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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哪里来的命运

太和之战,震动天下。

流言四起,太和山成了焦点。

世俗凡夫传言太和山有神仙显灵,纷纷上山膜拜,作为贞观时朝廷祈雨而应所建的五龙祠,一时香火鼎盛。

短短几日,石清玄勾结魔道,残杀凌火宗弟子玄秋水。助乔希罗夺其异宝离火精,凌火宗首席长老玄火携天池,摇光两宗四名太上长老上门交涉,发生冲突。玄火形神俱灭,那四名太上长老与石清玄激战至虚空海眼失踪的消息不断在修行界传开。

蜀山仙境提出质疑,玄秋水之死疑点重重,而太和之战当日,三宗之人设阵封山。而且连石清玄的弟子也无一活口,耐人寻味。

昆仑仙境与蜀山仙境互打口水战,各种小道消息也不断流传:比如三宗三十余名弟子当日从太和山出来,成为白痴。抑或石清玄尚有弟子留存于世,一说藏在暗处等待时机报仇,一说投靠魔道。

流言蜚语,众说纷纭。

有人如沐春风,有人愤然叹息。

离奇的是,太和山为天下两大散修圣地之一,太和之战的事竟无一人愿意谈起,甚至有许多散修纷纷离开太和山。其间有没有失踪的,没人知道。

世上许多显而易见的事情,背后都有着秘密。太和之战背后的秘密,没几个人清楚。但所有人都清楚,修行界即将有一场大风暴。

太和之战的消息传播得很快,如插上了翅膀般,迅速扩散。

消息传开的那一日,昆仑仙境大批弟子入世,进入神州。

同日,神州道门三大宗派结成斗米盟,大量招收散修。

当日,九阴山出世,随即隐没。山中下来了一名女子,没人知道她是谁,去了哪,只知道她说了一句话:“石清玄如果死了,仙境五宗得陪葬。”

……

太和山脚,春意正浓。

人影萧条,春光也萧瑟起来。

萧条的人影是个少年,少年叫陈念,字思周。

正是那石清玄仅存于世的弟子,陈念。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失魂落魄。

这时离太和之战已经过了四天。

陈念双眼无神,满口呓语,如同一个傻疯子。

他确实成了傻疯子。

这四天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但如果有高人仔细看的话,会大吃一惊。

他身上有着寂灭的气息,那是虚空海眼的气息,这四天里他试图进过虚空海眼!

他才筑基,他怎么做到的?

没人知道,但他做到了。

他做到了,但进入虚空海眼失败了。

失败总会承担失败带来的后果,虚空海眼的寂灭之气在他体内流转,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先天灵胎,此时恐怕已经从人间蒸发。

只不过,即使没死,陈念的处境也不乐观。

他入障了,入了心障。就如当天顾怜入魔障一般,道心失守,入了心障。

修行一途,千难万险,魔障心障,都属劫障。

这四天里,他经历了什么?竟使道心失守,入了心障。

没人知道。

如果没有外力助其破障,恐怕陈念算是废了。

陈念踱步到一处湖边,猛地盯着水面,驻足良久。

他猛地傻笑,呓语道:“嘻嘻,我认得你。你是颗灾星,谁待你好,你便克谁。”

陈念说罢,似受到惊吓,往后退了一步。却又伸着头看向水面,惊恐道:“谁碰你谁倒霉,我会不会被你克死?呜呜呜……我不要死……不要死……”

陈念疯呓着哭闹,也没有理会过路过想要帮忙的好心人。

所以,湖边孤零零的树下,陈念一个人孤零零的哭闹。

过了一会,陈念哭完,却又自语道:“哈哈哈,爹娘才过世半年,尸骨未寒。师兄们也都死了,师尊也走丢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么害人,活着还有意思?”

孤零零的人有了自尽的想法,孤零零的树便遭了殃。

陈念毕竟是筑基中期的修为,岂会被这棵胳膊粗的歪脖子树撞死?所以,树断了,人还活着,只是额头有些淤青。

他怔怔看着断树,转身向湖里纵身一跃。陈念成功落入水中,很快便被一个人拉了上来。

“施主何故要自寻短见?”拉起他的是一名僧人,约莫十五六岁,眉清目秀。

陈念失神的看了看小和尚,神智似乎清明了点,带着哭腔低声答道:“爹娘都死了,师兄们也都死了,师尊也走丢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施主,你道心不稳,该入定静心。”

陈念眼神猛的惊恐起来,大叫道:“快走,快走,他是灾星,会克死你的。”

小和尚顺着陈念的目光看去,却是水中陈念的倒影。和尚微微摇头,双手合十:“施主入障已深,贫僧这就来助施主破障。”

小和尚持着念珠,神情庄严,嘴里诵道:“须菩提。于意云何。须陀洹能作是念。我得须陀洹果不。须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

