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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说(2)

六、初当部长

第二天,映辉还是缠着脚,一拐一拐地跟着上学。不同以住的是,她走下门前的山岗,在背弯处自己就换上了一双大点的鞋,把那脱下的鞋和裹脚布都放到书包里。嘴里说:“妈妈,我难得跟你吵。”立即追赶上淮舟他们,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

傍晚放学时,同学们在操场上,按照家庭住地排成了队。今天是汪老师值日,他站在台阶上,眼睛巡视着下面。人头攒动的学生们慢慢形成一支支队伍。李老师背着手站在旁边,也在观察着哪个地方最先安静下来。同学们在按着要求分地方站队。淮舟他们黄狮塘和芒竹寨的排成一个路队,集阳山脚下和源梓洞的排成一个路队,练冲和苏家桥的排成一个路队,桥头堪头的一个路队,石牛寨的单独一个路队。路队基本上整理出来了。汪老师对大家说:“同学们,我们从今天起,分地方排路队回家。每个路队都要选一名路部长、一名副路部长。”

同学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有的站立不稳,朝前面撑,结果队伍有点摇摆。汪老师目光盯着摇摆的队伍,等到不摆动了时,才扫视全部学生,继续说:

“路部长是干什么的呢,它是带头走好路,帮助大家克服路上的困难。”

大家议论开了,有的说,我当不得,我喜欢抢同学的头,走不好路队;有的说,我容易哭,不能帮助别人克服困难;还有的说,我走得慢,老落在后面……

一阵议论后,汪老师说:“大家说,是你们自己选,还是老师帮你们指定。”

“老师说!”同学们异口同声,站得毕恭毕敬。

轮到指定黄狮塘路队时,汪老师说:“黎君,你来当吧。”站在后面个子最高的黎君低下头,一个劲地晃脑。他家是黄狮塘大屋上边芒竹寨的。也属黄狮塘路队管辖。虽然个子高,也才十岁,而且刚开始读一年级,与淮舟一个班。

“老师,黎君当不得。”树生把手举得高高的,大声说:“他怕,看见羊都不敢赶。”黎君的头更加往下低了。

汪老师笑了笑,扫视了一下路队,树生中等个子,是三年纪学生了,于是说:“树生,那你来当吧,好不。”

“我?”寻树生惊讶地望着汪老师,他没有想到老师会提出要他当。汪老师朝他点了点头。树生有些犹豫,不好回答。

“汪老师!”映辉叫起来。汪老师侧过头,微笑着说:

“寻映辉同学,发言先举手,好啵。”映辉脸红了,有点结巴:“树生哥哥当不得。”映辉一边举手一边说。树生立刻低下了头不做声。

“为什么呢?映辉你要说个理由。”汪老师笑容满面地问,他想,这个才发蒙的女学生还蛮可爱。敢于提出来。

“他不等我!”映辉理直气壮地回答。树生的脸立刻红了,他想说谁叫你走得慢,可是没有说。

“那你说谁当的。”汪老师想,这是个正当理由,应该考虑。他仍然微笑着问。

“波伢啧当的。”映辉放下手,立即回答。

“在学校要叫寻淮舟,好不。”汪老师微笑着告诉映辉。映辉又红了脸,点点头,不做声了。汪老师低头看了看站在路队最前面又瘦又黑的寻淮舟,沉思了:“这又瘦又小的孩子当得?”转而又想既然有人提名,就试试吧。于是,弯下腰轻声地问:

“淮舟同学,你当路部长好不。”

“好。”寻淮舟两眼闪闪,迅速回答。他望着汪老师,停下来又说:“不过,”

“不过什么呢?”汪老师问。

“黎君要当副路部长走后背(即后面),”寻淮舟说着停了停,汪老师惊喜地点点头:

“好,黎君你听到了啵。”汪老师想这个孩子还有点头脑,朝队伍后面的黎君说。黎君点了点头,表示听见了并答应当副路部长。汪老师见寻淮舟动了动嘴还想说什么,又问:“寻淮舟同学,你还有事吗?”

寻淮舟眨眨眼,说:“树生哥哥也当副路部长,走中间。”

汪老师喜不自禁地连连点头,李老师也喜形于色,在一旁也乐哈哈地问:“黄狮塘路队的同学们,你们说好不好。”

“好!——”大家一齐应答。李老师收起笑容说:

“既然大家同意,那就这样,其他路队一个副路部长,黄狮塘路队两个。”

集阳山中的几条道路上,从左家湾发出的队列中,一队整齐、从容的学生队伍,行走在快要落山的太阳光辉中,像一条尾前头后蠕动的龙朝芒竹寨方向移动。汪老师和李老师看到他们转过了西边的山坳,队伍仍然没有散乱。

路队转过山坳,往左边望去,不到一里路的小山坡上就是黄狮塘大屋。一队人马从大屋出来到了门口大路上。前面一顶轿子,两个中年轿夫抬着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戴大红花的青年。轿子后面跟着十几个背长枪的男人。一个背着长枪手提铜锣的中年人,走在轿子前一边敲锣,一边嚷:

