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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总论(2)

大学衍义

内臣忠谨之福

春秋左氏传僖公二十四年晋文公既入吕郄畏逼

将焚公宫而弒晋侯寺人披请见公使让之且辞焉

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其后余从狄君以田

渭滨女为惠公来求杀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虽有

君命何其速也夫袪犹在女其行乎对曰臣谓君之

入也其知之若犹未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

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蒲人狄人余何有焉今君即

位其无蒲狄乎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君若易

之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惟刑臣公见之以难告三

月晋侯潜会秦伯于王城己丑晦公宫火瑕甥郄芮

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

臣按披可谓知君臣之义矣方献惠时重耳为公

子在外公使伐焉若披有二心于重耳岂得为忠

丁公为项羽将而私汉王终以被戮汉景帝为太

子而召卫绾绾不往以此见褒披惟知此义是以

事献惠时知有献惠而不知有文公及文公既入

即吾君也有难而不以告又岂得为忠乎文公见

之遂免于难观其言曰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

之恶唯力是视非贤而能之乎此不惟内臣所当

法凡为人臣皆所当法也

汉元帝时史游为黄门令勤心纳忠有所补益

臣按汉艺文志游有所着急就篇行于世方是时

石显以中人管执枢机肆为奸慝而游乃勤心纳

忠有所裨益可谓贤矣显虽叨权窃宠卒不免窜

流以死千载之下读其传者犹唾詈之而游于侍

从之暇优游翰墨着为小学之书有补世用身保

宠禄名垂方来岂不美哉岂不美哉

顺帝时中常侍良贺清俭退厚位至大长秋阳嘉中

诏公卿举武猛贺独无所荐帝问其故对曰臣生自

草茅长于宫掖既无知人之明又未尝交接士类昔

卫鞅因景监以见有识知其不终今得臣举者匪荣

伊辱固辞之

臣按晋文公得原难其守问于寺人勃鞮以赵

衰夫衰贤者也举而得贤则勃鞮亦贤也后之议

者犹以为讥盖中臣之职承侍左右从容纳忠可

也而荐引人才则非其职矣良贺能以景监荐商

鞅为非自谓得臣举者匪荣伊辱贤矣哉后之中

臣盖有援引小人使预机政相与表里以成其奸

者皆贺之罪人也

吕强少以宦官为小黄门再迁中常侍为人清忠奉

公灵帝时例封宦者以强为都乡侯强辞让恳恻固

不敢当帝乃听之因上疏陈事曰诸侯上象四七下

裂茅土高祖重约非功臣不侯所以重天爵明劝戒

也中常侍曹节王甫张让等并为列侯宦官佑薄品

卑人贱谗谄媚主佞邪侥宠疾囗忠良而陛下不悟

妄授茅土开国承家小人是用阴阳乖刺罔不由兹

又后宫彩女数千衣食之费日数百金民有饥色而

莫之恤宫女无用填积后庭岂无忧怨又今外戚四

姓贵幸之家及中官公族无功德者造起馆舍凡有

万数楼阁连接丹青素垩雕刻之费不可单言丧葬

逾制奢丽过礼竞相放效谷梁传曰财尽则怨力尽

则怼师旷曰梁柱衣绣民无褐衣池有弃酒士有渴

死厩马秣粟民有饥色此之谓也又前召议郎蔡邕

对问于金商门邕不敢怀道迷国切言极对陛下不

密其言至令宣露群邪膏唇拭舌竞欲咀嚼造作飞

条陛下曲受诽谤致邕刑罪室家徙放老幼流离岂

不负忠臣哉今群臣以邕为戒上畏不测之难下惧

剑客之害臣知朝廷不复闻忠言矣太尉段颎武勇

冠世习于边事而为司隶校尉杨球所诬一身既毙

妻子远播天下惆怅功臣失望宜征邕更授任反颎

家属则忠正路开众怨以弭矣帝知其忠而不能用

时帝多囗私藏收天下之珍每郡国贡献先输中署

强上疏谏不省黄巾贼起帝问所宜施行强欲先诛

左右贪浊者大赦党人料简刺史二千石能否帝纳

之乃先赦党人诸常侍人人求退又各自征还家亲

子弟在州郡者中常侍赵忠等遂共构强云与党人

共议朝廷数读霍光传帝不悦使中黄门持兵召强

强怒曰吾死乱起矣丈夫欲尽忠国家岂能对狱吏

乎遂自杀

臣按吕强虽处内侍之官而有直臣之节使当时

处以大长秋之任必能振起纲维肃清宫省使同

类者相观而化皆为忠良而所事之主适皆昏庸

凡所开陈一不之用乃以谗诬交缔陷之刑网观

其慷慨就死略无惴惧之意可谓烈丈夫矣或谓

强之所职非谏争也而乃譊譊不已毋乃侵官乎

是不然古者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谏工犹可谏

况内侍乎巷伯刺谗之诗亦寺人所作也特不当

招权挠政然后为侵官尔强虽坐直言以死而千

载之下仰其芬烈视彼同时诸貂珰辈卖弄威福

取快一时终不免于大僇者凤凰鸱鸮相去远矣

唐刘贞亮本俱氏名文珍冒所养父改焉性忠强识

义理顺宗立淹痼弗能朝惟李忠言牛美人侍美人

以帝旨付忠言忠言授之王叔文叔文与柳宗元等

裁定然后下中书忠言素懦谨每见叔文与论事无

敢异同唯贞亮乃与之争又恶朋党炽结因与中人

刘光琦薛文珍等同劝帝立广陵王为太子监国帝

纳其奏贞亮召学士卫次公郑絪等至金銮殿草定

制诏太子已立尽逐叔文党委政大臣议者美其忠

宪宗之立贞亮为有功然终身无所宠假

臣按刘贞亮之忠不减吕强至其排去奸邪之党

请立英明之嗣有功于唐之社稷又非强所及矣

自昔人臣凡与援立者莫不以定策元勋自诡怙

权侥宠虽以霍光之贤有不免焉贞亮内臣也既

居近密又着勋劳而乃退然自处委政庙堂无秋

毫侵紊岂不贤哉帝之立贞亮有功而终身无所

宠假宪宗岂少恩者耶霍氏之诛正以宠过而骄

之故宪宗于贞亮无所假者乃所以全之欤君臣

之道于是乎两得之矣

马存亮元和时知内侍省事进左神策中尉军所籍

凡十余万存亮料柬尢精伍无罢士部无冗员敬宗

初染署工张韶与卜者苏元明善元明曰吾尝为子

卜当御殿食我与焉吾闻上昼夜猎出入无度可图

也韶每输染材入宫卫士弗呵也乃阴结诸工百余

人匿兵车中若输材者入右银台门约昏夜为变有

诘其载者韶谓谋觉杀其人出兵大呼成列时帝击

球清思殿惊将幸右神策或曰贼入宫不知众寡道

远可虞不如入左军近且速从之初帝尝宠右军中

尉梁守谦每游幸两军角胜帝多欲右胜而左军以

为望至是存亮出迎捧帝足泣负而入以五百骑往

迎二太后比至而贼已斩关入清思殿仗士拒之不

胜存亮遣左神策大将军康艺全右神策大将军康

志睦等率骑兵讨贼射韶及元明皆死迟明尽捕乱

党左右军清宫车驾还群臣诣延明门见天子存亮

