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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两个想做“武则天第二”的公主(2)

韦后由于李重俊不是他亲生的儿子,不喜欢他。而安乐公主更是把他视为仇敌,时常和驸马武崇训找他的碴,凌辱他,甚至称他为“奴”。而武三思和上官婕妤也把太子看成眼中钉,处处加以排挤。

在这种情况下,太子李重俊忍无可忍,便和左羽林大将军李多祚商量。这李多祚便是当初“五大臣”发动宫廷政变时,率领羽林军杀死“二张”的那个将军。由于他是武官,不参与朝政,所以武三思倒没对他进行迫害。但他对目前的局面非常反感,觉得当初和“五大臣”铲除“二张”、中兴唐室时是何等兴奋,却没料到局势竟演变到眼前这样乌七八糟的地步。他本来就愤愤不平,太子来向他求计,他便想再来一次军事政变,把武三思、上官婉儿等人杀死,以清君侧。

李多祚去联络将军李思冲、李承况、独孤、沙吒忠义等人,他们都表示愿意拥护太子,以清君侧。景龙元年秋,七月辛丑,太子和李多祚等率领羽林军千骑兵三百多人,先去杀武三思。武三思正跟儿子武崇训在府里商量事情。千骑兵杀上门来,守卫的几个士兵抵挡不住,太子带人直闯正堂,抓住武三思和驸马武崇训,一刀一个宰了,正在议事的武三思的十几个党羽也做了刀下之鬼。

政变军队再奔皇宫。分派出左金吾大将军成王李千里和他的儿子天水王李禧,率兵把守各个宫门,太子和李多祚则攻开肃章门,到处搜索韦后和上官婕妤。军士们呼唤着上官婉儿的名字,挨个殿阁找她。

上官婉儿十分机警,她一听外边吵吵嚷嚷,就知道形势不对,赶忙往皇帝住的宫里跑。恰好安乐公主也在这里。上官婉儿对皇帝说:

“外边乱军喊着臣妾的名字,是想先杀臣妾,再杀皇后,然后杀大家(大家指皇帝),怕是太子谋反了。”

于是中宗带领韦后、安乐公主和上官婉儿,跌跌撞撞地奔向玄武门的门楼。正好右羽林大将军刘景仁听到动静,率飞骑(羽林军的军种之一)一百多人赶来。中宗便命他守卫在楼下。不一会儿,太子和李多祚带兵赶来了,看到楼下有羽林军把守,正在犹疑的时候,宫闱令杨思勖却挺刀从楼上冲了下来,站在政变军队最前边的是李多祚的女婿羽林中郎将野呼利,他未曾防备楼上会有人杀下,措手不及,竟被杀死。这时中宗在楼上据着栏杆对楼下的千骑说:

“你等都是朕的忠诚卫士,怎么会跟随李多祚造反呢?你们是上了李多祚的当。你们如果把反贼杀了,朕一定不会吝惜富贵。”

这些千骑本来不知道为什么要举兵,如今听皇上这么说,有的人便反戈了,一时李多祚、李承况、独孤、沙吒忠义等均被杀害,千骑们四下溃散。成王李千里和李禧攻打右延明门,准备去杀宗楚客和纪处讷。这时羽林军从四面赶来,李千里等寡不敌众,当场战死。一场政变就这样流产了。

太子逃出京城,原先跟随他的还有一百骑。他们进入了终南山。等走到鄠县(今陕西户县)境内的时候,就只剩下几个人了。太子在林中休息,被左右杀害,提着首级进京请功。

太子政变失败,有关人员受到牵连,许多人被杀,此处不再一一详叙。安乐公主和兵部尚书宗楚客想趁这个机会加害相王。他们唆使侍御史冉祖雍诬奏相王和太平公主,说他们跟太子同谋,请皇上将他们收审。

中宗把吏部侍郎兼御史中丞萧至忠召来,让他来审理此事。萧至忠说:

“陛下富有四海,难道不能容一弟一妹,而让人罗织罪名加害吗?而且相王当初本是皇嗣,是他向则天皇帝固请,一定要将天下让于陛下,这是海内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他又会勾结太子反对陛下呢?陛下不能因冉祖雍一句话就怀疑他,请陛下三思!”

中宗想想也对,这才把这件事压下。史书上说这也是由于相王李旦淡泊权位、与世无争的缘故。史载:“相王宽厚恭谨,安恬好让,故经韦、武之世,竟免于难。”

景龙二年(公元708年)宫中流传说,皇后装衣服的箱子里有五色的彩云升起,还找来画工绘成图形呈给皇帝。中宗非常高兴,把图展给百官看。刑部尚书韦巨源请皇上把这件事颁布天下,让老百姓都知道。中宗高兴地答应了,还要为此举行一次大赦。

其实这只是韦后和安乐公主搞的障眼法,是为篡夺政权作的舆论准备。安乐公主颇有权势,韦后对她不但宠爱,而且绝对信任。还有那上官婕妤,更是诡计多端,她们对韦后大肆吹捧,无非是想有一天让韦后临朝称制,然后再由安乐公主去做“武则天第二”。

