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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蝉嘶深林后,马祭落叶情

祝宝儿虽然不是个性格暴唳的主子,但若是责罚起下人来,也是个狠辣之人。刚才的丫环们,此时都不敢做声,悄没声息地紧随其后,如今看她笑纹叠起,充斥了眉眼,心里都长舒了一口气。

这真个是:春风几度荷塘暖,落尽人间处处情。

正午,欧阳剑羽是陪着秋儿一起用的午膳,秋儿惦记着下午骑马的事情,心里高兴,一扫昨日的不快。饭也多吃了一碗,欧阳剑羽看着,心里就想:这傻丫头也忒容易满足了吧!边给她夹菜,边说话让她吃慢些,眉眼里尽是能滴出水来的柔情蜜意。

云州城的校军场在十公里外野狼山脚下,那里有一处一马平川的开阔地,里边稀稀拉拉的长着杂七杂八的野花野草,就象是高原的稀薄空气,顽强的存在着。却也一根根都灰头土脸的,蔫蔫地伏靠大地。到得围场,早有兵士牵上两匹马,备好鞍后分别递与两人。欧阳剑羽所骑的依然是一匹黑色战马,秋儿所骑的则是一匹棕色幼马,看样子性情还算温和。欧阳剑羽依是絮叨了一番骑马的注意事项,以及要领。“上马时脚尖内蹬,下马时先左脚脚尖内蹬,然后松开右脚,然后下马。上下马脚尖内蹬很重要,一旦马受惊或拒乘而跑开,人至多摔一交,如果全脚套在蹬内,就会套蹬,这是非常危险的。”“脚前半部踩蹬,上身直立坐稳马鞍,这是小走的姿势。上坡身体重心向前倾,臀部后移,并抓稳马鞍前部。下坡身体重心后仰,臀部后移,两手一前一后抓稳马鞍,双腿夹紧,然后开跑。”秋儿一脸严肃的细心听着,认真比划着。欧阳羽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训示一番后,他自己上马开始演示。其实不得不说,欧阳剑羽是个极有耐心的老师,秋儿私下里是这样想的。

这骑马之时,尤其是新手更要注意一个心凝气稳,不急不躁。秋儿此进却是满心的紧张,夹马的小腿甚至有些发僵,双手死死的抓着马缰,手心脑门汗涔涔的。欧阳羽一边柔声开导,一边让她尽量放松,秋儿听他没象大哥一样骂她笨,心里便有了些轻松,慢慢地也适应了一些,遛遛达达地两人骑到了一处离林子比较近的校军场边沿,欧阳剑羽转头对秋儿说:“看你累得一身汗,下马来歇息会儿吧。”说着他自己先下了马,正要走过去扶秋儿下来,斜刺里窜出一只兔子,那马儿这一下午本就有些不乐意,猛然受惊,哪里还受人操纵,长嘶一声,一个半立把秋儿甩下了马背,秋儿一只脚却套在马蹬上,受惊后的马带着秋儿,一溜烟的往林中跑去。秋儿一时心慌,不知所措地想抓着什么东西来缓解,可这匹脱了缰的马儿却象是受到了什么剧烈冲激一样,没命的朝林中跑去。

马受惊的一刹那,欧阳剑羽早上了自己的马急追下去,怎奈马儿跑得太快,一时半会儿还追不上,眼见了马儿拖着秋儿没命的狂奔。心里却有了种莫名的震颤,狠命的催促座下的马儿向前冲去。林中枝杈横斜,马儿虽是受了惊,但终不能在林中横冲直撞,没多一会儿速度慢了下来,欧阳剑羽的马也赶到了,他翻身跳到秋儿的马上,伸手侧卧将秋儿拉起心疼的抱在怀中。马儿又跑出去一段路程,眼见到了一段山石险峻的坡处,马儿精疲力竭的倒在地上,两个大鼻孔中呼哧哧地喘着粗气,不肖一盏茶的时间竟然死去了。惊魂未定的秋儿在欧阳羽的怀中终于镇定下来,她捋一捋散落满颊的长发,转身看着死去的马,伸手翻看着马的眼皮,又顺手掰开马嘴看了看,一抹奇怪的表情在脸上稍纵即逝。欧阳剑羽亦觉可疑:“这牲畜如何会如此?”秋儿一时无话,低垂下头颅,单薄的身子竟象是受凉般开始不自觉的抖动。欧阳剑羽搬过她的身子,心疼地问道:“是不是伤了哪里?”

