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去酒吧唱歌,这让高泽洋第一时间想到了潇潇。高泽洋不知道如何定位自己与潇潇的关系,更无法定位自己和小雨的关系。不得不承认,潇潇是个特别的女孩,也不得不承认,小雨也是个特别的女孩。而对雅琳,是内疚?是后悔?还是遗憾?高泽洋已经分不清楚了。
都说一个男人心里只会装一个女人,可是,高泽洋的心里,却同时装下了三个人。
那些人碎了年华(5)
哪怕经历了再多的事,小雨依然是原来的小雨,从来没有改变。自己想做的事情,逆风逆雨也会毫不犹豫去做。就像当初知道了瑾瑜的消息,所以,不顾一切,也无法等待,急切地登上了火车那般。
小雨一个人跑到“蓝色”酒吧的人事部应聘。应聘她的是一个有些年纪的男人。男人坐在办公椅上抽着上好的烟。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小雨:“先唱两句来听听。”
小雨选的是一首经典英文老歌《昨日重现》。
When i was young i’dlisten to the radio
Waiting for my favorite songs
小雨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在拼命发抖,气息也有些不足。但是这些缺陷却掩盖不了小雨与身具来的独特音色。小雨第一句歌声从嘴里出来,那个人居然抬头仔细打量起了小雨。本漫不经心的他居然认真听起了小雨的演唱。
How i wondered where they’d gone.
But they’re back again just like along lost friend
小雨的歌声还在继续,因为越来越进入状态而声音也越来越稳定。
“可以了!”负责人没等小雨唱完整首便打断了:“好像没什么表演经验呀!”负责人一针见血地戳中小雨的弱点。
“恩,没登过台,但是我会努力。”小雨连忙解释。
“没登过台今天的表现能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但是我担心的是到时候人会很多的情况下你上台能否应付,包括客人点歌以及活跃气氛等。这样吧,先适应两天。明天直接来上班,两天之后再看,好吧。”负责人自作主张地安排着。
小雨连忙点头,这对她来说,的确是难得的机会。因为,她告诉自己,全新的生活,就要从这里开始。她要告别过去,告别瑾瑜,告别安琪,告别她的“小栀子”
小雨搬出了秋的家,在一个晴天。秋靠着墙,抽着烟。沉默地看着小雨收拾自己的东西,不知道什么心情。
小雨是借着去蓝色酒吧上班,那就会在凌晨才能归来,而且蓝色酒吧离吴深秋的家又太远这个理由搬出来的。没有给秋和安承夜留任何反驳的余地。小雨在酒吧附近找了一间房子。
“我答应过安承夜要照顾你的。”吴深秋边帮小雨搬着东西边说。
“你依然可以照顾我,只是形式不一样,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二十四小时的监护人,对吗?”小雨看着秋恳切地说道。
吴深秋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挽留。从吴深秋的家到新房子,小雨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因为行李本来就少。可是,她简单的行礼中,却还有自己和瑾瑜的合影。小雨边布置的新房子,边摆放着自己的东西。
当她看到那张合影的时候,愣愣地发了好久的呆。再看到瑾瑜的脸,居然已经不会心痛了。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解药,那些原来喜欢的,迷恋的,无法忘怀的,都在时间里退了色。小雨将照片撕碎,丢进了垃圾桶里。既然要决定重新开始,又怎么能让过去有所残留?
那些人碎了年华(6)
“今天警方接到民众报案,在郊外的河里发现一具尸体。因为长时间的浸泡,尸体已经腐烂。经警方确认,死者为女性,22岁至26岁之间。死亡时间应在半月前。死亡原因有待调查。死者身上没有可以确认身份的东西....”
