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楚了答案,冯雅琪有种如释重负的快感。她忽然觉得,这是个挺不错的游戏,对一个寂寞的“单身”女人来说。
快递
冯雅琪收到一个快递包裹。
那是她三天前在淘宝上拍的两件情趣底裤,款型极简的小V,蕾丝镶边,镂空钩花,一粉一蓝,性感撩人。
冯雅琪是个闷骚型的女人,就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所以,送走那个瘦高的快递员,冯雅琪迫不及待地解下睡袍,拿出粉色的那件,用一种急切却优雅的姿势穿上——对一个长年独守空房的女人来说,顾影自怜,也是一种必要的自我抚慰手段。可是,她忽然感觉腿间有些不大舒服,就好像一片细腻的瓷胎上落了些沙子,很突兀的异物摩擦感。
冯雅琪脱下底裤,迎着光线一看,顿时有些疑惑了:底裤上分明挂着一大片白色的东西,就像是干了的饭嘎巴,结在蕾丝的网眼上,把本来柔软的面料浆成硬硬的一片。
底裤上当然不该有饭嘎巴,那太超乎常情了。最可能跟底裤发生联系的,当然是另外一种东西,比如说精斑。
一件新底裤,怎么会有精斑?冯雅琪怒火上冲。但是,她很快又冷静下来,脑海中跳出N种假设。这假设令冯雅琪脸红心跳。她忽然觉得,这件事原来没那么值得生气,它甚至开始变得有趣、刺激——一个人的平淡日子,总需要点新鲜的情节,哪怕这情节来得过于突然,超乎常理。
冯雅琪在沙发上侧躺下来,闭目设想着种种可能。她沉醉于这种隐秘的刺激,一边在臆想中自我安抚,体味那个虚构的男主角带给她的悸动和震颤。联想到那块精斑,体内没来由地悸动了一下,一不留神,一个浪头就冲上来,将她打湿了。黑暗中,这浪头来得不可遏制,像一道白亮的光,将她托起在云端。她大声喘息,一时昏眩又一时清醒,大汗淋漓……
当潮水退却,冯雅琪的内心突然升起一种强烈的羞愧。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淫荡”?她更不明白,为什么那块精斑会让自己产生如此强烈的性幻想。
电影
冯雅琪又上了淘宝。这一次,她换了一家店,拍了件更性感的底裤——开裆的红色中国结。接下来,是莫名其妙的等待,掺杂着隐约的不安和兴奋。
第三天午后,冯雅琪正躺在书房的摇椅上,陷入一场柔软旖旎的春梦,被门铃声惊醒时仍意犹味尽。起身时,才惊觉腿间竟然有些潮湿。
还是那个瘦高的快递员。冯雅琪经常在淘宝上买东西,每次都是他送来,对冯雅琪来说,他早已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了。开门,签收,关门。冯雅琪打开包裹,脸色变了。
那条“中国结”上,赫然也有一大片精斑!它以一种恣肆的形态存在着,散发出来的气息还很新鲜。冯雅琪太熟悉那种味道了,淡淡的咸腥味,夹杂着一种类似于刚刚修剪过的草坪所散发出的青气。
冯雅琪就那么举着一条沾满精斑的性感底裤,对着阳光发呆。那一瞬间,她的意识有点恍惚,但是她很快清醒过来:店家的嫌疑可以排除了,问题只能是出在运输环节……
冯雅琪起身出门,再回来时已是下午,刚冲完凉,就收到一件同城快递。
包裹里是一只可爱的塑胶娃娃,有两只黑玻璃球的大眼睛。此外,还有一件精致的小内裤,裆部有明显的精斑,尚未完全干透。
冯雅琪拿起娃娃,不知怎么的就拆开了,从里头取出一块芯片,插进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一大堆照片。
果然是那个快递员!起初的几张照片上,是他放大到变形的脸,后来就是他拿着小内裤打飞机的劲爆图景……
冯雅琪忽然笑了起来。这只娃娃,是她刚刚从科技市场花高价买的间谍相机,装有红外热感装置,只要有人或动物靠近,就会自动拍下影像。这份特殊的快递,就是她自己发给自己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弄清楚了答案,冯雅琪有种如释重负的快感。她忽然觉得,这是个挺不错的游戏,对一个寂寞的“单身”女人来说。
冯雅琪感觉脸颊有些发热。她微微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一幕情景:他私自拆开包裹,拿起那件鲜艳的底裤,反复把玩,深深陶醉……突然,她的身体一阵抽搐,整个世界明亮起来,变成一片空白……
这像一幕有关青春期的电影,带着年少的忧伤、窥视欲和一点点的暧昧气息。
玩具
冯雅琪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她又在淘宝上拍了一件T裤,另外还有一只充气娃娃。她叮嘱店家,在充气娃娃上贴一张纸条,上面写一句话:这个是送给你的,我知道,你需要“她”。
快递员再次上门,送来一只包裹。这一次,冯雅琪没有拿起笔就签,她说:“要不要进来喝杯水?这大热的天。”
他犹豫了一下,跟进来。冯雅琪去冰箱拿了筒冰镇可乐递给他,然后当面打开包裹——包裹里只有那件T裤,上面留有精斑,充气娃娃却不见了。
冯雅琪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那件T裤,冷眼盯着他,表情凛然。
“不,不,不是我——”他慌张起来,手中的可乐罐拿捏不稳,咚地跌落在地板上。
“不是你?”冯雅琪伸手从茶几底下拿出一摞照片,啪地一甩,说,“那这是谁?”
