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海
袁宝华同志是1985年由中央决定来中国人民大学任校长的，我也是这一年调到学校任副校长的。在这之前，我并不认识袁宝华同志。在这之后，我主要协助宝华同志和黄达同志的工作。在宝华同志领导下，黄达同志负责行政工作，我主要负责党的工作。在同宝华同志一起工作的这些年，他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突出体现在这样几个方面：
一是宝华同志很重视知识分子，尊重知识分子。在他身上，这一点表现得非常突出。他对老教授、老专家、老同志尤其关心。具体说来，他每年春节都到“铁一号”（位于北京内城张自忠路铁狮子胡同，中国人民大学旧址，现为学校书报资料中心和清史研究所）给老同志拜年，与老同志聊天、交谈。我多次听到许多老教授讲此事，宋涛教授讲过，戴逸同志也讲过。平时，他也很关心和重视老同志。有时老同志给他写信、打电话，向他反映情况，他都很重视，把信和他的意见转给我们，让我们帮助解决。
特别是葛佩琦同志，他同宝华同志在“一二·九”运动时就在一起工作，宝华非常关心他，不仅是对于他生活上的关心。葛佩琦1957年被错划为右派，经历了许多坎坷。他写了一本回忆录，宝华转给我，委托我把全书看一遍，提一提意见，并帮助出版。我对葛佩琦的回忆录提了两方面的建议，一是对于他写的地下党和地下斗争的情况，我提出请有关部门把把关，后来送请安全部审读了；另一个是写反右运动时写得太具体，讲到了许多具体工作人员，我建议写得粗一些，不要写得那么细。我同宝华同志商量，又一起同葛佩琦同志商量并进行修改。宝华同志很关心书的出版，希望能在葛佩琦同志生前印出来，出版社抓紧把书出版了。对一些老教师生活上的困难，如住房问题、医疗问题等，宝华同志都很关心，督促我们能够解决的要尽量解决。
二是热爱青年知识分子。宝华同志在这一点上工作也很突出。他年岁很大，但特别喜欢青年。青年教师、学生的活动，他都争取参加。宝华同志倡导和支持学生们搞社会调查，每次社会调查汇报，他都要听。学生们写的社会调查和社会实践论文，都印出来，前后印了两本。每年新生入校后，要开新生座谈会，宝华都参加，同学生亲密交谈，什么都谈。这样的会每年开一次，一直到现在我们还坚持着。有时他还到学生宿舍走走，看望学生。有时有青年人找他，他都接待，与他们交谈，很关心青年人的成长。他爱护青年，但并不放松对青年师生的要求。他认为严格要求也是一种爱护，而且是更根本的爱护。有一年开庆祝教师节大会，会上我说，过去常讲“名师出高徒”，其实也可改一个字，叫做“严师出高徒”。宝华同志听后，表示非常赞成，并且后来把这句话收到《袁宝华文集》中去。
我还记得这样一件事：他到朝鲜访问，那时金日成还在世，金日成向他讲起自己年轻时有一位老师叫尚钺，在吉林毓文中学曾向他教授革命理论，请袁宝华回国后看望尚钺的家属。宝华同志回来后立即找我，与我一起去看望尚钺同志的遗孀。尚钺的遗孀不在中国人民大学，住的地方很难找，他还是坚持要去看望，对尚钺的几个孩子也很关心。后来，几个孩子先后都去过朝鲜。尚钺同志也是我的老师，20世纪30年代曾担任过当时满州省委秘书长，为党的事业出生入死，后来根据周恩来同志的指示，专门从事历史研究工作，是我国老一辈马克思主义史学家。
三是非常强调民主办学，民主作风比较强。宝华同志非常平易近人，愿意倾听大家的意见。我们遇到什么问题，有什么想法，向他汇报时，他都非常认真地听，只要想法是对的，他都支持我们去实行。他非常强调校务委员会的作用，可以说校务委员会是他来之后建立起来的。校务委员会一般每半年开一次会，他都参加。
他参加每一次党组会（后来是党委会），但他参加会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一般都是集体讨论后进行决策。宝华同志在社会上影响比较大，威信很高。不仅在国内我们干部中是这样，在企业界是这样，而且在国外也同样。我随他一起在国外访问时对此深有深触。