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高泽洋正在客厅的沙发上昏昏欲睡。可是听到电视里主持人播报,顿时就清醒了过来。高泽洋脑子里顿时就闪过了雅琳的名字。高泽洋坐直身体,努力去看电视里死者的照片,却很模糊,怎么都看不清楚。
“死者身份等待确认。”主持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跳入了下一条报道。
高泽洋呆愣在电视屏幕前。脑子里闪过各种各样的画面,莫名地心慌。高泽洋恨不得现在就能去警察局确认尸体,可是又极度害怕死者真的是雅琳。这条报道像挂在高泽洋床头的定时炸弹一样让高泽洋不安,他无法入睡,一闭上眼睛,就出现了各种让他害怕的画面。他在等待,他等待天亮,他等待一个结果。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心慌的他居然开始默默祈祷。祈祷着,那具尸体,一定不是雅琳,绝对不可以是雅琳。
天一亮,他就去公司请了假,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往警察局。他再也等待不了了。这一夜,就像自己被丢进了十八层地狱那般的备受煎熬。因为一夜没睡,高泽洋的脸色并没有那么好,苍白如纸,写满憔悴。
“你好,我是来确认尸体的。”高泽洋紧张地对警官说。警官们互看一眼:“尸体刚刚已经被她的父母确认了,叫李祥月,是附近村民,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了。”
警官的话让高泽洋觉得自己悬着的心瞬间踏实地落了地。却又觉得自己的全身力气被抽干了一般。可是,终究心里还是有满满的庆幸。还好老天听到了自己的祷告,还好,那个人不是赵雅琳
从警察局出来,高泽洋还是觉得心慌。担心了一夜,害怕了一夜。总算证实了却又觉得那么那么的不真实。
那些人碎了年华(6)
穿过昏暗的,长长的过道,小雨终于走到了酒吧内部人员的休息室。今天是小雨第一天上班,小雨还精心地给自己化了个妆。巧合的是,潇潇也在。
潇潇抬头对上小雨的瞬间,显然惊讶了。因为上次吴深秋带小雨过来的时候,她就对这个女孩映像深刻,因为潇潇看到小雨坐在高泽洋的身边。
“你怎么会来这里找工作,要知道,这种场合并不适合你。”潇潇抽着烟,殷红的唇里慢慢吐出这些话。
“我要生存,而且,没有适应过,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小雨也是淡淡地说这些话。不免让潇潇多看了她一眼。
“好吧,不过我告诉你,在这种场合工作就要学会伪装自己,你化得淡妆太清纯了,这样很危险。”说着,潇潇起身从自己的化妆包里拿出化妆品帮小雨化妆。小雨也不反抗,任由潇潇为自己化上伪装的面具。
“你认识高泽洋?”潇潇边为小雨画着黑色的眼线,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小雨。听到这个名字,小雨也惊讶了:“怎么?你也认识他?”
潇潇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小雨点点头,算是回答。接着又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小雨自嘲地笑了笑:“我去找谨瑜,但是没等到他,回来的火车上,他坐在我旁边,我发高烧了,是他送我去医院,还照顾了我一段时间。”
听到小雨这么说,潇潇的内心竟然闪过一丝醋意。不得不承认,潇潇是爱上高泽洋了,哪怕在夜场工作的女人说“爱”很可笑。潇潇也许抽烟,也许和很多人暧昧,但是她从不是个随便的女人。
“你别怪安琪,她也不容易。”潇潇给小雨画眉,突然就话锋一转,从高泽洋的身上转到了安琪身上。听到这个名字,小雨的心明显地撕扯了一下。小雨看着潇潇,很是不解。若说不容易,有谁能比自己不容易?
“她家里没什么人,就一个奶奶,她一心只想给她奶奶过上好的生活,所以才会辍学打工。谁知道第一份工作还没干上两天就被辞了。前段时间她奶奶又摔死了,谨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算是她唯一的依靠了,所以她才会抓着不放。”潇潇轻描淡写地说着,语气里的叹息像天空中的浮云,散开来,遮了小雨的世界。
小雨沉默着不说话,这些都是她不知情的内幕。其实她早已原谅了安琪,从她看都她挺着大肚子和谨瑜吵架的样子,从她看到她洗衣做饭像个妇人。对她的恨,早已消失了。
“好了,你看看。”潇潇将小方镜递过来。小雨接过镜子,不禁被镜子中的容颜吓一跳。黑色的眼线,黑色的眼影,将目光中的胆怯,懦弱,干净,彻底地掩盖。苍白的脸,红艳的唇,充满了无限的诱惑。
“对了,化了妆,就别哭!”这是潇潇最后留下的话,然后就给自己化妆去了。小雨依旧看着镜子中陌生的自己,已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她甚至害怕,当谨瑜看到现在的自己,还会不会认得出。
“化了妆,就别哭。”这是潇潇的座右铭。她始终将浓妆视为自己的面具。如果哭了,眼泪就会洗净所有的伪装,不仅如此,还会让自己变丑。
就在这时,并不大的休息室里进来一女生。长长的发遮住了半张脸。小雨透过镜子看她。只见她将她的发全部拢起,顿时露出了那半张带着大块紫色胎记的脸。小雨透着镜子看了她好久,她什么都没说,也没抬头看谁,自顾自地抽着烟。
