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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娇女情恨

1

程云朝逼着程时庆为宝塔建成而大办宴席,程时庆又跟他狠狠地吵了一架,最终妥协。程家举办宴席这一天,江湖朋友、亲朋好友倒是来了不少,四乡八邻则寥寥无几。江湖朋友听说程家修建宝塔的目的后,大多嗤鼻不屑,在跟程时庆说话时,一些人便阴阳怪气的,令程时庆颜面扫地,威望失了大半。

程时蕴因生气而没有出场。

这几天,赵家几个小孩子相继生病,不是出痘子,就是出疹子,或者打摆子,赵贵翔则吃进了几个小弟妹玩闹时泼洒的墨汁,呛住了喉咙,几乎窒息而死。

好不容易将赵贵翔抢救过来,赵辅裕再也坐不住了,拔腿要去程家,被赵岱聪给死死拦住。闻讯而来的赵辅承等住在赵家大院的兄弟们及各自的妻子都支持赵辅裕去程家,纷纷表示同去。

赵辅承三岁的小女儿则在玩耍时落了水,也差点呛死,因此,花卉儿闹得更凶,坚持说若不是程家那宝塔克着咱们家了,孩子们就不会出事。赵辅臻的妻子罗芳芳附和着,说赵贵翔好好地在看书,也会被弟弟妹妹玩耍弄翻的墨汁给呛到,这就是程家那宝塔在作怪。

孩子们相继出事这几天,病重的赵大爷几次将赵岱聪请到床前,要他无论如何保护好孩子们。赵家另几位爷都愤愤不平,赵六爷更坐不住,但在去程家讨说法的途中,又被赵辅承给强行拉了回来。因此,兄弟们都集中到大夫第,指责赵岱聪软弱,骂他不管娃儿们死活。

赵岱聪先是好言相劝,但见兄长们总不服这口气,于是拿出官家身份,强行压制了下去。

程家大办宴席这天,赵岱聪勒令赵辅承将兄弟们都集中到大夫第来。顶着兄长们的指责,赵岱聪还是严令儿子们、侄子们冷静下来处理这件事,可大家都无法冷静,就是赵辅承执行了他的命令追回了赵六爷,也不服气。

听众人七嘴八舌地表达的都是要去程家讨说法的意思,赵岱聪于是严肃地说:“都给我住口!咱们家的娃儿,不是意外就是生病,怎怪得着程家宝塔?你们不要大惊小怪的。”

“爹!”赵辅裕现在也无法忍让了,“程家的恩情,咱们也该报答完了,不要让这份恩情像套在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世世代代都受制。”

“对,对,对!”众兄弟随声附和。

赵辅承忍着憋屈,似乎更理解赵岱聪此刻的心情,于是道:“兄弟们,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家与程家的这些事,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为好。”

赵岱聪赞许地点点头,但转眼触及到赵辅裕的目光,心上不禁颤了一下。他扫视了一下,知道强行阻拦会适得其反,便说:“裕儿,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要征得云辉首肯,他是程家未来的当家人,是你的好兄弟,你多少得给他留几分颜面。”

赵辅裕带着赵涛向缠拳庄走去。他的功夫恢复了大半,现在拄着手杖就能行动自如了。经历了岁月的磨砺,带着一点残疾,一根手杖在手,却给他平添了几分英气和霸气。一路走过来,他回味着父亲最后那几句话,脚步越来越慢。是啊,他怎么能让程云辉难堪呢?眼前,浮现起孩子们或出意外或生病的模样,同时浮现的还有程时蕴悲伤而又尴尬的眼神。

到了大门口,负责迎客的程家徒孙看到他,喜悦地从石阶上走下来,拱手道:“赵叔来啦,快请进!”