“没什么大碍。”秋儿语气淡漠地说。

“只是划伤了几处皮肉,无碍的。”欧阳剑羽细心的替她整理了一下散乱的长发,又检查一下她的左脚,看确实无甚大伤后,方才舒一口长气。

“我会给你讨一个说法的,这马是被人下了毒的,我纵是再不懂医术,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这马一无外伤,二无跑太长远的路途,只是受些惊吓断不会死亡。你别生气,我决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欧阳剑羽定定的看着秋儿,眼里划过一抹伤痛,刚才的一刹那,他心里的恐惧是从来无有过的,亦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好象秋儿一下子会从他的世界消失一样。

此时,他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哪怕秋儿受一丁点伤害,他都心疼的五内俱焚,设若秋儿真的不在身边,那他岂不是要疯了?这种假设是不可设想的,只是想想他感觉自己就要疯掉了。他只要这样看着她,看着她快乐,那么自己也就是快乐的。而此时,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便是头上的太阳似乎也是一动不动的。忽然之间,蝉儿象是鼓乐手一般在深林后,开始拼力的嘶鸣。大片大片的叶子掉落下来,砸在那尚不能闭目的马的身上,竟是出奇的安静。

有两句诗对此形容的极为贴切:蝉嘶深林后,马祭落叶情。

以前他曾无数次设想过,要她嫁给他,他没问及过她的出身。虽然在这个旧时代,出身是个极其严重,且会倍受人关注的大问题。但是他不介意,并且他也不会介意,他只要知道他深爱着眼前的少女,他会用自己的方法为她辅平一切不平坦的路,只要这样便足够了。他不想象皇兄皇弟们一样后宫三千,他更不想雨露均分,他不喜欢那种错乱纷杂的生活,也不喜欢时时刻刻被发群女人算计着吹捧着的感觉。

他只想爱着他的秋儿,宠着她一个人,这样就足够了。但是,他亦清楚的知道,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不说别的,单就母妃那一关就过不去,母妃自小为她指腹定了陆家的小姐,且不管这是不是萧姨娘的亲生,但她毕竟是在陆家长大的女儿,是萧敬名义上的亲妹妹,这一点竟是个不争的事实。以他的思想准则,他的正妃亦或是以后的皇后只能是他所爱的人,至于其他的,比如“和亲”比如“指腹为婚”,推不掉做个侧室亦是可以的。他现在想方设法的想让方先生,查出陆枫儿到底是不是萧姨娘的亲生女儿。从他的角度来说他是想查出如果不是亲生的,如果不是,那么他就没有义务娶陆枫儿了,这便解决掉了一个最大的难题。至于萧姨娘的亲生女儿到底是生是死,虽然他想为其讨个说法,但以目前的立场来看,竟然有了愿意让此事不了了之的想法。

他本想等一切都准备妥切后再象秋儿表白自己的感情,可这一瞬,他拉着秋儿的手,心里的爱意便不自觉间流溢到嘴里边,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秋儿,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吧!”初闻此言之时,秋儿竟有了一瞬间的恍惚,虽然她两世为人,但她从没有涉足过爱情这个伟大而又神圣的领域。她迷茫地想,难道爱情就是这个样子的?这种让人魂不守舍,时刻冲动着自己想见到对方的感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哦,哦,哦,不怪有人会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竟然真是这种感觉。这是一种美妙而却又极其伤神的感觉,是一种飞蛾扑火也要得到的那个叫爱情的东西哟,用一句诗来形容便是:庭火举丈千万家,落花纷纷香满崖。

秋儿用那双纯净如湖水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欧阳剑羽,低垂着眼睫轻声说道:“羽哥哥,我是个弃儿,其实我此生的要求并不多。我只想有一双温暖的手臂托起我纤弱的身体,无论贫穷与富硕,无论健康与疾病,都能让我不至在狂风骤起的尘世间,成为迷途的羔羊。也许我是个不祥不身,因为这些我的亲生父母才毫无情义的抛弃了我,你不介意吗?”