于一时功最高乃推委权势求淮南监军

太和中中尉王守澄诬宰相宋申锡谋立漳王凑上

甚怒守澄欲即遣二百骑屠申锡家存亮固争曰如

此则京城自乱矣宜召他相议其事守澄乃止后致

仕存亮逮事德宗更六朝资端畏善训士唐世中人

以忠谨称者唯存亮西门季元严遵美三人而已

唐史臣曰楚郧公辛不敢雠君而忘父冤昭愍之

世两军宠遇有厚薄而卒用存亮夷难功莫及者

自古忠臣出于疏弃不用盖多矣存亮岂通记书

道理之人邪何其识君臣大义明甚不尸大劳畏

权处外又愈贤矣

臣按存亮以一身扞人主之难可谓忠矣又以一

言全宋申锡阖门之命不几于仁乎呜呼贤哉

严遵美历左军容使尝叹曰北司供奉官以胯衫给

事今执笏过矣枢密使无听事唯三楹舍藏书而已

今堂状帖黄决事此杨复恭夺宰相权之过也盖疾

时中官肆横云后从昭帝迁凤翔求致仕后征为两

军中尉遵美曰一军尚不可为况两军乎固辞不起

隐青城山年八十余卒

臣按严遵美之为人知分义明去就盖贤者也方

其时为枢密使为中尉者鲜不以怙权宠致覆败

独遵美抗冥鸿之志投簪绂隐山林以寿考终非

贤而能之乎臣是以表而出之

以上论内臣忠谨之福臣按欧阳修作五代史记

叙后唐张承业本末谓其事甚伟反复称道之迹

其本末如修言不谬顾其时与事有不可为后法

者故略之

内臣预政之祸

春秋左氏传僖二年齐寺人貂始漏师于多鱼

杜预曰寺人内奄官竖貂也齐桓多嬖宠内则如

夫人者六人外则幸竖貂易牙等终以此乱国传

言貂于此始擅贵宠漏泄桓公军事为齐乱张本

臣按内臣之预军政自此始方其时管仲相桓公

霸诸侯功烈赫然而祸乱之本已潜伏于闺闼中

曾莫之察故圣人作易以勿用取女为戒其有旨

秦赵高者生而隐宫始皇闻其强力通于狱法拜中

车府令使教胡亥决狱胡亥幸之高有罪始皇使蒙

毅治之毅坐高法当死始皇以高敏于事赦之复其

官二世即位赵高说以严法刻刑令有罪者相坐诛

灭大臣及宗室更为法律务益刻深

汉宦官传序曰易曰天垂象圣人则之宦者四星在

皇位之侧故周礼置官亦备其数阍者守中门之禁

寺人掌王宫之戒其来尚矣汉袭秦制置中常侍官

然亦用士人以参其选皆银珰左貂给事殿省及高

后称制乃以张卿为大谒者出入卧内受宣诏命文

帝时有赵谈北宫伯子颇见亲幸至武帝数宴后庭

或潜游离馆故请奏机事多以宦人主之中兴之初

宦官悉用阉人不复杂调他士永平中始置员中常

侍四人小黄门十人和帝即阼幼弱而窦宪兄弟专

总权威内外臣僚莫由亲接所与居者惟阉宦而已

故郑众得专谋禁中终除大憝遂享分土之封超登

宫卿之位于是中官始盛焉委用渐大而其员稍增

中常侍至有十人小黄门二十人改以金珰右貂兼

领卿署之职邓后以女主临政不得不委用刑人寄

之国命手握王爵口含天宪非复掖庭永巷之职闺

牖房闼之任也其后孙程定立顺之功曹腾参建桓

之策续以五侯合谋梁冀受钺迹因公正恩固主心

故中外服从上下屏气举动回山海呼吸变霜露阿

旨曲求则光宠三族直情忤旨则惨夷五宗汉之纲

纪大乱矣若夫高冠长剑纡朱怀金者布满宫闱苴

茅分虎南面臣人者盖以十数皆剥割萌竞恣奢

欲同敝相济故其徒有繁败国蠹政不可单书所以

海内嗟毒志士穷栖寇剧缘间摇乱区夏因复大考

钩党转相诬染凡称善士莫不离被灾毒窦武何进

位崇戚近乘九服之嚣怨协群英之势力而以疑留

不断至于殄败斯亦运之极乎虽袁绍龚行芟夷无

余然以暴易乱亦何云及自曹腾说梁冀竟立囗弱

魏武因之遂迁龟鼎所谓君以此始必以此终信乎

其然矣

和帝永元中窦宪兄弟专权帝以朝臣上下莫不附

宪独中常侍郑众不事豪党遂与定议诛宪郑众迁

大长秋帝策勋班赏每辞多受少帝由是贤之尝与

议论政事宦官用权自此始矣

臣按此东汉内臣预政之始众之为人虽贤于其

徒然开端作俑终为汉世大患岂非孝和之罪哉

安帝永初元年太尉徐防以灾异寇贼策免司空尹

勤以雨水漂流策免

仲长统昌言曰光武愠数世之失权忿强臣之窃

命矫枉过正虽置三公事归台阁三公之职备员

而已政有不治犹加谴责而权移外戚之家宠被

近习之儒亲其党类用其私人内充京师外布列

郡颠倒贤愚贸易迁举疲驽守境贪残牧民怨气

并作阴阳失和此戚宦之臣所致然也反策让三

公至于死免可谓噭号泣血者矣昔文帝之邓通

可谓宠爱而犹展申屠嘉之志见任如此何患于

左右小臣哉近世戚宦请托不行立能陷人于不

测之祸恶可得而弹正哉

二年太尉杨震数论中常侍樊丰等罪为所谮罢为

庶人饮鸩卒

臣按是时宦官能谮杀大臣其权又盛于永元矣

安帝崩阎太后临朝欲久专国政迎北乡侯懿为嗣

济阴王以废黜不得上殿亲临悲号不食未几北乡

侯病笃中常侍孙程谓济阴王谒长者长兴渠曰王

以嫡统本无失德先帝用谗遂至废黜若北乡侯不

起相与共断江京阎显事无不成者渠然之北乡侯

薨显白太后秘不发丧而更征诸王子闭宫门屯兵

自守程等聚谋迎济阴王即位收阎显等诛之封孙

程等皆为列侯程食邑万户是为十九侯

臣按宦官至是以立君之功封侯者十九人则其

权又盛于永初矣

顺帝阳嘉二年夏六月丁丑洛阳宣德亭地折长八

十五丈帝引公卿所举敦朴之士使之对策及特问

以当世之敝为政所宜李固对曰诏书所以禁侍中

尚书中臣子弟不得为吏察孝廉者以秉威权容请

托故也而中常侍在日月之侧声势振天下子弟禄

任曾无限极虽外托谦默不干州郡而谄伪之徒望

风进举今可为设常禁同之中臣又宜罢退宦官去

其权重裁置常侍二人方直有德者省事左右小黄

门五人才智闲雅者给事殿中如此则论事厌塞升

平可致也上览众对以李固为第一诸常侍叩头谢

罪朝廷肃然以固为议郎宦官疾之作为飞章以陷

其罪事从中下久乃得释出为洛令固弃官归汉中

四年春二月初听中官得以养子袭爵初帝之复位

宦官之力也由是有宠参与政事御史张纲上书曰

窃寻文明二帝德化尤盛中官常侍不过两人近幸

赏赐裁满数金惜费重民故家给人足而顷者以来

无功小人皆有官爵非爱民重器承天顺道者也书

奏不省

臣按宦官权宠至此愈盛李固言之而获囗张纲

言之而不省其渐将有不可制者矣

桓帝延熹元年帝召小黄门史唐衡中常侍单超小

黄门史左悺中常侍徐璜黄门令具瑗等五人共定

议诛梁冀诏赏诛冀之功封单超徐璜具瑗左悺唐

衡皆为侯超食二万户璜等各万余户世谓之五侯

仍以悺衡为中常侍自是权势专归宦官矣五侯尤

贪纵倾动内外时灾异数见白马令李云露布上言

移副三府曰梁冀虽持权专擅虐流天下今以罪行

诛犹召家臣搤杀之耳而猥封谋臣万户以上高祖

闻之得无见非西北列将得无解体孔子曰帝者谛

也今官位错乱小人谄进财货公行政化日损尺一

拜用不经御省是帝欲不谛乎帝得奏震怒下有司

逮云诏尚书都护剑送黄门北寺狱使中常侍管

霸与御史廷尉杂考之时弘农五官掾杜众伤云以

忠谏获罪上书愿与云同日死帝愈怒遂并下廷尉

皆死狱中于是嬖宠益横

臣按桓帝因宦侍而杀直臣又并杀其论救者于

是亡国之兆见矣

三年尚书朱穆疾宦官恣横上疏曰按汉故事中常

侍参选士人建武以后乃悉用宦者自延平以来浸

益贵盛假貂珰之饰处常伯之任天朝政事一更其

