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四从程云芳手里接过秤,用手指在秤杆捋了一下,又掂量一下秤砣,断定这是一杆公道秤,说:行,就用这杆秤称吧,我做的是良心生意,不是玩秤的生意。说到这儿,麻利的钩住起一捆纸皮,提起右手一放说:二十八斤,记一下。
孙晓虹从守平手上抢过纸笔,记下。
金才拦住打算称第二捆的张老四说:还没有用你的秤称呢!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看一看广大人民群众期待的眼神吧!老头同志!
张老四傻眼了,他可不期待再称一次,毕竟吃秤砣不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可看看大杂院的居民们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实在让人无法拒绝!这些人咋就这么没人性呢?张老四在心里叹口气,看来不称是不行了。
他苦恼的拿起自己的秤,比划一下,把秤砣定在二十八斤的位置道:你们看好了,这是二十八斤,看清楚了啊!说着话,一钩,提了起来。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秤杆居然是平平的!
张老四得意一笑放下秤道:你们都看到了吧,我张老四从不玩秤,从不!那不是我的风格。说完把秤放进三轮车前面的袋子里,又拿起程云芳的秤称起来。
大伙相顾无言,差点泪千行。
他们哪里知道张老四刚才玩的是障眼法——在提纸皮时,悄悄的伸出小指压住了秤杆的起端,四两拨千斤,这一压自然保住了秤杆的平衡。只是大家当时都把注意力放在秤砣上面没注意到罢了。他之所以还要用程云芳的秤那是因为怕时间久了,大家会看到。要不怎么叫高手呢?
按理说秤好的纸皮应该装上车才对,可张老四全丢到了外面。
夏守平惊叫,正下着雨呢!
张老四欣赏了一下密集的雨珠,快乐的说:刚刚好,天意啊!兄弟!我的价钱、秤都吃了亏,你总得让我赚回来吧,不沾点水,加点重量我不是白帮你干了。做人得讲良心。
大家彻底无语。
直到张老四离去,老肥才跺脚大骂:无商不奸,果不其然。又问夏守平卖了多少钱?
守平笑笑,具体数目他也不知道。帐,钱都在孙会计手上呢?
金才大声说:卖多少你们管的着吗?又没有你们的份。啧啧,一个月不到卖废品就卖了四五百块,谁能相信!我天天在路上跑连个矿泉水瓶都看不到,你怎么就能拣上百斤?有病,你是不是有什么诀窍或秘密渠道?说出来让我们学习一下。
守平递烟过去憨笑说:这能有什么渠道,装垃圾在垃圾堆里面捡的呗。
金才没接烟,冷笑,只捡就能捡这么多?
守平点头:是啊,我也奇怪呢。我干一晚上的活一瓶水都喝不完,他们怎么就喝那么多!也真是够浪费的,好多人一瓶水只喝两口就扔掉了。
老卢问:你晚上干什么工作?
金才补充纠正:什么工作一定要晚上干呢?
守平的脸红了。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恶意盘诘下坦然自若,特别是那些不善言辞的人。
孙晓虹大步跨过去挡在守平的前面大声反问:关你什么事?是不是看人家赚钱眼红了!
孙晓虹毕竟是本地人又有背景。金才自然不敢招惹她,强词夺理道:我这是关心,怕他走上邪路。
孙晓虹冷笑: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脸还痛不痛?要不要请涂浩再关心关心你?说完,一手拉龙小娴一手拉守平向守平的房间走去。
到这儿本该告一段落了。但事情又有了变化——程云芳笑了。
笑也要选时间的。不是所有的微笑都是疗伤的圣药;不是每个痛苦的人都渴望微笑;也不是每个人都了解、掌握微笑的功能。
程云芳的微笑来的太不是时候,它让金才倍感耻辱。走过去抬手就是一耳光。
程程当时就吓哭了。
程云芳先是一愣,随即把程程往老肥怀里一送,冲着金才就扑了上去,又撕又咬,几下的功夫金才旧疤上面又添新伤。
金才是个勇敢的人,当然不会被一个女流之辈吓住,大喝一声,一把抓住程云芳的头发,抬腿就是一脚,正踢在她的的小腹上。
程云芳惨叫一声双手按住下腹蹲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抖成一团。
金才愈发勇猛,扯住她的头发往院子里拖,还时不时的回身拳打脚踢,似乎是想把前几天的那场亏辱全部讨回来一样。
老肥一边哄程程一边让老卢去拉架,老卢不肯,说这个时候谁劝谁倒霉,我可不。你等着瞧吧,涂浩回来有他好看的。
老肥把程程递给老卢,过去拉金才嚷:还不停手,要打死人了
金才收住拳头,怒视老肥。看那神情是准备连她一起收拾。
老肥感觉到了,把脖子一缩退了下去,吆喝:太过分了,对一个女人下这么重的手……
雨下的更大了,已然倾盆之势。哗哗声淹没了于金才的咒骂声程云芳母子的哭泣声。
孙晓虹认为自己今天帮了守平很大很大很大的忙,因为她的职业是记者,会计的工作于她而言是一个挑战。所以,守平必须要感谢她——请客。
龙小娴在一旁冷笑。她发现孙大记者已经提前跨进老年痴呆的行列——为了能和夏守平黏在一起总是编一些莫名其妙的侮辱旁观者智商的理由。长此以往,成何体统!但是,龙小娴并没有指出来,一是要照顾大记者的面子;二是能照顾自己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