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我这个妈你也不用再叫了，你听明白了，你爸不急着抱孙子，我还急着抱外孙呢！”
于勇痛苦地说：“妈！求您别再说了。我心里难受哇！红梅、红梅……”说着话，头沉重地倚在窗台上。
翌日上午。
银杏庄电器厂，厂里工人已经放假，只有传达周凯还在值班。
红梅妈、牟海来到电器厂大院。
周凯上前热情地打着招呼：“海子回来了啦？”
牟海上前：“回来了大伯。您老身体还挺好的？”
周凯：“还行吧！和你妈过来看看？”
三人打过招呼。
红梅妈、牟海往院子里走去。
电器厂厂房高大，院落整洁。
娘儿俩边遛、边看、边聊。
牟海：“妈，看样子于勇这些年弄得不错，把个厂子摆弄的有模有样，挣了不少钱吧？”
红梅妈：“嗯……听勇子说，能挣不老少。可等除去上缴集体的，再给厂里添点设备，为社会上捐点款，也就剩不下多少了！”
牟海：“看不出这家伙还真有两下子，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吧？”
红梅妈生气地说：“海子，怎么回事儿？从进了这个院，你嘴里就没有离开过这个钱字。钱、钱、钱，我看这钱快成你妈啦！”
牟海涎着脸皮说：“妈，别生气，都是我不好，又惹您生气了！”
红梅妈：“要说攒钱，这要是换了别人，还真是能攒下不少，可勇子他不会攒钱！你妹妹走那阵子，他整天二二虎虎的，吃不知道吃、睡不知道睡，厂子也不管了，幸亏咱县上的江县长来才把他劝过来，厂子才没倒。后来也确实挣了钱，可他是个拿钱不当回儿事的人，今天敬老院五千，明天学校一万，当初办厂帮过他的人，哪家他没帮过人家？乡里乡亲娶媳妇、盖房子，怎么样他也得帮个三千两千，至少的也是个千八百的。心东张媳妇那会儿，家具他全包，还出了两千块钱！”
牟海：“妈，这家伙他缺心眼啊？”
红梅妈：“今年秋又盖了五间新房给小猛，又把你老柱叔的病治好了。你这么琢磨琢磨，他能攒下多少钱？”
牟海沉默有顷：“哎！红梅没有福哇！”
除夕夜。
银杏庄电器厂传达室里。
于勇坐在炕沿上暗想心事。
大门外。
苗心雨手里提着一包东西，使劲地掀起大锁敲打着铁门。
传达室里。
于勇一愣，遂出门查看。
大门外。
苗心雨娇嗔道：“快点开门吧，你想冻死我呀？”
于勇边取钥匙开门边道：“干什么？再说，大过年的什么死呀、活呀，多难听？”
二人先后走进传达室。
苗心雨指着三抽桌上的电视机说：“怎么不看新春晚会？”
于勇：“不想看！哎，你来干什么？”
苗心雨：“大年三十，我就知道你在厂里，所以就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
于勇：“老周大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四天在厂子里，我来替换替换他，让他回去和家人过个团圆年！心雨，回去吧，和二叔、二婶在家守岁，辞旧迎新。”
苗心雨：“怎么？人家刚来就撵人家回去？好意思？”
于勇：“我一个人在这儿就行了，不用两个人！”
苗心雨打开放在炕上的包袱：“好！你把这些东西吃了，我就回去！”
包袱里。
一大碗冒着热气的饺子，一只焦黄脆嫩的烧鸡，一瓶味美思葡萄酒，一只玻璃杯和一双筷子。
于勇：“心雨，这是干什么？刚才小猛才来给我送过饺子，我往哪里吃？再说，大过年的，谁家不吃饺子？”
苗心雨：“我告诉你，这饺子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于勇不解地问：“这是为什么？说说理由？”
苗心雨：“这碗饺子是我亲手为你包的！”
于勇笑了笑：“这烧鸡、这酒也是你亲手做的、亲手酿的？”
苗心雨也笑了：“怎么？人家大冷天的来犒劳犒劳你，你要审案哪？”说着话把酒瓶递给于勇：“来，把它启开！”
于勇看了看苗心雨，接过酒瓶，启开：“怎么就一个酒杯？”
苗心雨：“怎么？你一个人喝还要用两个酒杯？”
