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如果今天你问的是我愿不愿意嫁给你,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你问的是我喜不喜欢你,你是个好人,我不想欺骗你。”
我很失望,莫非是我看错人了?她的脱俗,她的独特,都是假的么?她竟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么?我忍不住出声质问,可她的解释让我心揪。我怎么会忘了她的艰难处境,想到她可能会嫁给贩夫走卒,郁郁一生,我不由得深深自责。她说与我在一起是开心的,我的心不由得雀跃起来。可是我同时也极为担心,我们毕竟分处在两个国家,而且还是敌国,她若是嫁给我,而两国兵戎相见的话,那她的安全……毕竟她哥哥是领兵的将领,濯耀用她来威胁她哥哥未必不可能。我虽是皇子,可终究还是有办不到的事,万一我没能护住她那怎么办呢?可她说:“与其嫁给一个自己讨厌的人郁郁一生,我宁可嫁给一个谈得来的人潇洒半生,在半生挥洒完我一生的快乐。”
好奇特的女子!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恍若一个惊雷在头上炸响,我有些懵了。这样特立独行的女子,敢于追寻自己的快乐,敢于抗争既定的命运,哪怕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么?她怎么会是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就是闯荡江湖的侠女也未必有这番意识。她说出了我想说却未敢说,一直埋在心中的话:与其一生郁郁,不如潇洒半生。我心中一阵激动,那是灵魂的共鸣。我一时想不到别的,只剩下一个念头:她若是愿意嫁给我,我会用我的一生对她好,只要她愿意,我愿意牵着她的手走完人生之路,永远不放开。
她说她不相信一见钟情,我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她会喜欢上我的是不是?
我虽知道她在宰相府过得不好,可我没想到竟然差到这种地步。我就站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宰相大庭广众之下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耳光,听到宰相一口一个下贱、孽畜的骂着,我气得浑身发抖,那一刻真想把宰相暴打一顿,可我不能。
我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怒气,直到确定自己不会对着宰相咆哮了,才开口:“宰相大人是对本王不满吗?令嫒无错,是本王对令嫒心存爱慕,所以强邀令嫒去溪边赏玩,现在才送令嫒回来,是本王的不是。可是宰相大人当着本王的面这样羞辱令嫒,是在羞辱本王吗?”
宰相惊讶的看着我,小心翼翼的向我求证。我很生气,难道她在他们眼中就这么差劲吗?她是如此的美好,岂是他们能够相比的?我告诉宰相我要娶她,如果他们不能给她温暖,就让我来给她吧。看着她红肿的脸颊,我终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当众质问了宰相,并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晚上回到馆驿,逐渐冷静下来,我也不禁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诧异。我从来都不会咄咄逼人的,三皇兄明里暗里的陷害我的时候我也没有生气,师傅也说我的养气功夫是一流的。可刚刚是怎么了?看到她受委屈,我比自己受委屈还难过,当众给人难堪,我以前认为这是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当晚,我失眠了,脑子里不断回想着今天的点点滴滴。我自问,真的对她只是欣赏吗?我娶她,真的只是看不得她在江府受委屈吗?如果只是这样,那我嫉妒太子又是为什么?是的,是嫉妒而不是愤恨。心里好乱,我想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在在都牵动着我的情绪。猛然醒悟过来,我大概,是爱上她了吧?起码,是喜欢上她了吧?会发展成爱情的那种喜欢。是这样吧?
我叫天昊,未登基前,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庶出皇子。当然,这是在外人眼里,实际上,我的母妃是父皇此生的最爱。父皇曾对母妃说,他一定会让我登基为帝。
我曾问母妃,既然父皇最爱母妃,为什么母妃不是皇后?母妃吓得赶紧捂住我的嘴,告诉我此类的话以后都不得再提。我不解,又问,那为什么父皇都不常来看母妃?一个月才来那么一两次?当时母妃的目光很忧伤,低叹着说因为他要保护母妃。我依然是一头雾水,为什么不来看母妃就是保护母妃了呢?母妃的回答至今我仍然记忆犹新,她说因为这里是皇宫,而他是皇帝。
渐渐的我长大了,也明白了母妃的意思。皇后娘家势大,而我身后没有任何有力的外戚支持。和嫡出的皇子比,我的劣势是很明显的。父皇让我想办法去博得万大将军的女儿万丽君的好感,最好能让她爱上我。万大将军是天日最厉害的将军,手掌天下兵马,半片虎符。当时的万丽君还是个天真少女,我做足了功课,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让她爱上了我。于是,她成了我的王妃,而我,有了强有力的妻族。可这不够,万大将军显然是怀疑我的初衷的,一个皇后之位并不能让他全力支持我。于是我说:“他日之东宫太子,必是丽君嫡出。”
我赢得了万大将军的全力支持,皇后为此事很是气恼。她把气都撒在了母妃身上。我听母妃的贴身宫女说皇后用银针扎母妃的手指,母妃却选择了沉默。我跑去质问父皇,父皇说,现在他正计划着消解皇后一族,这样我才能顺利登基,所以现在他要加倍的宠着皇后。那母妃受的苦怎么办?母妃不是他最爱的人吗?父皇沉默了,良久才道:“朕是皇帝。”
此时士林中有一个人崭露头角,他叫江于清。江氏是河南一带的大家族,又与河西的高氏联了姻,若能拉拢到他,则我的势力范围将大大增加。我与他进行了一夜长谈,他终于下定决心支持我。有了江氏的人脉,大将军的兵马,我已经是胜利在望了。
此时父皇也动手了,完全没有预兆的,雷厉风行的收押了皇后一族的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坐牢的坐牢,贬斥的贬斥。皇后听到这个消息,知道大势已去,愤恨已极,赶在父皇之前,动用宫中的人脉,一杯毒酒,让母妃香消玉殒。父皇三尺白绫赐死了皇后,我问,这么狠毒的女人,为什么不将她千刀万剐?是她害死了母妃。父皇回答,我们是天家,而她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