手权倾海内宠贵无极子弟亲戚并荷荣任放滥莫

能禁御穷破天下空竭小民愚臣以为可悉罢省遵

复往初更选海内清淳之士明达国体者以补其处

即兆庶黎萌蒙被圣化矣帝不纳后穆因进见复口

陈曰臣闻汉家旧典置侍中中常侍各一人省尚书

事黄门侍郎一人传发书奏皆用姓族自和熹太后

以女主称制不接公卿乃以阉人为常侍小黄门通

命两宫自此以来权倾人主穷困天下宜皆罢遣博

选耆儒宿德与参政事帝怒不应穆伏不肯起左右

传出良久乃趋而去自此中官数因事称诏诋毁之

穆素刚不得意居无几愤懑发疽卒

臣按桓帝宠宦孺而抑忠良李云杜众以此死于

前朱穆又以是死于后亡国之政日促矣

初帝为蠡吾侯受学于甘陵周福及即位擢福为尚

书时同郡河南尹房植有名当朝乡人为之谣曰天

下规矩房伯武因师获印周仲进二家宾客互相讥

揣遂各树朋徒渐成尤隙由是甘陵有南北部党人

之议自此始矣汝南太守宗资以范滂为功曹南阳

太守成囗以岑晊为功曹皆委心听任使之裒善纠

违肃清朝府滂尤刚劲疾恶如雠滂甥李颂素无行

中常侍唐衡以属资资用为吏滂寝而不召郡中中

人莫不怨之宛有富贾张泛者与后宫有亲又善雕

镂玩好之物颇以赂遗中官以此得显位用势纵横

晊劝囗收捕泛等既而遇赦囗竟诛之小黄门赵津

贪横放恣为一县巨患太原太守刘使郡吏王允

讨捕亦于赦后杀之于是中常侍侯览使张泛妻上

书讼冤宦官因缘谮诉囗帝大怒征囗皆下狱

有司承旨奏囗等罪当弃巿太傅陈蕃等共请囗

等罪帝不悦有司劾奏之蕃乃独上疏曰寇贼在外

四支之疾内政不理心腹之患前梁氏五侯毒囗海

内天启圣意收而戮之天下之议冀当小平明鉴未

远覆车如昨而近习之权复相扇结小黄门赵津大

滑张泛等肆行贪虐奸媚左右前太原太守刘南

阳太守成囗纠而戮之虽言赦后不当诛杀原其诚

心在乎去恶而小人道长营惑圣听遂使天威为之

发怒必加刑囗已为过甚况乃重罚令伏欧刀乎昔

丞相申屠嘉召责邓通雒阳令董宣折辱公主而文

帝从而请之光武加以重赏未闻二臣有专命之诛

而今左右群竖恶伤党类妄相交构致此刑谴闻臣

是言当复囗诉陛下深宜割塞近习豫政之源引纳

尚书朝省之士简练清高斥黜佞邪如是天和于上

地洽于下休祯符瑞岂远乎哉帝不纳宦官由此疾

蕃弥甚囗竟死狱中囗素刚直有经术知名当

时故天下惜之

河内张成善风角推占当赦教子杀人司隶李膺督

促收捕既而逢宥获免膺愈怀忿疾竟案杀之成素

以方伎交通宦官帝亦颇信其占宦官教成子弟牢

修上书告膺等养太学游士交结诸郡生徒更相驱

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于是天子震怒班

下郡国逮捕党人布告天下使同忿疾案经三府太

尉陈蕃郄之曰今所案者皆海内人誉忧国忠公之

臣此等犹将十世宥也岂有罪名不章而致收掠者

乎不肯平署帝愈怒遂下膺等于黄门北寺狱其辞

所连及太仆杜密御史中丞陈翔及陈实范滂之徒

二百余人或逃遁不获皆悬金购募使者四出相望

陈蕃复上书极谏帝讳其言切托以蕃辟召非人策

免之永康元年陈蕃既免朝臣震栗莫敢复为党人

言者贾彪曰吾不西行大祸不解乃入雒阳说城门

校尉窦武上疏曰陛下即位以来未闻善政常侍黄

门竞行谲诈妄爵非人伏寻西京佞臣执政终丧天

下今不虑前事之失复寻覆车之轨臣恐二世之难

必将复及赵高之变不朝则夕近者奸臣牢修造设

党议遂收前司隶校尉李膺等逮考及数百人旷年

拘录事无效验臣惟膺等建忠抗节志经王室此诚

陛下稷伊吕之佐而虚为奸臣贼子之所诬枉天

下寒心海内失望惟陛下留神澄省时见理出以厌

人鬼喁喁之心如此咎征可消天应可待书奏因以

病上还城门校尉槐里侯印绶霍谞亦为表请帝意

稍解使中常侍王甫就狱讯党人范滂等皆三木囊

头暴于阶下甫以次辨诘曰卿等更相拔举迭为唇

齿其意如何滂曰仲尼之言见善如不及见恶如探

汤滂欲使善善同其清恶恶同其污谓王政之所愿

闻不悟更以为党古之修善自求多福今之修善身

陷大戮身死之日愿埋滂于首阳山侧上不负皇天

下不愧夷齐甫愍然为之改容乃得并解桎梏李膺

等又多引宦官子弟宦官惧请帝以天时宜赦六月

庚申赦天下改元党人二百余人皆归田里书名三

府禁锢终身

臣按党议之兴本由成囗杀张泛刘杀赵津尔

奸豪骄恣为民蟊贼二千石举职奉法按而诛之

亦何罪之有桓帝以嬖近之谮暴兴大狱举天下

善士一网而空之使非宦官自为身谋力请宜赦

则二百余人者皆为东巿之鬼矣然则帝非宥党

人乃宥宦官也然犹书名三府禁锢终身自古大

无道之世所未有也

灵帝建宁元年以城门校尉窦武为大将军前太尉

陈蕃为太傅与武及司徒胡广参录尚书事己亥解

渎亭侯宏至即皇帝位初窦太后之立也陈蕃有力

焉及临朝政无大小皆委于蕃蕃与窦武同心戮力

以奖王室征天下名贤李膺杜密尹勋刘瑜等皆列

于朝廷与共参政事于是天下之士莫不延颈想望

太平而帝乳母赵娆及诸女尚书旦夕在太后侧中

常侍曹节王甫等共相朋结谄事太后太后信之故

出诏命有所封拜蕃武疾之尝共会朝堂蕃私谓武

曰曹节王甫等自先帝时操弄国权浊乱海内今不

诛之后必难图武深然之蕃大喜武于是引同志尚

书令尹勋等共定计策会日有食之蕃谓武可因此

斥罢宦官以塞天变武乃白太后曰故事黄门常侍

但当给事省内门户近署财物耳今乃使与政事任

重权子弟布列专为贪暴天下匈匈正以此故宜悉

诛废以清朝廷太后曰汉元以来故事世有宦官但

当诛其有罪者岂可尽废时中常侍管霸颇有才略

专制省内武先白收霸及中常侍苏康等皆坐死武

复白诛曹节等太后犹豫未忍宦官反诬蕃武奏白

太后废帝为大逆乃夜召所亲歃血共盟谋诛武等

蕃武皆死迁太后于南宫于是群小得志士大夫皆

丧气

臣按宦官之恶至是极矣然蕃武欲尽戮之毋乃

已甚乎太后以为但当去其有罪者斯言是也使

蕃等因管霸既死之余亟如太后指择其罪之尤

者戮一二人自余或逐之外服或许之自新重整

权纲勿使内臣预朝政则宫省穆然无事矣不此

之为而欲肆其屠剪使逆孺得反其锋而用之岂

天不祚汉乎何蕃武之贤而为谋弗臧也呜呼悲

初李膺等虽废锢天下士大夫皆高尚其道而秽污

朝廷希之唯恐不及更共相标榜为之称号以窦武

陈蕃刘淑为三君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李膺杜密

等为八俊俊者言人之英也又有八顾八及八厨之

目及陈窦用事复举拔膺等陈窦诛膺等复废宦官

疾恶膺等每下诏书辄申党人之禁侯览怨张俭尤

甚览乡人朱并素佞为俭所弃承览意指上书告俭

与同乡二十四人共为部党图危社稷而俭为之魁

诏刊章捕俭等大长秋曹节因此讽有司奏诸钩党

者故司空虞放及李膺杜密朱荀翌翟超刘儒范

滂等请下州郡考治是时上年十四问节等曰何以

为钩党对曰钩党者即党人也上曰党人何用为恶

而欲诛之耶对曰欲为不轨上曰不轨欲如何对曰

图危社稷上乃可其奏或谓李膺曰可去矣对曰事

不辞难罪不逃刑臣之节也吾年巳六十死生有命

去将安之乃诣诏狱考死门生故吏并被禁锢范滂

诣狱其母与之诀曰汝今得与李杜齐名死亦何恨

