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没听见吗？妇女会！怎么想去旁听？”
一人：“听不听的，与咱有什么相干？”
一人：“背不准就相干。这两年光景好了，房子也盖起来了，咱也该张个媳妇了！”
电器厂会议室里。
张大春坐在讲话桌前，于勇、红梅妈分坐两边。
与会的妇女叽叽喳喳，互相询问着开什么会。
张大春打个手势：“大伙都不要打听了，现在开会！同志们，经党支部研究决定，责成妇委会出面、发动、组织全村善于做媒的人，为咱们银杏庄的大龄青年介绍对象。邻村有这方面特长的人也可以吸收进来。”
众与会妇女闻言叽哇起来。
红梅妈摆摆手：“大伙静一静，听书记把话说完。”
张大春看了于勇一眼，继续道：“电器厂大力支持这一行动，厂里出资三万块，村里再出资一万。凡有谁能为咱村二十八岁以上的未婚大龄青年介绍成对象，奖励介绍人现金二百块。结婚家俱村里无偿提供；没有盖房的，村里统一申请宅基地。”张大春话音未落，一中年妇女站起来：“大春哥，村里无偿提供家俱，都提供些什么呀？俺好和介绍人、还有本主说清楚！”
红梅妈：“一口大衣柜，一个高低高，一张双人床，一张写字台，一套沙发！”
中年妇女：“老主任，就这些？”
“就这些！”红梅妈：“怎么嫌少吗？”
中年妇女：“哎呀！我说二位领导哇，快别大驮子撒香油、驴腚上捡芝麻啦！这么多东西都给了，还差个电视柜吗？这会儿咱村的电视这么多，怎么说也得送人家一个电视柜呀！大伙说是不是？”
众人齐声附合：“对！对！是该加个电视柜。”
张大春看看红梅妈和于勇。
红梅妈、于勇点点头。
张大春：“好！尊重大伙的意见，外加一口电视柜！”
于勇站起来：“咱村现在还有九个未婚大龄青年。如果能在本地找上对象，厂里额外补贴一千块，在外地找上对象，厂里补贴两千块！”
众人沸腾起来：“太好了，以后咱们村的大闺女就都不用出村找婆家啦……”
张大春示意众人安静，道：“今天是六月三号，离国庆节还有近四个月的时间，如果这件事办得理想的话，国庆节村里将为这些大龄青年举行集体婚礼。不光新人上台亮相，介绍人也要上台亮相，村里出资出面去请东港电视台来拍录像，咱们也上电视风光风光！”
众人兴奋鼓掌。
一青年妇女：“哎，书记、老主任，俺想请教一下。俺于勇兄弟、咱们的大厂长算不算大龄青年？俺能不能为他介绍对象？”
于勇尴尬地站起来：“二嫂，你怎么把我也串上了？”
青年妇女：“说地可怪，你不是咱银杏庄的人？你结婚了？兄弟你不能心里光有别人，没有自己，这回儿怎么也得把你的问题也给解决了！兄弟，这家里头没个女人，这家像个家样吗？”
众妇女齐声附和。
于勇神情尴尬地笑着。
红梅妈看看于勇后摇了摇头，深叹了一口气。
夜。
清风徐徐、万籁俱寂。
银杏庄牟海新房里。
牟海、卫丽萍在床上叙话。
卫丽萍爬起身，双肘撑在枕头上：“老海呀！结婚一个多月啦，你能不能听我说句话？”
牟海面无表情地说：“什么话？你说吧！我又没拦着你。”
卫丽萍坐起来：“现在咱们要正儿八经地过日子啦，咱俩都这么在家待着可不是办法！你这边儿有个老妈，津口那边我还有老妈和残疾哥哥，他们指望谁？不就指望咱俩吗？这要是有了孩子，可怎么办？就咱攒那几个小钱，三年二载就填进去了。老海呀，咱坐不起呀！”
牟海爬起身，抓过桌子上的香烟，点上火，狠吸了一口：“那你说怎么办？”
卫丽萍往牟海身上靠了靠：“咱跟于勇打个招呼到厂里去上班。电器厂里的效益挺好的，好歹能多挣几个。”
牟海白了卫丽萍一眼：“哼，求他？我张不开那个嘴！”
