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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这个“骡子家”的帽子太沉重了,压得霍把式喘不过气来。

俏孥儿说实在不行就请相里彦章来点化点化斌武吧。

霍把式斜睨老伴一眼:“这事情敢跟相里彦章说,相里彦章要是不把咱家祖宗三代骂了才怪!”

俏孥儿问:“那可怎呀?”

霍把式道:“我要是知道怎,那早就怎了。”

俏孥儿说:“老天爷饿不死瞎眼雀。咱都想想、都仔细想想,总能想出个办法的。”

霍把式就想。出门低着头琢磨,回家坐在炕上窝着头思想。忽一日,他好像一下子茅塞顿开、想通了、想出办法了。地点是在他家的炕头上,本来是坐着一声不吭地、好好地想着,忽地就伸手自己扇了自己一个耳刮子,说:“兴他钱福顺不仁,就不兴我霍继业不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老天爷不用怪,我霍继业是被逼无奈,还要再做上一件缺德的事!”

老伴俏孥儿被他的举动惊得厉害,却是追问:“你要做甚缺德事?”

霍把式说:“这事你不用问、不用管!”

俏孥儿说:“我可以不问、可以不管。不过,我要和你说,咱家是正经人家,你可别弄出那毁坏咱家名声的事情来。咱是再也丢不起那个人啦!”

霍把式说:“你给我悄悄的吧。不使些非常手段,就办不成这非常之事。”

隔了两日,霍把式照例把老伴俏孥儿指使到儿媳桃花那里去,照例把斌文唤进了他们老两口住的窑洞。

斌文听霍把式异常艰难地说完话,就不停地跺着脚,嘴里哀哀地唤:“大、大大呀,不行、这说成个甚也不行……”

霍把式老泪纵横:“嗣儿呀,你说大大还能有甚的办法?”

斌文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的眼泪,斌文说:“大大你不用哭,咱再想想别的办法,肯定还能有好办法的……”

霍把式低着头、流着泪:“你说,你说还能有甚好办法?你能给我想出一个好办法,我就可以不要你按我说的办。”

斌文的脸憋得通红,是想不出好办法憋的。

霍把式泪眼蒙眬瞅瞅斌文:“不用想了,大大早想得不想了,还有别的办法,老子就不这样为难你了!”

“可这不行,真的不行!”斌文说。

“不行你给老子生出个孩儿来,哪怕是个孥片子也行!”

“大,好我的大大呀!”

霍把式不再说话,他忽然伸出两手,左右开弓不停地扇自己耳刮子。这耳刮子像扇在斌文的心上,斌文的心疼,疼得滴血。他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大大呀,大大呀,不用打了,你打得我心肠疼煞啦,哎呀呀!”

霍把式没有住手。

斌文几乎是哭吼着说:“好我的大大咧呀,不用打了,我、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

听斌文这样一说,霍把式立刻住手,只是两眼里还含着浑浊的泪水:“钱家都把咱欺负成甚啦?你兄弟又这样不争气、不开窍,唉,大大也是实在没办法,只能难为我嗣儿啦呀!”

这样的事情,斌武毫无察觉。

月圆有些日子没来找他了,他的心里就像丢失了什么似的,空落落的,时不时就跑到高处望望上白彪岭方向看看桃花峡里。

月圆终于来了,月圆一脸的愁容。

斌武:“我给你的山桃链链咧?忘了戴啦?”

月圆:“让我大给拽断了……”

斌武:“拽断了?他疯了?他为甚拽断我送你的链链?”

月圆:“快不用说了,我能来看你就不赖了,我妈我大像看犯人一样看着我咧!”斌武:“你大拽断了,我再给你做,做一百个、一千个,看他能拽断多少。他能拽断山桃链链,他拽不断咱俩的心、拽不断咱俩的好!”

月圆:“拽不断心、拽不断好又能个怎?我大发起脾气来,能把我杀得吃喽,我可能对他怎咧?”

斌武:“这倒成了个甚啦?不怕,有我咧!”

月圆:“在我大眼里,你算个甚呀!”

月圆说她是偷跑出来的。月圆还说她没办法,她父亲钱福顺决意要让她和斌武断了来往,要把她嫁到城里去了。

斌武先是愣怔着,愣怔了半天才问:“不是说给你在城里寻工作上班?怎么又成了打发你出嫁了?”

月圆说:“嫁的是城里的冯家。冯家有公司,还有工厂,想干甚工作都是容易的。”

斌武:“你想这样?”

月圆:“不是我想不想的事情,是我大我妈逼我咧嘛!”