金刚经第九品的经文,一相无相分。可安神,破障,对困于劫障的修行者大有裨益,随着经文声道出,小和尚周身也散发出淡淡佛光,一片祥和神圣。

陈念听着经文,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是一下午。

陈念睡了一下午,小和尚在旁守了一下午。

暮气沉沉,红云片片。

陈念睁开眼看到了夕阳,然后看到了小和尚。他捊了捊头发,想起了事情原委。对着小和尚淡然一笑,道谢道:“谢谢大师。”

“施主谬赞,贫僧与你差不多大,喊贫僧慧真,或者小和尚即可。”小和尚双手合十回着礼,大眼清澈纯真,紧接着道:“施主道心尚未完全稳定,切忌浮躁。”

陈念微微点头,苦笑道:“谢谢小和尚好意,我知道。”

“施主何故致使心障?”慧真好意问道:“施主若是信得过小僧,不妨与小僧讲讲。”

人与人没什么道理可讲,有的人只看一眼,便知道信得过。

陈念落寞道:“我是孤星,天煞孤星。”

“孤星?这天上那颗星不孤独呢?”慧真笑了笑:“施主莫要妄自菲薄,你若开怀接纳他人,又怎么会是一颗孤星?”

“你不明白。”陈念苦笑道。

“愿闻其详。”

“去年冬月的时候,我还是个凡人。随着父母跑商,途中遇到了邪道宵小。是道长救了我,除了我,没人活着。”

慧真双手合十,静待着下文。

“那道长说我是天煞孤星,邢克他人。后来道长被一个魔头害死了,我被师尊救了下来。”陈念满脸苦涩:“可就在前几日,师尊名誉受损,我眼睁睁的看着被灭门,却什么事都做不了。”

“阿弥陀佛”小和尚诵了一句佛号,开口道:“所以,施主你觉得自己是孤星?”

“难道不是吗?”

“可施主你仔细想想,你所说的哪件事,是你导致的呢?”

陈念一怔,随即苦笑道:“可道长算得没错,不是吗?”

“施主,这里,有人叫它命运线,代表着一生的命运。”小和尚摊开手掌,耐心道:“可有人命纹杂乱,一生却顺风顺水。有人命纹平稳,却事事波折。”

陈念一时默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小和尚又道:“那么施主,哪里来的命运?”

“有位前辈跟我讲,命,是由天定的。”

“佛祖说众生皆苦,可是苦从何来?”慧真一脸庄严,讲道:“小僧觉得,相由心生,苦,亦由心生。施主又何必拿他人祸事为难自己?”

“可是……”

慧真打断了陈念的话:“诸法因缘起,诸法因缘灭。我佛大沙门,常作如是说。施主,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陈念闻言低头沉思,若有所悟。

道心稳固,气通周天。一时光华流转,陈念彻底破了心障,还从筑基中期步入了筑基后期。

“恭喜施主修为精进。”

“谢谢和尚。”陈念起身施礼笑道:“不知和尚要去哪里?”

“小僧此去长安,寻善无畏大师研习佛法,路过此地。”

“原来如此,我还有事要做,不能陪你同去了,他日定上长安好好谢过今日解惑之恩。”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小和尚笑了笑:“萍水相逢渡人渡己,施主日后若是能上长安陪小僧玩,自是再好不过。”

终究年少心性,小和尚也只是个少年,少年贪玩,和尚也不能免俗。

小和尚去了长安,陈念看向太和山上,陷入了回忆。

三天前,遇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没有言明自己的身份,她修为深不可测,只是问他想不想救石清玄。

陈念自然是想的,所以,女人带着他打碎虚空,临近虚空海眼。

“为什么要帮我?”虚空海眼前,陈念问道。

“石清玄,只能死在我手上。”

所以陈念没有进去,石清玄是奇迹,所以他肯定能脱困,而不是现在脱困。

女人生气了,生气的女人很可怕。

女人很优雅,女人有他心通。

所以女人只讲了一句话,那勾魂的声音令陈念差点成废人。

“有人曾说你是天煞孤星,他是对的。命由天定,也是对的。”

……

陈念收回思绪,眼神坚定起来,折返太和山。师尊陷于虚空海眼,陈念便多了许多事情要做。诸法因缘起,诸法因缘灭。已经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师兄们,决不能再失去师尊了。

他坚信石清玄能回来,所以他要在石清玄回来的时候,为师兄们报仇,为石清玄正名。

为石清玄正名,就得先找出原因,结束这场风波。十五岁的少年,一瞬间成熟了许多。

陈念的脚步愈发坚定,耳畔还萦绕着入门时石清玄对他讲的话:“有人说你命犯孤煞,但为师要告诉你,命,是自己掌握的。若真命由天定,那你就握紧自己的拳头,拿起自己的剑,碾碎它。”

那么,管他哪来的命运?自以剑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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