印象中,她好像也是这里的歌手,有独特的嗓音,能唱各种风格的歌,唯一的缺陷,就是她脸上的紫色胎记。所以她总是用长长的黑色头发遮住这缺陷。如果没记错,小雨应该就排在她的后面。她唱完,下一个就小雨了。
似乎在“蓝色”酒吧上班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气质,那就是冷漠。谁都自顾自地抽烟,自顾自地唱歌,跳舞。眼神里的淡漠都是那么让人不寒而栗。若不是潇潇和小雨都认识吴深秋,认识高泽洋,认识安琪。潇潇也不一定能主动和小雨说话。
不一会,那女孩灭了烟,放下扎起的头发随意梳理了一番,就走出了休息室。
“她叫阿紫,是个孤僻的女人。但是歌声很不错。”潇潇突然走过来对小雨说。
小雨抬头,见潇潇已经化好妆,便和潇潇一起走出休息室。此时,酒吧内早已人声鼎沸。流光溢彩的彩色光线,震耳欲聋的音乐,舞动的人群。还有那香水和烟草以及干冰混合地欲望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小雨在潇潇带领下坐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叫来一杯可乐和一杯橙汁。
那些人碎了年华(7)
小雨坐在一旁,像个世外的人看着世人的表演。再疯狂的人潮,再high的音乐,都激不起小雨的激情。她安静地喝着可乐,犹如一幅静态的画。
猛的,灯光暗了下来,音乐静止。全场陷入一种冷静的状态。紧接着,轻柔的音乐响起。小雨看到阿紫站在台上,拿着麦克风,等待着前奏完毕。遮住她半张脸的黑色长发,在灯光下发着神秘的光。
阿紫开口轻唱。这首歌小雨并没有听过,不知出自谁手。但是无可否认的是,阿紫的嗓音配上这忧伤的音乐,让小雨觉得痛。那是心底发出的痛,像是阿紫拿了把温柔的刀撬开了自己血淋淋的心。
“这首歌是阿紫写给她男朋友的。基本上她唱的歌都是出自自己的原创。”潇潇在小雨耳边说道:“也是在这个酒吧认识的,但是,他男朋友最后因为她的胎记抛弃了她。所以阿紫最大的心愿,就是赚钱,做手术,将脸上的胎记去掉。”
小雨愣愣地看着灯光下的阿紫。她是美貌的,她是有才华的。她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哑,是让人心痛的。小雨不觉得一个人男人得因为阿紫的胎记而抛弃她,那是愚蠢的。又或者,只有小雨这么想。
一曲过后,阿紫走下了台。人群又陷入了一阵狂欢里。仿佛刚刚的安静,是上个世纪的事。
“待会你出场,紧张吗?其实也不用紧张,灯光打下来,你是看不到底下人的,你就当做这只有你一个人。”潇潇又点燃一支烟。红色的火点在黑暗里发着光。其实,小雨一点都不紧张。这算是小雨第一次登台,可小雨觉得自己的内心像无风的海面,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高泽洋。”潇潇给小雨示意了一个方向。小雨顺着潇潇示意的方向望去,果然是他。他穿得很休闲,正站在酒吧门口出四处张望。
“我们过去吗?”小雨问
“不了,你去和他打声招呼吧。”
小雨点点头,向高泽洋走去。潇潇看着小雨的背影,目光慢慢随着小雨转到高泽洋身上。
“来给我捧场吗?那你来得很及时。”小雨走到高泽洋的身边。今天小雨第一天登台,可是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高泽洋看到小雨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小雨说想来唱歌,就真的来了。他更不知道小雨竟然可以这样打扮。像朵黑色的曼陀罗,发着充满毒性的香。
然而,高泽洋是来找潇潇的。自从第一次来这里买醉,这里就仿佛成为了高泽洋夜晚的归属。他找不到自己还能去哪,他无法面对一个人的房间,他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那些恐怖的画面。至少没有找到雅琳之前,他会陷在自己给的牢笼里。
“哦...你要开始表演了吗?”高泽洋极不自然地接话。小雨点点头:“待会。潇潇在那边,要过去吗?”小雨指着那个黑暗的角落对高泽洋说。
于是,三个人碰面,在酒吧黑暗的角落里。
“好久不见?潇潇。”高泽洋打招呼。似乎,从那一夜过后,高泽洋就没来这里了,也没在见潇潇了。潇潇每一天,都会在这里期待能看到高泽洋的身影。说不上为什么,只是内心的一种期待,甚至潇潇都不知道自己期待的目的是什么。
潇潇只是笑着点头。看到高泽洋,内心必然欣喜,只是她早学会了不露痕迹。
那些人碎了年华(8)
很快,到小雨登台了。潇潇和高泽洋在底下喝着酒。两个人各怀心事地聊着,却都默契的没有提那一晚的事。
小雨站在台上,灯光打亮了脸上的妆。果然如潇潇所说的,她看不到底下人,顶多隐约看到几个晃动的人头在。
小雨的嗓音是干净的,声线里纯的没有一丝杂质。而阿紫此时也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喝着酒,抽着烟看着新来的歌手唱歌。小雨选的是一首大家耳熟能详的慢歌《街角的祝福》。
小雨的声音太清亮,唱不出歌里的无奈和悲伤。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谁都不可否认,小雨的歌声是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