“新任团总寻藕耕寻团总巡乡啰!寻团总巡乡啰……”

“嘭嘭——”

淮舟他们的路队有点乱,有的同学不知道怎么办,叫的叫走左边,嚷的嚷走右边,还有的说回到后面山脚下空坪里等。没有要往前面走的人。淮舟转过身,不慌不忙地对同学们说:

“大家靠右站着不动。”大家往右边一个劲地靠,右边是小河,淮舟又叫道:

“大家靠右,不要太靠边,会摔下去的。”可是,同学们还是靠到了边上,稍微一动,就会跌下小河。淮舟靠右,没有靠边。后面的同学有的轻轻地往淮舟的位置移了移,但还是没有与淮舟保持一致。

敲铜锣的长枪继续往前走,轿子已经到了淮舟跟前,轿上的人叫了声停,那轿子便停下来。轿上的青年手中的文明杖朝左边移过来。淮舟没有理会,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叫了声:

“团总好。”后面的同学也学着淮舟的样子,鞠躬敬礼叫团总好。

轿子上刚刚还带着怒气的青年,一手取下嘴上的大前门香烟,一手将扬起的文明杖放下,斜着朝下戳向淮舟的头,“咚”的一声响起的同时吼道:

“下次要早点让开啊!今天老子高兴不跟你小畜牲计较。”说罢扬长而去。

淮舟不眨眼睛,头也没有摸一下,自言自语地说:“大路一千,各走一边。”带着路队又往前走。走在后面的映辉说:“波伢啧,你头上起包了。”

“不碍事,回去叫妈妈拿青布给我揉一下就好了的。”寻淮舟回答。

“映妹啧,你要换鞋回去啊。”开始上黄狮塘山坡时,淮舟叫住映辉。

“是咯,莫你妈妈又来怪淮舟。”寻树生说。

“过去了咯事,还讲么哩。”淮舟对树生说。

淮舟转身朝黎君扬了扬手说:“黎君,我回家了,后面就你带大家回吧!”

黎君说:“好!”

映辉家的狗跑过来,黎君脚一跺,吼道:“滚开。”那狗“汪”了一声,摇摇尾巴往回跑。

映辉放下书包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树生见了,连忙帮映辉背着书包。映辉缠好脚换了鞋,从树生肩上取下书包,一摆一摆地往坡上走,她对树生说:“谁让你背!”淮舟笑了笑。映辉转身对淮舟说:

“明日早晨上学要等我啊。”

七、社港土话

晨读的时候,阳光从青龙峰上斜着穿过屋顶东边的明瓦,然后照在淮舟桌子上方的墙壁上。他默写完课文:“天地日月”。翻过书再对一遍,书上那红色的太阳,蓝色的天空,碧绿的草地,是多么美丽,淮舟小心地摸了摸书,对完了,正确无误。收好本子,准备预习今天要学习的课文。突然,那束太阳光被全部遮挡了。淮舟一看是李老师行间巡视到了跟前。

“李老师好。”淮舟叫道。

“淮舟同学好,你这个路队长当得不错啊,你们路队走得最整齐,乡亲们反映你们一直到家都没有乱跑。”李老师摸了摸淮舟的头说。

淮舟笑了,脸上有点红,他说:“大家走得好。”“老师,昨天树生哥哥帮映辉背了书包。”淮舟对李老师说:“还有,黎君昨天把追赶路队的狗赶开了。”

“哦,大家都有进步啊!”李老师高兴地说。

“老师,太阳和月亮咔子出在一块啊。”淮舟翻开刚才“天地日月”的课本,指着书上一个太阳,一个月亮平行地画在图中。

“呵呵,这是为了使同学们了对它们都有点印象,才画在一起的。当然不出在一块。”

“哦,难怪地上也没有画房子、也没有画牛狗。”淮舟说。

“对!表达意思就可以了。”李老师说。听到淮舟在向老师提问,周围几个同学围了过来。参加他们的讨论学习。李老师有意地问:“今日太阳什么时候出来?”

映辉举手说:“早晨。”

树生说:“这谁不知道,看你知道月亮什么时候出来不?”映辉张大眼睛,说不出来。大家都不做声。

“这也不知道,晚上啊!”树生得意地说。身后的黎君说:“你读三年级了当然知道。”

“不是的,映辉妈妈晚上不准她出来,天黑就要她睡觉。”淮舟说完又接着说:“老师,太阳也不全是早晨出来。”大家惊愕地睁大眼睛看着淮舟,李老师也看着淮舟,静静地听淮舟有什么话要说。

“前天阴天,太阳下午才出来。”淮舟一说完,大家七嘴八舌说开了:

“下雨不出来。”

“下雪不出来。”

……

李老师微笑着听大家说完,心里想,虽然问得简单,却引发了同学们的话题,起到了语言开发作用。他准备总结,问道:“大家还有什么说的吗?”

大家默不作声了,摇了摇头。李老师看到淮舟动了动嘴,却没有做声,又问:

“淮舟,你还有吗?”

“老师,冬天的太阳出来的晏些,热天的太阳出得早些!”

