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中看见了一片紫色的花海,天空中的纸鸢高高的飞扬着,我提起裙角欢快的飞奔着,放肆的大声笑着。
一片金黄的花田,还有鼻尖那沁人心脾的香味,还有少年和少女牵手迎着美好的夕阳……
“师父,徒儿求您,救救她吧。”耳边传来闻枫的声音,满满的忧思,满满的心痛。
脉上搭着两根指头,听见闻枫这句好似祈求的话微微顿顿了,而后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子开口道:“万物总有它的定数,很多时候我们不可违背原本强求让其逆向而行,你要知道,那种办法不仅伤了你还有可能让她好不起来。”
“不是怎么能知道?我现在只求她能活着,仅此而已。”这句话说出来的语调淡淡的,可是我的心却因他这句话跳得飞快,失去了原本的规律。
搭在我脉上的手指拿开,而后中年男子道:“你们的内心都抱着一种执念,总是放不下某些东西,魔都由心生,要是想解开这其中的的心结你们只能坦诚相待才可。”
“师父,若您是我会如何待她?”闻枫问。
中年男子沉吟片刻道:“常说要站在别人的立场去换位思考,但是为师只能抱歉,并不能体会你的感受。”
闻枫吁了口气道:“然,所谓拿得起放的下,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艰难了。”
他心里有很多的伤,而我是一个放不下对玉珩执念的人。
他们之间没有再相谈,而我被他们之间的打哑谜似的话绕的有点迷糊,身子又实在是虚弱,就连蠕动嘴唇的力气都没有,何况我全身冰冷好似入了寒冰地窖一般僵冷,那种冷意让我再次的晕了过去。
后来,我是被四肢传来的痛意给痛醒的,我扭动了一下身子才知道四肢被狠狠地钳制住动弹不得。
“师父,您说会成功么?”闻枫淡淡的声音带着些许紧张。
“一切要看她的求生意志是否强烈了。”说罢我感觉到右手腕被利刃划开一道口子,温热的液体顺着皮肤滑出来。
此时我竟艰难的开口道:“我……不需要……你……来牺牲而成全……我。”
四肢传来的痛意让我很想哭嚎着让他们停下来,可是仅仅是这样我却没有力气或是根本没法开口,因为有一条棉布横过在我的嘴上,我的牙齿死死地咬在上面。这样就好像我生奚祈的时候,要多痛苦就有多痛苦,恨不得用死来解脱。
他们在替我放血。
中了蛊毒之人一般都是无解,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那么绝对。就好比我知道的一种害人害己的法子,那就是将患者身上的毒过在另一个健康的人身上,这样为我减轻蛊毒的折磨。只是这方法成功的人不多,大多一个人都活不下来,害人害己。
我能感受得到血液从我的四肢流出,渐渐地全身冷的没有知觉,意识也迷糊起来,耳边放佛能听见身体内血液缓缓流动的声音。
我不知道如此的日子过了多久,反正我是在一个阴沉沉的天气醒了过来,屋子里很闷,草药和血液混杂起来的味道很是难闻刺鼻。然全身的痛让我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声,音落一个身影冲到我榻前大喜道:“阿语!”
我半阖着眼嘤咛着吐出一个字:“痛。”
闻枫抽了口气伸手用被子将我裹住抱着,他说:“恭喜你度过了生命中一次最为艰难的坎,你会有新的人生,新的感悟,新的生活,所以好好活下去吧。”
一种类似告别的感言,一种此言之后便是咫尺天涯的错觉。
他分担了我的痛苦,而我一点也不好受,眼泪无声的流出,心中惶惶不安却又空泛泛的。心脏跳动的很慢很慢,而我却又无法去阻止这种感觉。
最痛的便是我手腕和手指,十指连心,我的身体又矜贵不已,身体感觉被抽空了,瘫软的坐也坐不住,全是他抱着我。
我靠着他的肩膀感受着一种久违的熟悉,这种熟悉让我暂时不在去想其他的,就这样被他抱在怀中。头轻轻地歪在他的肩头,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此情至深,奈何缘浅,我们终究逃不开命运的捉弄。
如果可以,我希望那时候的我从未因为好奇或是愤怒而停下探查的脚步,我们都绕过这段命运齿轮,应该会在其他地方遇见属于自己的另一种人生。
-
对着昏黄的夕阳我试着翻动身子,痛意是有的,却不怎么明显。手腕和十指都缠着白色纱布,点点的血迹还在上面,双手好似两只裹起来的粽子,很滑稽。可是这种滑稽,却让我热泪盈眶,百感交集。
掀开被子撑着身子下了床,颤颤巍巍的走了几步,意识到脚踝处也有伤口,虽然不如手腕的痛意明显,却也让我有种病去如山倒的趋势,身子软软的摔倒在地。
趴在冰凉的地面一动不动的,身上的单衣贴着皮肤,身子冷的发颤。我努力了一下让自己站起来,却发现浑身没有一点的力气。
无助的趴在地上,心中悲凉剧增,手指要蜷缩起来却被那种刺痛干扰着,伸展蜷缩不得。
楚玥一身橘色的交领襦裙出现在门口,她先是愣住然后惊叫道:“醒了!你醒了!”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是极致的表达了她的惊讶,还有不可置信。我无力的趴在地上虚弱道:“能扶我起来么,地上好凉,我冷。”
楚玥的步子好像迟疑了一下才朝我这边走来,她助我站起来准备朝榻上扶去。
我扯动嘴角问:“你家公子呢?”
