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上午。
老银杏树下。
一对着装入时、气度不凡的青年男女，提着礼品正在向一位中年妇女打听着什么……
中年妇女：“苗青山还住在老住宅里，”中年妇女转身指指村里继续说：“好找！进村街西第二排房东头头一个门就是。你们是？”
青年男子说：“啊！我是他老人家的表外甥。俺青山舅的老母亲就是我母亲的舅妈！”
中年妇女：“哎呀！这么说，你就是大柳夼柳耀祖跟前……”
青年男子：“对对！我是老二！老人家，看来你跟俺家挺熟的，我不知应该怎么称呼您？”
中年妇女：“俺男人跟青山二哥是没出五服的兄弟，说起来，你也应该称我一声表舅妈呢！”
青年男子忙热情地点头道：“舅妈，您好！”
中年妇女忙不迭地：“好！好！你爸、你妈都好吧？”
青年男子：“都好！都好！”边答应着边向青年女子示意。
青年女子：“舅妈，您好！”
中年妇女：“好！好！看看这孩子长的多俊呐？你是……”
青年男子：“舅妈，这是我对象！”
中年妇女：“好！好！天生的一对。走吧！快去你二舅家问问安好吧！”
二年轻人礼貌地点头：“舅妈，再见！”
“再见！”中年妇女挥挥手。
二年轻人并肩乡村里走去。
上午。
距银杏庄十二华里的东道村。
苗心雨姥姥家。
苗心雨姥姥---一个七十多岁老太太盘腿坐在炕头上。
苗心雨站在地上，身子趴在炕头上，边抚摸着老人的手边说：“姥，您老人家就让我走吧！我初二就来了，今天都初五啦，硬留人家干什么？”
老太太：“好哇！小雨，你这个小兔崽子，我就知道你心里没有我这个当姥的。快滚！再也不用进我这个门！家去告诉你爸、你妈，初六我不用他俩来看我。我原寻思着你在这住到初六，他俩来了，你再跟他们一起回去，小兔崽子，你就不想想，你去你姐那场三年正月没回来给我磕头了，这刚刚住了三天，你就得回去。滚吧！你舅知道了看不砸断你的腿？”
苗心雨撒娇地说：“姥，您够坏的了。您知不知道，俺家厂子初八上班，我在厂里是负责搞设计和开发的，我不得提前回家去准备准备吗？再说，我舅也让我回去！”
老太太掀开炕席，取出一个包着的小手绢，取出五张十元的票子塞到苗心雨手里：“哪！养不熟的白眼狼，拿着滚吧！家去忙你的设发设发吧！”
苗心雨哧的一声笑了：“姥，七十多了连句话都不会说。什么设发设发？是设计开发。姥，您不是给了我压腰钱了吗？怎么又给我五十？”
老太太拉住苗心雨的手：“看看你瘦成什么样了？压腰是压腰的钱，这些钱是给你买好东西吃的。等你胖了再来送给我看看，啊？”老太太眼圈红了。
苗心雨双眼噙泪：“我不要。姥，您自己留着花吧！您保重，我走啦！”
老太太没吱声，拿起苗心雨放在炕上的钱就撕。苗心雨转回身，夺下老太太手中的钱：“姥，我要！我要还不行吗？真是的，看您这脾气。姥，我走了！”
苗心雨呜咽着走出房门。
老太太下炕提上鞋走出房门。
院子里。
苗心雨推着自行车，转身对老太太说：“姥，您出来干什么？外面太冷，你快回去吧！”
苗心雨推车走出院子，来到大街上。
老太太来到大门口招手道：“小雨，回去告诉你爸、你妈，初六早点回来。哎！别忘了买好东西吃呀！”
苗心雨拭把泪，侧身上了自行车。
风吹乱了老人的华发。
