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为了方便农民贷款,减少农民误工,就背上背包下乡现场办理贷款,地点就设在黑土岩信用社老冯家中,老冯气色好多了,腿脚不闲满村跑,给王斌通知贷户,不一会儿,老冯家里就挤了不少人。
“信用社想得真周全,贷款给咱送到门上了。”一位村民满意地说。
“可不是,我正谋划着去信用社呢!”有一位村民说。
“信用社给咱送信息又送贷款,服务这么好,我们可得给人家信用社长脸,拿粉别往屁股上搽,好好干,尽快还贷款,存存款,让咱黑土岩村人进出信用社也神气点儿。”赵虎走进来说。
“就是,以前咱一进信用社就觉得理亏,不是借贷就是结息,别人问起来还不好意思说。”一个村民附和说。
“老赵说得对,希望大家拿到贷款后,要用好,用得有效益,不能借贷借下债,这样既苦了自己也对不住我们信用社的一片苦心!”王斌望着一张张充满希望之光的棕色面孔说。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众人点头说。
王斌给一位姓孟的贷户办贷款手续时说:“我觉得你开石头不合适,不如拿上这3000元买十几只小尾寒羊养,不比开石头少挣钱。”
“我也寻思想再养羊,又怕像以前一样倒了霉。”姓孟的贷户心思不定地说。
王斌知道这位姓孟的贷户在前几年也从信用社贷了5000元养羊,没曾想,赶上了一场羊瘟,眼睁睁看着几十只羊一只只全死掉,全埋在深沟里。这位姓孟的贷户省吃俭用了几年,才还清信用社的贷款,同时也相信了一句老话:“是嘴的不贪”,从此打消了养羊的念头。
王斌说:“那回是预防管理没跟上才造成羊瘟泛滥。放羊也要讲科学,土洋结合,才能发羊财。”
姓孟的贷户想了想说:“那就再试养一回,不过你们信用社要多扶持一些,你们认人多,门路广,联系良种呀,请兽医呀。”
王斌说:“一定,过几天,我带你到县畜牧中心走一走,让你也开开眼界。”
“把我们也带上,车费饭钱我们包了。”许多人这么说。
“真是羊性子!”赵虎笑呵呵地说。
等众人走了,王斌问赵虎:“你村的贺文辉怎没到信用社贷款,他是村里有名的贫困户,不想利用这次机遇翻翻身?”
“唉,那人灰败了,哪有心思挣钱啊!”赵虎叹口气说。
赵虎告诉王斌,贺文辉老婆因为家穷,成天跟丈夫闹离婚,带着孩子到娘家已经住了半年多没回家了。贺文辉自认命穷,思想也疲沓了,成天懒得什么也不想干,躺在家里睡大觉。
“我们不能眼瞅着贺文辉这样毁了。”王斌对赵虎说。
正说着,贺文辉蓬头垢面地跟着老冯走了进来。
老冯一边进门一边教训贺文辉:“你也不是块‘笨石头’,鬼点子不比别人少,就情愿让人喊你‘贱石头’,甘愿做块‘穷石头’?”
贺文辉看见了王斌和赵虎讪讪一笑,问赵虎要了一支烟,蹲在地上。王斌看看贺文辉说:“老贺,你真的什么也不想干了?”
“我还能干个啥哩!”贺文辉两眼无神地苦笑笑。“家里一分钱没有,别人又不肯借给咱,生怕把羊借给狼,还欠着人家信用社2000元,想贷也贷不出来。英雄没钱寸步难行啊!”
王斌说:“如果信用社扶持你,你干不?”
“怎不干,咱总不能做一辈子‘贱石头’吧。”贺文辉站直了身子。
王斌说:“榆家沟煤矿马上要开了,这不交通局也快开始修路了,我们贷给你款帮你买辆农用车搞运输行不?”
“行行行。”贺文辉说完又犹豫了:“可谁肯给咱担保哩,抵押吧,家里什么值钱的也没有。”
“我给你担保!”老冯说。
“我也算一个!”赵虎也说。
贺文辉感激得几乎流出了泪。
王斌说:“担保就让老冯吧,老赵你还有事。”
赵虎问:“什么事?”
王斌说:“帮老贺把娃儿老婆接回来呀!”
赵虎说:“那是一定!”
贺文辉听了,泪还是止不住地涌了出来,他说:“这回我要是变不出个人样来,你们把我扔到沟里喂狼。”
“狼还嫌你没油水呢!”赵虎笑着说。
王斌忙完,天已不早了,老冯坚持让王斌吃了饭再回信用社,赵虎说他拿酒。
王斌说:“集体开支的酒我可不喝。”
赵虎瞪圆了眼:“把我小看成啥人了,我赵虎就连酒也给你喝不起?”