滂跪受教再拜而辞顾其子曰吾欲使汝为恶恶不

可为使汝为善则我不为恶行路闻之莫不流涕凡

党人死者百余人妻子皆徙边天下豪杰及诸学有

行义者宦官一切指为党人有怨隙者因相陷害睚

囗之忿滥入党中州郡承旨或有未尝交关亦罹祸

毒其死徙废禁者又六七百人郭泰闻党人之死私

为恸曰诗云人之云亡邦国殄瘁汉室灭矣但未知

瞻乌爰止于谁之屋耳

臣按易之否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圣人以为上下

不交而天下无邦无邦亡国之谓也今党人之死

者皆忠良志义之士而灵帝所与共国者不过十

数奸幸之人虽欲不亡不可得已郭泰之恸不亦

宜乎

六年巨鹿张角反以中常侍封谞徐奉等为内应中

平元年帝召群臣会议北地太守皇甫嵩以为宜解

党禁上问计于中常侍吕强对曰党锢久积人情怨

愤若不赦宥轻与张角合谋为变滋大悔之无救帝

惧而从之遂赦天下党人还诸徙者是时中常侍赵

忠张让等皆列侯贵宠帝言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

是我母由是宦官无所惮畏并起第宅拟则宫室上

尝欲登永安侯台宦官恐望见其居处乃使中大夫

尚但谏曰天子不当登高登高则百姓虚散上自是

不敢复升台榭及封谞徐奉事发上诘责诸常侍曰

汝曹常言党人欲为不轨皆令禁锢或有伏诛者今

党人更为国用汝曹反与张角通为可斩未皆叩头

曰此王甫侯览所为也于是诸常侍人人求退各自

征还宗亲子弟在州郡者赵忠夏惮等遂共谮吕强

自杀郎中张钧上书曰窃惟张角所以能与兵作乱

万民所以乐附之者其源皆由十常侍多放父兄子

弟婚亲宾客典据州郡辜榷财利侵掠百姓百姓之

冤无所告诉故聚为盗贼宜斩十常侍县头南郊以

谢百姓遣使者布告天下可不须师旅而大寇自消

帝以钧章示诸常侍皆免冠徒跣顿首乞自致雒阳

诏狱并出家财以助军费有诏皆冠履视事如故帝

怒钧曰此真狂子也十常侍固当有一人善者不御

史承旨遂诬奏钧学黄巾道收掠死狱中

臣按灵帝平时以阍寺为父母以忠贤为仇雠故

虽知中常侍之与贼通而不能诛知党人之为国

用而不能湔祓任之也惛乱之君无足讥者特以

为将来之监云

灵帝崩皇子协立何太后临朝改元光熹大将军何

进秉朝政袁绍劝进悉诛宦官太后未从进用绍计

多召四方猛将及诸豪杰使并引兵向京城以囗太

后时并州牧董卓亦在召中侍御史郑泰谏曰董卓

强忍志欲无厌若借之朝命授以大事将恣凶欲必

危朝廷尚书卢植亦言不宜召卓进皆不从卓闻召

即时就道进谋积日颇泄中官惧而思变张让率其

党数十人持兵伏省户下诈以太后诏召进入于是

斩进绍引兵阙下捕赵忠等斩之遂闭北宫门勒兵

捕诸宦者无少长杀之凡二千余人或有无须而误

死者张让等困迫将帝步出谷门夜至小平津公卿

无得从者唯尚书郎卢植河南中部掾闵贡夜至河

上贡厉声质责让等且曰今不速死吾将杀汝因手

剑斩数人让等惶怖投河死

臣按东汉宦官之祸起于郑众等之有功夫人臣

而有功夫岂不善而祸之起顾由此何哉盖妇寺

之职均在中闱婉淑谨妇之善者也柔顺忠笃

寺之善者也妇不贵于有能则寺亦岂贵于有功

哉有功则宠宠则骄骄则横虽欲无祸得乎故安

顺桓灵之世寺人之宠日甚宠盛则为害愈深为

害深则被祸愈酷至于陈蕃窦武图之而不胜汉

以益乱袁绍图之而胜汉遂以亡曹节王甫赵忠

张让之徒最其魁杰无一能全其首领者然则宠

而骄骄而横是乃殒身丧元之招也曷若史游良

贺之徒优游终始无所疵吝之为得邪吁来者其

尚鉴诸

唐宦者传序太宗诏内侍省不立三品官以内侍为

之长阶第四不任以事惟门合守御廷内扫除禀食

而已武后时稍增其人至中宗黄衣乃二千员七品

以上员外置千员然衣朱紫者尚少元宗承平财用

富足志大事奢不爱惜赏赐爵位开元天宝中宫嫔

大率至四万宦官黄衣以上三千员衣朱紫千余人

其称旨者辄拜三品将军列于门其在殿头供奉

委任华重持节传命光焰殷殷动四方所至郡县奔

走献遗至万计监军持权节度反出其下于是甲舍

名园上腴之田为中人所占者半京畿矣肃代庸弱

倚为扞卫故辅国以尚父显元振以援立奋朝恩以

军容重然犹未得常主兵也德宗惩艾泚贼故以左

右神策天威等军委宦者主之置护军中尉中护军

分提禁兵是以威柄下迁政在宦人举手伸缩便有

轻重至慓士奇材则养以为子巨镇强藩则争出我

门小人之情猥险无顾藉又日夕侍天子狎则无威

习则不疑故昏君蔽于所昵英主祸生所忽元宗以

迁崩宪敬以囗殒文以忧愤至昭而天下亡矣祸始

开元极于天佑凶愎参会党类歼灭王室从而溃丧

譬犹灼火攻蠹蠹尽木焚讵不哀哉迹其残气不刚

柔情易迁则无上怖则生怨借之权则专为祸则

迫而近缓相攻急相一此小人常势也

范祖禹曰自古国家之败未有不由子孙更变祖

宗之旧也刱业之君其得之也难故其防患也深

其虑之也远故其立法也密后世虽有聪明才智

之君高出群臣之表然未若祖宗更事之多也夫

中人之不可假以威权盖近而易以为奸也明皇

不戒履霜之渐而轻变太宗之制崇宠宦者增多

其员自是以后浸干国政其源一启末流不可复

塞唐室之祸基于开元书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

无愆为人后嗣可不念之哉

高力士者元宗在藩力士倾心附结先天中以诛萧

岑等功为右监门卫将军知内侍省事于是四方奏

请皆先省后进小事即专决虽洗沐未尝出眠息殿

帷中侥幸者愿一见如天人然帝曰力士当上我寝

乃安当是时宇文融李林甫盖嘉运韦坚杨慎矜王

杨国忠安禄山安思顺高仙芝等虽以才宠进然

皆厚结力士故能踵至将相自余承风附会不可计

皆得所欲肃宗在东宫兄事力士他王公主呼为翁

戚里诸家尊曰帝或不名而呼将军帝幸蜀力士

从帝进齐国公从上皇徙西内居十日为李辅国所

诬除籍长流巫州初太子瑛废武惠妃方嬖李林甫

等皆属寿王帝以肃宗长意未决居忽忽不食力士

曰大家不食亦膳羞不具耶帝曰尔我家老揣我何

为而然力士曰嗣君未定耶推长而立孰敢争帝曰

尔言是也储位遂定天宝中边将争立功帝尝曰朕

春秋高朝廷细务付宰相蕃夷不龚付诸将宁不暇

耶对曰臣间至阁门见奏事者言云南数丧师又北

兵悍且强陛下何以制之臣恐祸成不可禁其指盖

谓禄山帝曰卿勿言朕将图之十三年秋大雨帝顾

左右无人即曰天方灾卿宜言之力士曰自陛下以

权假宰相法令不行阴阳失度天下事庸可复安臣

之钳口其时也帝不答明年禄山反力士善揣时事

势候相上下虽亲昵至当覆败不肯为救力故生平

无显显大过议者颇恨宇文融以来权利相贼阶天

下之祸虽有补益弗相除去

范祖禹曰明皇不监石显之事而宠任力士至使

省决章奏以万机之重委之阍寺失君道矣其后

李林甫杨国忠皆因力士以进迹其祸乱所从来

者渐矣传曰存亡在所任人君可不详其细哉

臣按唐世中人预国政自明皇任高力士始中人

预军政自明皇用杨思勉讨安南蛮始遂为后世

无穷之患惜哉

李辅国以阉奴为闲厩小儿肃宗为太子得侍东宫

陈元礼等诛杨国忠辅国豫谋又劝太子分中军趋

