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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卷十贫窭部(2)

剩石砂

一穷人留客吃饭,其妻因饭少,以鹅卵石衬于添饭之下。及添饭既尽,而石出焉。主人见之愧甚,乃责妻曰:“瞎眼奴才,淘米的时节,眼睛生在那里?这样大石砂,都不拿来拣出。”

【译文】

有个穷人留客人在家吃饭,妻子因为饭太少,就用鹅卵石垫在饭碗的下面。等到把碗中的饭吃完后,鹅卵石便露了出来。主人见此十分羞愧,便斥责妻子道:“瞎眼奴才,淘米的时候,眼睛长在哪里了,这样的大石砂,都不把它拣出来。”

饭粘扇

一人不见了扇子,骂曰:“拿我的扇子去做羹饭!”旁人曰:“扇子如何做得羹饭?”其人曰:“你不晓得,我的扇子,糊掇许多饭粘在上面。”

【译文】

有个人不见了扇子,骂道:“拿我的扇子去做羹饭。”旁边的人说:“扇子怎能做得羹饭?”那人回答说:“你不晓得,我的扇子,糊了许多饭粘在上面。”

没屪

穷人好装体面,偶出访友,乏人跟随,令妻男妆以代仆。及至友家,闲谈至暮,遂留宿焉。因铺陈未备,主伴主而仆伴仆,各睡一处。穷人解衣上床,下身无裤。次日起身后,主人叹曰:“好笑这朋友,穷得裤子也无,只穿一件单布麻裙。”仆在旁曰:“这还算好,不像他管家,竟穷得屪子都精光。”

【译文】

有个穷人好装体面,有次出外去访友,苦于无人跟随,便让妻子女扮男装,装作仆人。等来到朋友家后,一直闲谈到晚上,便留他们过了一夜。因为铺盖没有及时准备,便主人伴着主人,仆人伴着仆人,各在一处睡下了。穷人解衣上床时,下身连裤子都没有。第二天起床后,主人感叹地说:“这位朋友真好笑呀,穷得连条裤子都没有,只穿了一件单布的麻裙。”仆人在一旁说道:“这还算好,不像他的管家,竟穷得连屪子(男性生殖器)都精光。”

破衣

一人衣多破孔,或戏之曰:“君衣好像棋盘,一路一路的。”其人笑曰:“不敢欺,再着着,还要打结哩。”

【译文】

有个人衣服破了很多孔,他人开玩笑地对他说:“你的衣服好像棋盘,一行一行的。”那人笑道:“不瞒你说,再穿一穿,还要打结哩。”

借服

有居服制而欲赴喜筵者,借得他人一羊皮袄,素冠而往。人知其有服也,因问:“尊服是何人的?”其人见友问及,以为讥诮其所穿之衣,乃遂视己身,作色而言曰:“是我自家的,问他怎么?”

【译文】

有个人正在服丧而要去参加喜筵,借了他人一件羊皮袄,未戴帽子就去了。别人知道他正在服丧,便问他是为家里何人服丧。那人以为是讥诮他穿的衣服,于是看着自己的衣服,生气地说道:“是我自己家的,问它干什么?”

连三拐

一人三餐无食,夫妻枵腹上床。妻嗟叹不已,夫曰:“我今夜连要打三个拐,以当三餐。”妻从之。次早起来,头晕眼花,站脚不住,谓妻曰:“此事妙极,不惟可以当饭,且可当酒。”

【译文】

有个人三顿没有吃饭了,夫妻都空着肚子上床。妻子感叹不止,丈夫说:“我今天晚上要连干三次,就当是三顿饭了。”妻子答应了。第二天早晨起来,他感到头晕眼花,站立不稳,便对妻子说:“此事很妙呀,不但可以当饭吃,还可以当酒喝。”

酒瓮盛米

一穷人积米三四瓮,自谓极富。一日与同伴行市中,闻路人语曰:“今岁收米不多,止得三千余石。”穷人谓其伴曰:“你听这人说谎,不信他一户人家,有这许多酒瓮。”