老人得瑟着身子向苗心雨远去的身影望着，两行浊泪挂在腮上。
公路上。
苗心雨归心似箭。自行车飞驰着向前驶去。
苗心雨忘情的哼唱着毕业之歌：“……我将要走向祖国最需要的地方，让青春放射光芒！”
银杏庄苗青山家。
炕上放着小饭桌。小饭桌上放着茶壶、茶杯、点心、筷子。
心雨妈坐在炕头上，对面坐着青年人夫妇。
青年男人：“舅妈！俺舅、心雨妹没在家，这事儿就看您的了！那边我说了就算了。能过去任职，管吃管住、一个月五百块钱的工资！”
心雨妈一愣，惊道：“哎呀！这么多呀！俺双惠公社的党委书记听你舅说，一个月才挣七、八十块钱！这一个月能挣五百，可眼气死个人了！”
青年男子：“怎么样？舅妈？就这样定下吧？”
心雨妈忙摆摆手：“别！别！别！”
街门口。
苗心雨停好自行车，往家里走来。
苗青山家炕头上。
三人正聚精会神地议论着。
苗心雨来到堂屋正间地上。
炕头上。
心雨妈：“这么大的事儿，我一个人哪能定下来？就是你舅同意了，还得看小雨愿不愿意去。虽说这钱是不少，可小雨这闺女拧着呢！她要是不点头，老天爷也没有办法！”
青年男子：“舅妈！心雨妹实在不愿公开过去，也可以不过去！只要她能把设计的图纸和材质资料复制一份弄过去也行。弄过一份，俺那边就给他三千块钱！”
心雨妈摇摇头：“外甥，这恐怕不行吧！”
青年女子：“舅妈！您说怎么不行？有谁能知道？”
心雨妈头摇得像货郎鼓似的：“不行！不行！别说他爷俩不会答应，就是他俩要答应，我也得给他们扳下来。那样做，小雨不就成了叛徒、特务啦？以后让她在村里怎么做人？我和你表舅出门连头也抬不起来啦！”
青年男人：“好啦！舅妈，咱不说这些事儿啦！心雨妹比我和心虹姐少五岁，今年二十三虚岁了吧？还没有婆家？”
心雨妈叹了口气：“没有哇！”
正间地上。
苗心雨疑惑地思考着。
炕上。
青年女子：“舅妈，如果您愿意的话，俺那里有个小伙子跟俺妹挺般配的！今年二十五岁，去年冬天才从部队上退伍回来，这会儿在厂里跑业务！”
心雨妈：“嗐！她肯定不会同意，这闺女死犟死犟的！她高中毕业那会儿跟俺村一个姓于的同学有那么点意思，那姓于的孩子家里太穷，过日子不上道，叫我给他们捅散伙了！”
青年男子：“听说那个姓于的这会儿是你们银杏庄电器厂的厂长？小伙子长得有模有样的，俺心雨妹又是厂里管技术的，两个人整天在一起……”
正间地上。
苗心雨脸一红，继续听下去。
炕头上。
心雨妈：“这会儿，两个人不可能啦！”
青年女子：“舅妈，这是为什么？你还是不同意？”
心雨妈：“不是我不同意，是人家于勇已经有对象啦！也在厂里上班。”
青年女子眼神一转对青年男子和心雨妈说：“这么说，这个猪头我吃定了。我非给俺妹做成这个媒不可。俺那面那个小青年啊，哪点地方也不比于勇的条件差，首先说家里有五间大瓦房，人也长得体体面面、一表人才的！”
心雨妈朝前偎了偎：“外甥媳妇，你对俺村于勇还挺了解的呀？”
青年女子：“舅妈！说起来咱是两个县，究其细呢？也就是二十五里地。串门亲戚又多，说句笑话，早晨放个屁傍晌味儿就传过来啦！你说，还能不了解？”
青年女子看了青年男子一眼：“舅妈！就这么说定了。等过了十五，我和您外甥再来，把俺那边的小伙子也领来，让您和俺舅、俺妹看看人！”
正间地上。