猛然间,赵辅裕很想转身离开,赵辅承说得对,还是等程家宴客后再说吧。不过,已有人飞跑进去禀报了程云辉,当赵辅裕说了几句客气话想离开时,程云辉已快步走出来。

“裕弟,我没想到你会来!”程云辉激动不已,一把握住他的手。

赵辅裕勉强地笑了一下:“我不请自来,只想看看江湖上的朋友如何尊敬你。”

缠拳庄的大院里摆开了几十桌酒席,中央的一块空地上,江湖朋友正在切磋武艺,这是江湖朋友惯常做的事。看客们不时鼓掌叫好。

程云辉拉着赵辅裕进来,示意空地上正对打的人停下来,介绍道:“各位朋友,刚才有几位提起我的结拜兄弟赵辅裕,现在我给大家引见引见,我身边这位便是赵辅裕!”

程时庆惊愕,程云朝惊讶,父子俩所思所想不一样,却都没有想到赵辅裕会来。而他们很快有了共同的想法:来者不善。程时庆惊愕的是吃不准赵辅裕来的目的,更紧张赵辅裕会让程家丢脸,宝塔的事,他自然理亏得很。程云朝惊讶的是赵辅裕挑这个时候来,在这样的场合,要是赵辅裕敢说一句对程家名誉有损的话,他就会和他拼命。因此,程云朝已在吩咐身边的弟子做好准备。

赵辅裕压制着心头的愤恨,抱拳向大家行礼,说:“见过各位朋友。”

有个女子豪爽地起身道:“早听说程家少掌门有个生死与共的异姓兄弟叫赵辅裕,只是没有见过,今日总算见到庐山真面目啦。哎,赵兄弟,听说你在两年时间里不惜毁容而藏身李家寨消灭了一股悍匪,又为了救哥哥与天宇会生死相斗两三年,真是够英雄、够义气!”

“这位姐姐过奖,过奖了。”赵辅裕拱手道。

有个长得粗壮的汉子道:“赵兄弟,我可听说程家修的宝塔是要镇住赵氏宗祠呀,你怎么还会来这里哟?”

“是呀,是呀。”一时间有好几个人附和。

程时庆、程云辉尴尬极了,辩也不是,不辩也不是。程云朝则暗暗高兴,手已握成拳,一副即将发起攻击的样子,并给身边的弟子丢眼色。

程时蕴听说赵辅裕来了,慌忙出来站在廊檐下望过去,听得众人的问话,手心都捏出汗了。一刹那,她紧张极了,她想冲过去将赵辅裕拉出去,可她的双腿如有千斤重,怎么也提不起来,只在心里痛喊:“裕儿……裕儿……”

赵辅裕没想到客人们如此直接,耳边响起了父亲那句话,眼前也闪电般掠过两个家族斗争的场景:赵岱聪被程云朝推进濑溪河的耻辱、程云朝侮辱林娇的耻辱、程云朝将赵贵翔逼进濑溪河的耻辱;程家与尔雅书院争抢学生的一幕一幕、程云朝冲进尔雅书院痛打师生的一幕一幕……几十年来的所谓恩怨,竟都集中在程云朝一个人身上,而几十年前那场“火烧圈地”的大火,烧出了两个家族的仇恨,也烧出了赵家在此繁衍生息的机会。

赵辅裕心里翻腾起滔天巨浪,可他扭头看了看一脸愧色的程云辉,眼梢的余光又无巧无不巧地瞟到了程时蕴,一瞬间,他的感情和豪情一起迸发。他朗声笑道:“各位朋友真会说笑,程家修建的宝塔怎会破坏赵氏宗祠的风水呢?各位想必早就听说了,在万灵场,赵、程两家一文一武,都在为移民办好事,办大事。”

“哦,什么大事?什么好事?”先前那女子连声问。

“移民填川一百多年,生活艰辛自不必说,在座各位朋友中应该有移民后代吧。”

“有有有,我就是。”

“我也是。”

一下子许多人出了声。

赵辅裕道:“一百多年来,四川遭遇了不少天灾人祸,移民后代的出路也艰难呀。赵家崇文,提倡读书成才,走的是文道,行的是文事,扬的是文名。程家尚武,提倡习武成才,因此,程家一代又一代弟子仗着一身武艺,走江湖的行侠仗义,进入官府的当捕快擒拿罪犯,参加绿营军的剿灭山贼,或从军守卫边疆,建功立业。这一文一武,令万灵场乃至荣昌县名闻遐迩,此是赵、程两家为移民后代办的好事、大事,大家说算也不算?”