朔方收河陇兵图兴复太子至灵武愈亲近劝遂即

位系天下心擢家令判元帅府行军司马肃宗稍稍

任以股膂事凡四方章奏军符禁宝一委之辅国能

随事龊龊谨密取人主亲信而内深贼未敢肆不啖

荤时为浮屠诡行人以为柔良不忌也帝还京师拜

殿中监宰相群臣欲不时见天子皆因辅国以请乃

得可常止银台门决事置察事听儿数十人吏虽有

秋毫过无不得得辄推讯州县狱讼三司制劾有所

捕逮流降皆私判臆处因称制囗然未始闻上也诏

书下辅国署已乃施行群臣无敢议出则介士三百

人为卫贵幸至不敢斥官呼五郎李揆当国以子姓

事之号五父李岘辅攻叩头言且乱国于是诏囗不

繇中书出者岘必审覆辅国不悦时太上皇居兴庆

宫妄言于帝因迁上皇于西内辅国以功迁兵部

尚书既得志又求宰相讽裴冕等使荐己帝密摘萧

华使谕止冕张皇后疾其颛权帝寝疾太子监国后

召太子将诛辅国及程元振太子不从后更召越王

兖王图之元振告辅国即伏兵捕二王囚之而杀后

于他殿代宗立辅国以定策功愈跋扈至谓帝曰大

家第坐宫中外事听奴处决帝矍然欲剪除而惮其

握兵因尊为尚父事无大小率关白群臣出入皆先

诣辅国辅国颇自安又册司空兼中书令未几以彭

体盈代为闲厩群牧苑内营田五坊等使药子昂代

判元帅行军司马赐大第于外又诏进封博陆郡王

自辅国徙太上皇天下疾之帝在东宫积不平既嗣

位不欲显戮遣使者夜刺杀之抵其首混中殊右臂

告泰陵然犹秘其事刻木代首以葬

范祖禹曰李辅国本非龙马家皂隶之流肃宗尊

宠而任之委之以政授之以兵明皇以忧崩己以

骇没张后二王以戮死上不保其父中不保其身

下不保其妻子此近小人之祸也可不戒哉

臣按辅国有弥天之罪肃宗不能诛固可耻矣代

宗诛之而不显其僇亦不能无憾焉夫以一阉尹

之流而宠之以宰相尊之以尚父自有中人以来

末之有也其为可丑不亦甚哉夫明皇始坏太宗

之法以重中人而已之幽郁殂谢乃出于中人之

手为明皇者固可戒矣辅国颛恣两朝卒不免于

肢体殊分投首囗混之惨其亦何利耶臣故书之

以为人君迩奸者之戒又以为小人稔恶者之戒

程元振少以宦人直内侍省张皇后谋立越王元振

见太子发其奸与李辅国助讨难立太子是为代宗

拜右监门卫将军知内侍省事判元帅行军司马再

迁骠骑大将军尽总禁兵不逾岁权震天下在辅国

右凶决又过之军中呼十郎裴冕与元振忤贬施州

来瑱守襄汉有功元振尝诿属不应诬杀瑱素恶李

光弼数媒蝎以疑之瑱等上将冕光弼元勋既诛斥

方帅繇是携解广德初吐蕃党项内侵诏集天下兵

无一士奔命者卤寇便桥帝苍黄出居陕京师陷于

是大常博士翰林待诏柳伉上疏曰边裔以数万众

犯关度陇历秦渭掠邠泾不血刃而入京师谋臣不

奋一言武士不力一战提卒叫呼劫宫闱焚陵寝此

将帅叛陛下也自朝义之灭陛下以为智力所能故

疏元功委近习日引月长以成大祸群臣在廷无一

犯颜回虑者此公卿叛陛下也陛下始出都百姓填

然夺府库相杀戮此三辅叛陛下也自十月朔召诸

道兵尽四十日无只轮入关者此四方叛陛下也陛

下视今日病何繇至此乎天下之心乃恨陛下远贤

良任宦竖离间将相而几于亡必欲存宗庙社稷独

斩元振首驰告天下悉出内使囗诸州陛下持神策

兵付大臣然后削尊号下诏引咎率德励行屏嫔妃

任将相如此而兵不至人不感请赤臣族以谢疏闻

帝顾公议不与乃下诏尽削元振官爵放归田里帝

还元振衣妇衣私入京师图不轨御史劾按长流溱

州行至江陵死

臣按代宗非英主也然能杀李辅国以摅二帝之

愤逐程元振以纾四方与诸将之怨其囗肃宗之

姑息盖少愈焉方二人之怙宠也自谓无能孰何

之者及兵权既夺官职既削孤雏腐鼠坐待诛斥

亦何能为以此观之奸夫憸人苟非人主借以声

光未有能自跋扈者也既长其焰然后从而扑灭

之所伤多矣曷若制之于初俾臣主两全之为得

鱼朝恩者给事黄门至德初知内侍省事干元二年

命郭子仪等九节度讨安庆绪肃宗以子仪光弼皆

元勋难相统属故不置元帅但以朝恩为观军容宣

慰处置使观军容之名自此始明年九节度之师六

十万溃于相州

范祖禹曰夙沙卫殿齐师殖绰郭最曰子殿齐师

齐之辱也夫以诸侯之师使阉人殿之犹以为辱

况天子之师而使宦者为之主帅乎是辱天下之

众也且庆绪穷卤郭李不世出之将使朝恩节制

之犹不免于败则庸人可知矣肃宗初复两宫举

六十万之众弃之其不亡亦幸哉

代宗避吐蕃东幸卫兵离散朝恩悉军迎华阴乘舆

六师乃振帝德之更号天下观军容处置使专领神

策军赏赐不涯朝恩资小人恃功岸忽无所惮是时

郭子仪有定天下功居人臣第一朝恩心媢之乘相

州败丑为诋谮肃宗不纳其语然犹罢子仪兵留京

师代宗立与程元振一口加毁帝未及寤子仪忧甚

俄而吐蕃陷京师卒用其力王室再安朝恩内惭乃

劝帝徙洛阳欲远夷狄为近臣所折乃止朝恩好引

轻浮后生处门下讲五经大义作文章谓才兼文武

侥伺误宠永泰中诏判国子监会释菜执易升坐言

鼎有覆餗象以侵宰相王缙怒元载怡然朝恩曰怒

者常情笑者不可测也载囗之未发朝恩有赐墅观

沼澄爽表为佛祠为章敬太后荐福即后谥以名祠

许之于是用度侈浩乃坏曲江华清诸宫馆及将相

故第收其材佐兴作费无虑万亿既数毁郭子仪不

见听乃遣盗发其先冢子仪诡辞自解以安众疑神

策都虞候刘希暹魁健能骑射最为朝恩昵信希暹

讽朝恩置狱北军阴纵恶少年横捕富人付吏考讯

因中以法录赀产入之军皆诬服冤死故市人号入

地牢朝廷裁决朝恩或不预者辄怒曰天下事有不

由我乎帝闻不喜养息令徽尚幼为内给使服绿与

同列争忿归白朝恩明日见帝曰臣之子位下愿得

金紫在班列上帝未答有司已奉紫服于前令徽称

谢帝笑曰小儿章服大称滋不悦元载用散骑常侍

崔昭判京兆厚以财结其党皇甫温周皓温方屯陕

而皓射生将自是朝恩隐谋奥语悉为帝知希暹觉

帝指密白朝恩朝恩稍惧然见帝接遇未衰故自安

而潜计不轨帝遂倚载决除之后因寒食宴禁中缢

杀之还尸其家

臣按朝恩之跋扈亦代宗奖成之也既而图之布

置张设如待敌国仅能胜之此可以为戒不可以

为法也

窦文场霍仙鸣者始并囗东宫事德宗未有名自鱼

朝恩死宦人不复典兵帝以禁卫尽委白志贞志贞

多纳富人金补军止收其庸而身不在军及泾师乱

帝召近卫无一人至者惟文场等率宦官及亲王左

右从至奉天帝逐志贞并左右军付文场主之帝自

山南还两军复完而帝忌宿将难制故诏文场仙鸣

分总之废天威军入左右神策是时窦霍权振朝廷

诸方节度大将多出其军台省要官走门下丐援引

者足相蹑藩镇赠遗累日巨万略士妻女无所惮久

之置护军中尉中护军各二员诏文场为左神策护

军中尉仙鸣为右中尉护军自文场等始

臣按宦官常主兵柄自德宗之时开其端又自明

皇肃代始四君者皆太宗之罪人与

宪宗时吐突承璀为神策左军中尉王承宗反以承

璀为行营招讨处置等使以讨之翰林学士白居易

上奏以为国家征伐当责成将帅近岁始以中使为

监军自古及今未有征天下之兵专令中使统领者

也今神策军既不置行营节度使即承璀乃制将也

又充诸军招讨处置使即承璀乃都统也臣恐四方

闻之必轻朝廷四夷闻之必笑中国陛下忍令后代

相传云以中官为制将都统自陛下始乎上不听后

