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猫头鹰的鸣叫声偶尔响起,伴着夜风飘散于山林间。
夜深时,于一处空旷地,嗤的一声,有篝火燃着,迸着火星,将周围映出一片光晕。
“我说安娜,就算不坐飞舟,为什么不乘船沿运河去贝尔卡,非要步行?”
肖欢行一屁股坐在刚刚铺在地上的毛毯上,揉着稍有些酸痛的脚踝,向正在摆弄篝火的金发女仆发出一声抱怨。
“本大小姐想好好看看风景,之前从云煌帝国的江都来幽敻就是坐的飞舟,一路上都在看天看云,很无聊的,这次我想多看看这山这水,顺便逗一逗沿途的小动物。”
在唯一一张帐篷中打滚的宾妮尔从豁口处露出小脑瓜,嘟囔着,此时的她摘下了那顶黑色的魔法礼帽,也散开了头发,那一头靓丽的银发在月光下洒出一捧光泽,仿佛让月色都黯淡了几分。
“啊,大小姐,你说的对。”
肖欢行看的有些发呆,突然他脸色一红,扭过头去,轻轻咳了几声,站起身来,不再理会身后的那位大小姐在帐篷中的欢腾,拿起一个水袋走向了正准备煮些食物的安娜。
“安娜,看你背了大小姐一天了,也没喝水,喏,给你。”
安娜从腕间的空间手链中正取出一些蔬菜,对肖欢行的好意关心摇了摇头,说道:“放那里吧,正好用来煮东西。”
“那,要不要我帮忙,我做菜还是有一手的。”
“不必了,就算大小姐接受了你,我还信不过你,所以,请你先老实几天,保持今天早上时的沉默。”
呃,够直接,安娜对自己真的没什么好感啊,肖欢行感叹了一番。他心道,早上的沉默只不过是因为你背着那位大小姐在树丛间蹦来蹦去的,几次三番差点把我甩掉,如果不是我意识中的雨墨儿盯着你们紧,我可能早就迷路并碰上什么危险了吧。
“大小姐还小看不出来什么,我却能看的出来,你在隐藏什么。”
本来自讨无趣,想要回去小惬一会的肖欢行,听到背后煮着菜汤的安娜所语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安娜,你在说什么?”
故作镇定地,挤出一丝笑容,肖欢行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呵呵,再怎么说,千年前,我也是隐秘部队的头目,如果在稍稍使点手段的情况下,还能被一个普通人赶上,那就太奇怪了吧?”
安娜轻轻地用汤勺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锅身,映于火光中的脸色依旧平静,她继续说道:“肖欢行,以你的年龄来说,已经算是小心谨慎,颇有些进退自如感觉的孩子了,但是,你对情报的处理还是太过轻率了,在我看来,早上你就应该装作被我甩开而迷路的样子,等我回来再找你,只不过,看来你对我和大小姐的‘信任’依然只是表面上的功夫,如果让大小姐知道的话,她会伤心的。”
回头,瞟了一眼正自顾自地,在帐篷中摆弄着这一天从路上捡的一些小石子的宾妮尔,确定大小姐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安娜站起身来,将手搭在了肖欢行的肩膀上,轻声说道:“不过就算你装作迷路,我本来打算引一只小型魔物去测测你的实力的,不过既然你能跟来,那就好办了,等大小姐睡下,来和我战一场吧,我要摸摸你的底。”
肖欢行苦笑着,果然就算对方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但跟这种活了上千年的怪物是玩不了太多手段的,他只得点了点头,答应了安娜的约战。
“好了好了,别皱着个眉头的没完没了,我知道你没有恶意,而且,我又不会杀了你,最多让你吃点苦头,去叫大小姐别玩石头了,来吃饭吧。”
突然露出一副温柔的笑脸,安娜推了肖欢行一把,让气氛又莫名间融洽了稍许。
汗流浃背,回过神来的肖欢行咬着牙,至少以正常行走的模样来到了宾妮尔的帐篷前,咽了咽口水,避免发出沙哑的声音,说道:“大小姐,用餐时间到了。”
“知道了,我早就饿了,闻到饭香时我差点把石头当做食物咬上一口。”
说了句玩笑话,从帐篷中蹦出来,宾妮尔一把拉住肖欢行的胳膊,将他一起扥到了篝火旁。
这个过程中,肖欢行似乎看到安娜一瞬间脸色沉了下去。他只得干笑了两声,应该说,这个大小姐仿佛自来熟般地对自己毫不设防,这他也没办法。
“做了些蔬菜肉汤,可以掺米饭伴着吃。”
安娜递过两个木碗,捎带着汤匙一起,放到了两个她眼中的小孩子的面前。
肖欢行等那位大小姐先拿过餐具盛满饭食后,才凑到锅前,只是他看到安娜坐在大小姐身旁,一脸幸福的表情看着少女进食,她自己却没有吐露出丝毫想吃饭的心思。
肖欢行不解,他想了想,将自己的碗递给了安娜,说道:“安娜,要不你先吃?”
“噗嗤。”
听到肖欢行的话,反倒是宾妮尔笑了,甚至喷出了几颗饭粒,而安娜则是盯着肖欢行手中的木碗,沉默不语。
“大小姐,欢行可是说错了话?”
肖欢行更加不解,莫非我问了不该问的?可这吃饭的事情貌似不犯女孩子的忌讳的,呃,莫非安娜在减肥?
“我不需要吃饭。”
安娜一字一顿地向肖欢行说道,同时将那个木碗从自己眼前推开。
“什么意思?”
肖欢行刨根问底,对于安娜的回答表示难以置信。
“因为安娜不是人类哦,她自称我母亲制作出来的人偶,靠魔力而活,应要归类的话,反倒是魔物的一种哦,只是看起来太像人类而已,不过很可爱,像娃娃一般,对不对?”
一旁,倚在安娜身上的宾妮尔打开了话匣子,将安娜的情况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就是这样,与其关心我,还是多多关心你自己吧。”
安娜顺着大小姐的话,话锋一转,让肖欢行再不能多嘴。
“人偶?”
肖欢行被所得知的这个事实深深震撼了一番,退了两步,不在多言,只是静静地盛饭,吃饭,沉默不语。
“安娜,他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做的饭太好吃了。”
“安娜,我困了。”
“来,我哄大小姐入睡,今晚还想听故事吗?”
“唔,想听。”
“那好,从前啊……”
在用餐完毕,肖欢行发呆的这段很长的时间里,安娜微笑地哄宾妮尔入眠。
“咕咕——咕咕——”
静谧的夜色中,禽鸟的夜鸣声偶有起伏。
“防护。”
在安娜的一段含糊的细语过后,熟睡中的宾妮尔所在的帐篷周围流动着金色的印记,紧接着,一层金辉将帐篷笼罩其中。
“不发呆了?那好,拿好你的武器,我会尽量不使用魔力,听说你在灵月派待了两年,正好看看你的实力到底如何。”
肖欢行神色凝重地站在安娜的身后,他左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根奇怪的黑木棍。
还在燃烧的篝火将站立的两人身影投映到不知何处,火光抖动,远远望去,仿佛林间有两个鬼魅在驻足。
“安娜,这就是在下如今的全部了。”
没有彷徨,肖欢行鼓足了如今所有的力气,以固元境的练气修真道行培育起的速度,将手中的黑木棍一抖,整个人宛如隐于黑暗中,向侧身对他的安娜突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