宝华同志非常平易近人，他是我们的上一辈人，是前辈。他在80岁时写了一首诗，就是那首著名的《八十述怀》，他特地复印一份送给我，我校还有一些老同志也收到了。他关心人，平等待人，没有架子。他记忆力非常好，许多数字都记得很牢。他记人记人名的本领，更令我钦佩。许多同志他见过一面后就能记住、认识。
以上几条对于工作在高等学校的教育工作者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特别是像中国人民大学这样的学校，更需要有这样几条。宝华同志依靠老教师，工作对象是年轻人，在担任中国人民大学校长期间，做了许许多多的工作，在中国人民大学的发展中，起了很大作用。他主持做了许多实在的事，例如开展MBA教育，这在国内我校实际上是第一家。我校MBA的建立和发展，可以说是宝华同志一手搞的。他主持学校工作时期，也是学校比较困难的时期，还赶上了1989年北京的政治风波，但总体来讲学校的发展是明显的、健康的。一是大原则、大方针由宝华同志定，大主意由他定；二是许多重要事情他都关心过问，他掌握方向，事情大家干。所以说，袁校长在中国人民大学工作时期，是中国人民大学非常好的时期。
1997年1月6日
《袁宝华教育文集》序言
黄达 李文海
《袁宝华教育文集》即将付梓。阅读文稿，深感汇集于文集中有关高等教育、职工教育和思想政治教育的篇篇讲话、文章，都凝结着宝华同志为发展我国教育事业所付出的心血。出版这本文集，是将其思想、学识、经验流传于后人，贡献于社会的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我们衷心表示祝贺。
宝华同志长年从事经济领域的领导工作，积累了丰富的经济工作的经验，形成了自己独到的思想方法、工作方法和工作作风，在经济管理方面著述颇丰。1985年6月至1991年11月兼任中国人民大学校长和党组书记期间，正是国家在各个方面发生急剧变革的重要时刻，经济体制改革是这个社会大变革的中心，一直负责经济工作的宝华同志自然而然地把高等教育工作同经济工作、把高等教育的改革同经济体制的改革紧密地联系到一起了。他多次指出，现代化建设和经济体制改革向我们提出了新的问题和新的要求，教育体制改革要适应经济体制改革和政治体制改革对人才的需要。要求我们在拟定学校发展规划、考虑学科建设和课程建设时充分考虑四化建设所提出的新要求，努力培养数量更多、层次更高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合格人才。
宝华同志一贯重视思想政治工作，认为思想政治工作的根本任务最终还在于调动人的积极性。他从培养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的战略高度着眼，提出要发挥各级党组织的主导作用，党政领导和各个方面协调配合，把思想政治工作进一步落到实处。他把对青年进行革命传统教育看做是进行思想政治工作的重要一环，认为爱国主义教育应该从孩提时代、小学时代开始，让青年确实知道自己肩负的重要责任。他将中国人民大学的优良传统和校风概括为“理论联系实际，实事求是，勇于开拓，民主团结，艰苦奋斗”，号召大家继承和发扬这些光荣传统，以此振奋精神。他经常讲，马克思主义政治思想理论课是学校教育的灵魂，是党在学校中思想政治工作的核心，是社会主义学校区别于资本主义学校的重要标志，是坚持正确方向、加强德育的有机组成部分。要针对大学生的特点和他们最关心的问题，寓思想政治教育于系统的理论教育之中，侧重培养学生树立科学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培养他们运用马克思主义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他也非常注意培养政工干部，他指出，长期以来，人们常常不承认政治工作也是一门科学，政治工作干部也是一种专门人才，在这方面我们应该开拓一条路，为国家培养出有大学正规学历的专业政治工作干部。1990年，中国人民大学设立了思想政治教育硕士学位专业，实现了宝华同志的这一愿望。
