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宸坐在皇后身边,亲切里又带着几分疏离。
当今皇后阮淑慧,是国公阮云霆的亲妹妹,年过四十,但依然保养的极好。凤冠后服,让这个女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国母风范。但在自己儿子面前,她宁愿做一个慈母。
“宸儿,这一年多,你瘦了好些,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多谢母后关怀,儿臣无恙。”
“你也真是的,半年前说你会回来,怎的让常崎假扮了你回来。真是没大没小,若是让别人发现了可怎么好?”
夏侯宸笑道:“孩儿这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么。你就别再为孩儿担心了。”
“好好,对了宸儿。太子妃那里,常忍···?”
“妤娴并没有察觉,常忍的易容术母后您还不放心吗?”
皇后屏退了婢女,皱着眉看着他:“宸儿,母后知道你不喜欢妤娴,也很反感太子妃是阮家的人。但是妤娴毕竟是你舅舅的女儿,你竟然让常忍和妤娴同床共枕,这也太过分了···”
夏侯宸道:“母后您想到哪里去了,常忍只是在白天替我伪装成太子,夜晚并不曾···”
“那也不行!”皇后冷着脸道:“皇家脸面,母后不能不顾及,妤娴虽好,但也不能在侍奉你。前些日子,你舅舅的小女儿妤嫣···”
“母后,”夏侯宸冷着脸道:“难道您希望儿子的后宫全都阮家的人么?还是您觉得除了阮家的女人除了孩儿就再也嫁不出去了吗?”
皇后讪笑道:“瞧你说的,好了好了,刚回来就和母后生气,是母后的不是。咱不说这个了,身体还好吧?一会回府带上些进贡的燕窝,好好给你补补身子。”
“孩儿无碍了。母后,孩儿有一件事要问您。”
“问吧问吧。”
“那龙神乾坤图和沉医谷是什么关系?”
皇后脸色一僵,不自然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孩儿能够旧疾痊愈,都是此图让谷主开恩。当初情势所迫,孩儿来不及细问,现在孩儿当然要知道龙神乾坤图的全部。”
“宸儿,母后···并不知道多少。”
“那母后就把知道的告诉孩儿吧。”
夏侯宸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皇后正不知该怎么说下去,这时有太监在外面禀告说丽妃一会求见。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母后过些时候在对你细说。”
夏侯宸知道她这是缓兵之计,但也知道这件事急不来,所以行礼道:“那儿臣告退了。”
走出殿外,才看到常毅正在等自己。随口问道:“父皇都留你说什么了?”
常毅神色怪怪地说道:“陛下关心殿下的身体,所以多问了臣几句。还有···陛下已经将臣完全交给了殿下,以后,臣不比再向陛下回禀任何事了。”
夏侯宸心神一震,不解地看着盘龙殿的方向。
其实在很久以前他就发现常毅有时候会向父皇禀告自己近日的情况,于他而言,常毅从他一出生开始几乎就陪着自己长大,如父如兄,亦师亦友。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常毅的忠诚,也从来不会去过问常毅向父皇说什么。
他们三人之间,一直维持着这样一种微妙的关系。而这次父皇明目张胆地留下常毅让他觉得奇怪,才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样的消息。
父皇不再监视他了么,可是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殿下···”常毅打断了他的思虑,犹豫着说:“陛下自始至终都是为殿下着想的,他···有自己的苦衷。”
苦衷?夏侯宸笑了笑,谁没有苦衷,把苦衷挂在嘴边当借口的人,怎么会真的明白别人的苦衷?
先君臣后父子,这是他从小学到的东西,帝王之家,会有真的亲情么?
“知道了。”
“殿下可知,太子妃邀小妹在太子府小住?”
夏侯宸脚步一顿,问:“哪个小妹?”
常毅道:“嫡亲妹妹,就是娘娘在信中写到的···”
“阮妤嫣?她还真是阴魂不散,这已经是第三遍听到她的消息了,这个女人如何?”
常毅有些讪讪道:“臣···不敢妄论。”
“素闻她是阮家三朵金花之一,孤倒要看看她怎么爬进太子府。走,回去。”
太子府,管家迎着常崎一行将人带到了偏院,一路上亭台水榭,瓦碧砖红,妖娆藤蔓与清丽的水塘让行人中的两位女子震惊得合不住嘴,只一个劲地瞪着眼睛四处张望。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太子府?
常崎不禁好笑,殿下的口味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喜欢没见过世面的女子?他也只是大概听闻,这两个女子一个是沉医谷的神医之徒,一个是救了太子一命的洛州女子。没想到都是这样的人物,不过这些消息也只有他和一部分龙卫知道详情。于是,这两个显眼的女子贸然进入太子府,旁人看上去定然会想错地方。
“二位姑娘就安心住在这里吧,殿下可能晚一些才会回来,你们就好好休息吧。明日常崎会带二位好好地逛逛京都。”
“你叫常崎?”其中一位青衣女子问道。
“正是,”
“你和常毅都是擎苍的侍卫?”
常崎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她好多问题···
“呃,算是吧。”
“那好,可以跟你打听个事么?”
“哈?···姑娘请问。”
“擎苍真的是···太子?那他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冷冰卿的女孩,大概和我一样大,眼睛很大,有这么高····”
常崎抚了抚手腕的袖口,摇摇头:“没有。”
“你再仔细想一想。”
他继续摇头。
“那你可以让人找一找吗?”
···
女子自然的语气完全不像是故意的,可是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听从她的调遣?天知道他可是殿下的幽冥部首领,一天有多少事情要忙?更何况,她为什么可以说的这么云淡风轻,好像他和她很熟似的。
“常崎只受命于殿下,姑娘还是先跟殿下说一说吧。”
“要不是我内力全无,怎么会托你们找么。”女子喃喃着,边上的绿衣女子道:“汀兰,不要着急,公子回来会帮你找的,你还是先回屋里休息一下。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吧。”
“唔,也是,一路颠得我骨头都要散架了。常崎,如果擎苍回来了,记得告诉他一声哦。”
···
常崎不语,绿衣女子则笑道:“汀兰,空哦啊也只有你敢这么驱使公子了。”
“常崎会告诉殿下的,两位姑娘的身份不便,还请汀兰姑娘和连翘姑娘一样,掩蔽自己的身份,就当做是殿下从路上带回来的恩人吧。”
“哦。”
“管家,一切就有你安置了,我还有事···”
“你们是谁!--”
院口忽然传来一声娇喝,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