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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从死亡的阴影中逃脱

泰山走出峡谷,看到明月在天,山林阴暗,不禁回忆起过去的丛林生活。他因为刚才猎狮的胜利心情很愉快,昂首阔步地走着。忽然,他听到远处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开始他以为是野兽,仔细听了听,里面夹杂着人的声音。泰山是有着特殊听觉的,他听出了人的脚步声追踪在他后面,而且越来越近了,泰山很快地向旁边一闪。

泰山暗想,这是热诺瓦上尉的军队回来了吗?不像!没有马蹄的声音。走到近处,脚步声停住了,而且隐约看见白色的衣服在闪动,显然是阿拉伯人。泰山向他们端起来复枪,用法语喊道:“什么人?”他的话音还没落,前面就飞来一颗子弹。泰山急忙躲避,但枪弹的速度毕竟比人的速度快,头部还是被打中了一下,虽不致命,但被震昏了。打枪的人枪法不错,泰山如果没有超常迅速的动作,这一枪就难以活命了。

那群阿拉伯人还不敢马上走近泰山,他们怕他突然起来反击。等了一会儿,见泰山不动,他们才敢上前细看,见泰山已昏迷,但并没有死。其中有一个人举起枪来。对准泰山头部准备射击,旁边却有一个人劝阻他说:“且慢!我们把他活捉回去,不是可以得到更多的赏金吗?”于是他们就把泰山捆了个结实。四个人扛着他,向沙漠走去。他们拐出山谷,一直向南走,到黎明时分,有两个同伙带着马,等在约定的地方。

泰山苏醒过来,枪弹在他额角上划了一道槽,擦破了皮肉,幸而没伤到骨头。这时血已止住了,只是脸上、衣服上,都是斑斑血迹,凝成了血块。阿拉伯人把泰山缚在马背上,他闭着眼不出声也不动弹,有意装作昏迷的样子,等待时机。可是阿拉伯人一直围在左右,使他无法采取行动。

走了大约六个小时,一路上经过的全是荒僻沙漠,也许是他们故意避开草地免得惹人注意。直到正午的时候,到了一个部落,那里有二十几个帐幕。阿拉伯人把泰山从马背上解了下来,这里的土著男女老少都拥了出来。大家把泰山当作个戏弄的对象,有的拿石块扔,有的拿树枝戳。幸而来了一位酋长,把众人赶开说:“有人告诉我,这个人在山里独自打死了一只黑狮,真算是一条难得的好汉!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外国人要托我们捉他,至于捉到了交给那个外国人以后还会怎么样,我们可以不管这些闲事。不过像这样的英雄,我们应该敬重他,应该好好待他,给他治伤止痛,不许任何人欺侮他!”

泰山幸遇这位酋长解围,才没再受土著们的虐待。他们把他抬到帐篷里,放在干草上,四肢仍紧缚着。泰山抬头看看,帐外还有人荷枪守卫。现在他全身被绑,动弹不了,只有等机会再想办法逃生。

天近黄昏时,帐篷里走进了好几个身穿阿拉伯服装的人,其中一个走到泰山身边,揭开遮着面孔的头巾,泰山一看,原来就是罗可夫。他凶残的脸上露出得意而狰狞的笑容,冷笑着说:“泰山先生!好久不见了,你怎么不站起来迎接客人呢?”接着又厉声说:“恶狗!站起来!你自己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吧?你到底落在我手中了!现在给你点味道尝尝,让你也知道一下,我罗可夫可不是好惹的!”

他说着提起脚来,向泰山头上、身上乱踢。泰山咬住牙,只瞪着眼睛望着他。站在旁边的酋长看不过去了,喝住罗可夫说:“你要杀他,我不管,不许在我这儿撒野!你侮辱一个绑着的英雄,又算什么好汉?有本事我把他绳索解开,你再踢他,那你才不愧是条好汉!”

罗可夫听酋长这样说,只好停住。他是领教过泰山的神力的,如果真松了绑,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他答应酋长说:“那么好吧!我马上把他杀死!”