“嗯。”李老师点点头总结了大家的内容。接着说:

“同学们,今日太阳出来的时间是7点07分。”

“哇!”同学们一齐叫起来,感到非常惊讶。树生问:

“老师,你看钟记录下来了?”李老师点点头,接着说:

“太阳每天出来的时间很少是一样的。我最近观察了一个星期,用本子记录下来了。”大家没有做声,张大眼睛看着老师,李老师一口气说出了最近一个星期的日出时间:

“昨天2月14日是7点08分,2月13日是7点09分,2月12日是7点10分,2月11日、10日都是7点11分,2月9日是7点12分,2月8日是7点13分。”大家还是张大眼睛望着李老师。淮舟摸了摸头,问:

“老师,日出的时间现在越来越早啊。”李老师微笑着说:

“不错,你说对了。任何事情都在不断变化,你要仔细观察掌握它的变化。”李老师接着又说:

“淮舟,你肯问,听得仔细,也观察得仔细。但你要尽量用我们上课的话,少用土话。比如你说‘咔子’,就要说成‘怎么’;‘热天’,就要说成‘夏天’好些。”

淮舟红着脸点了点头,映辉脸上也红了,树生、黎君和同学们也不好意思地站直了。

“老师,课堂上是么哩话。”映辉忍不住问。

“国语。”李老师说。

“老师,我们学国文讲国语。”淮舟说。

李老师说:“你们有哪些社港话改用国语的。”

树生问:“吃夜饭?”

李老师说:“吃晚饭。”

黎君问:“明业?”

李老师说:“明天。”

映辉问:“吃奉啧菜?”

李老师说:“听奉承话。”

“码子放哒喊眼上?”淮舟问。

“锁匙放在窗子上。”李老师说。

“你气矮咯?”树生又问。

“你吃哪果。”李老师很快地问答。

映辉吃吃地笑起来,树生听了后也笑了。黎君没有听懂,只是跟着咧咧嘴。李老师有点懵,惊讶地望着他们。淮舟没有笑,他说:

“老师不是我们社港人有点不知道啦!”

李老师说:“我回答错了吗?”

大家停止了笑,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最后一个不对。”淮舟告诉李老师。

李老师朝树生说:“你再说一遍。”

树生红着脸,头更低了,不做声了。淮舟告诉李老师,树生刚才说的是“你气矮咯。比如你气学校。”

“哦——”李老师重复道:“你——气——矮——咯。”他抓了一下头,说:

“你去哪啊!对不。”他朝淮舟问道。

淮舟眨了眨眼睛说:“你去哪啊!”停了一下,他又说:“李老师,等下课我们再问问汪老师吧。”

“好!汪老师是沙市街人,和你们同是上北乡。”李老师回答。

“李老师,你是长沙人吧。”淮舟问。

“我是永和那边的。”李老师又说:

“淮舟,你身体这么瘦弱,要加强锻炼身体才好。”

淮舟不好意思地说:“老师……”

映辉抢着说:“波伢子天天起得早。”

“你又叫波伢子。”树生说。映辉红着脸,拍了一下树生,朝他眯了眯眼睛伸出舌头,又翘了一下嘴。

“锻炼身体除了早起,还要经常运动。”李老师说。

树生说:“淮舟常常去捉泥鳅。”

“老师,淮舟经常爬树。”黎君说。

“爬树是可以,要注意安全。”李老师继续说:“锻炼身体最好的办法还是做操和跑步。”

“咔子,唉不,怎么?不,为什么?”淮舟要问老师,又说出了社港土话‘咔子’,想用‘怎么’又觉得不好,应该用‘为什么’才好。急着纠正时成了口吃一样。大家‘哄’得笑了。李老师也笑了:“淮舟问得好,为什么做操和跑步是锻炼身体的最好办法呢?”

李老师看到大家都睁大眼睛望着他,他在课桌间的人行道里一边示范,一边说:

“做操和跑步都是全身运动,跑步运动量更大。跑步需要脚跑、手前后摆动,眼睛注意安全。锻炼了全身。场地不受限制,危险少。”

大家点点头。淮舟立即像老师一样眼睛平视前方,手握着空心拳,脚跟抬起,脚尖着地,在桌子中间原地跑了起来。

“叮当叮当叮当……”,汪老师夹着课本一手提着个闹钟,一手握着摇铃,从对门二、四年级班教室里摇了过来。

八、快乐课间

汪老师摇着铃把课本送到办公室后,又和李老师同来到祠堂门口的操场上。同学们有的拍皮球,有的跳绳,有的踢毽子,还有的在滚铁环,课间活动,同学们一人一项,多人一顶,玩得非常开心。李老师和汪老师在同学们中间走动。

最热闹的要数四年级同学拉着二年级同学跳圈舞。他们二三十个人,一个四年级同学牵着一个二年级同学,依次拉成圆圈。口中一边唱:

“找、找、找,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鞠个躬,绕个圈儿再见!”脚下一边走一边跳。首先是往左走三步,左脚后脚跟抬起来一下,右脚同时抬起朝左方踢过左脚,嘴里刚好也唱到了“找朋友”;接着,往右走三步,右脚脚后跟抬起来一下,左脚同时抬起朝右方踢过右脚,嘴里刚好也唱到了“好朋友”。二年级同学跟着四年级同学,该跳的时候却还在走,该走的时候却又在跳。虽然有些混乱,但四年级同学仍然牵着他们在走和跳。只是好几个同学差点踩了前面的同学。好在动作慢,并没有踩着。

接下来的动作更加热闹。第二次跳后,全体要松开手,各自一人举起右手敬礼,放下右手鞠躬,在原地绕一个圈,又将右手举过头顶,说“再见!”二年级同学不愿意松手,双手拖着四年级同学的手不放,四年级同学要敬礼时,只好弯下腰就着手敬礼,显得非常滑稽。到鞠躬时,二年级同学干脆抱着四年级同学了,四年级同学只好鞠了半个躬,再就搂着二年级同学转了一圈,然后松开一手敬礼再见!这时,二、四年级同学笑弯了腰,在操场上的同学们都哈哈笑着。李老师也笑嘻嘻地来到一、三年级拍皮球的同学前面。

“老师,来拍皮球。”寻映辉走过去拉着李老师。

树生说:“映辉你搞鬼,老师同你拍皮球。”

“为什么拍不的。”映辉问。

“老师是坐在讲台上面的。”黎君说。

“我们老师没有啊!”映辉说。

淮舟不做声,看看映辉和黎君、树生,又抬头看看两位老师。他跟树生多次来过学校,看到过老师和同学们一起做游戏;他也到过旺叔家小四的私塾,先生坐在讲台上,教鞭拍得尘土飞扬,下课在太师椅上栽瞌睡。

李老师笑着问:“你们谁拍得下数多呀。”

“我,我拍得30下。老师,黎君和映辉他们都只拍得几下。”树生高兴地回答。

“你先来学校啊。”映辉不甘示弱。

李老师笑笑说:“映辉你拍我看看,我再拍好啵。”

“轮我拍的。”树生又说:“映辉要等淮舟拍完才有拍。”

“好好,树生你拍吧。”李老师说。

树生用手掌“啪啪啪”地拍起来,可是这次也只拍了几下就没有了。映辉说:

“是吧,你也只拍得几下。”树生红着脸说:

“这会我心里有点慌张,没拍得好哦。现在反正是淮舟拍的,还没有轮到你。”树生说完将捡起的皮球塞到淮舟手里。

淮舟将皮球交给映辉说:“你先吧。”

“你拍吧。”映辉说。但还是接过了淮舟的球。

“是你拍的啊。”树生从映辉手中抢过皮球交还淮舟。

“他愿意的,你不随他。”黎君说。

“让她先吧,老师难等。”淮舟说着仍然将皮球交给映辉。

李老师想,这瘦小的淮舟就是与众不同。他微笑着说:“好的,我看看映辉拍。”

映辉接过球“啪啪啪”地拍了几下就没了。捡起球塞到李老师手里,李老师说:

“现在我拍,你们在帮我数数的时候,要看我怎样拍的。”

“1、2、3……13、14……,33、34…………。”李老师拍到100下时,收起球。大家不约而同地伸了伸舌头,啧啧称赞。映辉说:“老师,还拍呀。”树生也说:

“老师,你还有啊!”

李老师说:“不拍了,你们看到我拍球时的手是怎么拍的吗?”

“拱咯。”树生抢着说。

“手掌弯的。”黎君说。

“手指分开的。”映辉说。

“大家说得很对。”李老师继续说:“你们拍球的时候呢?”

“我手指朝上面翘的。”树生说。

“我的手指没有张开。”映辉说

“我的弯是弯了点。”黎君说。

“老师,为什么手要弯啊。”淮舟问。

李老师对淮舟说:“你试试。”

淮舟接过球按老师的姿势拍开来,球上下跳动。期间,淮舟右手掌一会儿朝上翘起,一会儿伸直,一会儿朝上面拱着。手指也一会儿张开,一会儿并拢。拍了一会儿,停下说:

“我知道了,手背拱起弯一点,手指分开,球就容易接着,球不会乱跑。”

李老师摸摸淮舟的头,微笑着点点头。

淮舟接着又说:“老师,还有,拍皮球的时候,不能拍得太重,也不能拍得太轻。太重太轻都不好接球。双脚要分开点站着,腰也要朝下弯。”

李老师笑盈盈地问:“大家记住了吗。”听到大家说记住了,就朝正在跳绳的汪老师喊道:“时间到了啵。”

大家听到喊声,都收起玩具,停止了活动。汪老师看看闹钟,抓起摇铃的木柄,等了一下,轻轻地摇起来,摇铃下的铜钟在里面的铁砣撞击下,叮当叮当地响起来,慢慢地越来越急促。朝教室里走的同学们随着铃声的加急,便跑步进教室了。