“算得,自然算得!”宾客们纷纷竖起大拇指。

“程家修建的宝塔,是为移民到海棠香国荣昌县艰苦创业、发展家业、后继有人而修建的百年纪念塔,各位问问程掌门,是不是准备在宝塔里供奉移民中有代表性的创业先驱?这可是四川土著与移民融合的见证啊!”

“好!好啊!”顿时,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程时庆、程云辉诧异极了,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赵辅裕会这样说,顿时,他们心头五味杂陈。程云朝愤恨地刚要说话,被程时庆严厉的目光给制止住。

程时蕴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禁不住眼泪扑簌簌而落。

先前那女子高高地竖起大拇指,大喊:“程掌门,好样的!您老人家德高望重,是我们的表率。和您老人家比起来,我们行侠仗义只是区区小事,跟您这为移民做的大好事,不可相提并论呢。程掌门,小女子敬您老人家,我先干为敬了!”说着,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对对对,程老掌门,我也敬您。”

“老掌门,少掌门,原来今天宴客的用意在此呀!好,痛快!”

程家的宴会因为赵辅裕的到来而改变了性质,宾客们纷纷涌到程时庆、程云辉跟前去敬酒,赵辅裕也被人簇拥着敬酒,意外地掀起了一阵高潮。这场面,怎不让程时庆陶醉?但是,这场面,又怎能不刺激程云朝?此刻,他被冷落、被孤立,就算有人不明真相也向他敬酒,他也觉得那是讽刺、挖苦、侮辱。

赵辅裕端着两盅酒走到程时蕴面前,她泪眼婆娑,含笑泣唤:“裕儿!”

他将一盅酒放在她手上,也含笑道:“姑姑,裕儿敬您。”

程时蕴一口喝干酒后,情不自禁地拥抱了赵辅裕,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充盈在心间。

2

赵辅裕、程云辉都喝醉了,但程云辉坚持送赵辅裕回家。兄弟俩在路上吐得一塌糊涂,躺在草地上望着星空。忽然,程云辉翻身抓着赵辅裕的手,哭出声来:“裕弟,好裕弟,哥哥谢谢你,谢谢你。”

“谢我什么?”

“你挽救了我程家的声誉,给了我爹最高的荣誉,你给那座宝塔找到了正面意义,谢谢你了。裕弟,都说我们两家是死敌,其实,我们两家休戚与共,不知祖上哪一辈子结了这么深的缘分啊!”

赵辅裕也哭了:“辉哥,我们家的几个孩子病的病,出意外的出意外,一家子都慌了。辉哥,我们两家你克我,我克你,什么时候是个头哇!”

兄弟俩哭了一场,这才爬起来回家。一到家,看到焦急等待的赵岱聪夫妇,程云辉“扑通”一声跪下去,又是一番感激涕零地哭诉,哭得赵岱聪莫名其妙,他口口声声的感谢之词来得太突然了。自赵辅裕走后,赵岱聪和宁芝寒的心就一直悬吊着,真怕又出什么事。

程云辉走后,赵岱聪本想问个究竟,但赵辅裕醉得实在说不清楚。

次日一早,一晚上没睡好的赵岱聪来到赵辅裕卧房。赵辅裕醒了,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赵岱聪问他昨天到程家之事,他理清了思路,简要地说了一下经过。

“我儿真正长大了。”赵岱聪欣慰地笑了,“这才是我赵家子孙该说的话。”

赵辅裕惊疑:“孩儿说对了?”

