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琦愤怒地摇动铁索，大声道：
“我没有！”他看都不看伤痕累累的手臂，目龇俱裂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常琦就算背弃天下所有人，也不会背叛主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芙湘，有些事你并不知晓，我也懒得跟你解释，但是对太子妃的所作所为，我绝不后悔！即便是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做！”
“你！”湘儿急红了双眼，道：“到底是为什么！？”她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是知道的，主子那么爱太子妃，你这样伤害他的心上人，若等他苏醒过来，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常琦硬声道：“我只做了我该做的事，主上如何处罚我，我绝无怨言！”
“好一个绝无怨言！”
牢房外传来常毅高声，常琦瞳孔微缩，似乎有些意外他会这么快过来。
牢门外，常毅大踏步进来，脸色沉沉。
湘儿虽然刚才对常琦大喊大叫，但是看到常毅冷着脸进来，也忍不住开口道：
“先生……师兄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他没有背叛主上。他－－”
“芙湘。”常毅直接打断她的话道：“你可知罪？”
湘儿一噎，但还是低头翁声道：“属下知罪。”
“哼！身为太子妃的贴身护卫，竟让贼人钻了这么大的空子！巫蛊之祸，你平日里的机灵沉稳都到哪里去了！枉太子如此信任于你！”
“属下自知已铸成大错，不求先生原谅，只希望能够亡羊补牢，弥补过错……”
“我已将你移交大理寺，巫蛊一案你身为太子妃贴身侍婢脱不了干系，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先生……”湘儿没想到常毅竟然要直接放弃她，就连常琦也惊讶抬起了头。
常毅又道：“能不能熬过去看你的命，太子妃让我传一句话给你，”他顿了顿道：“希望你还能回到她身边侍候。”
湘儿大喜，眼眶一红，当下道：“是，属下一定会活着，就算是爬也爬到太子妃身边！”
常毅语重心长地对她道：“大理寺中我们的敌人肯定已经安插了人，你心里有点准备。咬紧牙挺过去，别忘了自己的职责所在。”
湘儿重重点头：“先生请放心，湘儿虽然暂时不能再保护主子，但也绝不会卖主求荣，给主子添麻烦！”
常毅点点头，冲外面道：“来人，将这个犯人押往乙间牢狱。”
带血的铁钉牵着湘儿缓缓离开这里，常琦看着湘儿的背影，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未回神，就听见常毅的声音传来：
“那么，现在该轮到你了。”
常琦抿唇不语，常毅则缓缓开口：“是护国夫人让你这么做的吧？”
常琦眼光闪过一丝不自然，常毅却并不点破，反而道：“常琦，建仁三十八年，我们兄弟七人彻底决裂。常荼、常如、常储三人追随明王叛逃，你可还记得当时我们亲自将他们三人留在京中的亲眷尽数斩杀？”
常琦神色一冷，像是提及了什么让人痛恨的事情。
常毅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缓缓说道：“当年三家人共一百多口人一夜之间化为白骨，就连婴孩也没有放过……”
“……”
“那个时候常堰尚在，他心地最为仁慈。感叹我兄弟四人因背负使命不得不对兄弟的亲人下此毒手……从那以后他便很少再接触冥卫最核心的情报，甚至为了避开这些杀戮，自请去了陆家庄潜伏。”
时光如梭，如今几十年一晃而过，常毅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与痛楚，他看着常琦阴冷的面孔，缓缓道：
“却没想到今日，手足相残的事情会再度发生。”
常琦忽然紧紧盯着他，失望道：“大哥，难道你这么认为！？”
常毅一叹，似乎有些不解他的所作所为，只是淡淡陷在自己的回忆里。
好久好久才道：
“老四，我知道诸兄弟里，就算所有的人都背叛了主上，但是你绝对不会。”
常琦似乎没想到常毅会如此说，一时有些愕然。常毅继续道：
“当年你与常如关系最好，常荼、常储二人虽与我们共同长大，但是他们两个自小就与明王亲近，叛乱发生之后，他们会誓死追随明王我早已料到；而那个常如，他背弃主上，不过是因为他自以为知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本想用此要挟，但未得逞，这才不得已追随明王。那个时候他为了胁迫你叛逃，不惜绑走了你的妹妹玉儿，可你依然无动于衷。”
常琦烦躁打断：“大哥，别说了！”
“可是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放不下你的妹妹，觉得对她有所歉疚。那一年陛下在护国寺遇刺，明王彻底败走洛州，常如在边境接应，我们本已俘虏了常如，是你偷偷将他放走的吧。”
常琦似乎意外他会知道这些，嘴唇微微蠕动，却什么也没说。
“因为你从常如口中得知，你的妹妹已经成为他的妻子，甚至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名叫如隐觞。你不忍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失去亲人，所以便故意让他将你打伤，放虎归山……”
常琦眼角似有一滴晶莹落下，这些话就像是一道道鞭子扫在他的身上。他垂下头，道：“不错，大哥，是我……玉儿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
常毅淡淡一句：“冤孽啊，想必后面的事情你可以自己告诉我了。”
常琦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后来又过了很久很久，我奉命跟踪月花轩的走私队伍潜入了洛州，并在那里带回了一个少年，本想严刑拷问洛州的事情，但是他什么也不肯说。我便亲手将他变成了儡人……再后来，行围之中，我亲手将匕首刺进晋兰翁主的心口，为殿下取血，听到晋兰翁主唤他‘隐觞’。我才惊觉，这个被我折磨至此的孩子，竟然就是我妹妹的孩子……”常琦心痛欲裂，没有能理解，在得知儡人竹肃真正身份时带给他的打击！
“我亲手将他变成儡人，让他忍受万蛊噬心之痛，即便他能恢复记忆那又如何，到时候毒素反噬，他根本是死路一条！我甚至亲手伤害了他最爱的女子……”
“我对玉儿亏欠良多，因为身负使命，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常如那个畜生将我妹妹掳走，将她占为己有，受尽折磨！大哥，你可知常如当日对我说什么？他说，只要他一死，玉儿还有她的孩子就会立刻失去庇护。我已经对不起玉儿，我不能让他们往后的日子充满艰辛！所以，我宁愿受伤的那个人是我，所以他逃了，可是为什么，上苍要让我们亲人相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