这时候,不远处的山丘上正有一只犵狸抱着前爪挺立上身朝这里窥探。犵狸长得极像松鼠,也有人干脆就称它为松鼠。一对小巧玲珑的耳朵,经常直竖捕捉声音。还有那双乌黑的大圆眼睛,滴溜溜转得欢,显得十分机灵。最是那条又长又细的尾巴,长满了蓬松有致的长毛,这些毛一根根地竖立着,好像时刻警惕地提防着外界的侵犯。若在平时,看见犵狸挺立在那里,斌武就会像看一道风景似的静静地看着,不忍心去惊动。而此时,犵狸却像在窥听他们的谈话,又像在嘲笑斌武的无能。斌武脑袋瓜子一热,忽然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嘴里哇哇怪叫起来,挥舞着羊铲扑向那只犵狸,惊得羊儿们也慌慌张张地四处躲避,受惊的犵狸倏忽间跑得无影无踪,斌武却还在朝着那里跑。

月圆流着泪追赶着斌武,不停地唤:“斌、斌——”不留神脚下,一下子跌倒在地。

斌武立刻止步,翻身跑过来扶起月圆。

月圆赌气一扭身子,背对着斌武抽泣。

斌武不能承受月圆这般难受、伤心的表现,斌武说:“我、我是要逮那个犵狸,它站在那里笑话咱们,扎眼咧!”

月圆破涕一笑,说:“犵狸碍你甚事,你要逮犵狸?”

斌武眼睛看着那个方向:“犵狸长得像你大咧,最是那两只眼睛,贼眉鼠眼,不怀好意,阴险奸诈!”

月圆推了斌武一下:“倒不像你大咧!你是知道我心里难受,想要我更难受咧?”

斌武赶忙说:“不是不是,我就是要逮犵狸咧,你不用哭了、不用哭了,我乖乖的,你说怎就怎,还不行?”

月圆也不想让斌武心里难过,月圆莞尔一笑,机巧地换了话题:“我不哭了、不哭了,那你给我说说,犵狸跑得那来快,你真能逮住它?”

斌武年轻,心智也不是很成熟,月圆这样一说,他的心里就像孩子似的轻松了不少。斌武说:“我是逮不住犵狸,那犵狸上树、钻洞,真是跑得快咧。可是、可是我能寻见它的老窝,我能从窝里把犵狸逮出来。”

“那你给我说说,你是怎样寻犵狸窝的?”

“我给你说吧,犵狸窝一般都在崖脑上,个子小的人够都够不着咧。我踩在我哥的肩肩上,找到犵狸的窝口口,瞅那口口光溜溜的,就知道那是犵狸经常钻进钻出磨的。我把耳朵贴在口口上一听就知道里面有没有小犵狸。”

“那犵狸窝的口口,我见过,圆圆的,就是太小,不知道你怎把小犵狸弄出来?”

月圆爱听的,斌武就爱讲。

斌武说:“告给你吧,我先把窝口用羊铲挖大,大到能伸进我的胳膊,就把胳膊伸进去掏。”

月圆把眼睛睁大了,说:“呀,你不怕犵狸咬你呀?”

斌武说:“我猪皮狗骨头还怕它咬?”

月圆推了斌武一下:“看你,自家就把自家说成猪皮狗骨头了。”

斌武嘿嘿嘿笑着:“你不知道咧,犵狸可讲究咧,窝口是个圆洞洞,进了圆洞洞后,里面就大了,一边是它们住的居舍,一边是它们储存粮食的,还有一边是它们拉屎尿的。”

月圆想起来她在冯开元家看过的冯家的住宅,忍不住抿嘴儿一笑:“呀,那就和城里人住的房子一样了,卫生间、储存室、卧室,都在房子里,还是套间咧!”

斌武顺着月圆的话讲:“就是像城里人住的套间咧,我就把手伸进城里人的套间里左掏右摸,就能掏摸到小犵狸。”

“我说个像城里人的房子,你还就真说是把手伸进城里人的房子左掏右摸了?城里人都成了犵狸了?”

“那他们是甚?他们有时候还不如犵狸。”

“我不要你说这些,我要你现在就寻个犵狸窝抓犵狸给我看看。”

“现在不行,不是季节,寻见犵狸也是老犵狸,不能耍。”

“那甚时候就行?”

“没听说吗,麦子黄梢梢,犵狸摇脑脑,得等到麦子穗穗黄了的时候咧!”

“唉——”月圆失望地叹了一声。

山风轻轻地吹拂,又有一只犵狸站在山丘上发出求偶的鸣叫,山谷间正有牛铃声声清清脆脆地回荡,一只羊儿惬意地“咩咩”唤了几声。

月圆不敢长时间待在这里,月圆思想了半天辞别斌武的话,月圆最后说:“斌、我、我要赶紧回去咧,我、我就是来告你一声……”

斌武一把拉住月圆的手:“月,你不回去,看他们能把你怎?我带了我嫂子烧的石头干饼,咱吃石头干饼。”

月圆推开斌武的手:“斌,不行,我怕我大,我要回……”

斌武一立身,想要发作,又不想惹得月圆生气。他背过身,怀抱长长的羊铲,一任山风吹拂。

月圆转到他的对面,却就看见他泪流满面:“斌,你不要哭、不要哭,你个大男人的,泪蛋蛋砸得人心疼……”

斌武还是个哭,无声地流泪。

月圆也哭了,月圆哭着转身朝山下走去,走出几步,却又回头:“斌,我只要能来就来看你,我会想尽办法来看你的,斌啊!”

斌武还是无声地哭,把月圆的心都哭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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