卫丽萍轻轻地问：“咱们和他不是亲戚吗？你俩又是从小要好的兄弟，有什么张不开嘴的？”
牟海边吸烟边说：“谁跟他是亲戚？什么从小要好的兄弟？他这会儿有头有脸、有模有样的还会搭理咱？趁早吧！别自讨没趣啦！”
卫丽萍：“我不信！就通着咱妹妹，他也不会不搭理！”
牟海把烟蒂狠狠地在烟缸里摁灭，心烦地说：“通着咱妹妹什么？红梅走了三年多了，这情份还会有吗？你别说了，明天我就出去找活干，不信找不着地方，非得在他那儿干！”
夜。
牟海家东炕间里。
红梅妈翻来覆去睡不着。
画面推出：
妇女干部会上。
青年妇女：“哎，书记、老主任，俺想请教一下。俺于勇兄弟、咱们的大厂长算不算大龄青年？俺能不能为他介绍对象？”
于勇尴尬地站起来：“二嫂，你怎么把我也串上了？”
青年妇女：“说地可怪，你不是咱银杏庄的人？你结婚了？兄弟你不能心里光有别人，没有自己，这回儿怎么也得把你的问题也给解决了！兄弟，这家里头没个女人，这家像个家样吗？”
画面拉回：
红梅妈起身披上衣服，默默地坐着。
眼前不时地幻化出于勇、牟红梅的身影，幻化出于勇、苗心雨的身影……
于勇身影定格，牟红梅身影和苗心雨身影渐渐地重叠在一起，幻化为苗心雨的身影。
于勇身影和苗心雨的身影凑在一起，定格。
红梅妈点点头，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
翌日上午。
银杏庄电器厂。
大门旁挂着白底黑字的大牌子：凤山县银杏庄电器厂。
红梅妈领着卫丽萍向大门里走去。
周凯上前热情地打着招呼：“他婶过来啦？”
红梅妈：“过来啦！”遂指着卫丽萍对周凯说：“老凯哥，这是海子他媳妇。来，丽萍！这是你大伯，周凯大伯！”
卫丽萍甜甜地叫了声：“大伯，您好！”
周凯笑嘿嘿地点头应道：“好！好！哎，他婶过来看看么？”
红梅妈点头笑道：“过来看看！好，大哥，你忙吧！”说着话，红梅妈、卫丽萍往院子里面走去。
电器厂院子里。
正中间的大花坛里，芍药、月季姹紫嫣红、争相斗艳。
院子四周，冬青、蜀桧青翠欲滴、赏心悦目。
车间里。
机声隆隆，工人们正在紧张地工作着。
婆媳二人边看边聊。
卫丽萍：“妈，于勇兄弟的厂子挺来钱的吧？”
红梅妈微微一愣：“来不来钱，我不清楚。这厂子是集体的，他是承包人，除去收税、上缴、工人工资和费用还能剩多少？”
卫丽萍：“妈，这厂子于勇兄弟是怎么办起来的？”
红梅妈：“哎！也就是他了，搁到谁身上也压趴下了！虽说政策允许，村里支持，可庄稼人办工厂是说句话的事儿吗？人人都想挣钱，可又都怕担风险。工厂刚上设备那会儿没有钱，勇子发动老街旧邻集资，你贰佰、我一百、他八十、他五十的总算把设备拉回来了。哎呀！当时村里说什么的都有，勇子硬是撑下来了，遭的那个罪火车也拉不了！”
卫丽萍：“妈，厂里集资的时候，咱家出了多少？”
红梅妈看了卫丽萍一眼：“嗐！说起来不怕你笑话！”
“妈，瞧您说的。”卫丽萍乖巧地说：“一家人，我怎么能笑话？”
红梅妈：“嗯！说的也是。咱家出了二百。你妹妹出了三百！”
卫丽萍不解地问：“妈，我不明白，怎么咱家出了两份？”
红梅妈：“拉设备的头天，钱怎么也凑付不够了，你妹妹在东港血站卖血……”
卫丽萍：“怎么？卖血？”
红梅妈点点头：“就在设备安装好了，调试那天，海子这浑小子到厂里去闹事了。硬说你妹妹攒下私房钱填还勇子了，非逼着要钱，还把你妹妹打了！”
卫丽萍：“这个老海怎么这么不近情理，太可恶了。妈，他从来没跟我提起过这码事！”
红梅妈：“他能有脸提？丽萍啊！那时候咱这儿一个劳动日才三、四毛钱，一个闺女家一天挣个五、六分，她上哪儿去攒这三百块钱哪？”