【译文】

有个穷人好不容易积攒了三四瓮粮食,就自以为十分富有。有一天与同伴走在街市上,听到路人说:“今年收米不太多,只获得三千余石。”穷人对同伴说:“你听这人多能说谎,不信他一户人家,有那么多的酒瓮。”

遇偷

偷儿入贫家,遍摸无一物,乃唾地开门而去。贫者床上见之,唤曰:“贼,有慢了,可为我关好了门去。”偷儿曰:“你这样人家,亏你还叫我贼。我且问你,你的门关他做甚么?”

【译文】

小偷进入一穷人家里,到处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一件东西可以偷,于是就吐了一口口水便开门离开。穷人在床上看见了,喊道:“贼,有所怠慢了,可给我把门关好再走啊。”小偷回答道:“你这样的人家,亏你还喊我是贼。我倒要问你,你的门还关它干什么?”

被贼

穿窬入一贫家,其家止蓄米一瓮,置卧床前。偷儿解裙布地,方取瓮倾米。床上人窃窥之,潜抽其裙去,急呼有贼。贼应声曰:“真个有贼,刚才一条裙在此,转眼就被贼养的偷去了。”

【译文】

小偷进入一户穷人家偷东西,他们家只有蓄米一瓮,放在睡床跟前。小偷脱掉裙子铺在地上,刚要搬瓮倒米,就被床上的主人暗地里看到。主人悄悄抽走裙子,再急呼有贼。小偷应声说道:“真的有贼,刚才铺了条裙子在这里,转眼就被贼养的偷去了。”

羞见贼

穿窬往窃一家,见主人向外而睡,忽转朝里。贼疑其素有相识,欲遁去。其人大呼曰:“来,不妨,因我家乏物可敬,无颜见你罗。”

【译文】

有个小偷到一家去行窃,见主人面对外而睡,突然又转身向里。小偷怀疑主人可能平时认识自己,就打算逃走。主人大声喊道:“来吧,没事,因为我家没有东西敬送,只是没脸见你喽!”

望包荒

贫士素好铺张,偷儿夜袭之,空如也,唾骂而去。贫士摸床头数钱,追赠之。嘱曰:“君此来,虽极怠慢,然在人前,尚望包荒。”

【译文】

有个穷人平素爱好铺张,小偷夜里去偷窃,见其家却空无一物,于是唾骂而走。穷人摸着枕头下的钱数了一点出来,追上小偷送给他,并嘱咐说:“你这次来,虽然十分怠慢,但是在他人面前,还希望替我多多包涵。”

借债

有持券借债者,主人曰:“券倒不须写,只画一幅行乐图来。”借者问其故,答曰:“怕我日后讨债时,便不是这副面孔耳。”

【译文】

有个人拿着借据去向人借债,主人说:“借据倒不用写,只要画一幅行乐图来就行。”借债的人问其缘故,主人回答说:“怕我日后讨债时,便不是这副面孔了。”

变爷

一贫人生前负债极多,死见冥王。王命鬼判查其履历,乃惯赖人债者,来世罚去变成犬马,以偿前欠。贫者禀曰:“犬马之报,所偿有限,除非变了他们的亲爷,方可还得。”王问何故,答曰:“做了他家的爷,尽力去挣,挣得论千论万,少不得都是他们的。”

【译文】

有个穷人生前欠债极多,死后见到冥王。冥王让鬼判查清其履历,经查该人乃是一贯赖人家债,于是冥王判他转世变成狗马,以偿还前世所欠的债。穷人陈述说:“犬马所能偿还的实在有限,除非变为他们的亲爹,才能偿还得了。”冥王问其原因。穷人回答说:“做了他家的亲爹,挣得成千上万,少不得都是他们的。”

梦还债

欠债者谓讨债者曰:“我命不久矣,昨夜梦见身死。”讨债者曰:“阴阳相反,得生也。”欠债者曰:“还有一梦。”问曰:“何梦?”曰:“梦见还了你的债。”