王斌忙说:“不是那个意思。”
王斌因为喉咙一直不好,只和赵虎、老冯、贺文辉各干了一小盅。
赵虎对王斌说:“你得赶紧到医院检查一下,别把病耽搁了。”
“我能有什么大病,活了20多年感冒这么长时间是头一回。”王斌不以为然地说。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村的田老汉活了80岁没感冒过一回,没喝过一只药片片,可突然病了,让医生一检查是胃癌,只活了一个月就死了。”老冯说。
“是哩,病可不能大意,小病大意成大病,该看还得看。”贺文辉也说。
接着,老冯又说山上白天有枪声,村里半夜老有狗叫。
正说着,李勇骑摩托车来了,神色紧张地告诉王斌,老金师傅被赵生财打倒在卫生院,马云仙让王斌赶快回去。
下午,马云仙的儿子新新缠着老金师傅上山采沙棘吃,老金师傅就带新新上了山。
老金师傅抱着新新走到半山腰,猛然看见赵生财正鬼鬼祟祟钻在一片沙棘林里。原来赵生财雇人把老冯装入麻袋后,得知老冯没死,公安局肯定要抓他,就跑到山里避难,赵生财认为老冯没死,案不大,躲几天就没事了,所以他白天背着土火枪满山转悠打野味,直到晚上夜深人静才神不知鬼不觉跑回家。所以,老冯听见白天山上有枪响,半夜有狗叫。
没想到,今天让老金师傅撞见了。
老金师傅心说,你这个狗东西原来在这躲着哩,不行,我得赶快回信用社告诉马主任,通知公安局来抓这狗东西。
老金师傅抱着新新转身往回走,没曾想赵生财追了上来,用火枪托狠狠砸到老金师傅的脑袋上。
马云仙觉得老金师傅走的很长时间还没回来,怕山高雪滑有意外,就让李勇骑摩托车看看。
李勇寻到老金师傅时,老金师傅正倒在雪地上,流了很多的血,把雪地染红了一片,新新在一旁吓得已哭不出声。
李勇抱起老金师傅,呼喊了一阵,老金师傅才睁开双眼,用微弱的声音对李勇说:赵生财……在山上……说完又昏过去了。
李勇忙背起老金师傅,抱着新新送到了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让村里人帮着把老金师傅和新新送回信用社,告诉马云仙所发生的一切,让马云仙通知派出所上山捉拿赵生财,他自己叫了几个年轻的人,又返回山上,寻找赵生财。
很快,派出所干警鸣着警车上了山,后面还跟来了不少愤怒的大青山人。
经过派出所和村民们的共同搜索,终于在一个牧羊人圈羊的山洞里抓到了抖成一团的赵生财。
李勇回到信用社,听王秀丽说,马云仙和老金师傅到了大青山卫生院,就又赶到了卫生院。
在卫生院病房外,院长正与马云仙说老金师傅的病情。
“我看老金师傅恐怕不行了,失血太多。”院长说。
“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马云仙有些哀求地对院长说。
院长摇摇头,马云仙感到心里一阵冰凉。
她见李勇来了,就和李勇进了老金师傅的病房。
老金师傅摇摇头:“我心里清楚,我不怕死,我是丢不下叶子和根儿啊!”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姐弟俩的!”马云仙抹着泪说。
老金师傅又摇了摇头,对马云仙说:“我想在临死前对王斌说几句话。”
马云仙说:“我这就让李勇去寻王斌。”
王斌和李勇回到了大青山卫生院,来到老金师傅的病房。马云仙正等得着急,见王斌来了,就俯下身去对老金师傅说:“你有什么话就和他说吧!”
老金师傅努力半睁着眼,看着王斌,声音有些含糊地对王斌说:“王斌,我……我想在临死前,求……求你一件事。”
“金师傅,您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王斌说。
“叶子很爱你,她一直想嫁给你,我希望你能娶我女儿叶子,虽……虽然她被赵三糟蹋了,但是……她还是一个好姑娘,把叶子托给你,我放心,根儿念大学也有人管了,我不能让根儿念不成大学,行不,王斌,我求求你……”老金师傅声音微弱到了几乎听不见的地步。
马云仙和李勇都望着王斌,期待着王斌。
老金师傅的眼里更是充满了乞求。
王斌面对老金师傅的最后乞求,感到自己有些身不由己,他深深地点点头:“我答应你。”
“不行,你……你得给我……我磕头……”老金师傅使出最后的力量说着。
王斌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地上,深深地给老金师傅磕了三个头。
老金师傅头一歪,含笑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