看到照片,他扑嗵一下从沙发上滑下来,跪倒在地板上:“阿姨,我错了,求求你,不要叫警察。”
冯雅琪扑哧一声笑了,说:“你叫我阿姨?我有那么老吗?”
冯雅琪态度的突然转变,让他有些吃惊,他抬起头偷偷观察着冯雅琪——她的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此时,风从阳台敞开的窗子吹进来,撩动冯雅琪丝质长裙的下摆,暴露出一截光洁的小腿。
他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光,猛地从地上跳起,朝冯雅琪扑过去……
冯雅琪被“强奸”了。直到那个快递员喘息着滚倒在一边,她才意识到这一点。可是,她并没有为此感到羞辱、悲伤,她甚至觉得有一种快意,像一股甘冽的清泉从身体上流过,让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这到底算是“强奸”,还是“顺奸”?或者说,是“诱奸”更贴切?冯雅琪嘴角挂着笑意,从沙发上坐起来,收拾凌乱的衣裙。
这个黄昏,冯雅琪找到了一件新玩具。他叫刘海。这个黄昏之后,只要她想要,随时就会CALL他,他会乖乖地送“货”到家……
找只鸭还得花钱呢,这岂不是白捡的?
空壳
月13,黄昏。冯雅琪收到一条短信。
短信上说,安加杰在蓝沙咖啡馆陪一个女人喝咖啡。
冯雅琪合上电话,发了会儿呆。她早就知道安加杰不会回来,哪怕今天是他们的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名为夫妻,他们之间早已没了夫妻之实,婚姻只剩下一个空壳。冯雅琪知道,安加杰早在外头有人了!他之所以死绷着不提离婚,是因为当初的那份协议:谁先提出离婚,谁就净身出户!
冯雅琪有点后悔当初自己死逼着安加杰签下这份协议了。现在,它成了一个茧,把自己紧紧包裹在里面,动弹不得。
冯雅琪打了个电话。半小时后,刘海满头大汗出现在门前。
这个夜晚,冯雅琪疯狂索取,气喘吁吁,陶醉在偷情和报复的双重快意里,以至于连卧室的门被推开时都还没反应过来。
安加杰一脸寒霜,抓起刘海,劈头盖脸一顿暴打。冯雅琪赤身裸体扑过去,死死抱住安加杰,让刘海逃走。盛怒之下的安加杰甩了冯雅琪一个耳光,随着一声脆响,两个人都呆立当场。
沉默有着折磨人心的力量。许久之后,安加杰问:“你说怎么办?”
冯雅琪想也没想,说:“离婚吧。你不是一直在等着我开口吗?”
约好次日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之后,安加杰匆匆离去。冯雅琪清楚,此时的他是一只出笼的鸟儿,心底一定流淌着无限的快意与自由。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可是,她忽然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俩月也不回一趟家的安加杰出现得似乎太巧了点儿。仲夏的夜晚仍旧炎热,冯雅琪却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她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你帮我查一个人……”
杀局
次日午后。刘海背着包裹走进雅香园小区。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明显带着青紫的瘀伤,像是不小心跌了一跤。
刘海走进36号楼2单元,上了6楼,在东户门口停下,按门铃。
无人应门。
刘海轻轻一推,门竟然是虚掩着的,吱呀一声开了。刘海犹豫一下,走进去,边走边喊:“有人吗?送快递!”一直走到卧室门边,才看到一个男人躺在地板上,面孔苍白,身体冰冷僵硬,早就没有了呼吸。
这个男人他认识,安加杰!
