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秋,八月十五也就不远了,正是金凤荐爽,玉露生凉,丹桂香飘,银蟾光满。王孙公子,富家巨室,莫不登危楼,临轩玩月,或开广榭,玳筵罗列,琴瑟铿锵,酌酒高歌,以卜竟夕之欢。至如铺席之家,亦登小小月台,安排家宴,团围子女,以酬佳节。虽陋巷贫篓之人,解农市酒,勉强迎欢,不肯虚度。
时值佳节,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一乘灰色的小轿经过花骨朵儿的医摊,忙忙碌碌给人诊脉瞧病的花骨朵儿自然是不会注意到的。
“小姐,你看,这边排了好长的队呢。”一个小丫鬟探头探脑的掀起帘子,向轿子外面张望过去。
“又是哪个富户行善救济贫苦百姓呢吧。”坐在车内的小姐漫不经心的说道。
“看起来不像啊……前头有个姑娘,咦?模样还俊得很,只是看起来邋遢了些……”小丫头一边张望,一边念叨着,“小姐小姐,那姑娘好像在给人瞧病呢,敢情这些人排一长队,都是等着女郎中给瞧病啊。”小丫鬟终于看出了门道。
这种事,对于郭婉碧这样的大家闺秀来说,本来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不过是小丫鬟打发路上无聊的时间,随口一说而已。可是俊美的姑娘和女郎中这两样结合起来,加之偏偏出现在离凉王府如此之近的地方,郭婉碧不禁心里突然一动,甚至产生了一种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想法。
顺着小丫鬟的目光,郭婉碧向花骨朵儿医摊的方向望去,花骨朵儿正在那里专心致志的给人瞧病。俊美?哼……岂止是俊美……
“靠边停下。”郭婉碧突然说道。
“小姐,凉王府还没到哩,再走几步才是呢,怎么停下了?”
“你下去找人问问,这个女郎中是什么来历?何时来此地行医?怎么上次来凉王府没有见到……”
“是,小姐”
小丫鬟下了轿,找人询问起来,公孙影怜则挑起帘子的一角,默默的打量着花骨朵儿。
不一会儿,小丫鬟重新回到了轿子里,并且带来了公孙影怜想要的消息。
“小姐小姐,奴婢打听过了,那女郎中在此地行医并没有多久,不过十几日的时间,但是因为大家都说她医术好,而且给穷人看病还不收银子的,所以附近的很多人便慕名而来,喏,小姐你看,所以就排起了那么长的长队。”
“有没有人知道她的底细?”
“底细?不过是个在街边行医的郎中罢了,能有什么底细?”小丫头不解的问道。
郭婉碧听罢,瞪了小丫鬟一眼,小丫鬟立马不敢再言语。
“下去再问。”
“是……”小丫鬟乖乖再次下了轿。
花骨朵儿不会知道,在熙来攘往、人声嘈杂的街道上,有一双锐利的目光正在暗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当小丫鬟再次回到灰色小轿之上,她依然没有打听出花骨朵儿的所谓“底细”,因为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个好心肠、不收诊金的女郎中从哪里来,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不过当小丫头将她听百姓们随口讲的一件轶事告诉郭婉碧时,这件事却引起了郭婉碧的注意,也让郭婉碧更加相信自己的怀疑。
“奴婢听人说,这女郎中之所以在这里行医,是因为她痴慕凉王爷哩。只要凉王爷从这条街上走过,无论刮风下雨,也不管旁边多少人看着,这女郎中总要迎上去,偷偷跟在凉王爷身后一起走上那么一会儿,好多人都笑话她呢。”
“那凉王爷呢?”
“小姐不用担心,据说凉王爷理都不理她,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就她这样一个江湖郎中,竟然还想攀附咱们凉王爷?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痴心妄想!只有咱们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才配得上凉王爷,哪里轮得到她一个野丫头?”小丫鬟见刚才一句话惹恼了郭婉碧,于是此时也净捡郭婉碧爱听的话说。
郭婉碧白了小丫鬟一眼,放下帘子,命人起轿。
祝典的凉王府就在拐弯处,轿夫几步路便到了。
“殿下,婉碧给殿下请安。”
郭婉碧来到凉王府时,祝典正好就在府上,没有出门。
“婉碧小姐来了,请座吧。”
“如此大好的日子,殿下怎么还闷在府上?外面热闹的很呢。”
“是么?”
“是啊,婉碧一路过来,看见街边张灯结彩,好不喜庆。”虽然看见花骨朵儿在凉王府附近行医的事在郭婉碧心里打了个重重的结,但是见到祝典,郭婉碧却对此事绝口不提。
“嗯。”
“前些日子我去宫里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还不停的念叨殿下呢。”
“有劳你了。”
“殿下自打回到京城,也不怎么进宫,皇后娘娘记挂殿下得紧啊。”
“是么?”祝典只是随口一问,其实,与其说是问话,倒不如说只是敷衍罢了。
不知郭婉碧是没有听出来还是故作不知,反而娇嗔道:“殿下是不是信不过婉碧?”
“何来之有?”
“不然怎么无论婉碧说什么,殿下都问‘是么’,是不是殿下不相信婉碧说的话?”
祝典微微一笑,不做言语。
郭婉碧继续说道:“婉碧这次过来,是有事相求于殿下的。”
“婉碧小姐请讲。”
“上次婉碧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婉碧夸下海口,在皇后娘娘面前许了诺,说八月十五一定要把殿下带到宫中,和皇后娘娘一起过个团圆节,殿下宅心仁厚,一定不会让婉碧在皇后娘娘面前失言吧?”
郭婉碧巧媳妇的架势做得到位,给祝典帽子戴的也高,所谓百善孝为先,进宫看望皇后娘娘本就是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理由,再加上郭婉碧楚楚可怜的相求,按说男人万难拒绝这样的请求。可是祝典偏偏不是一般的男人,更绝不是一个让人牵着鼻子走的男人……
“本王不想进宫。”祝典直截了当的说道。
虽然聪明如郭婉碧,但是她也没有想到祝典竟然拒绝的如此干脆利落,毕竟是大家闺秀,脸上总是有些挂不住的。
可是祝典接下来却又说了句,“如果婉碧小姐肯赏脸,本王倒想和婉碧小姐一起过个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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