苗心雨脸色一沉，推门进来：“不用领来，谢谢你，领来也不见！”
青年男子和女子十分尴尬。
男子说：“舅妈，这就是心雨妹妹？”
心雨妈：“小雨！过来，这是大柳夼你表姑家的二哥，二光子哥！”
青年男人：“舅妈！俺小雨妹长破模样啦！不用说在街上遇着，就是在家里我也不敢认呐！”
苗心雨坐到炕沿上，拿起茶壶为二位客人添水：“妈！二光哥是不是大名叫柳仲光？”
柳仲光兴奋地说：“心雨妹好记性。”遂沉吟着说：“我十五那年，跟俺妈来看舅爷和舅姥，小雨妹妹扎着两根小角跟在我身后，二光哥、二光哥地叫个不停，这一晃变成了大美人啦！心雨，这是你二嫂，张凤娟！”
苗心雨拉着张凤娟的手说：“二嫂，您好！”
张凤娟上下打量着苗心雨道：“表妹啊，你可真是标致人儿！不是嫂子夸你，别说是那些臭男人，就连嫂子见了你，心里都禁不住忑忑呢？舅妈！俺表妹太招人喜欢啦！我非吃他的猪头不可！”
心雨妈高兴地说：“二光啊！看你媳妇，多会说话！好哇！随她自己！”
苗心雨挣脱被拉着的手说：“二嫂，我还小，不忙的！”
柳仲光：“好！心雨妹说小就小，先停着，等以后有机会看看人再说！哎！舅妈，俺二舅不在家，俺俩来给你拜个年就得了，俺中午就不在这儿吃饭啦！俺去大舅家拜个年，在那里吃个饭，就回去了！”
心雨妈：“那哪行啊？心雨，上炕陪你哥、嫂说会儿话，我下去弄饭。我手脚利索，一会儿就得！”
柳仲光、张凤娟跳下炕边穿鞋边挣扒：“舅妈，咱都别挣扒了，说什么俺也不在这儿吃饭。要吃再来吃，下回儿一定在您这儿吃饭！”
心雨妈：“二光啊！你这孩子真犟。你以前还来过两趟，她嫂子可是头一趟上门，怎么就能空着嘴走呢？”
柳仲光边往外走边说：“舅妈，咱不讲老一套。再说，俺到大舅那里吃，不是一样吗？”
“好！好！舅妈犟不过你，随你的便吧！”心雨妈边送客边说。
街门口。
苗心雨：“二哥、二嫂，我把你们送到俺大爹那里去吧？”
柳仲光紧张地说：“不用！不用！你快回去吧！我自个知道门。”说完向苗心雨和心雨妈招招手，急急走去。
银杏庄公路站点。
一辆公共汽车徐徐停稳。
柳仲光、张凤娟向公共汽车走去。
不远处。
苗青山骑着自行车驶过来。
公路站点上。
刚要踏上公共汽车的柳仲光看见苗青山驶来，忙低下头催促了张凤娟一声：“低下头！快上车！”
公共汽车启动马达，徐徐开走。
苗青山骑在自行车上，疑惑地转头看了看。
公路上。
公共汽车拖着长长的尘尾，渐渐远去。
银杏庄苗青山家街门口。
苗青山停放好自行车，往家里走去。
屋里。
苗心雨迎出来：“爸！回来了？”
苗青山点头微笑着说：“回来了！小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姥好吗？”
苗心雨：“我回来一个多点了。爸，俺姥挺好的。妈！俺爸回来了！”
屋里。
心雨妈：“回来就回来吧！值得大呼小叫的？哎！咱师傅他老人家怎么样？挺硬朗的？”
苗心雨：“爸！俺妈说的是啥意思？俺师爷怎么啦？”
苗青山进屋边脱小大衣边说：“你师爷病了，我到大庄去看他，老人家在上村住院。不过，好多了。再说七老八十的人，再怎么硬朗也还是不行。嗐！熟透的瓜，说掉蒂把就掉蒂把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