“你不喝？”于勇边往杯里斟酒边说：“你要是不喝，我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
苗心雨略一沉思：“你非要我喝？”
于勇：“不是非要你喝，不过你如果不喝我就不喝了！”
苗心雨：“可就一个酒杯，怎么喝？嗯，要不咱俩一个杯？”
于勇：“你不怕我有什么传染病？”
苗心雨：“不怕！你喝吧，你喝了我就喝！”
于勇端起杯喝了一大口，把杯递给苗心雨。
苗心雨接过酒杯，深情地看了于勇一眼，一扬脖把杯中酒一口喝干。呛得赶紧放杯，双手捂着嘴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于勇打趣说：“还敢再陪我喝一杯吗？”
苗心雨红着脸娇羞地说：“敢！”
二人你一口、我一口边喝酒边聊天。
苗心雨撕下一条鸡腿递到于勇手中……
一瓶味美思见底。
苗心雨有了些许醉意：“于勇，咱们唱支歌吧？”
于勇从炕上跳到地上：“好！”
苗心雨：“一、二，唱！”
二人相对而立，神情庄严：“……我将要走向祖国最需要的地方，让青春放射光芒……”
窗外传来了鞭炮声……
于勇：“心雨，新春开始啦！”
苗心雨：“于勇，春天来了！”
……
冬去春来。
老银杏树绽放出鹅黄色的小嫩叶。
老银杏树鹅黄色的小嫩叶由小变大、由黄变绿。
五一节的上午。
牟海家门口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喜气洋洋。
大门上贴着大红喜联。
上联：月下老一根红绳；
下联：有情人百年好合；
横批：美满姻缘。
鼓乐喧天，鞭炮齐鸣。
新郎牟海牵着从婚车上走下来的新娘子卫丽萍兴高采烈地往家里走去。
红梅妈、于勇等乐哈哈地分发者喜烟、喜糖，接收着亲朋好友、街坊邻居的道喜和祝贺。
院子正中。
红梅妈端坐在椅子上，笑容可掬地看着一对新人按东港地区的习俗迈火盆、咬莲籽、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中午。
酒宴间。
于勇趁众人不注意，神色怆然地悄悄离去。
银杏庄村北的山路上。
一辆红色摩托车往山坡上的公墓驶去。
公墓前的空地上。
摩托车停下来。
于勇挂好头盔，心情沉重地往公墓处走去。
牟海家。
屋里……
众亲朋好友、街坊邻居正推杯换盏，高谈阔论。
院子里……
众亲朋好友、街坊邻居正推杯换盏，高谈阔论。
红梅妈与酒桌上的客人打着招呼，四顾左右，忽见苗心雨。
红梅妈悄悄地把苗心雨拉到一边：“闺女，看见勇子去哪了吗？”
苗心雨一愣：“大妈，刚才他还在这儿哪！这阵子能到哪儿去呢？”
红梅妈红着眼圈叹了口气：“闺女，你知道他这会儿在哪儿！去吧，好闺女，去把他找回来啊！”
苗心雨心慌意乱地说：“大妈，我！我……”
银杏庄村北公墓。
牟红梅墓前的石碑上镌刻着：亡妻牟红梅之墓。
于勇心情沉重、神色悲怆地向坟墓举了一躬。然后，走到墓碑前，手抚墓碑哽咽道：“红梅，我、我来看你啦！”言毕双目紧闭，豆大的泪珠顺颊滚落下来。
银杏庄村北的山路上。
一辆蓝绿色摩托车急驰着。摩托车驶到山坡前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一红一绿两辆摩托车停靠在一起。
山脚下，苗心雨放眼向公墓半坡的牟红梅墓前望去。
牟红梅墓前。
于勇默默地坐着。
山脚下。
苗心雨心中激情汹涌，两行热泪簌簌而下：“哥，你真是个好人，是个有情有意的好男人！”
牟红梅墓前。
于勇喃喃道：“红梅，我来告诉你，哥回家了，哥成家了！我高兴、我替哥高兴、替妈高兴，也替你高兴！”
于勇喃喃着，脸上泪水横流。
画面推出：
牟红梅虚幻的身影：“哥，你傻呀！怎么不张罗个好人，成个家？也好替我照顾你，伺候妈！”
于勇摇摇头。
牟红梅幻影：“哥，听话！成个家吧！”幻影隐去。
画面拉回：
牟红梅墓前。于勇背后，苗心雨拭去泪水：“于勇，大妈让我来叫你！”
