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绝情独自游世间
街上依然是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兮兮一路走来，却是看的多买的少，不过在成衣铺买了几件换洗衣服，剩余的便只是看看。
冬梅一个劲儿问兮兮要买什么就说，不必客气。
兮兮却是只是笑笑不愿多说。
兮兮想买的东西不多，一个锁头而已，但若是当着冬梅的面买，那不是打人家的脸么？
冬梅对兮兮算是不错，既不疏远也不过分迎合，是真真正正把兮兮当一个普通人在交往。
兮兮这么多年来受尽了各种探寻的、蔑视的白眼，也有过被人曲意讨好的风光时候，但是她一直以来最想要的，莫过于“平凡”二字。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工科女，身体健健康康，做一个小职员，嫁一个好男人，平平淡淡一生。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是村里一个普通的小丫头，生活简简单单，做一个农妇，嫁一个有力气的好脾气男人，从从容容一生。
可是老天老是不肯遂人愿，偏生要捉弄她，让她得了个折磨人的绝症。绝症就绝症吧，她放弃她投降，自己了断了自己。却又让她重生了，到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奇怪世界，她认命她妥协，她想好好过过小农生活吧，老天又把她给送进了青楼。
终于逃出了青楼，想着过点平淡日子，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抖落出是青楼出身，已经做好了被冬梅鄙视嫌弃的准备了，没想到冬梅对她依然是那么淡然，好像她只是将军府一个普通清客一般。
只是冬梅虽好，但是该防的还是要防。
昨晚大胡子带自己回府的事十分低调，知道的人并不多，能够知道自己青楼身份的人更少。
照那大胡子的意思，是准备把自己藏在书楼里，不让他爹娘知道，可不过一晚上时间，韩老爷和韩夫人便得了消息，那就是有耳目在传消息。
当时是夫人来喊自己，到了堂上却是夫人老爷都在。
而那夫人看样子好像是很护着大胡子的，应该不会把这事告诉韩老爷，那么通知韩老爷的便另有其人，也就是说大胡子身边至少有两个耳目。
这些耳目究竟是被派来盯什么的尚且不知，但是自己一些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还是得防备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坏事就掉到自己头上了。
兮兮才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还抱着一种自己不过是个过客，**********或者梦境的心情。
可是经历的越多，她就越明白，这是一个比前世还要残酷的世界，不仅仅是弱肉强食，而且还要防着人背后插刀子。
她好歹是从前看了不少宫斗宅斗文的，很快就明白不经无数番考验，任何人都不能相信的道理。因此她对冬梅的态度是表面亲昵实则保持距离。
而且自从秀姐儿出事之后，她开始讨厌羁绊，连自保都很勉强的她是怎么样也不想再多招惹这样沉重的东西。欣赏、好感可以，但是朋友这样的东西，还是敬而远之吧，没有能力自保的人，不配做她张兮兮的朋友。
两人在街上逛了几圈，兮兮勉强记了路线，这才笑着对冬梅道：“妹妹头一次出来逛街，想再多看看。若是姐姐一路相伴，怕是会累着姐姐，妹妹只是四处逛逛，并不会买什么东西，姐姐不妨现行回府休息，妹妹逛够了自己回去便是。”
“这怎么行呢？你既然是第一次逛街，那我就更应该陪着你了，若是让你自己去逛，迷了路不就是我的大罪过了么？”
兮兮娇嗔道：“我哪有那么笨，姐姐你不用担心的，我记得回府的路，再不济，我若是真迷了路，韩府那么大一座宅子，我鼻子下面就是嘴，问问不就找到了么？”
冬梅还在犹豫，兮兮撒娇地摇着她的胳膊道：“姐姐你陪着我四处乱逛，浪费了时间还受累，我多过意不去啊。还是让我自己胡乱走走就是了，我就是看个新鲜。”
几圈逛下来，想看想买的东西都买都买的差不多了，冬梅实在有些疲累，迟疑道：“那……你可得把路记清了，若是迷了路，就去找个轿子，让轿夫送你回来吧。”
“嗯嗯，我知道啦，姐姐你放心回去吧，我这么大人了，肯定不会丢的。”
兮兮同冬梅分道扬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到钱庄，寻了个不起眼的柜台把怀里一包银铢换做了金铢。兮兮数了数，到目前为止，她一共攒了十九金铢，一股脑地放进钱袋里，拴好塞进怀里。想了想，怕不妥帖，又掀开一层衣领，把钱袋藏在里衣里。