卫丽萍默默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夜、静谧。
喧闹了一天的银杏庄安静了下来。
牟海家。
红梅妈、卫丽萍拉着呱，等候着外出的牟海。
卫丽萍：“妈，您看老海这个人，说是出去找活干，这活儿找没着，弄得白天不是白天、黑天不是黑天的，烦不烦死人了？”
红梅妈看了看卫丽萍，微笑了笑没吱声，陷入沉思。
街门外。
牟海身心疲惫地走来。
街门口。
牟海开门、进门、回身关门，走近堂屋。
堂屋里。
卫丽萍不耐烦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回来呀？在外面疯吧！”
牟海眼一瞪：“你穷嘟嘟什么？拾掇饭！”
红梅妈：“丽萍，拾掇饭吧！闯了一天了也该饿了！”
堂屋、圆桌旁。
三人坐下来吃晚饭。
红梅妈：“海子，这些日子整天价不着家，没黑没白的，找着工作啦？”
牟海呷了口酒没吱声。
卫丽萍：“妈问你话，怎么不吭声？没听见还是没脸说话？”
牟海大吼一声：“你给我闭嘴！”
卫丽萍不示弱地说：“闭什么嘴？这以后上有老、下有小的，找不着工作、挣不到钱，咱吃什么？喝什么？”
红梅妈叹了口气，放下碗筷，走进里屋。
牟海和卫丽萍像两只斗仗的公鸡，梗着脖子瞪着眼，谁也不甘示弱。
须臾。
红梅妈从里间出来，坐下后把一张存单放在牟海面前：“这是你妹妹走后，肇事单位给的一万三千块钱的赔偿款，你们收拾着吧！赶明儿我去找找勇子，看看你能不能到厂里去上班！”
卫丽萍急忙说：“妈，我也想去。顺便给我也问一问？”
红梅妈：“你？你也想去？”
卫丽萍：“妈，我想趁现在灵手利脚的，能多挣一个是一个。妈，你说是不是？”
红梅妈点点头：“好！吃饭吧！”
卫丽萍伸手一把抢过存单：“妈，俺先替您保管着。”
红梅妈：“收拾着吧！”
牟海狠狠地瞪了卫丽萍一眼，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银杏庄电器厂办公室。
于勇边为牟海夫妇沏水边说：“哥、嫂，你俩真有意思，这么点儿小事还让妈来跑趟腿，自己不能过来？再说，这厂子我承包了还不和你们承包一样？”
牟海红着脸说：“我、我不好意思。”
于勇诚恳地说：“哥，你还是不是老爷们？我告诉你，再这样兄弟我会看不起你的。自家兄弟，怎么还说不好意思？”
牟海感激地说：“兄弟，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会把厂子当成自己的厂子拼命地干！”
于勇高兴地说：“这就对了。哥，眼下厂里是这样分工的：心雨负责技术，二顺哥分管供销，我是厂长兼生产管理。你来了，就帮我抓抓生产和管理吧！你在津口船厂干过，有这方面的基础。”
牟海：“不行不行！兄弟，这可不是打哈哈的事！”
卫丽萍眼神一转：“老海，兄弟让你管你就试试吧！行的话，帮兄弟分分忧，不行再说。刚才兄弟还说你，你是不是老爷们？”
牟海：“兄弟，不行我先试试？”
于勇：“哥，这就对了。”
卫丽萍：“兄弟，我在供销、沟通方面有特长，你看……”
牟海一愣：“你……”
卫丽萍悄悄地拧了牟海一把：“我怎么啦？先试试再说！”
于勇：“好啊！嫂子，你先在供销干一段时间再说吧！等特长发挥出来，再确定你的工作，怎么样？”
卫丽萍眉飞色舞地说：“谢谢兄弟，嫂子一定干出个样来给你们老爷们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