于勇默默地转头看了看苗心雨：“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苗心雨柔声说：“于勇，回去吧，咱们一起往回走吧！别晚了，晚了大妈会着急的！”
于勇没有吱声，从地上拿起香烟盒，抽出一支刚要点上，苗心雨一把夺下香烟：“于勇，你要干什么？你不要命啦？”说着话把香烟狠狠地摔在地上，用脚碾碎。
牟红梅墓前，一堆散乱的烟蒂。（特写）
画面推出：
牟红梅虚幻的身影：“心雨，你要管住他，不能让他再抽烟了。心雨，好妹妹，哥是个好人，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好男人，替我好好照顾他吧！”身影隐去。
画面拉回：
苗心雨伸手拖于勇。
于勇生气地说：“你要干什么？”
苗心雨：“我要让你和我一块回去！”
于勇：“你回去吧！我要一个人在这儿再待一会儿！”
苗心雨：“于勇，你看看表，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走！快走！”说着话又拉。
于勇火刺刺地甩开苗心雨的手，怒吼道：“苗心雨，你要干什么？能不能不烦我？要走你自己走吧，我越心烦你越火上浇油！”说着话拿起烟盒又要抽烟。
苗心雨又一把夺下香烟，委屈地流下了眼泪：“于勇，我不烦你了，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只要你答应了，我、我、我以后不会再烦你啦！”
于勇情绪平静下来，抬头看着泪流满面的苗心雨，不由得深叹了一口气：“心雨，刚才是我不好，心里烦就把火发到你身上来了。你要我答应你一个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得到，我一定答应你！”
苗心雨哽咽着说：“你看看你抽了多少烟？只要从今天起，你把烟戒了，我就不再烦你了！”
于勇沉思片刻，伸手道：“心雨，把烟给我。”
苗心雨默默地把烟递给于勇。
于勇接过来，默默地揉搓碎，站了起来：“走！咱们回去吧！”
苗心雨愣了，两眼直勾勾地注视着于勇，道：“于勇，你、你恨死我了！”说着话“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急转身，往摩托车处跑去。
山路上。
苗心雨骑着蓝绿色的摩托车往山下驶去。
牟红梅墓前。
于勇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往摩托车处走去。
于勇默默地望着远去的苗心雨，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
画面推出：
二十年前，银杏树下。
一群孩子正在玩过家家。
两个小男孩相对着把四只手抓握在手腕上，把小于勇抬在上面；两个小女孩也相对着把四只手抓握在手腕上，把小红梅抬在上面。其余的孩子用手当喇叭状放到嘴上，弄出呜哩哇啦的喇叭声……
正闹间。
忽然一个小女孩“哇”地一声哭起来了。
扮新郎的于勇一愣，忙问：“小雨，你怎么啦？”
小心雨扑上前拉着小于勇的手哭着说：“勇哥，俺要坐花轿，给你当新娘……”
画面拉回：
于勇轻轻地摇了摇头。
山路上。
于勇骑着红色的摩托车往山下驶去。
清晨。
老银杏树上的大喇叭响了。
“通知，妇女委员会的全体成员和各村民小组分管计划生育的同志请注意啦！”张大春在村委广播室广播通知：“定于今天上午八点，在电器厂会议室开会。会议内容非常重要，请按时到会，任何人不准缺席！”
老银杏树下。
人们议论纷纷。
“这个会肯定有些讲究。开妇女会，书记亲自下通知，这好像是头一遭。”
“嗯！是有点说词。再说为什么这个会要到电器厂去开？”
……
银杏庄村头。
几个骑自行车的青年打着伙齐往村里驶来。
一人：“喂，兄弟们，这是开什么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