“说对了,这是对程云朝最好的教训,他该好好反思反思了。你那番话,等于治好了程时庆心头的创伤,他将来一定会做更多惠及移民后代的事。冤家宜解不宜结,以德报怨,裕儿,这些你都做到了。”

“可是孩子们……”

“生个病,出个意外怕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宴会过后,程时庆、程时蕴、程云辉商议着宝塔的声名问题,他们都清楚,将宝塔作为移民到荣昌的百年纪念塔是最得人心的,也是最能体现程家气魄的。

程云朝以死相逼,坚决不让父兄在宝塔里放置任何他反对的东西。这一次,不管他如何闹,程时庆都没有生气,心结一旦打开,就豁达了,他总是好言好语地宽慰着,劝解着,引导着。

听说程家宝塔是为移民修的纪念塔,县令刘思成高兴极了,立刻张罗着在宝塔里放置些什么东西。作为开创精神的移民先驱,宁芝寒的祖母宁徙以及赵家入川第一代赵万生的塑像是必不可少的,这消息传开后,又成了湖广移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此时,宁芝寒却在宁家土楼里哭得声嘶力竭,原来宁一恒病入膏肓,药石无效,即将撒手人寰,现在正是回光返照的时候。宁子豪四兄弟及其妻室儿女孙辈几十个跪在地上哀恸不已。

宁一恒用枯槁的手抓着宁芝寒,非常清晰地说出一番话来:“女儿啊,为父这些年一味打击赵岱聪,知道你心里对为父颇多怨恨……你别拦我,听我说。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为父心里将你爱若珍宝,哪舍得你受半点委屈。你祖母坚持将你嫁到赵家,那时候的赵家……赵岱聪和程时蕴的纠葛……唉,女儿,爹担心你受委屈,心疼你受苦,不严苛岱聪怎么平我心头之怨?不严苛他如何能让他成才?”

“爹——”宁芝寒哭求,“您别说了,别说了……”

赵岱聪带着儿子、媳妇、女儿、孙子孙女们匆匆赶来,一起扑到床前。赵辅裕四兄弟也是眼泪汪汪,琳儿哭喊着外公,泣不成声。宁一恒招手叫赵岱聪到身边去,又道:“岱聪啊,你心高气傲,我不常常打击你,你会志得意满,更可能亏待芝寒。我这一生不曾对谁如此严苛甚至狠心……”

赵岱聪含泪道:“岳父大人耳提面命,小婿年轻时不明白,现已懂了。”

“芝寒——”宁一恒的目光又艰难地转向宁芝寒,“看到你儿孙满堂,为父也放心了,你这个丈夫,没选错。只有一事,为父瞒了你几十年……那年你要说动程时庆联合剿灭李家寨土匪,他为难你,是为父……为父让你大哥派人连夜收买他的徒弟……”

“爹……”宁芝寒哭得越发凄惨。

“子豪,子豪!”宁一恒呼唤着,宁子豪跪爬到宁一恒身边,抓着父亲的手。“子豪,为父去了,这个家就交给你啦,为父已将给你们兄弟的财产分得清清楚楚,兄弟间不可为财产生事。”

“爹,您放心吧。”

“还有……还有你妹妹,我终是放心不下啊!你妹夫办学目标远大,赵家的财力远远不够,广大移民集资恐也不易,但凡你们兄弟能支持的,定要支持。”

宁子豪四兄弟一起磕头承诺:“爹放心,我们一定支持。”

宁一恒艰难地扫视着满屋的子孙,最后却将目光落在琳儿身上。琳儿爬过去,抓着他的手,他笑着要给琳儿擦去泪水,那手却无力极了,说:“琳儿啊,外公看不到你嫁如意郎君啦!芝寒,岱聪,将来我琳儿喜欢的人,无论他什么出身,你们都不得阻拦,我希望琳儿快快活活……一辈子……”说着,他抽搐了几下,含笑而逝。