在对学生的培养方面，宝华同志针对学校教育中存在的片面注意传授知识，而忽视对学生能力的培养的问题，提出应该坚持传授知识与发展智能的统一。同时，大力提倡理论联系实际的学风，提倡和鼓励学生进行社会调查。他以莫大欣慰的心情为《中国人民大学学生社会实践论文集》一书作序，教诲学生在校学习期间就要注意了解社会，了解将来为之服务的对象，面向社会进行调查研究。要求学校把组织学生进行社会实践的工作纳入到学校的整个培养计划中去，纳入到对学生的成绩考核里边去。对于教师，则提出教学、科研与实际结合是教育改革的重要任务，科学研究应注意同我国当前现实的重大实际问题紧密结合，认真研究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重大理论问题；注意同学科建设、课程建设紧密结合，特别是要同培养高层次的硕士生、博士生的工作相结合，使科研成果能有助于提高学生的培养质量。
宝华同志把学科建设放在学校工作的重要位置上，明确阐述了教学与科研的关系。他说，要加强科学研究、提高学术水平，教学改革为科学研究提出了丰富的课题，教学改革成效大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科研工作开展的好坏。对教学科研的队伍建设问题，他多次强调要加强学术带头人、老教师同中青年教师的结合，尽量推动以老带新，以促进中青年教师在科研方面得到更快的提高。
民主作风是宝华同志一贯的工作作风。他常说，民主办学是我们的传统，要更加重视决策的民主化和科学化，要调动全体师生员工的积极性，用多种形式开通领导与群众对话协商的渠道，在体制和制度上保证大家行使当家做主的民主权利。民主意识不光领导者要有，大家都要有，民主意识在很大程度上是自主意识。他要求学校定期召开校务委员会会议、教职工代表会议和学生代表会议，作为师生员工对学校进行民主管理和公开监督的有效形式。这本文集既荟萃了宝华同志教育思想的精华，也是集体智慧的结晶，文集的成书正是他民主办学的思想和工作作风的体现。
宝华同志长期负责我国经济管理部门的工作，对国内外的企业管理情况非常熟悉。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他首先提出加强企业管理的问题，并且通过抓企业管理工作发现，在改革开放的新时期加强职工的思想政治工作和提高企业干部和职工的管理水平和技术水平是当务之急。于是他先后发起组织了中国企业管理协会、中国职工思想政治工作研究会，并在其中担任主要职务。此外，他还担任全国职工教育管理委员会主任。他认为管理是一门科学，它是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而发展的，生产越是现代化，对管理的要求越是严格；搞现代化建设，没有科学的管理，社会化的大生产就搞不好，其经济效果只能是少慢差费。他针对工交战线领导干部文化水平、技术水平、管理水平不够高，熟悉业务的专业人才少的状况指出，干部队伍的这种状况同实现四个现代化的繁重任务极不相称，已经成为一个突出的矛盾，要千方百计把培养人才的工作抓起来，这是一切工作的基础，没有一个高质量的人才基础，实现现代化只是一句空话。关于职工思想政治工作，宝华同志讲，思想政治工作是党的全部工作中一项极其重要的工作，思想政治工作的兴衰同党的路线正确与否、同党的领导状况和党的建设状况都是密切相关的，我们党历来重视思想政治工作，我们的企业有很好的思想政治工作的传统，我们要让企业思想政治工作这块园地里出现万紫千红、百花齐放的局面。
宝华同志在教育战线工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的文集的出版，说明宝华同志不仅是著名的经济学家，而且在教育管理方面也颇有建树。他的这些教育思想对我们进一步深化高等教育改革，努力在新形势下办好学校，都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1993年10月18日于中国人民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