果无功还给事中段平仲等乞斩之上罢承璀中尉

降为军器使中外相贺

臣按以宦官掌征伐此明皇肃代之大失也宪宗

中兴亦踵其覆辙后世子孙谓宪宗之英武犹以

中人为制帅我其可违其后杨复恭田令孜皆主

军律趣唐于亡由祖宗贻谋之失也

宪宗末年左军中尉吐突承璀谋立澧王恽为太子

上不许及上寝疾承璀谋尚未息上服金丹多躁怒

左右宦官往往获罪有死者人人自危正月暴崩于

中和殿时人皆言内常侍陈弘志囗逆其党类讳之

不敢讨贼但云药发外人莫能明也中尉梁守谦与

诸宦官共立太子杀承璀

臣按唐世宦官弒君立君自此始宪宗英主也不

知春秋书阍弒吴子余祭之义而昵近刑人以殒

其身其失一又不知顾命吕伋等逆子钊之事而

使嗣子之立出宦者之手其失二以是观之人主

其可以不学哉

敬宗即位游戏无度狎昵群小喜击球好手搏禁军

及诸道争献力士昼夜不离侧性复褊急力士或恃

恩不逊辄配流籍没宦官小过动遭捶挞皆怨且惧

十二月上夜猎还宫与宦官刘克明及击球军将苏

佐明等饮酒上酒酣入室更衣殿上烛忽灭苏佐明

等弒上于室内刘克明矫称上旨以绛王悟权勾当

军国事克明等欲易置内侍之执权者于是枢密使

王守澄中尉魏从简定议以卫兵迎江王涵入宫发

左右神策飞龙兵追讨贼党尽斩之江王立是为文

臣按唐世宦官弒君立君于是再见矣

自元和之末宦官益横建置天子在其掌握威权出

人主之右人莫敢言文宗太和二年上亲策制举人

贤良方正刘蕡对策极言其祸其略曰陛下宜先忧

者宫闱将变社稷将危天下将倾海内将乱又曰陛

下将杜篡弒之渐则居正位而近正人远刀锯之贱

亲骨鲠之直辅相得以专其任庶职得以守其官奈

何以近五六人总天下大政祸稔萧墙奸生帷幄

臣恐曹节侯览复生于今日又曰忠贤无腹心之寄

阍寺恃废立之权陷先君不得正其终致陛下不得

正其始又曰陛下何不塞阴邪之路屏狎之臣制

侵陵迫囗之心复门户扫除之役戒其所宜戒忧其

所宜忧既不能治于前当治于后既不能正其始当

正其终又曰陛下诚能揭国权以归相持兵柄以归

将则心无不达行无不孚矣又曰法宜画一官宜正

名今分外官中官之员立南司北司之局或犯禁于

南则亡命于北或正刑于外则破律于中法出多门

人无所措又曰今夏官不知兵籍止于奉朝请六军

不主兵事止于养勋阶军容合中官之政戎律附内

臣之职首一戴武弁疾文吏如仇雠足一蹈军门视

农夫如草芥张武夫之威上以制君父假天子之命

下以御英豪有藏奸观衅之心无伏节死难之义又

曰臣非不知言发而祸应计行而身戮盖痛社稷之

危哀生人之困岂忍姑息时忌窃陛下一命之宠哉

贤良方正裴休等二十三人中第皆除官考官左散

骑常侍冯宿等见蕡策皆叹服而畏宦官不敢取诏

下物论嚣然称屈谏官御史欲论奏执政抑之

胡寅曰蕡对策时执政大臣裴度韦处厚也二公

累朝旧德因蕡有言置之高第请开延英召会公

卿给舍谏官御史并贵常侍五六人陈太宗故事

及近代之失咨访厥中公议既合此五六人者必

有自善之谋纳兵之请因而处之以礼则不出中

吴大计定矣乃避远小嫌失于事会其所系岂小

哉蕡所陈但欲复之于门户扫除非有章剃禽狝

之意事必可行惜乎裴韦读之不详思之不精也

四年上患宦官强盛宪宗敬宗囗逆之党犹有在左

右者中尉王守澄尤专横招权纳贿上不能制尝密

与翰林学士宋申锡言之申锡请渐除其逼上以申

锡沈厚忠谨可倚以事擢尚书右丞同平章事五年

上与申锡谋诛宦官申锡引吏部侍郎王璠为京兆

尹以密旨谕之璠泄其谋郑注王守澄知之阴为之

备上弟漳王凑贤有人望注令神策都虞候豆卢着

诬告申锡谋立漳王守澄奏之上大怒遣中使召宰

相至延英示以守澄所奏相顾愕眙上命守澄捕豆

卢着所告晏敬则王师文等于禁中鞫之师文亡命

三月申锡罢为右庶子自宰相大臣无敢显言其冤

者独京兆尹崔管大理卿王正雅连上疏请出内狱

付外廷核实由是狱稍缓晏敬则等诬服上悉召师

保以下及台省府寺大臣面询之左常侍崔元亮等

复请对于延英乞以狱事付外覆按上屡遣之出不

退乃复召宰相入牛僧孺亦言申锡殆不至此郑注

恐覆按诈觉乃劝请止行贬黜宋申锡开州司马凑

巢县公

臣按文宗可谓不明矣方与宰相谋以去宦官宦

官未去乃用其谗以贬宰相盖挟撼而诬之其情

有不难察者文宗乃一不之察人君不明可与忠

谋也哉

初宋申锡得罪宦官益横上外虽包容内不能堪翰

林侍讲学士李训太仆卿郑注既得幸揣知上意训

因进讲数以微言动上上见其才辩意训可与谋大

事且以训注皆因王守澄以进冀宦官之不疑遂密

以诚告之训注遂以诛宦官为己任二人相挟朝夕

计议所言于上无不从声势烜赫注多在禁中或时

休沐宾客填门赂遗山积外人但知训注倚宦官擅

作威福不知其与上有密谋也上之立也右领军将

军仇士良有功王守澄抑之由是有隙训注为上谋

进擢士良以分守澄之权五月以士良为左神策中

尉训注为上画太平之策以为当先除宦官上以为

信然宠任日隆八月以郑注为工部尚书充翰林侍

讲学士宪宗之崩也人皆言宦官陈弘志所为时弘

志为山南东道监军李训为上谋召之至清泥驿封

杖杀之郑注求为凤翔节度使李训虽因注得进及

势位俱盛心颇忌注谋欲中外协势以诛宦官故出

注于凤翔其实俟既诛宦官并图注也王守澄为左

右神策观军容使兼十二卫统军训注为上谋以虚

名尊守澄实夺之权也己巳以舒元舆李训同平章

事仍命训三二日一入翰林讲易义训起流人期年

致位宰相天子倾意任之天下事皆决于训自中尉

枢密近卫诸将见训皆震慑迎拜叩首冬十月训注

密言于上请除王守澄遣中使李好古就第赐鸩杀

之于是元和之逆党略尽矣十二月以大理卿郭行

余为邠宁节度使以户部尚书判度支王璠为河东

节度使以京兆尹罗立言权知府事以太府卿韩约

为左金吾卫大将军始郑注与李训谋至镇选壮士

数百皆持白棓怀其斧以为亲兵是月王守澄葬于

浐水注奏请入护葬事因以亲兵自随仍奏令内臣

中尉以下尽集浐水送葬注因阖门令亲兵斧之使

无遗类约既定训与其党谋如此事成则注专有其

功不若使行余璠以赴镇为名多寡壮士为部曲并

用金吾台府吏卒先期诛宦者行余璠立言约及中

丞李孝本皆训素所厚也故列置要地独与是数人

者与舒元舆谋之余人不知也壬戌上御紫宸殿百

官班定韩约奏左金吾听事后石榴夜有甘露宰相

率百官称贺训元舆劝上亲往观之以承天贶上许

之百官退班于含元殿日加辰上乘软舆出紫宸门

升含元殿先命宰相及两省官诣左仗视之良久而

还训奏臣与众人验之殆非真甘露上顾左右中尉

仇士良鱼志弘率诸宦者往视之宦者既去训遽召

郭行余王璠曰来受囗旨璠股栗不敢前独行余拜

殿下时二人部曲数百皆执兵立丹凤门外训已先

使人召之令入受囗独东兵入邠宁兵竟不至仇士

良等至左仗视甘露韩约变色流汗士良怪之曰将

军何为如是俄风吹幕起见执兵者甚众又闻兵仗

声士良等惊骇走出门者欲闭之士良叱之关不得

上士良等奔诣上告变训见之遽呼金吾卫士曰来

上殿卫乘舆者人赏钱百缗宦者曰事急矣请陛下

还宫即举软舆迎上扶升舆决后殿罘罳疾趋北出

训攀舆呼曰臣奏事未竟陛下不可入宫金吾兵已

登殿罗立言帅京兆逻卒二百余李孝本帅御史台