刘海吓得跳起来,转身就跑,耳边突然一声巨响:轰!
不远处的一座天桥上,冯雅琪从高倍望远镜的镜头内看到雅香园小区上空腾起的一团火焰,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回到家中,冯雅琪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一段视频:一条偏僻的小巷,一个青年被一伙人围殴。一个白净的中年男人冷眼旁观,嘴角挂着冷笑。最后,中年男人走过来,把厚厚一沓钱扔到青年满是鲜血的脸上,说:“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冯雅琪关掉视频,按下了SHIFT+DEL键,彻底删除。看着视频文件一点点消失,冯雅琪冷笑一声,忽然对着电脑屏幕悠悠地说:“我知道。因为他干了你的老婆……”
冯雅琪扑倒在床上,沉沉睡去。她醒来时,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个满脸血污、衣衫裸露的男人。
是刘海。
他森森地笑了,说:“妈的,你想整死老子?!”
冯雅琪矢口否认,一脸无辜,内心却在暗想,整个计划有何疏漏。
当私家侦探发来的那段视频证实了她的猜想之后,她就起了杀心。雅香园的那套房,是他们婚后买的第一套房,位于偏远的郊区,因为空气好,窗外就是河,安加杰隔段时间会去住上几天。冯雅琪深夜潜入,在饮水机里下了剧毒,她知道,安加杰有个习惯,进门就要泡一杯茶喝。之后,冯雅琪把厨房里煤气罐的开关微微拧开,在喷嘴处安置了一个自制的微型电子遥控引爆雷管。对于学地质爆破出身的冯雅琪来说,这简直就是小儿科。安排好这一切,冯雅琪故意在去民政局的时间放了安加杰的鸽子,然后约他在老房子见面“谈谈”,她相信,急于摆脱婚姻的安加杰不会拒绝。于是,她发出了一份寄往雅香园36号楼2单元6楼东户的快递,因为这个区域的快递全归刘海管……当她从高倍望远镜里看到刘海走进那扇门,就按下了遥控引爆装置。一场大火之后,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一次惨痛的煤气爆炸事故罢了……
可是,她并没有料到,刘海命大,被爆炸的气浪掀出了窗户,掉进窗外的河里……
钥匙
现在,冯雅琪已经被反绑了双手,脖颈上多了一把寒光闪烁的水果刀。
“臭女人,你不是很有钱吗?都给我交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你!”
面对愤怒的刘海,冯雅琪明白,今天是躲不过这一劫了。她颤抖着说:“我真没有现金。我还有30万的珠宝,都存在庆春路花旗银行的保险柜里。你看到我脖子上挂的铜钥匙没?你带着它去银行找负责保险柜业务的李芳经理,她会帮你取出来。我只求你别伤害我……”
冯雅琪话刚落音,突然感觉脖颈一疼,一道凉风穿入了咽喉深处……
下午4点。杭州市庆春路118号,嘉德广场。花旗银行大厅。
刘海一身西装,戴着墨镜,缓步走进大厅,站下来东张西望。一个女职员迎上来,问:“先生,请问您办理什么业务?”
“我找李芳经理。”
“请稍等。”女职员转身走开,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职员走过来。
“先生您好,我是李芳。您找我?”
“嗯,”刘海点点头,取出一枚闪闪发光的铜钥匙说,“我来取存在保险柜里的东西。”
李芳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她立即微笑着说:“请您到这边稍等一下,我准备一下手续。”
李芳把刘海引到一间办公室内,转身出门。刘海坐在那里,不安地东张西望,片刻之后,两名保安推开门走进来,一把将刘海摁倒在地。这时,刘芳走进来,问:“那钥匙你哪来的?冯雅琪呢?你把她怎么了?”
事情很简单——李芳是冯雅琪的密友,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枚铜钥匙,并且断定冯雅琪已经遭遇不测,因为,那根本就不是花旗银行的保险柜钥匙。她曾经问过冯雅琪,为什么要戴一把铜钥匙,难看死了。冯雅琪说,那是她不幸车祸身亡的初恋男友临终前给她的。她说:“哪天你看到钥匙不在我身上了,除非我已经死了……”
冯雅琪明知必死无疑,就想到利用这枚钥匙,发一封死亡快递。她知道,李芳一看到这枚钥匙,就会立即和她联系,一旦联系不上,就会明白她已身遭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