在此之前,中宗已经给了太平、长宁、安乐等几个公主“开府”的待遇。所谓“开府”指的是可以成立府署,自选僚属。这样公主府便成为衙门,府里的僚属也就成为官员了。史书说:“安乐公主恃宠骄恣,卖官鬻狱,势倾朝野。”想做官的人找到安乐公主府的官员,按照公主定的价钱,交足了便可以做官。价钱当然以官阶高低来决定,钱多了官大,钱少的官职当然也小了。任命官员得经过中书省,安乐公主给中书省的公文,为了让中书省的官员知道是通过公主做官的,公文便斜着封口。中书省的官员看到这个记号,就赶紧照办。于是人们把用这种办法做官的人称为“斜封官”。当时不只安乐公主这么办,像长宁公主、皇后的妹妹郕国夫人以及上官婕妤,甚至投靠韦后的女巫第五英儿(第五是姓,英儿是名),都是卖官的大户。中书省不得不在西京和东都各委派两个吏部侍郎,来应付这些事。

如果买官的人交纳的钱特别多,要当个大官,吏部便决定不了了,得经皇帝批准。对此安乐公主也有办法,史载,安乐公主“自为制敕,掩其文,令上署之;上笑而从之,竟不视也”。这个皇帝对“制敕”这样重要的公文,竟然随女儿任意写,看都不看就笑着签署,你想,公主还什么官卖不出呢!这种事别人可办不到,所以安乐公主的卖官生意格外兴隆。

可是驸马武崇训在政变中死了,安乐公主成了寡妇。她会不会遵照“从一而终”的古训,为武崇训守寡呢?当然不会。她喜欢一个小伙子,这人叫武延秀,官职是左卫中郎将。他“美姿仪,善歌舞”,以前曾常常在武崇训家出入,“公主悦之”。如今武崇训死了,公主刚好可以嫁给这个她“悦之”的人了。

公主结婚这天,中宗派给她皇后的仪仗队,调了羽林军来壮大仪卫,还要公主的叔叔安国相王来送亲。为此,又大赦天下。接着,提升武延秀为太常卿兼右卫将军。还在两仪殿里大摆宴席,宴请群臣。中宗让公主出来拜谢公卿,“公卿皆伏地稽首”。

安乐公主如此得宠,谁也不敢得罪她,只有一个人不买她的账,那人就是太平公主。太平公主是中宗的妹妹,安乐公主的姑姑。这姑侄二人常常在中宗跟前争吵怄气,互不相让,中宗也没有办法。

但别人如果惹了安乐公主,可就要大祸临头了。许州司兵参军燕钦融给皇帝上疏,说“皇后淫乱,干预国政,宗族强盛;安乐公主、武延秀、宗楚客图危宗社”。中宗派人把燕钦融找来,当面问他。燕钦融侃侃而谈,神色不挠。中宗听了默然不语。这时宗楚客也在殿下,他竟假传皇帝的命令让殿上的甲士将燕钦融抓起来,投于殿庭的石阶上,颈骨折断而死。宗楚客还在那里大呼称快。宗楚客在皇帝面前竟这样放肆,中宗虽然不曾追究,但也露出怏怏不悦的神色。

韦后听说这件事,知道皇帝起了疑心,不免产生忧惧。那时有个叫马秦客的散骑常侍(散官,没有具体职权),因为懂得医术,常常被召进宫给韦后看病。马秦客年轻貌美,韦后便和他私通。又有一个光禄少卿杨均,善于烹调,韦后常召他进宫做菜,也做了韦后的“入幕之宾”。如今既然外边纷纷传扬皇后淫乱,看样子皇帝好像也有些察觉。韦后虽然跟皇帝曾经有过不干涉她行为的约言,但如果做得过火,皇帝面上也太难看,假如一朝翻脸,那可是性命交关的事情。

安乐公主看母后愁眉不展,便去问她。韦后倒是不瞒她的女儿,就把心事对安乐公主说了。安乐公主念念不忘当“武则天第二”,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只要把父皇杀了,母后就可以临朝称制,再封自己为皇太女,那么女皇的梦想也就实现有望了。这两个女人为了自己的私欲,竟然灭绝天良,在饼里放上毒药,给中宗吃了。景云四年六月壬午,中宗崩于神龙殿。

韦后先不发丧,而是派驸马都尉韦捷、韦灌、卫尉卿韦浚、左千牛中郎将韦锜、长安令韦播等,率领羽林军和万骑(万骑是千骑的改称)护卫皇城;派中书舍人韦元率军在六街巡逻。当这一切安排就绪之后,这才宣布发丧。她怕她的威望不够,不敢直接当女皇,便把中宗的一个十六岁的儿子李重茂扶上来当皇帝,自己作为太后临朝摄政,而把军政大权交给韦温。这样一来,韦氏家族就把所有大权都控制住了。