顿时,宁家土楼里一片哀哭声。

宁子豪擦了眼泪,将宁芝寒拉到外面,忍住悲痛,说:“芝寒,我们都节哀顺变吧,爹已经将所有的事安排妥帖,他没有遗憾了。”顿了顿,又道,“其实,爹不是不支持妹夫办学,他越是吝啬,越能让妹夫……”

宁芝寒心弦颤动:“我……我懂的。”

宁子豪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她。宁芝寒还在抽噎,目光诧异,声音嘶哑说不出话。他说:“爹给你留了一百根金条,存在成都的一家钱庄里。”

“金条?”她更是泪水滂沱,头晕目眩。

“爹说,他总是训你骂你,平时也没给你多少钱,从你出嫁之时起,他每年给你存三根金条,现在凑齐一百根,这事只有我知道。爹说,这钱留给你带着孩子们过日子,他一直担心妹夫和程姑……”

“爹啊……”宁芝寒紧紧捧着打开金库的钥匙,昏厥在宁子豪身上。

3

宁一恒的丧事办了七天七夜,办得隆重而体面,县内县外与宁家交好的士绅、富户、商贾、官员,或亲自来,或派人来吊唁,就连程时庆也派了程云辉来。

丧事过后,赵岱聪又投入到与薛教士的唇枪舌战中。近几个月来,他每个月都会派人到河包场去给洋教娃娃们上课,却一直不同意薛代思到棠香书院讲西方哲学,为此,他态度强硬,薛教士无可奈何。

同时,赵岱聪派人给洋教娃娃们上课的举动,得到了其他人赞同,在没有官府介入的情况下,四川各地的书院或大村子的村塾,都纷纷效仿。期间发生过多起冲突,最严重的一次是双方械斗。

各地文书报至总督府,总督撒文炳将赵岱聪请到成都商谈数日,再由赵岱聪出面与成都的洋教红衣主教进行数次谈判,最终赢得了这场胜利。从此,四川境内所有洋教开办的学校,都必须无条件接受书院或村塾定期派先生去上课,否则,一切后果由洋教承担。

这场胜利来之不易,赵岱聪声名大振自不必说,如何巩固胜利果实更是长期坚持不懈的斗争。因此,赵岱聪常常被其他州县邀请去商谈移民教育问题与洋教教学问题,或是官府相邀,或是官办、民办书院相邀,常常十天半个月不在荣昌。

给宁一恒办过“五七”后,宁芝寒带着琳儿回大夫第,刚出土楼,只见蓝八爷带着蓝家兄弟来了。蓝家兄弟看见琳儿,眼睛一起放光,蓝小虎控制不住要上前去招呼琳儿,被蓝小龙拉住。蓝八爷拱手道:“赵夫人,听说令尊仙逝,特来吊唁,结果来晚了。”

宁芝寒还了礼,领着蓝八爷叔侄三人进了土楼。宁子豪见来了客人,急忙招呼应酬。琳儿气鼓鼓地躲开了。

蓝八爷问宁芝寒是否知道蓝小龙和赵辅裕在万灵山大战一场的事,宁芝寒惊得站起来,拿眼去看蓝小龙,他那孔武有力的身坯和裕儿大战,裕儿还能活命?“真战了?”她颤声问。

“战了。”蓝小龙躬身抱拳行礼,“辅裕少爷功夫高强,我与他虽堪堪打成平手,实则是我输了。他的缠丝拳千变万化,一根拐杖敌我钢刀,打了上百回合。经此一战,我们兄弟真正彻底放下那段仇恨了。”

宁芝寒明白,蓝八爷来,还是为了琳儿。若真能放下仇恨,结成亲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心内的纠结便慢慢解开。她沉吟不语,蓝八爷向蓝小虎使个眼色,蓝小虎急忙跪下去磕头,并对那日“调戏”琳儿致歉。