“在他的屋子。”这次我明显的看到楚玥对我的一种排斥,或者说是敌意。
“我想见他,可以么?”
她看着我的表情很奇怪,但终是点头答应了我的要求。
我披上一件檀色的外衫,端坐在床头。我用那包成粽子的手顺了一下有点乱的头发,仅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让我喘不过气来,仰头抵在床柱深深地吁了口气。
我收拾好,屋内的门被推开,我弯起嘴角看着来人。
他仍是带一副银白的面具,月白素淡的衣裳也不能遮挡住他的浑身散发的贵族气息,浑然天成的气质总是让人觉得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闻枫疾步走到我身边,倾身身看着我的脸询问道:“你怎么起来了?”
我抿唇轻笑道:“没事,我很好。”
他伸手将我拉上塌,一种男性特有的气息侵入我的鼻息和身体,我闭眼深吸了口气,他顿住要将我扶至榻上的手转眼诧异得看着我。我弯起眉眼看着他微微侧头道:“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着你,只要我伸手就可以看见的脸,可是我没有,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这么做?。”
他的唇微颤:“你怎么了?”
我挑起唇角道:“因为我尊重你的选择,同样我也再给你机会向我坦白。”
他眼里是复杂的光,我仍是保持着笑,最后他垂下眼睫松开我低低道:“你,怎么了?”
垂头轻轻地吁了口气,而后敛去满脸的失望,抬头伸出双手道:“可以,给我一个拥抱么?”
我就这样张开手期待的看着他,他的脸隐在面具后面,随后他倾身穿过我的腋下将我搂入怀。我抱着他的肩背,双眼无神的看着某处。
仅仅是小片刻,他松开我,我将原本蒙上灰的双眼敛去,垂眼含笑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眸,我弯起眼睛说:“闻枫,你的眼睛真好看,我很喜欢。”
闻言他身体一震,然后微不可察的吐了口气又靠近我,他伸出手摸着我的头发。他的脸靠近我,我们考的很近很近,近的可以感受到他呼出的男性特有的气息。
我弯了弯眉说:“你我之间仅仅是薄薄的一张面具的距离么?”
当然不止这么薄,我们有很多的沟渠无法跨越。
他闻言只是轻轻一笑,那双有着伤口的手摸着我的脸颊,慢慢地靠近我。就在我们的双唇只有一厘之隔的时候,我突地侧开嘴唇,唇落在他的嘴角,轻轻的一吻。
他怔了怔,看着我好像有话要和我说。
我看着啊裂开嘴笑道:“至始至终我对他都是真心的,我们那么做着实不妥。”
他眼里闪过一丝寒光,下一刻冰冷的手指倏地捏着我的下巴,让我的脸仰起脸与他对视着,他的眼里是浅浅的笑意。他薄唇轻启道:“我不信。”
我转了一下眼珠问:“不信什么?”
他说:“不信你对他是真心的。”
我挣开他的手,双眼对着他懒懒道:“哦,那就不是真的吧,可能是我的占有欲太强,从未爱过他。”
他好似失魂落魄的立在那里,良久我将别过去的脑袋转向他眨了眨眼道:“你喜欢我的对吧,我这么说你不是应该高兴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失魂落魄?”
“你在试探我?”他的话语中似乎蕴含的怒气。
“试探什么?”我不解道。
他顿时语塞,半晌没和我说话。我发觉自己的肚子好饿,嘟囔着说:“好饿,有吃的吗?”
他回过神问:“想吃什么?”
睡了几天我也不知道,只觉得腹中空的连一滴水都没有,说话的嗓音也不怎么好听,我咽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口水道:“桃花粥。”
他听我这般说对我展颜一笑,那皓白的牙齿煞是好看,他宠溺的揉了一下我额前的碎发道:“好,我这就去。”
他离去,我舒了口气,心如擂鼓,好似在打仗一般。
撑着床榻心思百转千回,时不时的咽口气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喉腔的那种苦涩和干疼,用手背去触碰喉处,冷不丁的就触碰到那微微凸起的伤痕。
我冷笑道:“傻瓜。”
双手使不得汤勺,闻枫就一勺一勺的将粥送进我的口中,我只是垂着眼一口一口的吃着他送来的粥饭,如此二人别无他言,好似陌生人。
我也注意到他那毫无血色的双手在将粥饭送至我口中时,双手微不可察的颤抖着。我抬眼探究他,他的唇苍白,整个人如我一般有气无力,可是他还是强撑着,坚持着。
我不解道:“谢闻枫,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闻言一怔,他好似自嘲道:“我就是一条贱命,没了就没了。而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天子,心系苍生。”
这种自暴自弃的口气实在是……
我哼道:“你是朝轩前太子,怎么能说是贱命一条,若你都算是贱命,那我是不是就是一块烂命?”
他突然笑了,那皓白的牙齿展现无遗,几乎晃花了我的眼睛。
忽的,他用手背抵住唇,随后猛烈地咳了起来。他越咳越厉害,原本苍白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红。
我心头一慌:“你怎么了?”
他要摇头,可是我看得出来他的力不从心,他微微一偏,几乎是瞬间,他‘哇’的呕出一大口血。
脑子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撑着身子下床,趋步走到他身边,却不想他在我朝他靠近的时候急急地远离我。
我忘了身上的痛,皱眉慌道:“闻枫!”
他背过我冷冷道:“你的伤好后,就自行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