午间休息,带饭在学校蒸热吃的同学又来到操场上。大家在饭后没有跳绳这样的剧烈运动,只是踢踢毽子,还有的在滚铁环,或者跳房子。也有的动天棋、六子棋、重三棋。淮舟虽然没有带饭,也没有回家吃饭。他家长期吃两餐,回家没有必要。中午在学校,他经常借同学的一些课外书来看。现在,他也和带饭的同学一样,来到操场上踢毽子。

九、爬树教练

星期天了。黄狮塘的早晨格外清新,小河顺着山冲自北逶迤而南,虽然春天早已来临,可河水还没有涨起来。映山红已经把河两岸的山岗点缀得光彩夺目。一个瘦小的男孩早已经从5里外的关山坳上跑了个来回,汗水涔涔地收步在池塘边的晒谷坪。映辉家的黄狗跟着跑到前面停下来,身子筛了几下,猛力一摆,满身的露水甩到几个正在等淮舟的小朋友身上。大家跺着脚,“喝喝”连声,把黄狗赶跑了。

“淮舟,你就跑步打转啦!”黎君问。淮舟一边甩动手脚,一边点头。

“淮舟,你咔子不等我。”树生说。

“等你,你才出来,淮舟已经回来了。”说话的是旺叔家的小四。提着个篮子,准备去寻猪草。听见树生的话,插嘴进来,又说:“淮舟,我也要来跑步。”

“空(kòng)咯空(kòng)咯,我们都只讲的好。”树生说。

“你们身体都比我好。我要努力呢。”淮舟说。

“波伢啧你教我们爬树吧。”这时,映辉也过来了。黄狗又跟着来了,却不靠近,只是远远地坐着。

“你缠着脚爬不得。”淮舟对她说。

“不呢,我再也不缠哒呢。”映辉把脚伸给淮舟看。

“莫又怪淮舟啊!”树生说。

“一点小事,总提什么。”淮舟对树生说。

“要怪就要怪,又冒怪你。”映辉毫不相让。树生受了映辉的抢白,不好意思,看到映辉伸出来的脚,便说:

“你咯臭脚。”树生提起脚去踩,映妹子把脚一缩身子一扭,树生朝前一扑,倒在地上,摔了个狗抢食。

映辉、黎君、小四都拍着手哈哈大笑。映辉笑得最厉害,眼泪都笑出来了。淮舟连忙赶上前,拉着树生,笑着问:“冒绊哪吧。”

树生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举手赶过去,要打映辉。映辉在伙伴们中间穿来穿去,还咯咯笑个不停。黎君说:“算哒算哒,谁要你去踩。”

“要淮舟教我们爬树吧。”小四说。

“有么哩教的,哈(即都)晓得爬。”树生回答。

“看你爬的波伢啧快不。”映辉说。

“又喊波伢啧,告诉老师。”树生朝映辉说。

“喊不要紧,这是在家里。不过,我们要多讲课堂上的话,少讲土话。”淮舟说。

大家说:“对对对,讲国语。”

映辉不理树生,淮舟还在问她:“到学校去也不缠啦?”

“也不缠啦。”映辉又说。

“不怕丢丑。”淮舟问。

“怕什么,只要好走路。”映辉说。淮舟仍然不放心地问:“你妈妈也同意啦。”

“嗯。”映辉点点头。

“她是姣姣女。”小四说。

“娘痛(即爱)晚女。”黎君说。

“么哩晚女,秤砣女。”树生又插话说。

映辉举手去打树生。淮舟说:“冒错,秤砣女就是只有一个。”

“是的,淮舟他爸爸说的,我记得。”黎君说。

映辉红着脸说:“我怕做(即以为)说我矮啊。”

“你不矮,我比你还矮!”说着淮舟站过去,与映辉背靠背,头顶只与映辉的耳尖相平。小四也靠过来,黎君也靠过来,淮舟头顶只齐黎君的下巴。树生靠过来时,映辉一扭身子,离开了。

“我们又忘记讲课堂上的话了。”淮舟提醒。大家伸了伸舌头。

“哦,我要寻猪草了。”小四说。

“爬树啊。”树生喊。

“等下寻不了一篮。”小四提起篮要走。

“等下我们都帮你去寻吧。”淮舟说。

黎君已经爬上晒坪边的鸡爪梨树,很快又滑了下来。映辉也想试试。树生抢先往树上一窜,爬了一个人高,没劲了,又滑下来,衣服前襟沾上一线黑色的树皮。映辉学着一跳,双手抓树,却碰了额头。捂着额头走开了。引起大家哈哈地笑。淮舟问:“不要紧吧。”

映辉点点头,要哭但又笑了。小四说:“淮舟你是怎么爬的。”

“我人瘦。”淮舟回答。

“是咯,是的,淮舟人瘦,灵泛。”树生说。

“可是淮舟不伤衣。”黎君说。树生拍拍衣襟上的树皮。

“我是手脚同时用力。”淮舟说。

“可我手脚用力,爬不动。”黎君说。

“你用错了。”淮舟接着又说:“你刚才脚板横哒。”

