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微垂,酒宴还未散去。如隐叶安静地坐在角落,有些艳羡地看着酒宴中意气风发的红袍男子。
“叶姑娘,天气还未转暖,坐在地上当心着凉。”
她抬头,道:“韩叔叔。”
韩阳笑道:“今日是萧大夫大喜之日,怎么不去多吃点?”
“大婚么……”她不以为意道:“就算哥哥有了妻子,那我也是他唯一的妹妹。”
“看来小叶子是吃味了,哈哈。”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如隐叶无畏一笑:“我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是我的眼力可不比你差。你不是韩叔叔!”
话语一闭,小手指已经敏捷地刺向“韩阳”的要害。“韩阳”轻易避开,轻声道:“好厉害的小丫头,算啦不闹你了!”
“哼--”如隐叶这才罢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那……你就不好奇我是谁?”
如隐叶嘟嘴道:“管你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
“不过什么?”
她笑道:“不过……不管你要做什么之前,最好是能站的起来,嘻嘻。”
“韩阳”脸色一变,骤然发觉连自己什么时候中了毒都不知道!
“该死的,你这个小丫头……好了,好了,我投降……属下穆婆,见过··妖叶公主……”
如隐叶一挑眉:“哼,什么公主,我才不稀罕。只不过是哥哥随便赏我玩的,我问你你来答,只要回的让我满意,我就给你解毒,如何?”
“……是。”
“哥哥既然是什么魔尊,为何不会魔界办婚礼,反而要窝在这个小破村子,还弄你们这些伪装的人在这里?”
穆婆小心回道:“尊上如何打算又岂是我们这些属下猜得透的……”
“嘻嘻,你不必敷衍我,肯定是因为我嫂嫂啦。”如隐叶虽然有些不喜但依然道:“我警告你们哦,胆敢把有关哥哥的事告诉我嫂嫂,要你们好看!”
“是。”穆婆苦笑,这个命令早在两个月前魔尊回归就已经下来了。如今尊上不在魔界坐镇,反而在人界大办婚礼。族中长老亦有微词,否则今夜他也不会听灼狼大人的差遣隐藏身份来这里守护安危。
倒是这个新娘……据说乃是水色转世,尤记两年前在内修罗狱遇见她时,不过还是一个武功平平,颇有小聪明的小丫头。当时尊上尚未复苏,对待这个丫头的态度模棱两可,委实没有看出一丝蛛丝马迹。谁曾想到最后尊上还是冒这天下之大不韪再一次迎娶她……唉,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好了,跟你玩真没意思,我到别处去了。”
“公主……”穆婆苦笑着拦住了她,道:“这解药……”他虽然也是一名医师,但对于人界的毒药还是有几分忌惮,尤其是这个用毒的祖宗。前两日一个手下可就是因为恼了她连尸体都没保住……
“你的回答不够我满意,不过这也就是让身体麻痹的毒素,过几个时辰就恢复了。”如隐叶狡黠一笑,便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内功探向身体各处,发觉并没有任何异常,他这才慢条斯理地站直了身子,遁入欢闹的人群里。
今夜尊上大婚,知晓者仅有灼狼大人和极为亲信的人。魔界的那些个长老并未得到准确的消息,可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安排了数十位高手隐藏与各处,以应付突发状况。
一干乡众皆备新郎隐觞灌得的齐齐趴下,那还有先前要闹洞房的劲头,各自被隐觞带来的势力送回家中休息。整整喧闹了一日的他们的新家终于安静了下来。
隐觞安然坐在正堂的椅子上,冷眼瞧着自家兄弟将残局收拾好,眼神微动,一道墨光浮动,灼狼的身影慢慢显现。
隐觞皱眉道:“耗力动用穿境之术,难道不怕引起那些老顽固的关注?”
灼狼微微欠身,恭敬道:“请恕臣冒昧施力前来,只因有要事禀报。”
“又是那些老不死的跟你问本尊的踪迹了?”
灼狼道:“尊上复苏已有数月,然一直未归,长老们心有挂念也是人之常情。还请尊上体谅,还有一事,事态紧急,臣只得破例前来。”
“说。”
“近日风一长老隐隐感到一丝神器波动,可能第三件神器就要破封了。”
隐觞神色微动,问:“是哪一件?”
“短兵缠滴玉淬,不过似乎也只有其中的一件有破封之势。”灼狼微微感到怪异道:“照理说这神器在当初袛族铸造出来之时就被分为二物,雄为缠滴、雌为玉淬。不知为何这二物会异地分离,但属性为雌的那一件似乎不日便要破封了。”
“波动现在何处?”
“沉医谷内。”
隐觞眉头轻挑:“沉医谷?那可是一块不好啃的骨头,谷外阵法变幻莫测,连本尊都未必能够破解。”
“沉医谷开谷祖师夏水仙所修法阵与本族秘法颇有相似,属下怀疑是族中秘技外漏。不过经过数千年的演变也有些许不同,只是一旦玉淬破封,那势必缠滴也会相继破封,如此一来,重修结界迎接的天劫的事就会越来越快。尊上……”
“本尊自有分寸。”
“尊上,长老们对水色颇有微词,只怕……”
“本尊迎娶水色的原因与千年前一致,都是为了迎接天劫。”
“是,是属下僭越。”
“待水色复苏,本尊就与你回魔界。”隐觞轻声道:“本尊说到做到。”
灼狼越来越看不透他,仿佛他的心被越来越厚重的魔气所包裹,他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叱咤风云,无所不能的战魔无殇,可是却越发冷漠。
“其实……尊上就算带水色回魔界,谅长老们也不敢有意见。七宫长老中有三位都曾在内修罗狱受过水色的恩惠,想来也不会太为难她……”
“你还叫她水色?”
“是··是水后娘娘··”
“本尊与她成婚只是一场交易,这不就你们期盼的么。灼狼,不要告诉我,你也被她蛊惑了?”
“我……”
灼狼深吸一口气:“我只是觉得,若日后娘娘得知这一切都是一场交易,恐怕心灰意冷··万一……”
“不会有万一,”隐觞沉声否决,凌厉的目光扫向他:“她一定会撑下去的!我绝不允许这有任何差错!”
瞬息的激动让环绕在隐觞四周的气息剧烈波动,灼狼身形虚晃,旋即硬着头皮道:“尰圣大人才是尊上与水后之间最大的阻碍,若尊上对水后只是交易,那么或许水后还能留一条命。若是……那她就真的活不了了!”
隐觞目光灼灼,灼狼的分析不错:若是无情,那么她或许还能在最后留下一条性命,可也许这被骗被玩弄的滋味也会将她仅剩的一丝生气抹去;但如果……如果现在还留有私情,那她就彻底没有活路了……·
“那我又能怎样?”隐觞咬着牙道:“受制于人,岂能快乎!”他忽然右掌一番,一股墨色的气息腾起,他庄严宣誓道:
“今日以无殇之名对天起誓,吾之于水色,绝不会再有私情!吾将生为魔族而战,死为魔族而守,生生世世,此志不灭!”
墨气直飞盘旋于半空,那个古老的滕文再一次出现,旋即一道黎光刺入隐觞的身体,在他的胸口回旋良久终于形成一道胎记似的印记。
隐觞脸色苍白地看着半空,苦涩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灼狼一叹,微微欠身,幻影终于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