【译文】

欠债人对讨债人说:“我命已不长了,昨天夜里梦见死了。”讨债人说:“阴阳相反,梦见死反是活。”欠债人说:“我还做了一个梦。”讨债人说:“什么梦?”欠债人说:“梦见还了你的钱。”

说出来

一人为讨债者所逼,乃发急曰:“尔定要我说出来么?”讨债者疑其发己心疾,嘿然而去。如此数次。一日发狠曰:“由你说出来也罢,我不怕你。”其人又曰:“真个说出来?”曰:“真要你说。”曰:“不还了。”

【译文】

有个人被讨债者所逼,便发急了说:“你一定要我说出来吗?”讨债人便怀疑他要揭发自己的心病,就不情愿地走了。一连好几次,都是这样。一天,讨债人发狠地说:“由你说出来也好,我不怕你!”欠债人又说:“你当真要我说出来?”讨债人说:“真的要你说。”欠债人说:“不还了。”

坐椅子

一家索债人多,椅凳俱坐满,更有坐槛上者。主人私谓坐槛者云:“足下明日来早些。”那人意其先完己事,乃大喜,遂扬言以散众人。次日,黎明即往,叩其相约之意。答曰:“昨日有亵坐槛,甚是不安。今日早来,可占把交椅。”

【译文】

有户人家讨债的人很多,椅凳都坐满了,还有坐在门槛上的。主人悄悄地对坐在门槛的人说:“你明天早些来。”那人以为要先还他的债,十分高兴,于是劝说他人全部散去。第二天,那人黎明时分就马上前往,述说前日相约之意。欠债人说:“昨天有所亵渎,让你坐了门槛,很是不安。今天让你早来,就可以先占把交椅。”

扛欠户

有欠债屡索不还者,主人怒,命仆辈潜伺其出,扛之以归。至中途,仆暂息。其人曰:“快走罢,休在这里,又被别人扛去,不关我事。”

【译文】

有个欠债的,讨债人屡次索要不还,讨债人十分愤怒,让仆人们暗中看他外出时,把他拦住扛了回来。仆人们扛着他走到半路上,暂时准备歇息一下。欠债人说:“快走吧,不要在这里休息,如果又被别人扛去了,可不关我的事。”

拘债精

冥王命拘蔡青,鬼卒误听,以为拘债精也,遂摄一欠债者到案。王询之,知其谬,命鬼卒放回。债精曰:“其实不愿回去。阳间无处藏身,正要借此处一躲。”

【译文】

冥王让鬼吏去拘拿蔡青,鬼吏听错了,以为是拘拿债精,于是就拘捕了一个欠债的人到案。冥王询问后知道拘捕错了,让鬼卒快把他放回去。欠债人说:“我其实不愿回去。人间已经没有地方藏身了,正好借你这地方来躲一躲。”

摆海干

一人专好放生,龙王感之,命夜叉赠一宝钱,嘱曰:“此钱名为摆海干,教他把此钱在海中一摆,海水即干,任将金银宝贝拿去。”夜叉使命付讫。其人日日将钱去摆,遂成大富。后把此钱失去,贪心未足,只将空手海上去摆。一日,撞着夜叉,夜又曰:“你手内钱都没了,还有何脸面,在此摆甚么?”

【译文】

有个人专门喜好放生一些鱼虾之类的东西,龙王为此十分感谢他,便命夜叉给他送去了一枚宝钱,并叮嘱说:“这枚钱名叫摆海干,你告诉他只要把这枚钱在海中摆一摆,海水就会干枯,到时金银财宝就随便他拿了。”夜叉奉命送来摆海干,那人得到后便天天拿着到海中去摆,不久就成了大富翁。后来他不小心把这枚钱给丢了,但此人贪心难以满足,便空着手还到海里去摆。有一天恰巧碰到夜叉,夜叉便说:“你手里的宝钱都没了,还有什么脸在这里摆来摆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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