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釉其实在暗夜里能视物的,虽然也不像人家说的亮如白昼,可习武之人的目力要比宁安这样的姑娘目力要好了许多。
瞧着宁安全副武装的样子,不禁有些啼笑皆非,道:“你这是干什么?”
宁安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是能看得清自己,宁安哼道:“自然是提早做准备啊,难不成真的指着别人来救。”
夏青釉目光微蹙的看了一眼宁安,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相信我?”
宁安耸了耸肩,不在意道:“我到是觉得与其过多的信任别人,还不如信任自己来的稳妥,至少希望越小,失望越小。”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宁安这样说,夏青釉的心就抽了一下,有些疼,或许是心疼,也或许是什么,自己还理不清的滋味。
“嘘。”
轻声嘘了一声,夏青釉就揽着宁安蹲到了刚才宁安呆的位置,显然是外头有人来了。
这次应该是真的了,宁安也压低了呼吸,并没有注意到夏青釉的手还落在她的腰间,她整个人还被夏青釉圈在怀里。
宁安抬头瞧着窗户外面似乎有人站定了,虽然没说话,可是她听到了破窗的声音,心理一下子就兴奋起来,好在刚才茶壶还在她手上,宁安快速麻利的把手中的帕子打温,然后抬起手来就碰到了一根伸进来的竹管,很细,想来是用来吹烟的。
心下划过一丝笑意,宁安把手里的帕子堵在了管子的出口处,不一会就听到了一声闷哼,然后就是人倒地的声音。
紧接着就传来一个人压抑的笑声,乐道:“你小子,这也不是头一次做买卖了,怎么就这么笨,吹个迷烟还能把自己熏倒了。”
“行了,老五,动作快点,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小子一向胆小,快点动作,那屋子里那个没啥油头,别让她出来坏了咱们的事就行。”
这个声音带着低沉,可是还有些震慑力,想来是几人当中的头头,被叫作老五的人听了这话哼道:“大哥,晚上的时候咱们可是瞧见了,这丫头的姿色可是不错的,虽然她们这一行人没啥银子,不过我瞧着也是带了个老妈子,还有个丫头呢。”
那个当大哥的哼道:“老五,记着咱们的规矩,咱们只劫钱财,别的就别想了,当初咱们出来干这行的时候是因为在家里被逼着活不下去了,才出来的,别忘了,你家里还有爹娘兄弟姐妹呢。”
“五哥,行了,咱们只为钱财,别的勾当咱们也不干,那姑娘一家应该是落魄的,想来以前也是大户,不过没瞧见有爹娘,想必是爹娘新丧的,这样的人都够可怜的了,你没听见她哥说吗,身上统共就十几两银子了,连个几文钱的东西都舍不得买,以后能过上啥日子还说不定呢。”
“行了,老九,就你小子心软,我瞧着那两个公子身上的衣裳可是不错的,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老五显然不相信之前在街上听来的话。
夏青釉的眼眸一沉,看来宁安还真没猜错,这伙人还真是街上那伙人。
被叫做老九的哼道:“真话假话我分辨不出来,我只知道咱们自家的妹妹要是去城里相中个什么东西,咱们都不会因着几文钱就不让她买,就凭这个,我也觉得这伙人怕是个落难的。”
“哎,我说老九,你不会是相中人家闺女了吧,哼,要是真有这想法,直说就是,当哥哥的难不成还能抢了兄弟的女人。”
老五显然对这档买卖有点不大满意,那女的卖到那种地方也要值些银子的,放着钱不赚,真是个傻蛋。
老九一听就急红了眼,瞪着眼睛回头朝着老大道:“大哥,你看看五哥,这说的是什么话,当初咱们一块干的时候可是说好的,要不是上门衙门逼着咱们没了活路,又赶上荒年,谁不老实的在家种地娶媳妇,跑出来干这个勾当,这两年来咱们虽说干了几票,可也从来没伤过人,大哥可是说过的,咱们只劫财,别的事情一率不管的。”
“哎,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啊,还干不干了,那边都开始动手了,再磨蹭下去一会儿人都醒了,难不成等着被抓啊?”