相王的第三个儿子临淄王李隆基任职潞州别驾,这时正在京中。他喜欢交朋友,有几个万骑将领就是他的朋友。

当初太宗时期,曾选了一部分骁勇的武士,让他们穿虎纹的衣服,跨豹纹的马鞍,随从皇帝打猎。那时人数不多,所以称为百骑。武则天时人数增加,呼为千骑,隶属于羽林军,那就不光是打猎,而负责起守卫皇宫的任务了。到中宗时,更增为万骑。这些人勇猛剽悍,善于战斗。韦后要控制这部分军队,派她的族人韦播、韦浚和心腹高嵩来当万骑的主将。韦播等怕万骑不好控制,一上任就要立个下马威,找碴重责了几名将士。这样一来,他们的威没立成,反倒惹起万骑的仇视。

李隆基去找他的姑姑太平公主,想再发动一次军事政变。参与计划的有太平公主的儿子卫尉卿薛崇、皇苑总监钟绍京、尚衣奉御王崇晔、前朝邑尉刘幽求、利仁府折冲都尉麻嗣宗,但这些人官职都不高,又都不掌握军队,因而觉得发动军事政变很困难。这时李隆基想起万骑中的朋友,便去找他们。

恰好万骑果毅都尉(将领名称)葛福顺和陈玄礼由于受了韦播的气,来找李隆基,说:

“新来这两个姓韦的浑蛋,作威作福,无缘无故地就捶打万骑弟兄,真恨不得杀了他们!”

“他们可是韦太后家族里的人啊!”李隆基故意说。

“韦太后又怎么样,她那些丑行谁不知道,还有脸临朝称制呢!”

“如果大家起来把这些姓韦的除掉,你们看有没有可能?”

葛、陈二人一听,马上表态愿意这么干。陈玄礼还拍着胸脯说:

“公子如果带头,我等绝对跟随,万死不辞。”

陈玄礼又去联络了万骑果毅李仙凫(fú)。李仙凫对李隆基说:

“举这样的大事,是不是应该告诉相王?”

李隆基回答说:

“我等举事全是为了社稷,事成了福归于相王,不成以身死之,也不连累他。再说,我们告诉他,他同意了,也就参与了我们这危险的事;不同意,反而对我们不利。”于是大家决定,就他们这些人干,不让相王知道。

庚子那天黄昏时分,李隆基穿便装,带领刘幽求等人进入皇苑去找钟绍京。钟绍京任西京的皇苑总监,是负责管理皇苑园林的。皇苑地方广阔,树木丛茂,所以李隆基和万骑约会在钟绍京这里见面。到二更时候,葛福顺和李仙凫如约来到,请李隆基发布命令。这天夜空晴朗,忽然一丛流星纷纷下落,像降雪一般。刘幽求说:

“这是上天示意,机不可失!”大家信心更足了。他们先奔万骑营,来到主将营房。守卫的正是葛福顺的部下。葛福顺进入营中,把正酣眠的韦浚、韦播、高嵩都杀了。万骑们闻声惊起。葛福顺对大家说:

“韦后毒死先帝,谋危社稷,今天晚上当共诛诸韦,从相王以安天下。敢有执两端助逆党的,灭他的三族!”

万骑们听了同声响应,大家拿起武器,奔涌而出。这时钟绍京带领苑中的丁匠两百多人,也执着斧锯赶来参加。李隆基派葛福顺率左万骑攻玄德门,派李仙凫率右万骑攻白兽门。他自己则率一部分羽林兵和总监的工匠等在玄武门外。葛福顺和李仙凫攻下二门,万骑们大声喊杀,攻进皇宫。这时中宗尚未安葬,梓宫(即棺材)还放在太极殿。守灵的将士有的已睡下了,听到喊杀声都披上甲出来响应。李隆基也杀入了玄武门。这时韦后本已入睡,听到呼噪的声音知道大事不妙,爬起来往万骑营跑,想去依靠韦播的保护。恰好遇着一名万骑将领,一刀砍下她的首级,去献给李隆基。

上官昭容(上官婉儿本是婕妤,后加封为昭容)是负责草拟敕制的。中宗死后,她曾草拟了一个以相王辅政的遗诏,不过韦后不肯用。这时听说发生了政变,便执着蜡烛率领宫人出来迎接,用这遗诏的草稿证明她是心向着相王的。李隆基不听她那一套,命令士兵把她斩于旗下。

安乐公主和驸马武延秀这晚恰好住在宫中。安乐公主临睡前还要对镜画眉,军士们冲进来,一刀将她砍倒。武延秀见机得快,先跑了出去,军士在后面追赶,追到肃章门外将他赶上,也是一刀了事。

这时天已亮了,李隆基下令关闭城门,搜捕诸韦的亲属和同党。大臣韦温、韦巨源等都被杀。中书令宗楚客穿上布衣,戴一顶大帽子,骑青驴逃到通化门(京城东北的第一座门)。守门的将士揭下他的帽子,叫着:

“咦!这不是宗尚书吗?”于是把他从驴背上拖下来,斩于路边。

大事已定,李隆基去见父亲相王,为他的不先禀告请罪。相王抱着他流泪说:

“社稷宗庙得以不坠,全靠我儿的力量啊!”

太平公主和百官纷纷要求相王即位,相王仍然推辞。后来刘幽求去找李隆基和宋王李成器(李隆基的大哥),对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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