“那咔子,那为什么。”黎君追问。

“我是脚板斜着。”淮舟告诉他。

“还有啵。”小四插话。

“脚夹树时,身子跟着手往上移动。身子和手抱住树时,脚弯起往上移动。”淮舟补充。

淮舟与大家轮流爬,一人一次。每次总是淮舟爬得快,爬得高。映辉也爬得个把人高了。

“我们去爬山吧。”树生说。

“我才不去呢,山上有蛇。”映辉反对。

“爬山太累了。”黎君也反对。

“我要帮家里做事。”小四说。

“我也要帮家里做事了。”淮舟说。

“你身体不好不要做啊。”映辉问。

“你家里不让你做事么。”黎君说。

“不过,也不是天天都要做事。”淮舟回答。

大家帮小四寻了满满一篮猪草,拍着手回家了。映辉拖着淮舟,小声说:

“去我家看细鸡出廓(kūo)吧。”

黄狗踩着轻松的碎步,摇头摆尾跟着回去。

十、小鸡出窝

花婶今年50多岁了,和花胡子伯伯结婚30年后才生了映辉一个秤砣女。按年龄和派房都要叫她花伯母的,由于生育迟,又爱打扮,显得很年轻。大家叫她花婶,她乐意接受。花胡子呢,也不是他的本名。有人说他胡子不全是黑的,大多数是黄的,还有红的、白的。所以叫他花胡子;权阿公却说他结婚几十年没有生孩子,如同打麻将,是一盘和了又和不了的叉和(花胡)子。日子一久,叫开了混名,就忘记了他的正名。花婶从房里出来,见门角的鸡窝傍蹲着映辉和淮舟。连忙一手一个,把他们扯到门口轻声说:

“你们走开,别吵了鸡崽出窝。”

淮舟站着不动,笑着。映辉挣脱开来,说:“我们没有做声,随我们啰。”

“好好好,随你。波伢啧你不要伸手去搞啊。”花婶拗不过映辉,只好要求淮舟。

淮舟点点头,和映辉两人又蹲到鸡窝边。

其实,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前几天,花婶在照蛋,两人就围在旁边看了老半天。

“妈,你把蛋拿出来做么子啊,抱(孵)不得啦。”映辉问。

“看你臭嘴巴,谁说抱不的。我只是看看它是稳鸡蛋还是寡鸡蛋。”花婶一脸不高兴。认为映辉说话不吉利。

“出了不就晓得了,难照。啰哩巴嗦。”映辉嘟起嘴巴。

“你伢妹细啧晓得么哩,就知道管空闲事。”花婶与映辉顶起嘴来了。

淮舟笑了笑,说:“映辉莫做声吧,看你妈妈怎样照的。今后你也会照啊。”

“我才不做咯空事。”映辉说完不再做声。花婶也在专心地照蛋。可是,她拿出来的寡鸡蛋越来越多。当她又把一个蛋放到鸡箩旁边时,淮舟说:

“花婶哎,里面是小鸡呢!”淮舟忍不住说,“还有好几个都是小鸡。”

“你伢妹细啧晓得么哩,有小鸡已经现形了,这些都是墨黑的。”花婶满脸不高兴。心里想,这淮伢啧平常还说蛮聪明,这蠢死哒。还多起咯嘴。

映辉看到淮舟说妈妈拿错了蛋,就又说:“妈妈你照仔细点啰。”她相信淮舟没有看清是不会说错的。淮舟心想,花婶为了多有几只小鸡出售,准备了好半年。上次为母鸡掉到池塘里还急得哭。主这会又马马虎虎浪费一些的蛋。哦,他抬头看了看,自己蹲的位置正对着窗子,光线照射在蛋上,里面的小鸡形状很清晰。忙站起来说:

“花婶,你蹲的地方是侧面来了光,你看不清楚,你蹲我这边来,保证你要多看出来几只。”花婶也侧过头看了看,哦,窗子在自己右边,举手一盖,光线就暗了。她连忙移到淮舟的位置,重新把丢在箩筐旁边的蛋拿起一个个地照,果然,大多数都已经有小鸡的形状了,是稳鸡蛋。寡鸡蛋只有一两个。

淮舟站在花婶身后,映辉也弯腰躬在花婶身后。花婶把鸡箩里没有照的接着一个个拿出来照,三双眼睛一齐盯着鸡蛋。

今天,小鸡已经开始出窝。“叽叽叽叽”,清清脆脆。有二只在鸡箩里一边叫一边窜动。

映辉小声说:

“看看,又一只小鸡啄破蛋壳了,哎哎,出来了哎,出来了哎。”说着说着,还拍起了手。淮舟摆摆手,示意映辉别惊动了小鸡。花婶从后面用手去捂映辉的嘴。映辉已经自己双手捂住了嘴巴。

已经出来了三只,又有一个鸡蛋在动,里面有黑色的小嘴在啄,蛋壳先是破了一丁点,然后小嘴从里面越啄越大,最后裂开,小鸡从蛋壳里走了出来:叽叽叽小声叫唤,声音特别稚嫩。

