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花骨朵儿早早就来到了破庙,于是祝典早上醒来,就看到花骨朵儿正坐在他旁边,她没去叫醒他,只是拿眼睛使劲儿的看着他,好像她再使使劲儿,他就能再快些睡醒一样。祝典觉得这样的早晨真好,醒来的第一眼就照亮了一天的心情。
花骨朵儿趁他起身的功夫,已经拿着十几二十来本书摞到他面前,“朱大哥,你教我!”
祝典一看,都是些入门的蒙学书籍,不禁笑了起来,“这些都是教小孩子的,还学这些,羞也不羞。”
听祝典这么一说,花骨朵儿果然害羞了,“幼时顽皮,娘教我,我就耍无赖,娘总舍不得凶我,所以一直也没学得一两样……”花骨朵儿低着头小声嘟囔着。
“现如今倒想起做学问了?”祝典笑道。
“做学问是做不来的,就是想读些书,读书生慧嘛,不要老是这么蠢笨才好。”花骨朵儿说得实实在在。
祝典怎会不知花骨朵儿的心思,一定和林中所听有关,可是祝典却把书往旁边一推,“要朱大哥教你读书也可,但教什么便要听我的,你可愿意?”
“嗯!”花骨朵儿不住的点着头,表着决心,“师傅在床,请受徒儿一拜”,花骨朵儿抱了拳,笑嘻嘻大咧咧的就要拜下去。
祝典自小在皇宫,经史子集、琴棋书画都是必修,他又勤奋自制,天赋极高。若非他才识绝人,敏悟通透,必应楼主怎会爱极而破例收他为弟子。
“内外各处,男女异群,不窥壁外,不出外庭。出必掩面,窥必藏形,男非眷属,互不通名。”祝典开讲,都是些花骨朵儿听不懂的,“男女不杂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栉,不亲授。嫂叔不通向,……外言不入于梱,内言不出于梱。女子许嫁,缨,非有大故,不入其门。姑、姊、妹、女子子,已嫁而反,兄弟弗与同席而坐,弗与同器而食。”
花骨朵儿听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这经也不是这么好念的,一个不小心就睡起了回笼觉。
祝典何等察人观物的本事,他看得出来,这月余时日,自己喝的药,大多都是刚采的鲜药,这丫头不知要起多早,去山里采摘,赶到破庙,又要给他煎药,伺候他饮食,只怕这些日子都没睡足好眠吧。
心有所动,祝典于是抬起手来,眼睛看着花骨朵儿散乱在额前的碎发。花骨朵儿毕竟才十几岁的年纪,头发也束不好,鬓角额前还总留着散散碎碎的头发,看起来格外朴质纯真。
祝典手还未落,花骨朵儿睡梦中突然颤抖起来,接下来几声轻咳,皮肤也呈轻青色,症状竟然和他所中冥寒掌毒一模一样。
祝典不禁眉头微蹙,心下了然,已猜到花骨朵儿是给他运功疗伤之时,将寒毒导入自己体内,所以才会有此般症状。
冥寒掌毒何等凶险,若是行针用药稍加调理就能控制得住,冥寒宫阴家也不会在武林中声名赫赫。阴连山当初千万叮咛自己脱身后尽快在指定地点汇合,只是中间出了岔子,百密一疏,没想到春汛竟会改变水道,他也随水流入这幽谷。
花骨朵儿每次都和祝典一起喝下汤药,开始祝典还颇感奇怪,此时方才恍然大悟。
寒毒发作,肺气不足,花骨朵儿虽然困顿,但也难受得醒了过来,看着朱大哥正含着笑凝视着她,顿感窘迫。知道自己又干了丢人事,兴师动众要拜师学习,结果没听得几句就去会了周公。
“再睡会儿吧,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读书的事慢慢再议。”祝典未提毒伤一事,语气也平静如常,祝典不习惯表露,祝典太习惯于隐藏。
花骨朵儿看看外面的天色,红日初上,她不能再耽搁了,叶叔叶婶已经起疑,她不能再露出蛛丝马迹。
“我得回村里了,不然……”花骨朵儿没继续说下去,只是又出去打了水烧上,把紫娟茶放到祝典身旁,打点好一切就要离开。
“这心法口诀,你我一起练吧,对武功进境大有益处,而且……强身健体也是好的。”祝典无论何时,说话时仪容神态总是从容有据,自有格局。
花骨朵儿一怔,随即神色一黯,道:“小时候也曾练过一段时日,只是后来娘说什么都不让再练了,我要听娘的话,朱大哥自己练功便是……”
如果这心法真如朱大哥所言,是极厉害的武功《梅花赋》,花骨朵儿当然也想修习,有一技防身,她现在是多么迫切需要啊。但是娘或许真的已经不在人世,自己再无机会尽孝,那么对娘的承诺就一定要遵守,不能让娘在天上地下为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