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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用画笔宣泄心痛

距离泥石流发生快一个月了,该疏通的河道顺畅了,该清理的淤泥不多了,但是,留在人们心中的恐惧与悲伤并没有远去。乌云飘过、雷声响起的每一刻,整个县城陷入恐慌。手推车里的黑色塑料袋,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不停地来回消毒的防疫人员,甚至马路上分发的蓝色口罩都足以让人提心吊胆。大人如此,孩子又如何呢?每天听着大人们“注意逃生、加强防疫、多喝药水……”的一句句叮嘱,他们幼小的心灵是否能完全放松呢?他们又如何尽快走出灾难的阴影呢?

在学校里看得最多的就是孩子们的眼泪。如何帮助孩子康复心理,是摆在大家面前的一大难题,也是最为迫切的工作。因为没有受过心理学专业知识的培训,我不敢贸然行动,于是,开始向团队的心理学专业人士学习。经过几天来不停地征询意见、采纳办法,最后我找到了打开孩子心灵的金钥匙。

不论是哪个班,无论是哪节课,只要是空闲的时间,我便走进了一个个班级。先是调皮的互相介绍、击掌、拥抱,熟悉后的我们接着做孩子们最喜欢的游戏;看到孩子们完全放松的表情、听到大家嘻嘻哈哈快乐的笑声后,我会用“魔术变变变”的方式发给大家白纸、画笔。

课堂进入了正题。

我轻轻询问孩子们:“泥石流发生的那个漆黑的夜晚,你在哪里?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放松后的孩子们早已当我是他们的朋友,大家争着、抢着告诉我自己那晚到白天经历的泥石流情景。

勇敢的小男孩抢先站起来说:“那天晚上,我被爸爸一把拉起来往外跑,我听到很多人在喊、在哭,还以为地震了。一口气跑到一中这里,才听大人们说发洪水了,爸爸让我一夜没有睡觉……”

眼里盛满泪水的小英芳说:“我是被妈妈从窗户里推出来的,大伯把我从泥水中拉出来了,妈妈被水冲走了……呜……呜呜……”我抑制着泪水紧紧将孩子拥入怀中。

又有孩子哭了,他说:“爸爸、妈妈不在,我被奶奶拉到房顶上,有人踩住了奶奶的脚,奶奶哭了,使劲把我拽到房顶上。上面有很多人,他们在喊、在哭,我吓得睡着了。天快亮的时候,我才看见城里到处是水,上面飘着木头、衣服、车、人……呜呜,特别可怕。后来来了好多人,把我们一个个用绳子绑着,从楼上吊下来,然后坐在汽车轮胎里拉出来。”

坐在最后一排的班长站起来了,他问道:“老师,我可以讲听到的吗?”

“可以,无论是听到或看到的,只要还留在你心里的就把它讲出来吧!”我明白,此刻,诉说对孩子们来说是多么重要。

“那天晚上,天很热,我三叔家的人都睡觉了,只有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三叔说外面也没下多大的雨,可空中电闪雷鸣,声音很脆很可怕。十一点多,外面很是嘈杂,隐约听见有人在外面喊叫。他连忙叫醒家人,告诉他们外面好像有点不对劲,要去看看。当他走到楼下,才听人说:不得了了,白龙江水涨了,可能是山体大滑坡把白龙江给堵住了。三叔当时也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索性跑到大街上去看看江水是否涨了。可一看,吓了一大跳,白龙江水还有一米的距离就翻过大街了,上涨的速度非常快。他赶紧往院子里跑,这时家人都下来了。他们便想往一中方向跑,那里地势高,再怎么着白龙江也淹不到那儿去。就在他们想从大柳树背后去一中的时候,水刚漫过大街,他们才跑了几步,就发现水已漫过小腿,路面不见了。再往大柳树方向走是不行的,他们便赶快转身往加油站方向跑去,那里相对高一些。这时候大家都很慌乱,三叔紧紧拉着兰兰姐姐的手随着人流跑,一直跑到煤炭公司那边才松了一口气。再看大家,膝盖全湿了。后来跑到一中,才发现到处是人,一打听,才知道三眼峪发大水,冲走了好多人。三叔赶快给兰兰姐的姨夫打电话,他们一家在那边住,可是再也没联系上……”