宁芝寒看着蓝小虎,没吭声。

蓝八爷明白表达了他的意思,他请求赵岱聪夫妇给两个年轻人一个机会,给他们两年时间,他们愿到棠香书院读书两年后再定,到那时,琳儿看中谁,便是谁,另一个绝不再纠缠。

蓝小龙又立誓,两年内绝不纠缠琳儿。两年后,若她还是看不中他们任何一个,他们也死心了。

宁芝寒心里的疙瘩还是未能全部解开,蓝家兄弟的决心倒也不像作假,尤其是蓝小龙,目光里显示的都是诚恳。而且,这个办法对琳儿也很公平,两年过后,琳儿十八岁,那时嫁人也不迟。

不料,琳儿在外面偷听,激动地闯进来,傲然道:“莫说两年,就是二十年,你们也读不成我心目中的理想丈夫。若你们仗着哥老会的势力威逼我爹娘,那我现在就死。”说着,她又要拔银簪子,一摸头上没簪子,才想起为外公守孝没有佩戴首饰,于是抓起茶碗摔在地上,飞快地捡起一块碎片在脖子上一划,顿时划出一条伤口,鲜血直流。

琳儿的举动吓坏了宁芝寒,蓝八爷和蓝家兄弟也没料到她如此刚烈也如此绝情,匆匆告辞而去。

晚上,琳儿脖子上裹着伤靠在床头上,还拉着宁芝寒的手求母亲不要答应蓝家兄弟的请求。她的眼泪已流了好多,外公的死对她打击也很大,两个漂亮的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

这几天,赵岱聪刚好到璧山县去了,等他回来听说此事,忙不迭地来看琳儿的伤势,琳儿又是一番哭诉哀求。宁芝寒跟赵岱聪详细说了蓝八爷的提议,赵岱聪也想起岳父临终前的话,觉得这是个折中的办法,而且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蓝家兄弟跟他死去的爹真是不一样,有蓝八爷严厉管教,他们坏不到哪里去。在赵岱聪心中,对稳重的蓝小龙更属意。

宁芝寒见琳儿对蓝家兄弟如此厌恶,猜想她心里可能有了喜欢的人。于是,她跟琳儿提到宁一恒的遗言,问琳儿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就算是杀人犯,她和她爹也不会阻挡。

“他不是杀人犯,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琳儿自顾自地说,令宁芝寒又惊又喜。再看琳儿,她完全陷入了那个爱的境界,像看到了心上人,一副娇羞模样。宁芝寒急忙问是谁,琳儿惊醒过来,却矢口否认,无论母亲怎么问,都不说话了。

宁芝寒回到卧室对赵岱聪说了琳儿的表现,赵岱聪心头也打起了鼓。有心上人是好事,说出来也可断了蓝家兄弟的念头,但她为什么不肯说?琳儿还这么小,基本没出过荣昌县,她能认识什么样的英雄豪杰?夫妻俩将荣昌有名的少爷公子罗列了一大串,一个个都排除了——因为琳儿说“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这个标准可就难了。

第二天,程时蕴、程云辉姑侄俩来探望琳儿。程时蕴每次看到琳儿就母性大发,总想搂着她亲热,现在坐到床沿上伸手去摸她的脖子,夸张地笑道:“我的个乖乖,琳儿,你真下得了手哟,这粉嫩的脖子要是割断了,可就活不成啦。这美美的小脸蛋要埋到泥巴里去,你舍得,姑姑可舍不得呢。”

琳儿被逗笑了,说:“我要不那样做,蓝家那对讨厌鬼能死心吗?别人说不见棺材不掉泪,他们是不见出血不死心。”

“以后可别这样了,会吓死人的。女孩子要保护自己呀,还是得学点功夫,姑姑教你功夫如何?”