“乖秋儿,我疼你还疼不够呢,如何会去相信那些个胡言乱语的猜测。我这双手臂愿意为你筑建一所避风港,秋儿愿意在此停泊你的心船吗?”说话间,欧阳剑已经羽将坚实有力的双臂,揽上秋儿的纤腰,下巴磨擦着她的鬓发,眼里透出浓得化不开的情义。

“只为我一个人吗?”热恋中的男女单纯的象朵不染风霜的云朵。

欧阳剑羽稍做停顿后,低垂着眼帘想了一下说道:“嗯,只为我的秋儿一个人。”他心想,自己说这话亦是无有错的,他不管娶多少个女人,都非他所情愿的。而自己真心相待的,也唯有秋儿一个个人,拼尽了全生,都会只宠她爱她,只愿意为她一个人撑起一片天,难道这样还不够吗?所以自己这样许诺,也不算违背誓言吧!

自小的生活环境决定了秋儿心性敏锐,对于欧阳剑羽瞬间的停顿,若换做其他时候,秋儿是会有所察觉的。然而此时她正沉浸在美好的恋情中,心里装满了浓浓的情义,也就忽略了这短暂的迟疑。人都道恋爱中的女子是傻瓜,这话果然有些道理。爱情是自私的,自私到远不是欧阳剑羽想象的那般情景,因为他的自负,注定在以后的日子中历尽磨难,这是后话,咱姑且不提。秋儿的爱亦是单纯的,她单纯的爱着,单纯地认为:羽哥哥如此爱着自己,心里又怎么会装下其他人呢?正如自己的心一样,早就满满的装满了羽哥哥,在这片爱情的天空,是再也容不下他人的了。

欧阳剑羽两手环在秋儿的腰肢上,看她半眯了一双眸子正柔柔弱弱地窝在自己怀里,静美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半翕着一张樱红小嘴,一时竟有些意乱神迷,他猛然吞咽一口口水,压低了头,正欲咬上秋儿的小嘴。

“四公子,秋小公子,可找着你们了。”一阵呼呼带喘的声音伴随着杂踏的步子奔向这边。

欧阳剑羽压下一脸的情欲抬起头,黑着一张俊脸,哑声说道:“秋公子受伤了,把我们来的时的马车赶过来。”

秋儿刚想说不碍事,不用麻烦别人了,可一看到欧阳剑羽瞬间变黑的脸色,强压了声音没有说话。便有人应一声,急急地向外奔去,又有几人快走过来想帮忙的样子。

欧阳剑羽也不理他们,径直抱起秋儿,边走边说道:“如今我任谁都不再相信,今天的事情你们要给我一个交待!”余下几人灰头土脸的跟在后边,那一脸死灰状同,便象霜打的茄子一般。

出得林子,有人早把来时的马车赶到,并请来了当值的军医,欧阳剑羽谁都不看,直接抱了秋儿上得马车。对一同跟来的龙大叫一声:“回去!”龙大一直被欧阳剑羽支开的远远的,此时并不知道所发生的事情,看主子的脸色便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此时并不敢多话,直接赶着马车往回去的方向走去。

尚未走远,一匹骏马驮着脸有急色的龙二绝尘而至,看到龙大驾驶的马车,远远地下马站在路边等候。马车将至之时,欧阳剑羽掀起车帘,漫不经心地问道:“有什么急事儿吗?”龙二毕恭毕敬地先把一个湿漉漉地小包袱递上来,然后诺诺两声,想说而又不敢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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