五只、六只……突然,一只刚啄破一点皮的壳蛋不动了,又一只啄破一点皮的壳蛋不动了,一连好几只啄破一点皮的壳蛋不动了。花婶推开两个孩子,拿起一个,掰开蛋壳,小鸡凄厉地叫着,身上好几处露出鲜红的血。映辉叫道:

“妈妈,你怎么这么残忍啊。”

“它们钻不出来,我帮它钻出来啊,不然会死在里面的,又要减少收入呢。”花婶回答。

“可是小鸡很痛苦,那血好可怕的。”映辉又说。

“那没办法。”花婶放下这只又去拿另外一个。映辉双手拖着她妈妈的手,不准她再去剥开。

“它们会死在里面的。”花婶叫起来。

“让它死吧,太残忍了。”映辉固执地坚持。

淮舟看看映辉又看看花婶,眨眨眼,迅速抓起一个,用手指把啄好的孔剥大些,再放回鸡窝中。花婶正要责怪淮舟不该动手,会搞拐场,突然,从剥大的孔里钻出了个小脑袋,叽叽叽叫着,扬着头一下一下地啄着蛋壳,慢慢地,从容走出来,没有一丝血。

映辉拍手叫好。花婶伸手去拿,映辉也伸手拿了一个把小孔剥大。小鸡伸出脑壳啄破蛋壳从容地走出来。

小鸡们热闹起来了,在箩筐里叽叽叽地边叫边转动,白的、黑的、黄的,像一朵紫荆花图案。

映辉说:“波伢啧你真行。”

淮舟摸摸头说:“小鸡告诉我的。”

“我怎么没有注意,只要有个大点的洞就能出来。”花婶说。

“你是个霸蛮佬。”映辉拍了她娘一下。

“你伢妹细啧晓得么哩,我娘就是这样教我剥的。历朝历代都是这样,小鸡出不来,就用手去剥。今天只是淮舟咯。”

十一、晚上灯光

晚上,一家人黑灯瞎火坐着。妈妈用社港方言念着童谣:

“金打铁,银打铁,打把刀子送姐姐;姐姐留我歇……”

寻淮舟发现窗外微弱的灯光照着两个人慢步走来。听到他们谈话:

“灾区人民‘无衣、无食、无住,流离惨状,目不忍睹’啊。”

一个声音刚说完,另一个声音接着说:

“是啊,人死过半哭声遍野,牲畜死亡散失,狼狗群出吃人呢。”

“真是悲惨!”

“请问,这是寻淮舟同学家么。”

“啊,是李老师和汪老师。”淮舟听出了声音,连忙应答:

“老师,是啊,是啊。”

淮舟妈妈听到外面有人叫,正要回答,就听淮舟高兴地叫起来。停住了歌唱,起身去开门时,淮舟已经把两位老师迎进了屋。寻余盛拿过凳子,抹抹灰,双手搬到老师跟前,让坐。

李老师提着的灯举起到鼻子前,淮舟盯着这灯盏,它不过一本书高,约半本书宽。铁皮框架嵌四面玻璃,上面可以透烟,再上面是个提手。透烟处与提手中间有铁皮隔开,不会烫手。灯盏里面是一个铁皮制成的小灯。微弱的灯光从里面射出。李老师掰开一边玻璃门,把灯芯上的灯花拨去,灯亮了许多。屋里一片光明。

淮舟轻轻地提了提,很轻。寻余盛叫道:“波伢啧,莫提。”

“我试试。”寻淮舟回答。

“你这孩子……”寻余盛责怪。

“波伢,要试先问过老师,同意了再试。听到么。”母亲胡聘秀说。

“不要紧,不要紧。”汪老师连忙说。

李老师说:“寻波,老师的东西,不要紧。”

“老师,您的我也应该先说一声,同意了我再试。”寻淮舟不好意思地说。

“对,不管谁的,只要不是你自己的,都要问过。”母亲补充道。

父亲连忙:“呃呃。”

李老师称赞说:“淮舟蛮乖啊。”

“寻淮舟确实不错,妈妈一说,他就记下了。”汪老师补充。

寻余盛“嘿嘿”笑了说:“谢谢老师。”

“是老师教的好。”胡聘秀笑盈盈地接着说:“两位老师辛苦了,晚上还到学生家里来。”

“我家淮舟在学校不听话吧。”寻余盛插话:“家里穷,没有好东西送你们。”

“余叔、聘婶两位家长,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是对我们教的学生进行一次全面的家庭访问。了解学生在家的情况、家长对学校有什么要求。”李老师说。

“正因为担心你们不来学校,我们才下来。我们不是私塾、蒙馆,是国学,不讲究送礼。”汪老师接着继续说:“淮舟担任路部长表现很好,就是要多锻炼身体。学习是在李老师班。”

李老师说:“淮舟学习还是蛮认真的,肯问;只是要多讲国语,少讲社港土话。中午在学校有空可以练习毛笔字。”

“对对对,字是门头书是屋,字是应该练好。”寻余盛读过二年私塾,说得出道理,但话还是不多。胡聘秀接着说:

“淮舟这孩子,生下来就没有好身体,四岁才开始走路,去年才说得话清楚。多谢老师的关照,他很听老师的话,这些天天天早起跑步。淮舟,你要请老师多教导。”

