字君房济南人恭沛人也皆少坐

法腐刑为中黄门以选为中尚书宣帝时任中书官

恭明习法令故事善为请奏能称其职恭为令显为

仆射元帝即位数年恭死显代为中书令是时元帝

被疾不亲政事方隆好于音乐以显久典事中人无

外党精专可信任遂委以政事无小大因显白决贵

幸倾朝百僚皆敬事显显为人巧慧习事能探得人

主微指内深贼持诡辩以中伤人忤恨睚囗辄被以

危法初元中前将军萧望之及光禄大夫周堪宗正

刘更生皆给事中望之领尚书事知显专权邪辟建

曰以为尚书百官之本国家枢机宜以通明公正处

之武帝游宴后庭故用宦者非古制也宜罢中书宦

官应古不近刑人元帝不听繇是大与显忤后皆害

焉望之自杀堪更生废锢不得复进用语在望之传

后大中大夫张猛魏郡太守京房御史中丞陈咸待

诏贾捐之皆尝奏封事或召见言显短显求索其囗

房捐之弃市猛自杀于公车咸抵囗髡为城旦及郑

令苏建得显私书奏之后以它事论死自是公卿以

下畏显重足一迹显与中书仆射牢梁少府五鹿充

宗结为党友诸附倚者皆得宠位民歌之曰牢邪石

邪五鹿客邪印何累累绶若若邪言其兼官据埶也

显见左将军冯奉世父子为公卿著名女又为昭仪

在内显心欲附之荐言昭仪兄谒者逡修囗宜侍帷

幄天子召见欲以为侍中逡请间言事上闻逡言显

颛权天子大怒罢逡归即官其后御史大夫缺群臣

皆举逡兄大鸿胪野王行能第一天子以问显显曰

九卿无出野王者然野王亲昭仪兄臣恐后世必以

陛下度越众贤私后宫亲以为三公上曰善吾不见

是乃下诏嘉美野王废而不用语在野王传显内自

知擅权专柄在掌握恐天子一旦纳用左右耳目有

以间己乃时归诚取一言以为验显尝使至诸官有

所征发显先自白恐后漏尽宫门闭请使诏吏开门

上许之显故投夜还称诏开门入后果有人上书告

显颛命矫诏开宫门天子闻之笑以其书示显显因

泣曰陛下过私小臣属任以事群下无不嫉囗欲陷

害臣者事类如此非一唯独明主知之愚臣微贱诚

不能以一躯称快万众任天下之怨臣愿归枢机职

受后宫扫除之役死无所恨唯陛下哀怜财幸以此

全活小臣天子以为然而怜之数劳勉显加厚赏赐

及赂遗訾一万万初显闻众人匈匈言已杀前将军

萧望之望之当世名儒显恐天下学士姗己病之是

时明经着节士琅琊贡禹为谏大夫显使人致意深

自结纳显因荐禹天子历位九卿至御史大夫礼事

之甚备议者于是称显以为不妒谮望之矣显之设

变诈以自解免取信人主者皆此类也元帝晚节寝

疾定陶恭王爱幸显拥佑太子颇有功元帝崩成帝

初即位迁显为长信中太仆秩中二千石显失倚离

权数月丞相御史条奏显旧恶及其党牢梁陈顺皆

免官显与妻子徙归故郡忧满不食道病死诸所交

结以显为官皆废罢少府五鹿充宗左迁元菟太守

御史中丞伊嘉为雁门都尉长安谣曰伊徙雁鹿徙

菟去牢与陈实无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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