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小玉将饭菜撤下去,又去给莫云送酒。连翘百无聊赖,继续借着灯火缝补衣裳,过了一不一会,小玉就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安胎药。
“娘娘,药煎好了。”
连翘嗅着这熟悉的味道,纳罕道:“今日竟还有安胎药?”
小玉的神态有些不自然,解释道:“是我偷偷给您煎的,没让侧妃的人发现。您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安稳,奴婢也只能略尽一点绵力。”
连翘折身回到自己的床边,从床下摸索了半天,竟取出一个黝黑的盒子来,她小心地打开,从里面取出几个小荷包和一些首饰。她细细端详了一番,这才招呼小玉上前:
“这些是殿下私底下给我的,他们并不知道,还有一些是兰儿相赠……你把这些拿去打点一下吧,我虽然被囚禁于此,但我也并非无计可施……”
小玉疑道:“那一日他们来搜,这,这是怎么留下的?”
连翘摇摇头:“你以为我一点防备都没有吗?我只是……只是不想与他们争,本以为这一次灾难不会太久,本以为殿下几日最多十几日就会醒来。但如今,我不得不为自己打算,玉儿,我产期将近,这里是绝不可能容我生下孩子,我前几日的默默忍耐不过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我们,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小玉摇摇头:“小玉只是一介下人,怎么敢连累娘娘。况且,出了这太子府,我们又能逃去哪里?”
连翘拍着她的手安慰道:“自幼师父就曾教育我,无论身处多么艰难的境地,也不能放弃希望。我并非娇贵的深闺女子,这个牢笼是我自愿为殿下而住进来,但我也可以为了殿下再一次逃出去。玉儿,请相信我,我绝不会丢下你,所以,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丧气的话了。”
小玉欲言又止,却也只是点点头。连翘将首饰和钱袋放进她的手里,又嘱咐她怎么去打点外面的关系,交代完以后,她也有些累了。
望着桌上有些微凉的安胎药,连翘顺手端拉过来,似乎味道有些不对,可她这几日疲累不堪,也没多想,就就着碗口喝下去。
汤药还未入口,一股蛮力生生将药碗夺取,连翘惊愕抬头,却见小玉双眼哭红,轻声颤抖道:
“娘娘,您……您快逃走吧,这碗药是下了毒的!”
连翘下意识地扶着自己的肚子,面色一白:“这……这究竟是为何,你……你?!”
正说话间,外屋外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莫云就一脸阴沉地闯了进来,剑尖直指小玉:
“你敢在酒里下毒?”
……
门口的盯梢的尸身已经被抬了进来,大门抵住严寒的冰冷,屋子里照样是冰冻三尺,连翘似有些不敢置信,灰心道:
“玉儿,事已至此,你自己说吧。”
小玉哭诉道:
“娘娘,我并非要害您啊……是他,是他拿我弟弟的性命威胁我……”
连翘已经慢慢冷静下来,她摇摇头:“我说的并非这个,我想问你的是,太子妃被陷害一事,你是否清白?”
小玉一顿,她不敢看主子清澈的双眸,更不敢有丝毫隐瞒,仿佛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她僵硬地点点头,后悔不已。
连翘心里一沉,轻声道:“真的是你……竟是我间接害了她……”
小玉拼命的摇头:“娘娘,这不是您的错,一切都是奴婢作孽,与您没有任何关系!是小絮将七宝璎珞偷出来,放回去的时候又将那个布偶也放进去,恰巧被奴婢撞见了,奴婢没有阻拦,还替她打了掩护……奴婢只想着,若是她倒了,娘娘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太子妃,不用再看任何人的眼色,娘娘,娘娘,奴婢……奴婢……”
“那怪,难怪我总觉得那香味很熟悉,仿佛在哪里闻到过,那一日你身上的不就是苏合迷香么……我从未怀疑过身边人,却让兰儿被歹人陷害……”
小玉后悔地哭诉道:“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事已至此,玉儿,念在我们主仆一场的份上,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
小玉抽抽噎噎,犹豫了一下,还是回道:“是……是宫商羽。”
虽然已经隐隐料到,但得知真相时,连翘依然觉得心痛无比。
她的又因何迟疑,她的摇摆不定,终于还是酿成了大祸!
她几乎将肠子都悔青了,若非她优柔寡断,没有早早揭穿宫商羽的真面目,也许事情就不会演变至今!
哥哥,她的好哥哥!
为何会变得如此歹毒……
连翘疲惫地闭上双眼,小玉仍在絮絮叨叨地陈述着过往的一切:
“宫商羽是个大坏蛋,他分明与奴婢约好,只陷害太子妃被囚禁,不会连累娘娘,可是这几日娘娘受尽了委屈,他却和侧妃勾结在一起。今日傍晚,我气不过就去找他理论,却看见他亲手杀死了小絮。还威胁我……”
连翘起身,靠近小玉,却被莫云拦着:“主子,这贱婢的话不可尽信,还是小心为上。”
连翘感激:“莫云,她只是一个偏激的小丫头,被心中的善恶驱使,若她真的没了一丝良心,就不会再最后阻止我喝那碗毒药了。”
小玉羞愧不已,头几乎要埋进胸口。
连翘将小玉扶起来,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玉儿,我知道你的秉性,你只是被他蛊惑了,你本性并不坏。我不会怪你,反而感激你告诉我这些。”
“娘娘,不要再说了……”
“现今宫商羽非要杀我,今夜我们必须离开太子府,否则明日便是我们的死期。”
莫云道:“不如我今夜去杀了他!”
连翘摇摇头,轻声道:“你非他的对手,杀不了他,反而会送命。”
小玉也点头:“对对对,没想到他武功还很厉害,杀人不眨眼。”
虽不知他那一身武艺如何瞒过了太子的法眼,但眼下真是步步危机。连翘一面听小玉说着她了解的情况,一面想办法脱身。
坐卧不安到深夜,子时梆子敲过三下,连翘终于出声道:
“不能再等了,我们三个今夜就离开!”
莫云皱眉道:“太子府内还好说,但属下隐隐觉察这几日有几股人马埋伏在太子府外围,只要我们一出去就会被发现。”
“我知道这很难,但必须要试一试!若上苍眷顾,便让我们三个一起逃离,若苍天不佑,便是身葬此地,我也没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