坐在旁边看看老师又看看父母的淮舟,正看着母亲说话,听到叫他应声说:

“妈妈,老师肯教我们呢。”他转过头对寻余盛说:“爸爸,我要练字,帮我准备纸好吧。”

“好好。”寻余盛回答。

“家长对学校的工作有什么意见、要求不。”汪老师说。

“没有没有”。寻余盛摇摇头。

“你们这么关心学生,我们能有什么。只是没有礼物送老师,惭愧。”胡娉秀满是歉疚。

“老师对我们可好呢。不拍桌子、不骂人,下课还跟我们一起玩。”寻淮舟对父母说。

“哦哦,”寻余盛哦哦连声,胡聘秀连忙说:

“好好,老师真好。”

“老师,我能提个建议不。”淮舟嫂嫂走到他们中间,朝老师点点头说。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你是,”李老师和汪老师急忙接话问道。

“我是淮舟嫂子。”淮舟嫂嫂大方地回答。寻余盛张大眼睛望着。胡聘秀微笑着说:

“这是淮舟他嫂子徐翠英,可关心淮舟呢。”徐翠英笑了笑。

“淮舟嫂子,欢迎你提出宝贵意见。”李老师说。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我刚才听淮舟讲,你们下课跟他们一起玩,我觉得这样不好。私塾蒙馆的先生就作古正径。”徐翠英笑着说。

“呵呵呵,其实老师和学生是一样的,只是分工不同。没有必要板着脸高高在上。”李老师回答。

“我们教的学生都很爱学习,我们很喜欢他们,他们也很尊敬我们。”汪老师说。

“是这样啊,那就放心了。”徐翠英说。

“是啊,是啊,我家波伢啧,有人说他跳皮,可是,他非常听老师的话呢。”胡聘秀笑着说。

“淮舟只是比别的孩子好动一些,喜欢多问一些问题。”李老师说。

“要这样才容易进步呢。”汪老师补充道。

寻淮舟不好意思低下头,双手不由自主地在凳子角上摸动。寻余盛摸着淮舟的头,咧着嘴笑。胡聘秀微笑着说:

“那是老师教导有方。请老师多教导,淮舟不听话你们打就是、惩罚就是。我们绝对不会来学校吵的。”

“打是不会的。有什么过失,学校有规定,按规定惩罚是会有的。无规矩不成方圆。”李老师说。

“惩罚主要是罚站,在同学们前面站十来分钟,让他自醒。再不听话要记过。”汪老师说。

“打也应该的。先生不打书不熟!”胡聘秀回答。

“家长都像你们理解支持学校,书就更好教了。”李老师说。

“师生平等,老师跟学生讲平等呢。”寻余盛他们送走了老师,轻轻地说。

“爸爸,我们老师与小四他老师哪不同呢?”淮舟坐在床沿上问。

“听说你们老师是经过师范培养出来,专门教书的。四伢啧他们老师只是读了点老书,没有学习过教书。”

“师范是什么啊?”淮舟又问。

“学高为师,德高为范。师范就是专门教知识、训道德的学校。只有知识丰富,道德优良的人才能当老师。那年我读私塾,家里没有送礼,老师罚我扫了一个月的地。我不敢跟你祖母说。今天你们老师,我们没有送礼,还讲你的好话。”寻余盛因为还沉浸在刚才听到老师表扬淮舟的喜悦之中,所以这会儿话多了起来:

“听说李老师和汪老师是同学,是县立初等小学教员养成所毕业的。就是原来李闰等人创办的驻省浏阳官立师范学堂。”

“李闰就是那个谭嗣同的老婆吧。”胡聘秀问。

“是的。现在民国叫他谭烈士。”寻盛余觉得扯远了,叹了口气说:“家贫,不然要送点菜给老师才好!难得有这么好的老师!”

淮舟说:“爸爸、妈妈,星期天我去折笋子,再到溪里捉些泥鳅,送给老师做菜。”

“好!波伢啧我同你去。”嫂嫂徐翠英说。

“嫂嫂你怀孩子了,不能去。”

“好是好,只怕老师不会要你的。”寻余盛说。

“这有什么呢,我把笋子剥好、泥鳅生个头套(即头次)水再送去,跟老师讲清楚要他们多多关照淮舟。”徐翠英说。胡聘秀说:

“老师这么辛苦,是应该搞点菜送去。要不,我做的白菜酸菜也拿点去吧!”

“呃,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老师的。”淮舟抓抓头说。

“什么问题?”寻余盛问。

“我听到的,你不知道。”淮舟说。

“你说说看?”寻余盛追问。

“老师他们进门前在说:‘灾区人民无衣、无食、无住,流离惨状,目不忍闻’,还说:‘人死过半,哭声遍野,牲畜死亡散失,狼狗都群出吃人’。”

“真是这么说的?”寻余盛说。

“嗯。”淮舟说。

“那我搞不清楚,可能是哪里遭灾了吧。”寻余盛说。

“我到学校了再问老师吧。”淮舟说完倒下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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