“可是,女孩子舞刀弄枪的不雅观,一练武,手就粗了,胳膊大腿也粗了,我不想学武。”

“那就嫁个能保护你的如意郎君。这个人可要好好挑一挑,姑姑给你当红娘如何?”程时蕴眉眼都笑,琳儿也笑得很开心,虽然两个眼睛还肿得老高,脸色却红润多了,也不避讳她说当红娘的事。

程时蕴描述道:“这个人呀,要高大、壮实,却不能是孔武有力的粗人模样,长相嘛,要好看,不说是美男子吧,至少也得让琳儿看得心里舒坦欢喜。对了,他要风度翩翩的,还能跟琳儿说很多贴心贴肺的甜蜜话,有责任心,有号召力,对外英雄盖世,对内柔情绵绵,文武兼备,气度卓然……”

程时蕴描述的时候,琳儿听得心花怒放,那副娇羞俏丽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仿佛眼前就出现了她的心上人似的。程时蕴突然话锋一转:“哎呀,这样的男子到哪里去找哟,怕只有戏台上才有哦。说不定他是个丑八怪,被琳儿一眼看中了,就觉得他是美男子啦!”

“他不是丑八怪,他……”琳儿差点说漏嘴了,惊觉过后急忙闭嘴,绯红的脸蛋美成了一朵桃花。程时蕴再要细问,她什么也不说了。

程时蕴受宁芝寒之托来套琳儿话,结果没有套出来,小丫头口风竟然这么紧。她无奈地走了,走到门边时,琳儿叫道:“姑姑,你一个人来的吗?”

“你程二哥也来了,在外面跟你父兄说话,让我代为问候你呢。”程时蕴拉开门出去了。

琳儿的脸更红了,但没有多久,就是一脸愁苦。

4

琳儿是赵岱聪夫妇的掌上明珠,他们对女儿的终身大事是慎重再慎重,无论如何不会强迫她嫁不爱的人。可已成为修女的薛代思就没有这样的福气了,肩负的传教使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薛代思走进棠香书院的时候,她一直很忐忑,薛教士带着十来个青壮年教民在外面给她壮胆,她还是觉得一丝恐惧爬上心头。薛教士逼着她来棠香书院讲授西方哲学,其实就是借西方哲学讲授洋教教义,这让薛代思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在父亲心目中不再是女儿,只是他传教的一枚棋子。

直到现在,薛教士还是没有原谅薛代思发愿做了修女,随着传教形势的急剧变化,他更希望薛代思能嫁进大夫第,以此跟赵岱聪结成亲家,为他在荣昌的传教寻找突破点。他逼着薛代思来棠香书院,就是一种策略。

宽大的修女袍裹着薛代思单薄的身子,三十来岁的女人,却像四十几岁。她每走一步都觉得好艰难,脚下就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不堪。十五年前那场械斗冲击着她的脑海,耳畔似响起当年震天的喊杀声,一个十四岁的大卷发少女跑向“战场”,迎面一棒子挥来,一个高挑俊美的少年飞一般扑过去抱着她避开……

岁月匆匆,仿佛只是眨眼间,十五年就过去了。这段原本美好的缘分被无情的现实给粉碎,那纷纷扬扬的粉末却被她的亲生父亲抓在手里,时时处处利用她的伤痛,既要为传教扫除障碍,又要为传教铺平道路。曾经让她开心快乐的传教任务,渐渐成为套在她脖子上的枷锁,封锁了情爱不等于心里不渴望情爱,也不等于她不会受伤。

赵岱聪到成都总督府去了,棠香书院里的读书声抑扬顿挫,书院周围却静极了。薛代思进大门的时候被守卫阻拦询问,她说找赵辅承,那守卫不让她进,然后找来赵辅承。

赵辅承以为她来找赵辅裕,便热情地接待她。上楼时,薛代思说她来给学生讲授西方哲学。赵辅承一听,一时惊住了,急忙将薛代思挡在楼梯上。

闻讯而来的先生和学生堵在楼梯上,坚决不许薛代思进去讲课,那反对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震得她的耳鼓轰轰作响。里面的吵闹声传到外面,薛教士等人急忙冲进去。见洋教帮手来了,学生们更气愤,挥着拳头就打,场面一时间混乱极了。

薛代思抱着脑袋被逼到楼梯转角处,学生们虽然没对她动手,那口水也快将她淹没。

赵辅裕三兄弟正好到书院来,听说薛代思被围攻,他用力拨开人群,冲到薛代思跟前喊:“代思,跟我走!”

