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我能把南四号租下来吗!
大头愣了一下,心下暗恼,原以为这小子厚道实诚呢,原来是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啊!哼,这年头哪有什么厚道人!心下虽作此想,脸上却堆满了笑容:租什么租,反正在那儿空着,要用就用呗!
守平认真的说道:你不租我就不用。
大头又是一愣,他还真搞不清这小子的庐山真面目了:你是不是有钱烧的啊?
守平笑:啥有钱烧的,不过是想用的安心一些罢了。
何大头苦笑着叹一口气道:好吧。你大爷这个人虽说不是什么大好的人,可还是一个知羞知耻的人。一个月一百块,咱就这说定了。
守平坚决的摇头:少了我不租,我是实实在在的。
大头呆呆的看着守平,就像看海市蜃楼一样怎么也看不真切:少了不租!你这孩子是怎么想的啊!别人想占我便宜我还不给呢!
守平笑,认认真真的说道:真没别的原因,就是想用的安心一些。那咱就这样说定了。
何大头惆怅的点头,看来老肥说的没错,这小子是有点缺心眼。忖此,竟有些替他担心起来,问他租房子做什么?
原来,前几天程程还跟涂浩的时候,天天哭,吵的守平睡不着。便起来溜达,走到大吉口的是时候遇到一对老夫妇,正拉着一三轮车木材去卖。车重兼之大吉口那段路是上坡,二人上的十分费力,守平便过去帮了一把。推上去后,那位大爷请他抽烟,三人坐在路边聊了一会儿。交谈中得知他们的木材是帮一家豆腐店捡的,一车二十块钱。
守平每天去装建筑垃圾时都会遇到成堆的废门窗、木料,全都当垃圾装车扔掉了。想来甚觉可惜,如果能在装车时留下,第二天再用三轮车拉去卖,岂非多一些收入。
大头眼圈红了,责备道:你这孩子,赚钱不要命了吗?一天到晚连轴转,身体受到了吗?
守平笑:一个人没有什么本领,再不愿意出力气那日子还有什么奔头呢!有本事的人是有本事的活法,没本事的人是没本事的活法。我爹我娘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还能劳累几年?他们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不就是指望我长大以后能赚钱养活他们、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吗?我现在年轻,吃点苦,受点累算什么呢,只要我爹我娘过的舒服,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
何大头热泪盈眶,频频点头,说:孩子啊,你爹你娘没白养活你!现在的年轻人还有几个爸妈的死活的。你爹你娘有福啊……说到这里,竟已泣不成声,全不顾饭店里其他客人惊诧的目光。
守平有些慌神,忙上前劝慰。
何大头擦干泪水,重复道:我没事,就是羡慕你爹你娘有福气。来,喝酒。
守平有些不好意思:有什么福!豆腐?人家的儿子二十岁就成家立业、不让父母操心了,我都这么大还要他们操心,这哪里是添福?就是给他们造罪呀!
何大头正色道:孩子,大爷跟你说句实话。天下的父母没有不盼着儿女出人头地的,但那不是他们的最终愿望。父母的最终愿望是儿女们不要忘记生他养他的那份情意。你就算是当了再大的官,有了再大的产业,父母也还是要为你操心。他们怕你犯错,怕你拿了不该拿的,要了不该要的,说了不该说的,做了不该做的,怕你害别人,怕别人害你。这就是父母的心。哪怕你打他们,骂他们,杀他们,他们的心也还是在你的身上。这是父母的天性,改不了的。真正的孝道不是大车大轿,大鱼大肉,是心,一颗牵挂他们,理解他们,尊敬他们的心。你有了这颗心,他们也就知足了。
孩子啊,父母是很容易知足的。他们饿的时候你捧上一碗饭;他们渴的时候你端上一碗水;他们困的时候你递上一个枕头;他们有病的时候你能守在床边;他们难过的时候你能说一句安慰的话;他们想说话的时候你肯坐下来倾听。是就是孝道了。你何必自责呢!你爹娘要是知道你有这颗心,肯定比吃了蜜还甜,比开了花还美比喝了姜糖水还暖心。你是个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说着话,又抹起了眼泪。
又说:孩子啊!做人就得像你这样,不成天昂着脑袋,目空一切,总以为自己有撼天动地的能耐;不总是想着自己一下子当上大官,发上洋财。规规矩矩,脚踏实地这才是做人的本分。像你这样,自己活的舒心,爹娘看着放心,别人与你处着安心,不像其他年轻人,贪个便宜捣个蛋坑了别人害自己。这样好啊。听大爷的话,如果只是放三轮车,就不用租,直接放院子里。没有人说什么的。
守平摇头说:不止是三轮车,还有捡的那些废品,堆在房间里来味道太重,晓虹一直骂我邋遢。
大头点头:行!回去我给你大娘交代一下。她从来都是听我的指示。
孙晓虹敲门时守平睡的正香。累加上酒,倘不是敲门,难保他不睡到明天这个时候。他坐起来想穿衣服却骇然发现双腿不听使唤了!浑身如同散架一般便不出一点劲儿!冷汗唰的一下冒出来,莫不是那个老头的魂灵上身了!
他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第一次挖河的事。
前些年的农村一到空闲时,地方政府就会组织劳力控河铺路,这是义务也是任务。一冬天闲看也是闲着,修个水渠铺个路,从小处说可以不用出钱出粮减少一些开支,往大处说也是为自身和子孙后代造福。这一点人民群众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按规定是三口人出一个工。守平家三口人出一个工刚好。往年都是他爸去,可那时的守平觉得自己己经长大,有能力替父亲分担丁,便要替父出征。
夏承言心疼儿子长身体,自然不肯,守平无法便背起被子趁父亲不注意偷偷馄进了挖河大军。
彼时挖河还没有挖机,铲车,全部是人工。工具无非是锨,铲,锹,耙,筐,篓,扁担……年龄大的挖土装筐,年轻担挑背扛。
守平自恃年青孔武,一个人挑。刚开始时是平地,挑担行走没什么感觉,及至控下去一米、数米,难度可就大了,爬高下低,拖泥带水,费力不说,走不好还摔跟头。白天干活时说说笑笑倒不觉得,躺一夜后问题出来——不会走路丁!这腿肯定是上午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