弄好了一抬头，发现先前那个白眼伙计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
兮兮实在不喜欢那伙计的眼神，问道：“看什么看？”
伙计又是朝着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道：“啧，怕钱丢，何必那么麻烦，直接存钱庄里不就完了么？”
兮兮道：“那么一张菲薄的纸，揉坏了弄丢了不是麻烦，还是这实实在在的硬币来得实在。”
那伙计眼睛向下一撇，道：“土包子，我们汇通钱庄是全国都有分号的大钱庄，银票用的都是上好的棉布，只要你不拿水洗，哪来那么容易坏？”
兮兮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便劳烦你给开个账户，我把钱全存起来吧。”
说罢把钱袋掏出来递给伙计，那伙计鼻孔看人道：“工本费一银铢。”
好吧，羊毛原来出自羊身上。但是为了钱财的安全，兮兮也只好乖乖掏钱。掏到一半，兮兮突然想起来：“那要是人家偷了我银票不就可以随便取我的钱了么？”
伙计不耐烦道：“取钱还得凭钱庄特制印戳，你分开放不就得了。”
兮兮暗道：这银行服务人员怎么态度都那么差啊，我这是来存钱，又不是来求你借钱的，摆什么谱啊？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待那伙计办好手续，扔过来一张一个巴掌大小的白布条同一个拇指大小的印戳，兮兮拿起来一看，那白布上抬首用红线绣了一串罗马数字和“汇通”两字，下面是用毛笔写了存款数额，存款日期。
倒是挺简洁的，兮兮把白布条卷吧卷吧放进钱袋里。又看那印戳，拇指大小，一侧阴刻着与白布上相同的数字，末端打了个孔，兮兮出门买了一截红绳，把那印戳串在绳上绑了，往脖子上一戴，印戳塞进了衣领子里。
兮兮心道：别说其他的，这罗马数字的引进，可以说是恒神干的最好的一件事了，钱庄这般把每笔款额都编了号，又好管理，又便捷，让我省事了不少。
兮兮把银钱的事安排妥当，心里终于安定了一些，捏着几个银铢在集市上逛来逛去。
吃了两串关东煮，花一银铢买了把大铜锁，又花了三银铢买了对银耳饰，看看天色，快到饭点了，这才优哉游哉地抄着手回了韩府。
回了听风楼，却没有看到冬梅的人影，兮兮不由出声叫道：“冬梅姐姐，冬梅姐姐你在么？”
二楼上传来冬梅的声音：“我在呢，你上来吧。”
兮兮上了二楼看见一排排老高的书架上齐齐整整码的全都是书册，忍不住拿手去摸。
冬梅隔着书架喊道：“兮妹妹，我在这边呢，过来吧。”
兮兮顺着声音走过去，发现一个单独的书架，像是新做出来的，好奇道：“这个书架怎么和别的不一样呢？三爷藏书真是丰富，前面那么多书架摆不下，还要另外添书架呢。”
冬梅将书册一一摆放整齐，笑道：“三爷很重视你呢，他的书都是些讲兵法军事的，怕你读着无聊，刚才特地到书局买了这些杂书给你看呢。”
兮兮随手抽出一本：“神州风物志。”
又翻过另外一本：“杜娘家常菜谱。”
再翻一本：“百草图。”
兮兮笑道：“三爷真是有心，准备了这么多种类的书，我要是读完了，怕是要成为百晓生。”
冬梅也笑：“三爷说不知道你究竟喜欢什么类别的书，所以各种书都拿了些，你若是有想看的，尽管告诉墨韵，他很快就会帮你买回来的。”
“这些就够了，只要是字我都愿意看，这些书已经够我看很久的了，不用三爷再费心。”兮兮掏出耳饰递给冬梅道：“对了，姐姐，我昨晚才从楼里出来，身上没什么好东西，今天特意挑选了这对耳坠给姐姐，姐姐叫冬梅，带这对梅花坠子正合适。”
冬梅连连摆手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兮兮做了一个受挫的表情道：“姐姐，买耳坠的钱是我替人写信赚来的，是干净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
“妹妹在这里还要住上一年，这一年都得麻烦姐姐照顾，姐姐连这点礼物都不肯收下，让妹妹怎么心安呢？”
冬梅见推脱不掉，这才接过耳坠子，把耳朵上本来的耳饰换下放进怀里，又从手上退下一只银镯子递给兮兮，道：“礼尚往来，姐姐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镯子便送给你吧。”
兮兮也不推脱，接过来戴在腕子上，笑道：“谢谢姐姐，我一定好好珍惜这只镯子的。”
那厢书房里，大胡子听了派去监视兮兮的小厮回报，抬头对小厮道：“你下去吧，继续看着她，一有异动就来告诉我。”
待小厮退下，大胡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菲薄的纸，正是兮兮当作保证书抵押在他手上的卖身契。
“鲁熙，渭城鲁家村人士，父鲁文哲，母鲁季玉珠……”念到这里却是停了下来：“鲁文哲……鲁文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