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越国内有一个档次说高不高,说低不低,饭菜算不上好吃,也算不上难吃的小馆,店名起得倒还别致,叫做卅六鸳鸯馆。要说起这卅六鸳鸯馆,唯一可圈可点之处就在于它是临河而设,小馆的一侧窗户正临河面,窗户旁边设有雅座两席,如果在临窗雅座落座,便可将河景尽收眼底,确实不失为一桩雅事。
而最近,卅六鸳鸯馆来了位常客,这位常客每次来必坐在临窗雅座,每次来必点半斤桂花酿酒,有时一坐就是大半天光景。至于这位常客姓甚名谁没有人知道,大家都习惯的称他为“泛舟公”,因为这人除了喜欢在卅六鸳鸯馆来点儿桂花酿酒,还有一个嗜好,那便是在河里来来回回泛舟。
这日正午时分,卅六鸳鸯馆走进来个男子,只见这人身材矮小,全身浮胖,走起路来一摇三晃,好像随时都能被自己那一身肥肉赘倒在地。
小二见这男子进来,赶紧热络的招呼起来。
“泛舟公,又来了?再给您上半斤桂花酿酒?”
“好啊好啊,最合我意。”
“来喽,您窗边请,座儿给您留着呢!”
“多谢多谢……”
泛舟公在窗边雅座坐定,略夹了几口小菜便停箸举杯,几两酒下肚,看样子是进入了状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窗外的涛涛河水。
跑堂的伙计招呼往来的客人,路过泛舟公,有时也会忍不住说上一句,“泛舟公,您说您怎么总是吃这么少,可是明明吃这么少却也没见您短一斤分量……”
泛舟公总是嘿嘿一笑,“还不都怪你们这桂花酿酒太补人,我这一身膘,都是你们的酿酒催起来的……”
“嘿,真被您说着了,咱卅六鸳鸯馆最最有名的就是这桂花酿酒!”
跑堂伙计说的也是,这卅六鸳鸯馆除了桂花酿酒,其他菜品真是乏善可陈……
泛舟公也不说破,总是笑笑,竖起大拇指,然后又自斟自酌,对着河面发起呆来。
店里的伙计们纷纷揣测,这位泛舟公可能还真有点来头。初来小馆的时候,泛舟公倒也自斟自酌得清净自在,在河里泛个舟发个呆也没人打扰,可是后来,尤其是最近这些时日,泛舟公的清净日子少见了,每次他来小馆小酌,总有些衣着华丽的人前来找他,这还不止,这些人还纷纷抢着为他付酒钱。要知道,卅六鸳鸯馆充其量也就是个小馆,以前可没有这么多达官贵人到访。一来二去,倒把卅六鸳鸯馆的生意带动起来。老板喜上眉梢,天天就盼着这位金主驾到,对这位泛舟公极其看重,还把临窗的雅座其中一桌专门给他留下,客再满也要空出桌来等泛舟公来。
要说这泛舟公有些来头,不仅是因为他访客不断,别看他对跑堂的伙计总是礼貌客气,可是面对这些达官贵人,泛舟公的态度可是奇怪,基本可以说是不屑一顾。任凭你人来人往,谁在他的对面坐下,来了几个人,多大岁数,什么身份,说了什么,人家泛舟公就是自斟字酌,想说就说上两句,不想说话就一声不吭,也不气,也不恼,可也不待见,总之,全不受影响。试问找遍全百越国,有几个能做到人家这样?别的不说,光说富贵不能淫这一条,恐怕也没几人能够禁受住这诱惑……
话说回来,这日,泛舟公照常来到卅六鸳鸯馆,照常坐在临窗的雅座,照常点半斤桂花酒酿,照常对着河面发呆,可是没过多久,却来了一位不同寻常的访客。
“阁下便是泛舟公吧?”来人是一位年轻公子,衣着华丽,方脸,粗眉,圆目,长得甚是周正。
“三皇子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咱们明明在宫里见过。”
一听这话,年轻公子有些尴尬,脸有些红。
“哦,是了……泛舟公直言快语,倒是小王酸腐了。”
见泛舟公仍是自斟字酌,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这位三皇子只好再次开口。
“泛舟公要是不介意,小王在此坐下了?”
“卅六鸳鸯馆又不是我开的,三皇子要坐只管坐。”
年轻公子听闻此言,坐到了泛舟公对面。
“小王听说泛舟公时常在此独饮,独饮不免寂寞,不如今日让小王陪泛舟公喝几杯如何?”
“和你一起喝酒就不寂寞了?宫宴上人多热闹,三皇子喝得开怀痛快?”
泛舟公句句话噎人,三皇子竟然有些无话可说,尴尬的坐在那里,坐也不是,走也不是,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三皇子,有话你直说便是,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这……”真要他说,这话似乎还有些难以出口。
“要不我替你说说罢,你想问我和国师是不是一伙的?”
“正是……还请泛舟公直言以告……”三皇子额头上已有汗丝渗了出来。
“如果我说是呢?你是不是要找几个人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取我性命?”
“这……怎么会呢……泛舟公现在深得父皇信任,小王怎么会……”
“你怎么会轻举妄动呢?要杀我也得杀得干净利落,绝不能让人联想到你的头上。”
“这……”
“所以,草民斗胆问一句,如果三皇子是我,如果我和国师是一伙的,那三皇子会承认么?”
对面的三皇子想了想,正色道:“小王不会……”
“那就是了,我和他一伙,会说不是,我不和他一伙,自然也说不是,那么我说了不是,三皇子又焉能辨别真假呢?”
“小王不能……”
“那第二个问题似乎更加不用相问了?”
“是……”
坐在泛舟公对面的三皇子现在已经满脸通红,憋了半天,三皇子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泛舟公,小王有几句话,憋在心里实在难受,今日小王既然来了,不妨说出来与泛舟公听听。”
“谁拦着三皇子了……”
“在小王看来,泛舟公是以妖法迷惑父皇,祸乱宫廷,实乃居心叵测。”
“呵……”
“你蛊惑父皇迷恋女色,不理朝政,置我百越千万百姓民生疾苦于不顾!百越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难道就能心中无愧,坦然处之么?”
“三皇子真是抬举我了……难道在我出现之前,皇上理过朝政?百越国百姓就过得富足安康?还有,皇上就不迷恋女色?呦,如果真是如此,那秋丽姬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要提她!”三皇子一下子拍桌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