从人二百余皆登殿纵击宦官流血呼冤死伤者十

余人乘舆入宣政门训攀舆呼益急上咤之宦官郗

志荣奋拳殴其胸偃于地乘舆既入门随阖宦官皆

呼万岁百官骇愕散出训知事不济脱从吏绿衫衣

之走马而出士良等知上预其谋怨愤出不逊语上

惭惧不复言士良等命左右神策副使刘泰伦魏仲

卿各帅禁兵五百人露刃出阁门逢人辄杀李训奔

凤翔未至为人所禽斩其首以来王涯王璠罗立言

郭行余贾餗舒元舆李孝本皆斩独柳下亲属无问

亲囗皆死孩无遗时数日之间杀生除拜皆决于

两中尉上不豫知士良使人赍密囗授凤翔监军斩

注灭其家士良等各进阶迁官有差自是天下事皆

决于北司宰相行文书而已

开成元年上自甘露之变意忽忽不乐两军球鞠之

会计减六七虽宴享音伎杂沓盈庭未尝解颜闲居

或徘徊眺望或独语叹息

四年十一月上疾少间坐思政殿召当直学士周墀

赐之酒因问曰朕可方前代何主对曰陛下尧舜之

主也上曰朕岂敢比尧舜所以问卿者何如周赧汉

献耳墀惊曰彼亡国之主岂可比圣德上曰赧献受

制于强诸侯今朕受制于家奴以此言之朕殆不如

因泣下沾襟墀伏地流涕自是不复视朝

始士良弘志愤文宗与李训谋屡欲废帝崔慎由为

翰林学士宿直夜堂上谓慎由曰上不豫已久自即

位政令多荒阙皇太后有制更立嗣君学士当作诏

慎由惊曰上高明之德在天下安可轻议虽死不承

命士良等默然久之启后户引至小殿帝在焉士良

等历阶数帝过失帝俯首既而士良指帝曰不为学

士不得更坐此乃送慎由出戒曰毋泄祸及尔宗慎

由志其事藏箱枕间时人莫知将没以授其子引故

引恶中官终讨除之盖祸原于士良弘志云

臣按唐世宦官之祸至太和中已成沈痼之疾而

训注又以毒药发之祇足以速祸亡而已事至于

此明皇德宗安得不任其咎

僖宗之为晋王也小马坊使田令孜有宠及即位使

知枢密遂擢为中尉上时年十四专事游戏政事一

委令孜呼为阿父令孜颇读书多巧数招权纳贿除

官及赐绯紫皆不关白于上上与内园小儿狎昵赏

赐乐工伎儿所费动以万计府藏空竭令孜说上籍

两市商旅宝货悉输内库有陈诉者付京兆杖杀之

宰相以下钳口莫能言

是年冤句人黄巢反聚众为盗攻州县横行山东民

之困为重敛者争归之

广明元年春二月左拾遗侯昌业以盗贼满关东而

上不亲政事专务游戏赏赐无度田令孜专权无上

天文变异社稷将危上疏极谏上大怒召昌业至内

侍省赐死

黄巢入长安上幸兴元

中和元年春正月车驾至成都上日夕专与宦官同

处议天下事待外臣殊囗薄左拾遗孟昭图上疏曰

夫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非北司之天下天子者

四海九州之天子非北司之天子北司未必尽可信

南司未必尽无用岂天子与宰相了无关涉朝臣皆

若路人如此恐收复之期尚劳宸虑尸禄之士得以

宴安令孜屏不奏矫诏贬昭图嘉州司户遣人沉于

蟆颐津闻者气塞而不敢言

臣按是时巨盗方据国都而僖宗囗远大臣惟宦

者与处谏官言之职也而侯昌业既死于前孟昭

图复死于后虽欲不亡岂可得乎

昭宗在藩邸素疾宦官及即位杨复恭恃援立功所

为多不法上意不平政事多谋于宰相孔纬等劝上

举大中故事抑宦者权复恭总宿卫兵专制朝政诸

假子皆为节度使刺史又养宦官子六百人皆为监

军天下权势皆归其门其养子李顺节既宠贵与复

恭争权尽以复恭阴事告上上乃出复恭为凤翔监

军复恭愠怼不肯行称疾求致仕以复恭为上将军

致仕或告复恭与假子守信谋反上御安喜门陈兵

自卫命李顺节等将兵攻其第不能克复恭挈其族

走兴元与杨守亮等同举兵拒朝廷后为华州韩史

兵所获献阙下斩于独柳李茂贞献复恭遗守亮书

诉致仕之由云吾于荆榛中立寿王纔得尊位废定

策国老有如此负心门生天子

臣按复恭以援立之功恣为不法至其畔也举数

镇之兵以攻之仅而能克以家奴之贱敢于拒捍

如敌国然自视为定策国老而目天子曰负心门

生自古中人之横未有其匹者然卒不能免独柳

之诛岂不足为后人之戒哉

昭宗光化二年以吏部尚书崔引同平章事充清海

节度使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王抟明达有度量

时称良相上素疾宦官枢密使宋道弼景务修专横

崔引日与上谋去宦官宦官知之由是南北司益相

憎疾各结藩镇为援以相倾夺抟恐其致乱从容言

于上曰人君当务明大体无所偏私宦官擅权之弊

谁不知之顾其势未可猝除宜候多难渐平以道消

息愿陛下言勿轻泄致速奸变引闻之谮抟于上曰

王抟奸邪已为道弼辈外应上疑之及引罢相意抟

排己愈恨之及出镇广州遗朱全忠书具道抟语令

全忠表论之全忠上言引不可离辅弼之地抟与囗

使相表里同危社稷表连上不已上虽察其情迫于

全忠不得已复召引为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抟

罢为工部侍郎以道弼监荆南军务修监青州军又

贬抟溪州刺史又贬崖州司户道弼长流欢州务修

长流爱州皆赐自尽于是引专制朝政势震中外宦

官皆侧目不胜其愤初崔引与上密谋尽诛宦官及

道弼务修死宦官益惧上自华州还忽忽不乐多纵

酒喜怒不常左右尤自危于是左军中尉刘季述右

军中尉王仲先枢密使王彦范薛齐偓等阴相与谋

曰主上轻佻多变诈难奉事专听任南司吾辈终罹

其祸不若奉太子立之尊主上为太上皇引岐华兵

为援控制诸藩谁能害我哉上猎苑中因置酒夜醉

归手杀黄门侍女数人明旦日加辰巳宫门不开季

述帅禁军千人破门而入访问具得其状出谓引曰

主上所为如是岂可理天下废昏立明自古有之引

畏死不敢违季述召百官陈兵殿庭作引等姓名状

请太子监国以示之使署名引及百官不得已皆署

之宦官扶上与后同辇嫔御侍从纔十余人适少阳

院季述以银挝画地数上曰某时某事汝不从我言

其罪一也如此数十不止乃手钥其门镕铁锢之使

人将兵围守上动静辄白季述穴墙以通饮食上求

钱帛俱不得求纸笔亦不与时大寒嫔御公主无衣

衾号哭闻于外季述等矫诏令太子嗣位季述等欲

诛崔引而惮全忠但解其度支盐铁转运而已引密

致书全忠使兴兵图反正有盐州雄毅军使孙德昭

为左神策指挥使自刘季述等废上常愤惋不平崔

引闻之遣判官石戬与之游德昭每酒酣必泣戬知

其诚乃密以引意说之德昭谢曰苟相公有命不敢

爱死戬以白引引割衣带手书以授之德昭复结右

军清远都将董彦弼周承诲谋以除夜伏兵安福门

外以俟之天复元年春正月朔王仲先入朝至安福

门孙德昭擒斩之诣少阳院叩门呼曰逆贼已诛请

陛下出劳将士上与后毁扉而出崔引迎上御长乐

门楼帅百官称贺周承诲擒刘季述王彦范继至方

诘责已为乱梃所毙薛齐偓赴井死出而斩之灭四

人之族并诛其党二十余人以孙德昭同平章事充

静海节度使赐姓名李继昭崔引进位司徒上宠待

引益厚以周承诲为岭南西道节度使赐姓名李继

诲董彦弼为宁远节度使赐姓李囗同平章事与李

继昭俱留宿卫十日乃出还家赏赐倾府库时人谓

之三使相丙午囗近年宰臣延英奏事枢密使侍侧

争论纷然既出又称上旨未允复有改易挠权乱政

