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行省挨着西蜀走廊的,便是一条长达几千里的水路。
西南山水皆秀气,但偶尔秀气的时候也不免突兀出一种强横俊伟来,这就让人大开眼界,感叹起自然界的妙笔生花。
难能可贵的是一些修武的大能,丹青墨迹本就稀少,但却独爱这山水诗情,走到赏心悦目的地方,目睹高山仰止,便提笔留下痕迹。更有甚者修为到了一定程度,运用指力剑气于潇洒一点,洋洋洒洒,寄豪情于山水,也成就了后人的无数美誉。
就好比徐长卿眼前这“山水真意”,看得出当初是用剑气雕刻,留字的人自是功力不可思量,至少到了半步出尘的境界,这让徐长卿甚至是徐金砖都有些惊讶。
石桥巨大,横亘两岸。石桥之上,一袭黑衣迎风站立,瞅着桥下随浪而来的小榻舟冷哼一声。
徐金砖抬头凝视,正是十几日前司徒府上遇到的秦家刀客。
徐金砖眉头一皱,果然那黑衣人转眼就笑道:“徐家金砖,又见面了!”
徐长卿也着实佩服起了这黑衣人,上次一战被徐金砖刀气所伤,不出半月竟又生龙活虎地蹦跳而来,还跑到这样一座石桥上看山看水,心情也算是极佳了。更牛的是明明知道徐金砖的逆鳞还要执意去抚,当真是不要命过了头了。
徐金砖眉头缓缓松开,在徐长卿和黑衣人莫能名状的注目下将船板上那本《除魔志》缓缓收入怀中。
徐长卿使劲摇摇头,扭头看着桥上的黑衣人。
自忖打不过黑衣人的徐长卿倒也不愿意凑什么热闹,毕竟有徐金砖在,就是半步武圣,兄妹两个也不遑多让。
黑衣人却是不晓得徐金砖这样貌若天人的女子竟也有一些小资情调,喜欢读书读到了两岸水上,冷哼一声,黑衣人刀气凛然。尺余短刀瞬间在手,在浓雾中看出一片漆黑来。
徐长卿那晚没看清黑衣人的短刀,今日白昼一看,心里却是一动。原来这短刀竟是通体乌黑,显然是上好的乌金钢物浇铸,刀刃极浅,但刃身却长,是适合长刀手携带的护身武器。
这柄刀之所以能让徐长卿心动,更多的是因为这刀乃是秦家刀庐里极少的神器,当初那块金砖据传就是用铸就这刀以后剩下的材料铸就的,后来被秦家刀圣浇铸成了金砖,象征着秦家的门面。实则与这刀比起来,这刀更像是秦家的门面,徐长卿思忖一番,想象着哪天能将这刀也一并弄来,那样秦家就真是名誉扫地了。
这刀有一个名字,叫“刀鬼”,谓之刀中之鬼,妖媚异常。
徐长卿眉头皱起来,嘴角眨巴几下道:“看来你在秦家的地位也是极其崇高的,要不那两个老鬼也不会轻易将这‘刀鬼’交到你手上,呵呵,倒是涨见识了。”
黑衣人冷哼一声,声音有些阴柔,加上四处白雾缥缈,身后黑石嶙峋,这一声多少藏了些杀气和傲气。
“徐金砖,老夫说过,再见面就取你性命,不过现在老夫改主意了,你生的如此貌美,辣手摧花有些可惜,不如从了老夫,做了老夫的红庐娇娘,那金砖老夫倒可以送给你。”
徐金砖面色发红,再不言语。双袖瞬间鼓起,身上白衣四处飘飞,紧跟着,袖口寒光陡然强盛,身形一晃,凌空而起。
那两袖刀气直直斩向石桥上的黑衣人,黑衣人不再说笑,而是身形急退,侧身躲过了徐金砖衣袖里的刀芒。
徐金砖凌然于石桥上,长发飘飘,怒目而视。
桥下面徐长卿缓缓坐下,面朝着巨大石桥,一脸陶醉。
良久后,他不看黑衣人,对着黑乎乎的群山道:“送金砖?你好大的口气,看来还是小瞧了你在秦家刀庐的地位,就是秦家那两个老鬼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吧?不过金花在我手上,等小爷我重新浇铸成金砖,我就成天挂在屁股上,坐的时候垫在屁股下面,走路的时候就拖在泥土里面,金砖不是秦家的脸面么?爷还就喜欢坐在秦家的脸面上,没准爷哪天一高兴,拉泼屎上去也不一定,雨露均沾,也算是为你们秦家施肥填料了。”
黑衣人听了以后眉头皱紧,比话毒他绝不是徐长卿的对手。看了一眼风轻云淡的徐长卿,黑衣人手中的刀鬼瞬间举过头顶。
这是刀庐秦家刀法的一式,秦家人叫“笑佛怒”。刀气凝结,气息流转,整个黑衣人宽松的黑袍咧咧发响,脚下边刀气入石,竟是击飞起片片碎石。
徐金砖凝神注目,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