酋长厉声说:“你要杀他当然不关我的事,但是不准在我的部落里杀,你得把他带到别的地方去动手。我不愿看到一滴法国人的血流在这里,免得将来受无穷的牵累!”

罗可夫无奈,气哼哼地说:“好吧!就依你的话,把他交给我,我到沙漠里去给他送终!”

酋长又提出一个条件说:“不管你把他带到哪里去动手,总得离我的部落有一天的路程。我派几个部下跟你一同出发,一路监视着。如果敢不依我的话,我叫他们连你一起杀掉!”

罗可夫这下软下来了,说:“这样说来,只好等明天了,现在天黑了,到沙漠里去太不保险了!”

酋长说:“这就悉听尊便。但是,明天一早,你必须离开我的部落。我不喜欢外国人在我这里耽搁,更不愿留你这样的懦夫!”

罗可夫还想争辩,但听酋长的口气已经不好听,只得忍下一口气,一言不发跟着他们往外走。走到帐篷门口,罗可夫回头对泰山说:“留你多活一夜,你好好地睡一觉吧!”

泰山在黑暗中又饥又渴,没有人给他东西吃。他向帐篷外看守的土著人要了三次,外面的人都置之不理。随着风声,他听到远处有狮子的吼声。泰山根本睡不着,心里产生了许多痛苦的想法,他觉得与同类相处以来,所遭的危险要比在丛林中与野兽为伍多了许多,人心实在是太可怕了。狮子的吼声一声比一声近了,泰山当时也想迎风长啸,但他挣扎却不能动弹,气都喘不上来。他想到几个小时之后,性命就要不保了,反不如狮子自由快乐。他正想着,忽然听见有一种东西在地上爬着,发出很细碎的声音来。他知道有野兽来了,但他没有办法用上力气。

过了好一会儿,泰山全神贯注地听着:那爬来的声音,是从帐篷外后山那个方向过来的,而且越来越近了。他再侧耳细听,响声突然没有了。泰山不禁诧异起来:明明听见有野兽爬近了,而且就在帐篷背后,怎么一会儿又万籁俱寂了呢?

突然,那声音又响起来了!那动物已经很靠近了。泰山努力回过头去望了望,虽然四围一团漆黑,泰山还是能看见,帐篷的后边慢慢被掀起来了,一个模糊的黑影,匍匐前进。在一瞬间,泰山看见了天上闪着星光,像平时他所看到的一样。

泰山暗暗希望这东西马上扑过来,咬住自己的喉咙,顷刻间把自己吃了,这样总比明天早晨死于罗可夫的毒手好得多。

这时,那黑影已爬进帐篷了,慢慢地爬到了自己跟前,泰山只有闭目等死。但他只觉得一只温软的手掌在自己脸上抚摸着,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伏在他耳边问:“是泰山吗?”泰山低声答道:“我是泰山,你是谁?”

“我是西迪艾萨跳舞的姑娘。”

泰山感觉到她在用刀割断绑着自己的绳索,只有几分钟,泰山的束缚完全解除了。

“跟我来!”那姑娘说。

泰山伏在地上,跟着那姑娘,从她进来的原路爬了出去,静悄悄地爬到一丛矮树旁。泰山和她并肩坐下,泰山问她:“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怎么知道我落入了罗网,关在这里?你怎么敢独自一人跑来救我?”

姑娘笑着说:“今晚我是从远处赶来的。现在,我们不宜在这儿停留,赶快走为上策,尽早逃出险境,不要被他们发现了。我一边走一边告诉你吧!”他俩站了起来,顺着山坡,向沙漠奔去。

他们一路走着,那姑娘说:“我因为心急,赶来救你。当我下马走过来时,那寻食的黑狮,吼声就在我附近。我真害怕,恐怕救不了你自己反而被狮子吃了。”

泰山说:“你真是个勇敢的姑娘,不辞万险,远路来救我!”

