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峰回路转恍如梦
监牢就好像是进了另一个世界，明明是夏天却有一股子寒气从脚底升起，潮湿的空气中有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古怪气味。
兮兮坐在墙角的稻草堆上，身上裹着的是云苍的袍子，袍子并不厚，感觉寒气从各个角落钻进体内，防不胜防。
冬梅沉默地缩在兮兮对面的角落里，事实上今天晚上她一句话也没说，就连云苍建议把两人都关进监牢的时候，她都没有发出过一声辩解。
当大胡子扔出她之前放飞的白鸽的时候，她就明白了：韩府根本就没有什么情报，不过是三爷为了试探兮兮而故意放的假消息。可笑她自小离开祖国，隐姓埋名地潜伏在唐朝，却被一个试探其他人的计策给试探出来了。
她明白出声争辩并不能起任何作用，所以干脆什么也不说，三爷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一向以自己的公正严明为豪，不会在事情有疑惑的时候乱下杀手，拖延一些时间也许事情是会有转机的。
两人便各占着一个墙角凑活着将就了一夜。
耿妈一晚上吵闹不休，撒泼耍浑，更是扬言若是兮兮进门除非她死。让达仕好生头疼，第二天一大早便去了韩府找兮兮商量此事。
却是被门房告知兮兮被疑为奸细已送入监牢看押，急急奔去官衙，却是闲杂人等不许探望。达仕急得在衙门口团团转，只恨自己是这般无力的身份。
最后一拍脑门想起兮兮从前的好姐妹熙月姑娘，于是飞奔着回了藏香楼寻那熙月姑娘。
湘云一听兮兮被关在监牢性命堪忧，蹙起纤细的含烟眉沉思良久，最终交待达仕去赵府寻那赵太师来见她一面。
赵太师一听是熙月姑娘有事相求倒也来得迅速。
熙月一见到赵太师，便深深一礼：“求公子救救熙姐姐。”
“可是你从前的丫头？”
“正是。”
“她不是被韩云劲给接进府了么？我要救她什么？”
“她被韩公子认为是奸细，已经被关入大牢了，若是无人相救只怕会被屈打成招啊。”
“本朝司法一向公正，不会出现这般情况，她若是清白的，自然会还她一个公道，熙儿你不必担心。”
“不是的，韩公子截获了一封密信，那信上的字迹与熙姐姐的相同，让她无从辩驳。她孤身无依，又无权无势，哪里会有人会仔细去查，公子若是不肯出手相助，熙姐姐必无活路啊。”
赵太师眼中精光一闪：“若是为了这样一个小小的丫头得罪了韩将军实在得不偿失，熙儿你便给我一个不得不救她的理由罢。”
湘云垂下睫毛掩去心思，过了半晌才道：“其实，我不是公子要找的熙儿，熙姐姐才是。”
赵太师却是毫不意外：“果然如此。”
湘云吃惊地望向赵太师：“公子早已知晓？”
“我并不知晓，只是心中存有疑虑罢了，今日一试却是试出了真相。”
湘云牵起唇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公子英明。”
“此间究竟有何隐情，为何你会冒名顶替熙儿？”
“当日公子来藏香楼寻找熙姐姐之时，熙姐姐已经容貌尽毁又身患奇疾，娘怕丢了公子这位贵客，便让最知晓熙姐姐过去的我来冒充了她。我本不知公子与熙姐姐的过去，只当是熙姐姐慕名而来的普通客人，便答应了。后来明白公子是熙姐姐的故人，却是在遇到我此生最大的仇人之后，我存了要借公子之手报仇的心思，便将此秘密藏在了心底，心想等到大仇得报便向公子坦白真相，却没想到熙姐姐会出这样的事……”
赵太师微微笑道：“你本可将熙儿的生死置之不顾，继续隐藏这个秘密，然而你却愿意坦白，说明你本性善良。既然你已坦白，你便还是我的义妹。你报仇的事我自会帮你，熙儿的事我现在就去解决，你不必担心。”
湘云又是深深一个福礼：“熙月谢过公子。”
兮兮虽然坚强，但在大牢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依旧是难以安眠，整个晚上都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头痛欲裂。
牢中每日只供应两顿饭，兮兮昨晚就吃得不多，到了狱卒送饭来，她已经饿得感觉胃被胃液消化掉了。
因此虽然是硬的能磕掉牙的馒头，兮兮依然咬牙就着带馊味的稀粥慢慢吃了下去。
赵太师一踏入牢房便看到兮兮捧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喝着，衣服上还沾着草屑，心口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一般微微有些酸涩。
狱卒殷勤地将牢门打开，朝兮兮喊道：“嫌犯鲁熙出来吧。”
缩在角落的冬梅身子微微一震，却又继续缩回了角落。
兮兮听得狱卒喊，放下手中的碗，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却是盘腿坐了一夜，腿已酸麻没了知觉，半天没能站起来。
狱卒想讨好赵太师，便出声催促兮兮：“磨磨蹭蹭干嘛呢？快点！”
赵太师淡淡扫了那狱卒一眼，那狱卒便知自己是拍在了马腿上，默默退到一边去了。
赵太师躬身跨过低矮的牢门，俯身将兮兮抱起。
兮兮好似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僵硬着身体：“我身上脏……”
赵太师望着兮兮温柔一笑：“无妨。”
说罢举步踏出了牢房。
不同于达仕的怀抱，赵太师的怀抱温暖干燥而且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兮兮被他抱着，好像坐在了云端，飘飘忽忽好似梦境。
从兮兮现在的角度只能望见赵太师棱角分明的下巴，却依然是那么的好看。兮兮心中疑惑重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赵太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这般温柔地待我？他不是喜欢湘云么，他不怕湘云难过么？难道……我穿越到了湘云的身体里？
赵太师抱着兮兮径直出了大牢，坐上了回赵府的马车。
直到赵太师将兮兮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兮兮都觉得这是一个过分真实的梦境，痴痴傻傻地望着赵太师挪不开眼睛。
赵太师弯唇一笑：“熙儿好好休息，这里有丫头在门外伺候着，有事便喊她们吧，傍晚我再来看你。”
说罢想要转身离开。
兮兮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的袖口，垂眸道：“我……我不是熙月，我是张兮兮。”
“我知道。”
“那你……”
赵太师深深地望进兮兮的眼里：“熙儿，我喜欢你。”
兮兮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上脸颊上的伤疤，微微凹凸不平的触感还在，她还是那个丑丫头，兮兮垂下眼睛避开赵太师的视线：“还请公子不要说笑。”
赵太师将手轻轻覆在兮兮放在脸颊上的手背上：“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
“公子不必捉弄我了，这个玩笑并不有趣。”
“我喜欢一个女孩很久了，她会画好看的画，她总有很多鬼点子，她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坚强着，倔强得让人心疼，我想要保护她，让她不再露出难过的表情，让她脸上永远只有美丽的笑容，给我这个机会好么，熙儿？”
赵太师这般露骨的表白，兮兮自己也奇怪自己为什么还能冷静地分析，而不是脸红心跳：“你的熙儿喊的是熙月姑娘呢，还是我张兮兮，公子可有分清？”
“我的熙儿从始至终喊的都是你，之前不过是误会，熙月只是我的义妹而已。你若不喜欢，我便不喊了，好么？”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兮兮只当是自己太累出了幻觉，将头扭到一边，淡淡道：“我有些倦了，公子可否让我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兮兮你好好休息吧，我傍晚再来看你。”赵太师细细替兮兮掖好被角，这才转身出了厢房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