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志，到家喝口水不？”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从院子一角的仓房里走出来，问：“巧玲，你在跟谁说话呢？注意身子呀。”
“娘，是帮咱村里修路的领导，我让他进屋喝口水呢。”巧玲回答到。
“哦，是领导啊，快请快请，”那五十多岁的妇女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张罗着小李快进屋里坐。
“大婶，不了，你拿碗水来就行了，不麻烦了。”小李也客气地说。
“呵呵，这真是城里的干部会说话儿，明明是你们帮俺们修路，倒跟俺们客气起来了，呵呵。”老妇女笑着。那叫巧玲的媳妇也呵呵地笑起来，露出很白很白的牙齿，脸上的一个浅浅的酒窝发出迷人的光彩来。
盛情难却，小李跟随他们进了屋子。这是三间的房子，两边当卧室，中间是堂屋，跟小李家乡的房子的建筑方式差不多。那大婶把小李让进了一间收拾的很干净利索的屋子，小李一眼就看出，这间屋子曾经是新房，因为还有红喜字贴在墙上，屋子里也有好多处是红红的颜色，电器也比较时髦，冰箱，彩电，音响，洗衣机等，另外，还有一台电脑。
“俺儿子在城里打工呢，巧玲本来也跟他一起打工的，但现在身子不方便了，就回来等着坐月子了。”那女人一边给小李倒水，一边絮絮叨叨说。
小李端着杯子喝了口水，又看了看墙壁上挂的镜框，那里有许多照片，简直是一个小型的照片展览。小李看到巧玲和一个帅气的男孩子依偎在一起的一张照片，还有结婚照等，问那个大婶：“大婶，这是你儿子吧。”
“对呀对呀，”大婶很自豪地说。“在南方的一个城市里打工，他是学厨师的，据说现在是厨师长了。”说起自己的儿子，大婶满脸地自豪。
“你跟你男朋友在一起工作吗？”小李问巧玲。
巧玲脸一红，说：“是哩，我是客房的服务员，俺们是同乡。”
“大婶，你好福气呀，大叔呢？”小李随口问到。
大婶的脸忽然沉重起来，还撩起围裙擦了擦眼睛。小李意识到他可能问错了问题，不好意思地说：“大婶，对不起，对不起。”
“咳，你看看俺，都两年了，还是忘不了他，那个死老头子，就是不听我的话。”大婶忧伤地说。
“大婶，真的对不起，我该走了，谢谢你们。”小李告辞说。
“其实也没啥，就是两年前，他爹起早摸黑去城里买种子，前几天刚下过雨，路不好走，村里的路你也见了，连俺们山里人走起来都发怵呢，晴天还好说，下了雨雪就没法子走了。我劝他天好了道干了再去，可他偏不。他说人可以一顿不吃饭，但庄稼是一天也耽误不得，跟他死去的那个爹一个犟脾气，他定了的事，九头牛也甭想来回来。你不知道他爹有多倔，倔了一辈子。他摸黑去了，出门的时候我一再嘱咐他‘要加小心呐，要加小心呐’，他还嫌俺老婆子唠叨，骂了俺一句呢……”，大婶又擦起了眼泪，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到：“唉，到了天黑也没有回来，我不放心，就让村里人去迎一迎，可到了半夜也没有见到人影儿。到了第二天的上午，村里一个放羊的人在山沟里发现了他爹，已经断气了，呜呜。”那大婶呜咽了，巧玲搀着婆婆的胳膊，用袖子为婆婆擦着眼泪。
“娘，别哭了，别哭了”，巧玲虽然这样劝着自己的婆婆，可是自己的眼泪却扑簌地地落下来，沾在她那好看的脸上。
小李心里很难过，因为他觉得是自己无意间勾起了人家的伤心事，实在过意思不去。“大婶，真的对不起。大婶，这回好了，过不了多久路就能修好了，你儿子可以开着汽车回家来看望您了。”小李安慰到。
“是哦，俺知道了，路就要修好了，就要修好了，老头子再也不会滑到沟里了。”大婶激动地说。
得知了这个情节之后，小李更觉得他们帮着村里修一修路是多么重要的了，他也觉得实在有意义。要知道路不好不但误事，有的时候还要人命呢。
不说小李与村长他们继续带领人修路，说一说大孙吧，为了把那张汇票，可是没少费周折。签了好几个字之后，最后一个部门签字是纪检部门。纪检负责廉政工作，也负责项目的把关审核。当大孙拿着报告找到纪检老魏的时候，老魏一脸的严肃：
“我说大孙，你这个项目缺乏论证，再说也有许多的手续不太合理，有好几处疑点，不符合厂纪检的相关规定呀。”老魏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老魏哥哥，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不就几万快钱嘛，你要盯也得盯着厂里的大项目大资金不是？新买的三台奥迪A6是怎么回事？”大孙没好气地问。
