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大一会儿,红着眼睛捧着三幅新胎和一百九十块出来了。面色沉凝悲痛,如丧考妣。
汉子拿过钱对着太阳看了一会儿,问他,钱该不会有假吧?
郑老实咬牙切齿的说:我真想给你假钱!
汉子不高兴了:大家听听,大家听听,他这是贼心不死啊!
于是,大家一致声讨这个贼心不死的家伙!
郑老实见犯了众怒,连忙辩解道:我是说就算我想给你假钱也没有啊!
汉子也没有再计较,把钱往口袋里一揣,开始装车胎。
围观的众人见战火熄灭,此地已无留恋的价值,便各自散去。
郑老实没了客人,也没了做事的兴味,回身蹲在门旁抽烟,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孙晓虹感叹地对夏守平说:有病,看到了吧?这是弱势群体的伟大胜利!
守平苦笑。
很快,那汉子便充好气,推车子往回走。守平上前拉住他,小声道:大哥,借一步说话行吗?
汉子对他刚才的及时提问抱有好感,很顺从的随他走到路旁。二人嘀嘀咕咕的说了好大一回儿,那汉子转身直奔郑老实而来。
郑老实吓了一跳忙抓起身边的焊枪挡在胸前,他不确定汉子会不会对他抡起所谓的降妖伏魔的双拳。没想到,那汉子只是面无表情的将钱和新内胎放在他脚边,转身离去。
这变故让孙晓虹和郑老实惊讶不已,深切怀疑自己的眼睛或是头脑出现了故障,白痴般的看着关键人物夏守平,期待他的解答。
守平说,我知道他是想讹你,让他跟我去派出所,他就把钱还给你了。
孙晓虹很激动,上前拉住他问:你是怎么知道是敲诈勒索的呢?
守平笑:看他扒车胎啊!我在老家时也扒过车胎,又是撬棍,又是扳手的,好半天才扒掉。你看看他,空着手就扒掉了,一个拉货的人哪有那么快的手法?明显的有问题呀!
郑老实听完猛拍自己的脑袋道:我他娘的咋就没想到呢,大兄弟,太谢谢你了啊!
守平笑:谢什么,小事情。那位大哥也是一时糊涂你也别气。
郑老实气哼哼的道:怎么不气!这家伙太阴险了。讹诈我是小,想把我赶走自己做是大啊。真是太可恶了!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道:幸好有你这位兄弟!唉!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啥鬼都能撞上!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守平说:想买三轮车。
郑老实往院里指了一下道:院里有几个焊好的,你自己挑。放心吧,就冲你今天的仗义伸手,我给你打八折,至少八折。
然而,在付钱的时候郑老实并没有兑现的诺言,只让了十块钱。还说让十块钱已经很够很够……意思了!
孙晓虹极为不满,呵斥姓郑的言而无信,忘恩负义······
郑老实发火了,箭头直指夏守平道:别提刚才的事了好不好?如果他及早的揭露那汉子的阴谋,我的的名誉也不至于受到那么大的伤害,出了那么大的丑······
守平很内疚的解释说:在场那么多的人,我是怕那个汉子下不了台。万一动手,出了事不好收场。再说,开始我也不敢肯定啊!
郑老实冷哼道:你这是妇人之仁,你这是为虎作伥,你这是养虎为患,你这是没有立场,不讲原则······对他这样的好事弄阴谋诡计的人用的着怀慈悲之心吗?他这明显是想抢我的生意,搞不正当竞争,这是法律,社会不允许的。你作为一个公民,怎么可以包庇、纵容这种行为呢?你连最基本的道德法律观念都没有,你的良知在哪儿?你这是犯罪懂不懂······
连珠炮似的狂轰滥炸,把守平炸的晕头转向,不住口的赔礼道歉。似乎真的是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
孙晓虹怒而反击:我们什么都不懂!可我们只懂一条,是我们帮错了你。你什么都懂,可你偏偏就不懂这一条。你太可怜了!
郑老实淡定摆手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反正不能再让了,爱买不买。
守平拉过孙晓虹说:买!
从离开修车铺孙晓虹的嘴就没闲着,一直在骂郑老实混蛋,帮他这么多才让十块钱还说了那么多废话……
守平笑笑说:算了,他说的也对,再说人家最后不是向你认错了吗?
孙晓虹冷笑道:他那是说不过我。你以为他是真心认错啊!他要是真心认错的话就应该体现在行动上——多让一些。不说打八折,九者总可以打吧?对于这种人心不足的家伙就应该不管不问,不打的他伤筋动骨他永远记不住痛的滋味。十块钱还唏唏嘘嘘·····!
守平道:做生意的都有个本钱顾着,谁也不能亏本买卖。总得要赚个工钱吧。你看看这三轮车,除了自行车是八成新,其他的,就连上面铺的木板都是新的。油漆至少过了三遍,钢管还这么厚,焊的这么认真,四百九他赚不了多少。你再让他发扬雷锋精神!像那些超市那样,搞什么打折优惠,大酬宾,大甩卖,再让个三百五百的,他还不喝西北风去。做生意的都贪利,好生意人图的是薄利多销,自己流些汗,方便他人的同时自己也能赚一些。
孙晓虹笑着问:那坏生意人呢?
守平说:坏生意人就是掺假造假,昧着良心,牟取暴利的生意人。这样的人贪图的是眼前的利益,多半没有好下场。出了事也没有人同情,只会被人家骂。
孙晓虹笑道:看来你还不傻啊!
守平认真的说:我本来就不傻!
孙晓虹大笑,在车上又蹦又跳,乐不可支,引的过往路人纷纷侧目。她全不顾,仍自率性而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守平在一起就很快乐,像小孩子那样快乐,这使她深深地依恋上这个叫做夏守平的傻大个·。
这是傻的吸引力吗?
疯够了,她才坐下去问守平有什么打算?
守平说:今天正式开业,捡柴去。
孙晓虹马上表态说:我也去。
守平把三轮车靠在了路边,回头问:你怎么成天这样,不用上班吗?
孙晓虹愣了一下,缓缓的坐下去。好半天才说:干嘛要上班?我想写的他不让发,他想发的我不想写!干吗要上班呢?
说到这儿义正辞严起来:怎么,你很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吗?
守平虽然搞不懂孙晓虹的怅茫从何而来,但仍然立即表态说:喜欢,我不是那个意思i。
孙晓虹浅笑道:喜欢就不要那么多的废话,捡柴去。
那天上午,夏守平去卖柴,恰巧李大爷和大娘也在。月余再见·,你大爷,还是上次那身衣裳,灰色的衬衣老蓝色的裤子露着脚趾头的黄布鞋。脸上还是那副在汗水中荡漾的温和善良的笑容。
看到他过来,老两口齐声跟他打招呼。这一对,守候善良的老夫妻受人一点恩惠是绝不肯轻易忘记的。守平应了一声,放好三轮车走过去帮忙。李大爷客气地婉拒了。还给他介绍他们的儿子,小李。
守平倍感错愕,你们都累成这幅样子,他要不过来帮忙。
大娘说,他干不惯这种活。
听了大娘的话,下手拼开始对他们的儿子,小李敬畏起来。他确信,这个小李绝非庸碌之辈,不说别的,单单就是能悠然自得的坐在一旁看着年迈的父母回汗如雨的劳累的这种心胸和气魄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她怀着无限敬仰的心情像小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