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看,这个怪物自己都承认了,你们怎么还抓着我不放?你们快去找她偿命啊!”
瘦高郎中眼看形势一片大好,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公子搅了局,怕夜长梦多自己难以脱身,赶紧又煽动起来。
可这次却没人附和他的话,人群纷纷看向祝典,好像等祝典发话一样。
花骨朵儿本来一直沉浸在悔恨自责中,低着头神思恍惚,脑子里全是女孩死在她怀中的惨景,以至于祝典站到她身边她根本没有发觉,直到大家突然安静下来,她才抬眼,看到的正是祝典,不知他何时已经和她肩并肩站在一起,一起被围观的人群打量注视。
哭喊的中年夫妇也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祝典。
祝典不护短,也不回避,眼睛看着中年夫妇,直接问道:“是她使令爱致死?”说着眼睛回望向花骨朵儿,花骨朵儿也正看向他,两人目光瞬间交汇。
花骨朵儿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喘了口气,也和祝典一起看向那对中年夫妇。
“不是……不是的……”中年妇女没等说完便泣不成声。
中年男子接过话:“都怪我们糊涂……如果听了这位姑娘的话……我们娟子……我们家娟子或许就不会死了……”承受中年丧女之痛,男子也是咽着眼泪才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
中年妇女擦擦眼泪,也说道:“等娟子快不行了了,我们才让这位姑娘一试……可是……可是什么都晚了……人死了就回不来了……”说完又忍不住痛心大哭。
众人听了夫妻二人的话,方知刚才怪错了人,都有些讪讪的。
祝典看了看站在外面的展卓俊、展卓颜,二人见状立马拨开人群,走到祝典面前,等他示下。
“二位不像凉州人士,如有难处可请这位展姑娘帮忙。”
打发完唱曲儿的娘俩,又要来打发这刚刚死了女儿的一家人,展卓颜心里不愿意,可又不敢违抗祝典,只好恭敬领命。
“节哀顺便。”祝典拉着花骨朵儿离开房间,经过中年夫妇时说了一句。
祝典领着花骨朵儿直接下了楼。
花骨朵儿路过自己昨夜住过的房间时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房门,又看了一眼祝典,可终是没有停留,跟着祝典下楼去了。
夜色如许,已是初夏时节,微风挟裹着暖意拂过祝典的额头,拂乱花骨朵儿的长发。
祝典握紧的手没有松开,花骨朵儿也没有挣脱。
经过昨夜的煎熬和今日的焦灼,祝典的气恼早已烟消云散,经过一整日的反省和挣扎,花骨朵儿也觉得此刻并肩携手才是幸福。
情真爱切的人儿,争吵时可以轰轰烈烈,伤心处也是实实在在,可是即便知道有万水千山阻隔,即便后事世事难料,哪怕打着结的心还没来得及解开,可只要在一起,就舍不得分开,真心,可以穿透一切阻碍。
展卓俊远远的跟在后面,看不见二人的脸庞,但光看着那手牵手、肩并肩,慢慢走过长长路的身影,他都觉得惬意悦目,甘之如饴。开心处,不自觉的把剑举过肩头,迎着微风舞起剑花来。原来好心情也是可以传染的。
可展卓俊的惬意很快被一份急报打破,将行至别院门口,凉王府的幕僚急匆匆来报:六皇子心腹张庭之,受封西南巡检使,奉召前来凉州调查多地应考举人在凉州遇害一事。
展卓俊不敢耽搁,只得上前呈报,请祝典定夺。
“备马等我。”
“是!”展卓俊惋惜的看了二人一眼便即匆匆离去,先行回府准备马匹去了。
花骨朵儿一听祝典要走,立刻紧张起来,手上不自觉的加了力道。
祝典笑了笑,手上用劲儿,捏了捏花骨朵儿的小手。
“别听人瞎说,也别胡思乱想,我有急事要回凉州,回来再和你解释,在家乖乖等我,好不好?”
如此温言软语,谁能拒绝得了?花骨朵儿像被催眠了一般顺从的点点头。
展卓俊已经牵马出来,祝典飞身上马之际又对花骨朵儿说了句:“今日之事无需自责。”说完双脚一夹马肚,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别院门前只留花骨朵儿一人,她像以前一样坐在门槛上,朱大哥叫她不要胡思乱想,可脑袋就是不听话,一不留神就开始想东想西。
想到昨天夜里命丧板下的恶少,今天奔赴黄泉的女孩,心里还是不能释怀,只有想想朱大哥的话,才心下稍宽,自责稍减。
朱大哥没有不要她不管她,而是屡屡在她危难之际如天神般降临,替她纾困,给她解围。不管她怎样一副狼狈模样,被抓加官也好,被打破相也好,受人耻笑也好,他都没有轻视她嫌恶她丢弃她。
可即便如此,她也有她的纠结,朱大哥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好像句句都说到了她心里,又句句可以解释为其他。他叫她“别听人瞎说”,他是知道了荣管家对她说的话么?还是指刚才那些围观的人侮辱她的话?
花骨朵儿被这个问题折磨得死去活来,心头有如猫爪子挠来挠去,真想跑到凉州找朱大哥问个究竟,刚才怎么就如同中了咒一般放他走了呢……
归根结底,横在他们中间的就是一个“婉碧小姐”,如果没有这桩事,她和朱大哥要多快活有多快活,也不会生出这两天这些枝枝节节。
朱大哥说会和她解释,那她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听听。如果朱大哥不娶婉碧小姐,她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如果朱大哥真的已有婚约,她就离开此地去浪迹天涯,如果朱大哥不提此事,那她也要问个清楚,省得这样不明不白的简直要把她逼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