“大孙，你这是什么意思？那都是集体讨论，集体决策的，完全符合民主集中制的程序，各项手续合理合法，招标的方式，完全做到了‘三公’，严格执行了‘三重一大’。”老魏解释说。
“哥哥，你别跟我提什么‘三宫’啊‘六院’啥的，反正我们是帮着村里办好事，是正经事，是行善的事，再说这也是冯厂长批准的，不信你可以问去。”大孙争辩着。
“这样吧，大孙，我也不为难你，你把这个报告先放这里，我回头核实核实，而后告诉你，怎么样？”
大孙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走了。当他把这一消息告诉赵处长的时候，老赵一拍桌子，破口大骂到：
“什么东西，拿着鸡毛当令箭，现如今是人儿不是个人儿的都可以在咱们的头上动土！”
老钱摇头没说什么，而大孙呢，只是闷声抽着烟，看着窗外发呆。
“好人难当，好事难做！”处长又牢骚到。
大孙这次回来，心情越来越糟。
大孙的儿子已经上了初中，张曼丽单位好象很忙，经常加班，应酬又多，平时一般由大孙接送，反正大孙的单位也没有什么事情，赵处长对他们几个人也越来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单位没有什么事情，那把家里照顾好也算尽了职责，为了安定团结嘛，这也是为和谐社会建设做了应有的贡献。大孙承揽了许多家务，言外之意是让曼丽好好干，因为曼丽已经是主任科员的待遇，在她们那个科室里干得不错，很有可能被提拔。作为一个大男人，大孙的心里自然有几分不是滋味儿。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单位是那样的状况，自己又到了不到不小的年龄，虽然不是破罐子破摔，但也只好随波逐流了。能干多少干多少，做事对得起良心就行了。至于升迁啊，提拔啊，大孙已经不再考虑了。
这次大孙回来，见孩子没在家，问曼丽，曼丽说这些日子老加班，你又不在家，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住到孩子爷爷家去了。大孙就埋怨她这个当母亲的不尽心，孩子大了，需要大人的指点，况且功课要抓紧，将来好能考上一中，现在的中考比高考还难，上不了好的高中，孩子今后的发展就要受影响。
“我有什么办法？单位事情多，你又不在家，总不能把我一个人劈成两半吧？”张曼丽没好气地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尽量不要让孩子住到老人那里，老人心疼孩子，不怎么管教，孩子会放松的。”大孙抢白着。
“那好，明天我就辞职，在家伺候你们爷俩行了吧？当个全职的太太，唉，可惜，你又没有那样的本事。”张曼丽并不嘴软。
“你……”大孙想发作，当一想自己的情况，也难怪她发牢骚，快四十的人了，仍然功不成名不就的，人家说几句埋怨的话也是理所应当的，因此，大孙保持了沉默，不再跟张曼丽计较。这是一本难以理清的糊涂帐，谁也算不清楚。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吧，大孙这样自嘲着。
但事情好象并不像大孙想象的那样简单，后来的一些事情，让大孙疑窦丛生。
在大孙回来的第三天，大孙的母亲来找过大孙一趟，说了许多不满意的话，说曼丽不管孩子，只顾自己潇洒，还让大孙好好管教管教曼丽，可别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来。咱们老孙家几辈子可从来都是好门风，别被她给祸害了。
大孙听得一头雾水，问母亲是怎么回事，他母亲气呼呼地说：“还不是跟他们的那个科长不清不白的！”
“妈，你老多心了吧，政府的事情就是多。现在各地都在抓经济，抓建设，抓改革，政府怎么能不忙？我不在家，她加班的时候孩子没有人管，你二老帮着照料照料有什么不对呢。”大孙劝说到。
“这个还用你说？孙子是我们的心头肉，我们照顾他是应该的，天经地义。可你那媳妇你也得管一管，可别让人家戳脊梁骨。”大孙的母亲依然满脸怒气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