“我不上课就是了,不要打我!”薛代思抱着头惊恐地说,没看清来人。

赵辅裕将她拉起来。看到赵辅裕,她再也控制不住,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哭道:“辅裕!不是我自己要来的,我也没有办法。带我走,快带我走!”

赵辅裕不顾上百双眼睛看着,拉着薛代思下了楼,也不管薛教士等人如何了,匆匆出了书院。他们就近来到河边的观音桥畔,薛代思搂着他又哭了一场。

十年了,他们分手整整十年,赵辅裕已有两个孩子,但彼此的心里还是被对方填得满满的。收起所有情爱的薛代思沉浸于西方哲学世界,枯燥而浩如烟海的哲学世界,仍然无法让她的心真正变成没有七情六欲的修女。

赵辅裕突然扶着她的肩胛,果断地说:“我要娶你,代思,你是否还愿意嫁我?”

薛代思错愕极了。

“只要你愿意,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入了洋教,就得终身信教,如果结婚,丈夫必须也信洋教,儿女也要信教。而且,必须一夫一妻制。”

“这些我都不管,你只说愿不愿意。”

薛代思惊奇地看着她唯一爱的男人。他不再是当年的赵辅裕,不会再被家族所牵制,这十年的磨炼,已经让他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西方女人和东方女人一样崇拜英雄,薛代思本就迫于无奈才做了修女,这一刻,被强行关闭的情爱大门轰然打开,她不愿意成为父亲传教的指挥棒,她要为自己而活。

“好的,辅裕,只要你有办法,我不怕做你的小老婆。”她笑出了眼泪,捧着他的脸热烈地亲吻起来。

薛教士等人被打得很惨,刘思成有心给他一个教训,接到举报后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去平息这场殴斗。等到薛教士等人狼狈地跑到县衙来告状时,他才装模作样地询问起来。

刘思成对棠香书院的殴斗采取的是罚款,却没有将书院的学生收监。薛教士哪里忍得了这口气,几天后,他组织起一百多个青壮年教民,从河包场杀气腾腾地冲进棠香书院大打出手。等刘思成带人赶来时,教民们一哄而散,只抓到几个。

赵辅裕跟着薛代思到了河包场,当着在家养伤的薛教士的面,将薛代思的修女袍给脱下来扔在地上。薛教士怒从心起,翻身坐起,喝道:“赵辅裕,你干什么?”

赵辅裕铿锵有力地说:“薛教士,你听好了,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也不管你拿洋教任何教条管制代思,从此后,她不再是洋教的人,而是我妻子。”

薛教士吃惊地瞪着薛代思:“代思,你真要嫁给他?”

薛代思斩钉截铁:“是!”

“教会规定……”

“别再用你那套教会规定来给她套紧箍咒,你将她除名也好,不认她是你女儿也罢,她不再听你的。你要传教就传你的教,休想再利用她做任何事,否则,官府将你们当天宇会镇压,你冤死也就白死了。”

赵辅裕故意甩出这样的狠话,就是不给薛教士商量的余地,虽很过分,但不这样就不能威吓到那个心里眼里只有传教的老头子。他拉着薛代思跑出她的家门,一路上,他们跑得很欢快,尤其是薛代思,像真的解除了身上的枷锁,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没几天,薛教士被刘思成抓进了大牢,原因是他唆使洋教教民攻击棠香书院,多名师生受伤,书院遭到前所未有的破坏,影响坏极了。接着,周边州县也有教民冲击书院的行为。一时间,洋教与四川各地书院的尖锐矛盾,再次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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