教室里静极了,班长的描述把大家带进了那个难以忘却的黑夜里。看着面前的孩子们,听着如此流畅的描述,我能想象到那个可怕的夜晚留在大家心里的阴影是多么恐怖。

“孩子们,你们还有想说的吗?”我轻轻地询问道。

“老师,我家房子在五楼,紧靠白龙江,那天晚上,我爸害怕江水上涨后把这个楼淹掉,所以就拉着我和妈妈往外跑,可是前脚跑着,后脚水就跟了过来,我们吓得不敢停,总算逃出来了,没被水困在楼内。到了南门,就没了去路,往广坝方向走已不可能,那边地势较低,水早上来了,就赶紧从南门往上跑,想跑到统办楼去。可是没跑几步,就发现黑乎乎的泥流从东街那边顺着街道流了过来,好像还夹杂着好多东西。我们赶紧往左边通往西街的小巷道跑,一路跑去,跑到了舟曲一中,在那里呆了一夜。我妈说,当时如果没有那个小巷道,我们一家人就完了,因为我舅舅一家人就没有跑出来……”说着、说着,这个口齿伶俐的女孩声音渐渐低下来,泪水再也止不住…………

诉说、哭泣、沉默、害怕、紧张……这是孩子们在一起对灾难的“闪回”,他们的情绪被尽情地宣泄着,我知道,恐惧和悲伤也会从他们心中慢慢地消失……

等孩子们的哭声与诉说停止后,我用饱含爱的语调轻声问道:“孩子们,灾难无情人有情,在这次灾难中,谁是帮助我们最多的人呢?”

“解放军叔叔!”教室里异口同声的回答是在我意料之中的。

“除了解放军叔叔,还有谁呢?”我进一步问道。

“温家宝爷爷!医生!警察!志愿者!老师……”孩子们一股脑地说出了自己看到的抢险救灾中出现的身影。看着一个个激动的小脸蛋,我长舒了一口气,真切地体会到:爱的力量在第一时间早已冲淡了孩子们心中的乌云。我不禁为我的祖国骄傲,更为祖国人民团结一心而自豪。

“灾难无情,人间有爱!泥石流发生后,全国人民、全世界人民都为你们担心、为你们难过。我们都在尽力帮助你们,想让我们的‘藏乡江南、泉城舟曲’比过去还要美丽,还要富裕!你们希望重建后的家乡是什么样的呢?”趁着孩子们情绪高涨,我开始引领孩子们策划未来的家乡,一幅幅美丽的家乡画卷在孩子们眼里被描绘得栩栩如生,课堂一下子进入了高潮。

“孩子们,灾难是突然的、是无情的,无论是你,是我,还是其他人,我们都痛恨灾难,就让我们拿起手中的笔,把那可怕、伤心的一幕画下来,让我们的图画告诉全世界的小朋友,灾难是多么的无情。但灾难过后,祖国人民心心相系,精诚团结,给予我们各种各样的帮助。相信,在大家的帮助下,在温家宝爷爷的关爱下,我们重建后的家乡会更加美丽。拿起笔,把大家帮助我们的情景画下来,向他们表示感谢!也可以把你认为重建后的家乡画下来,让家乡的父老乡亲们看到美好的明天!”

教室里响起了沙沙的声音,孩子们在那一张张洁白的纸上用心地画着、描着……

一幅幅以灰色调为主的画面上:楼房或倾斜或倒塌,大树或折断或连根拔起,大车、小车轮子朝天,特大号的石头砸向四散奔逃的人们……这里透射着恐惧、愤怒、无助、悲伤!

一幅幅以人物为主的画面上:温家宝总理拉着一位藏族老大娘的手,旁边站着掩面拭泪的老乡;解放军战士穿着雨鞋站在泥浆里挖着,豆大的汗珠爬满了脸庞;一队身穿蓝色衣服、戴着蓝色口罩、背着喷雾器正在消毒的战士工作在一片废墟上;更远处,是挖掘机、是推土机……整幅画面被一面面鲜红的国旗包围着,这里折射着关爱、温暖、坚毅、无私!

一幅幅以可爱、美丽为主题的画面上:高楼林立间的一排排树木郁郁葱葱,潺潺流淌的泉水穿梭在大街小巷,大人们散步,小孩们戏水,那焕然一新的春江广场上是正在跳“锅庄”舞的男女老少,清澈见底的白龙江里满是自由自在的鱼虾……这里流淌着祥和、安逸、幸福、安康!

手中的画笔呀,打开了孩子们的心结,排遣了孩子们的苦闷,使他们获得了快乐,也使他们找到了安慰……

透过一幅幅画面,我看到孩子们有了希望!我相信:不久,藏乡江南将风情万种,泉城舟曲会美名远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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