自今囗依大中旧制候宰臣奏事毕方得升殿承受

公事崔引以宦官典兵终为肘腋之患欲以外兵制

之讽茂贞留兵三千于京师充宿卫以茂贞假子继

筠将之左谏议大夫韩偓以为不可引不从时上悉

以军国事委翟引每奏事上与之从容或至然烛宦

官畏之侧目事无大小皆咨引而后行引志欲尽除

之翰林学士韩偓屡谏曰事禁太甚此辈亦不可全

无恐其党迫切更生他变引不从引请上尽诛宦官

但以宫人掌内诸司事宦官属耳颇闻之枢密使韩

全诲等涕泣求哀于上上乃令引有事封疏以闻勿

口奏宦官求美女知书者数人内之宫中阴令诇察

其事尽得引密谋上不之觉也全诲等大惧每宴聚

流涕相诀别日夜谋所以去引之术时朱全忠李茂

贞各有挟天子令诸侯之意全忠欲上幸东都茂贞

欲上幸凤翔引知谋泄事急遗朱全忠书称被密诏

令全忠以兵迎车驾全忠得书遽归大梁发兵韩全

诲等惧诛谋以兵制上乃与李继昭李继诲李彦弼

李继筠深相结继筠独不肯从冬十月全忠大举兵

发大梁韩全诲闻全忠将至令李继诲等勒兵上

幸凤翔全诲等令上入阁召百官追寝正月丙午囗

书如咸通以来近例是日开延英全诲等即侍侧同

议政事朱全忠至河中表请车驾幸东都韩全诲等

陈兵殿前言于上曰全忠以大兵逼京师欲天子

幸洛阳求传禅臣等请奉陛下幸凤翔收兵拒之上

不许李彦弼已于御院纵火是日冬至上独坐思政

殿庭无群臣旁无侍者不得巳与皇后妃嫔诸王百

余人皆上马恸哭声不绝出门回顾禁中火巳赫然

朱全忠至凤翔军于城东上屡诏全忠还镇全忠乃

拜表奉辞崔引裴枢罢二年四月崔引自华州诣河

中泣诉于朱全忠恐李茂贞天子幸蜀宜以时奉

迎势不可缓于是全忠再举兵至凤翔李茂贞坚壁

不出全忠以谲计诱致之于是茂贞悉众攻全忠营

全忠纵兵击之又遣数百骑据其城门凤翔军进退

失据自蹈藉杀伤殆尽茂贞自是丧气始议与全忠

连和谋诛宦官以自赎遗全忠书曰祸乱之兴皆由

全诲仆迎驾至此以备他盗公既志匡社稷请公迎

扈还宫仆以弊甲雕兵从公陈力全忠复书曰仆举

兵至此正以乘舆播迁公能协力固所愿也丁酉上

召李茂贞等食议与朱全忠和上曰十六宅诸王以

下冻馁死者日有数人在内诸王及公主妃嫔一日

食粥一日食汤饼今亦竭矣卿等意何如皆不对上

曰速当和解耳三年春正月李茂贞独见上中尉韩

全诲等皆不得对茂贞请诛全诲等与朱全忠和解

奉车驾还京上喜即遣内养帅凤翔卒四十人收全

诲等斩之遣使囊全诲等二十余人首以示全忠曰

向来胁留车驾惧罪离间不欲协和皆此曹也今朕

与李茂贞决意诛之卿可晓谕诸军以豁众愤时凤

翔所诛宦官七十二人朱全忠又密令京兆搜捕致

仕不从行者诛九十人及还长安全忠崔引同对引

奏国初承平之时宦官不典兵豫政天宝以来宦官

浸盛贞元之末以羽林卫为左右神策军以便卫从

始令宦官主之以二千人为定制自是参掌机密夺

百司权上下弥缝共为不法大则扇摇藩镇倾危国

家小则卖官鬻狱蠹害朝政王室衰乱职此之由不

剪其根祸终不已请悉罢内诸司使其事务尽归之

省寺诸道监军俱召还阙下上从之是日全忠以兵

驱宦官第五可范以下数百人于内侍省尽杀之冤

号之声彻于内外其出使外方者诏所在收捕诛之

止留黄衣幼弱者三十人以备洒扫自是宣传诏命

皆令宫人出入其两军内外八镇兵悉属六军以引

兼判六军十二卫事

司马光曰宦者用权为国家患其来久矣盖以出

入宫禁人主自幼及长与之亲狎非如三公六卿

进见有时可严惮也其间复有性识儇利言语辩

给善伺候颜色承迎志趣受命则无违忤之患使

令则有称惬之效自非上智之主烛知物情虑患

深远侍奉之外不任以事则近者日亲远者日囗

甘言悲辞之请有时而从浸润肤受之诉有时而

听于是黜陟刑赏之政潜移于近习而不自知如

饮醇酒嗜其味而忘其醉也黜陟赏罚之柄移而

国家不危乱者未之有也东汉之衰宦官最名骄

横然皆假人主之权依凭城社浊乱天下未有能

胁天子如制婴儿废置在手东西出其意使天

子畏之若乘虎狼而挟囗虺如唐世者也所以然

者非他汉不握兵唐握兵故也夫寺人之官自三

王之世载于诗礼所以谨闺闼之禁通内外之言

安可无也顾人主不当与之谋议政事进退士大

夫使有威福足以动人耳果或有罪小则刑之大

则诛之无所宽赦如此虽使之专权孰敢哉岂可

不察臧否不择是非欲草剃而禽狝之能无乱乎

是以袁绍行之于前而董卓弱汉崔昌遐袭之于

后而朱氏篡唐虽快一时之忿而国随以亡是犹

恶衣之垢而焚之患木之蠹而伐之其为害岂不

益多哉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斯之谓

欧阳修曰自古宦者乱人之国其源深于女祸女

色而已宦者之害非一端也盖其用事也近而习

其为心也专以忍能以小善中人之意小信固人

之心使人主心信而亲之待其已信然后惧以祸

福而把持之虽有忠臣硕士列于朝廷而人主以

为去己囗远不若起居饮食前后左右之亲为可

恃也故前后左右者日益亲则忠臣硕士日益囗

而人主之势日益孤势孤则惧祸之心日益切而

把持者日益牢安危出其喜怒祸患伏于帷闼则

向之所谓可恃者乃所以为患也患已深而觉之

欲与囗远之臣图左右之亲近缓之则养祸而益

深急之则挟人主以为质虽有圣智不能与谋谋

之而不可为为之而不可成至其盛则俱伤而两

败故其大者亡国其次亡身而使奸豪得借以为

资而起至快其种类尽杀以快天下之心而后已

此前史所载宦者之祸常如此者非一世也夫为

人主者非欲养祸于内而囗忠臣硕士于外盖其

渐积而势使之然也夫女色之惑不幸而不悟则

祸斯及矣使其一悟猝而去之可也宦者之为祸

虽欲悔悟而势有不得而去也唐昭宗之事是矣

故曰深于女祸者谓此也可不戒哉

臣按汉唐之宦侍其忠谨自持者未尝不获福其

骄恣预政者未尝不罹祸人主而知此则能全其

国国全则家亦全矣内臣而知此则能全其身身

全则国亦全矣故具着之云

日知录

阍人寺人

阍人寺人属于冢宰则内廷无乱政之人九嫔世妇

属于冢宰则后宫无盛色之事太宰之于王不唯佐

之治国而亦诲之齐家者也自汉以来唯诸葛孔明

为知此义故其上表后主谓宫中府中俱为一体而

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攸之袆允三人于是后

主欲采择以充后宫而终执不听宦人黄皓终允之

世位不过黄门丞可以为行周礼之效矣后之人君

以为此吾家事而为之大臣者亦以为天子之家事

人臣不敢执而问也其家之不正而何国之能理乎

魏杨阜为少府上疏欲省宫人乃召御府吏问后宫

人数吏曰禁密不得宣露阜怒杖吏一百数之曰国

家不与九卿为密反与小吏为密乎然后知阍寺嫔

御之系于天官周公所以为后世虑至深远也

汉承秦制有少府之官中书谒者黄门钩盾尚方御

府永巷内者宦者八官令丞诸仆射署长中黄门皆

属焉然则奄寺之官犹隶于外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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