那姑娘说:“我是萨丹酋长的女儿,当初你救我逃出火坑的时候,不也冒着危险吗?现在我知道你遇难,怎能袖手旁观呢?也许最初你只以为我是个普普通通的跳舞姑娘。”

泰山说:“你真勇敢!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有急难呢?”

姑娘说:“我的表兄名叫太伯,他正在这里探望朋友,看到你被他们捉到这里来。他回部落之后,就说给我们听,说这里的酋长替一个法国人捉了一个魁梧的白人,要害他的性命。从我表哥说的身材、模样和衣着,我断定被捉的一定是你。当时我父亲正好外出了,我慌得没办法,部落里的人不肯听从我的命令。他们说:‘让他们欧洲人自相残杀去吧!只要不来侵犯我们,我们何必去多惹是非呢?’我听了没有办法,只好单身飞骑连夜赶来救你。而且我还多带来一匹马,准备给你骑。大概到天亮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赶到我父亲的部落了。他现在也许已经到家了,我们到了那里,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走到原来拴马的地方,姑娘惊慌地说:“我的马方才就拴在这里的呀!怎么不见了?”她向四面寻找了一下,仍然不见,姑娘十分焦急地喊道:“它们跑掉了!我记得很清楚,两匹马就拴在这里!”

泰山俯身细看,只见地上有个坑,是一棵树被连根拔起的痕迹,周围有马蹄印,也有狮爪印。他十分失望地对姑娘说:“黑狮到这里来过了,不过马比狮子跑得快,所以逃跑了,没被狮子吃掉。”

现在他俩没有坐骑,只好步行回去。那姑娘路径很熟,在前引路,泰山恐怕她走不快,所以用手臂扶着她的肩,使她和自己走得一样快。他们边走边谈话,有时也停下来,听听后面有没有追兵。

那半轮明月,悬在天上,夜色十分清丽,在他们身后,平沙无垠,偶然有几丝绿色植物点缀。这些野枣树丛丛突起,好像海洋中突起的岛屿,前面有耸峙的高山拦在去路上,在这么寂静的环境中,泰山不禁百感交集,他看看身旁的姑娘,在如此荒无人烟的沙漠里,她与自己本属萍水相逢,现在竟比亲兄妹还要亲,真是难得!

他们走的路有点崎岖不平起来,逶迤曲折,渐渐越走越慢。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俩都没说话。姑娘在思考,单靠步行,没有马匹,恐怕走不到父亲的部落就会被后面的人追到,捉回去了。泰山也热切希望快到目的地。他俩顺着路,转了一个弯,突然,身不由己地都停住了脚步。原来一头凶猛的黑狮就站在前面,一双碧绿的眼睛,射出怕人的光芒,同时露出可怕的利齿,摇晃着像铁鞭一样的黑尾。那两匹马它没有吃到,大概已经饿了多时,一见他们,立即发出贪婪的怒吼,预备饱餐一顿。

“你的刀呢?”泰山边说边向姑娘要刀,等接过刀,又对她说:“你快走,避在远远的沙漠的那一边,等我去叫你的时候,你再回来,等完全没有危险了我们再走。”

那姑娘不肯,说:“逃避既已没有用了,要死就死吧!”

泰山焦急地催她快走,说:“请你听我的话,赶快让开,让我结果它的性命,你走远一点,免得伤着你!”

她无可奈何,只好向后退了几步,但也并没远去,躲在路边,吓得浑身发抖,眼看着黑狮向泰山走去了。

那黑狮把头部贴近地面,竖起尾巴,缓缓地逼近泰山。

泰山也不躲避,只把身子蹲下来,手里握着那把阿拉伯刀,映着月光,冷气森森。躲在旁边战栗的姑娘,既惊异泰山的勇敢,又不禁替他担心,看泰山的姿态,好像在对狮子示威,非常从容。

这时黑狮已到了泰山面前,放低身子,一声怒吼,朝着泰山直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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