这个声音很熟悉,是这家店里小二的声音,宁安心下苦笑,这伙人可是够能折腾的了,还专门开了家店等着偷人,看来这盗匪一家可真是千百年来就有之,只是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不是也是警匪一家,回头这县太爷不会也来分一杯羹吧。
宁安的心思自然不敢往外冒,这会只闷头听外头的对话。
夏青釉早就把这里头的关节猜透了,不然燕思同也不可能不去寻县太爷搬兵,以夏青釉的身份,那个县太爷只怕要吓的屁滚尿流,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燕思同才没敢去,因为怕狗急了跳墙,强龙难压地头蛇,到什么时候不能小瞧了这地头蛇去。
老大听了果然瞪了老五一眼,道:“行了,别啰嗦了,快点把银子挑了咱们就撤,别忘了,这客栈可不能出事,要是真有人在这客栈里头丢了,碰上个能折腾的,回头就是大事。”
有钱人丢些银子不怕,就当是碰到宵小,倒霉了,可要是真把人家女眷给弄丢了,到时候这些人闹起来,谁知道能攀扯出个什么关系呢。
老九显然对这个老大极为信服,听了老大的话,附和道:“我就知道大哥是仗义的人。”
宁安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实在是这伙人太好笑了,半夜打劫还能说上一声仗义,劫财劫色还得半路研究,不过听着这伙人到像是被逼上梁山的意思,想来应该是朝廷的苛捐杂税太重,再赶上荒年,在家乡活不下去了吧。
老五就像是跟老九杠上了一般,或者说他就想让他们这伙人的财路再宽泛一点,非要把宁安这笔买卖给做了,哼道:“大哥,咱们兄弟一路逃荒过来,除了咱们这几个壮年,可还有老弱妇孺呢,如今这买卖不好做,这两年攒的银子也差不多了,这票要是不干点大的,要是回头再碰不上大鱼,咱们兄弟到是不怕,到哪都能吃饭,只是可怜了那帮老弱妇孺,今儿咱们不舍得卖别人,回头就有人来卖咱们的亲人,大哥你可想好了,别怪当兄弟的没提醒你,到时候真到了那份上,兄弟我就扯乎了。”
这老五只有一个相好的,兄弟姐妹还有老子娘都在逃难的时候死了,因此也算是无事一身轻的,不过对这个相好的,到是极好的,只是这个相好的有些贪财,他们这伙人虽说是打劫赚些零花钱,可是这钱拿回去可不是兄弟们平分的,而且一块逃荒出来的二百来人分的,不论男女老幼,大伙算着人头分,这样一来,老五自然就吃亏,因为他家的人少,而且这里头还关着上边的事,那个县太爷可是个黑心的,回回打劫得来的银子,他都要吃个大头,虽然这样,他们也认了,县太爷也不为难他们,这一个镇子都归了他们不说,连周围的土地也给了他们,年年只要适当性的缴些税,也就成了。
这两年他们已经与镇里原本的居民融到了一块,正所谓盗亦有盗,没有小偷在自己家门口偷东西的,因为他们来了这个镇上,镇上的治安好了不少,就连小偷都没了,因为单人作案被团体作案给收服了,还自己混个屁啊。
老大听了老五的话一瞪眼睛,早就知道这小子是混不吝的,被个婆娘指使的溜溜转,每次大伙拿回去分银子的时候,那个婆娘就要说上些难听的话。
“行了,老五,你要是再不听话,就带着你的婆娘一块走吧。”
老大觉得该让老五知道一下自己的厉害,而且这当首领的就该让下面的人听话,要是下面的人不听话,你还当个屁首领。
老九听了更是哼哼的,得意道:“五哥,你可优着点,别真当老大没脾气,老大平时就是让着咱们罢了,五哥家里的人少,总是算计着合适不合适,可咱们好歹是一处出来的,五哥好歹记着些乡亲的情分。”
“我呸,老九,你个鳖犊子,少在那儿说风凉话,别当谁是傻子,咱们一块出来的,就数你家人口多,老老少少一共七、八口人,能出来动弹的就你小子一个,哼,活没见你干多少,回头分银子的时候你小子到是占了便宜,老子早就看不惯你了,今儿这票老子就坐定了,你们爱做不做,大不了现在就拆伙,你们干你们的,老子干老子的。”
老五很是不忿,他媳妇说他就是个傻的,兄弟里头算计的就是他一个,人家哪一个不是拖家带口的,回头出一个人去,然后分银子的时候大伙分,哪像他这么傻,就是他媳妇在家的时候也是东家帮忙,西家帮忙的,人家连个感谢的话都没有,就像是他们该着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