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我头疼得要死，喉咙里却像有什么东西在燃烧，想起身找水喝。眼睛艰难地睁开，怎么这样黑？我是在哪？身子一软，又倒了下去。
在一旁打盹的枫惊醒了，忙递来一杯水，我眼睛都没有睁，接过就"咕咚咕咚"喝干了。她又拿来一杯，我才慢慢觉出甜味来，水里放了不少糖。人稍稍好受了些，我才看清我是在枫的小屋，躺在枫的床上。这时，枫已经削好了一个苹果，坐过来，用小刀划成一块块的，扎着喂我。我享受着枫的温情，脑袋却像是短了路，记忆出现了一段长长的空白，怎么也想不起醉酒后到底发生过什么，我怎么会来到这里。突然，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一下一下滴到我脸上。我一看，是枫流泪了，忙抓起她的手，她那柔若无骨的手此刻冰凉冰凉。她说："你怎么一点都不珍惜自己？你今天好吓人，喝酒时怎么劝也不听，醉成那样......你醉了时，坐在地上又哭又闹，我们给你喂了醋，还在医务室里给你输了液，后来才用场站的车把你送回来，这些你知道吗？"我摇了摇头，现在最多也就想起了我们今天去了机场玩。她继续说，"好在今天我们医院的人都郊游去了，我才敢把你带到这里。你那个样子能回办公室吗？王良说到他们的连队，我不放心，我真的很害怕你会出什么事，你还那么年轻，我们才刚开始......"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又落下一连串晶莹的泪，她把头转向了一边，干脆把背影给了我。
我心里一阵揪心，眼眶也慢慢湿润了，这么多年有人这样发自肺腑地关心过我吗？ 母亲去世后，我基本上没享受过女人的爱意就长大了，十九岁遇到雪，二十二岁遇到玮，一个是我对人家死缠烂打，一个是别人对我死缠烂打，直到现在才有了彼此相悦的人，是不是我前生修来的？佛家说"五百年修来同舟，一千年修来同枕"，那我们的这段缘是不是千年前就注定的？
我胡乱地想着，准备坐起来把她的身子扳过来，一起身，被子一滑，却露出了精赤的身体，我忙缩回被窝，声音有些发颤："我的衣服呢？"她说："你还说呢，吐了一身，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的残汤剩水里，全脏了，在床下的那个盆里。"我感觉浑身发抖："那，那，是你帮我换的？你，不是都看到了？"她一下破涕为笑，奇怪地盯着我，说："看到又怎么样？我在医院工作，什么没有见过？"我无可奈何地说："那，我穿什么？"她一指床头："喏，那不是王良送来的衣服？"
"那，你今晚怎么睡？"我故意转移话题。
"你是病号，让你睡床，我学你上次，就在椅上对付一晚了。"她边说边起身去拿毛毯。
我眼珠一转："好吧，那可辛苦你了，你过来，我有话给你说。"她一过来，手就被我抓住了，一使劲，她已经倒在我的怀里，挣扎了几下，也就放弃了，好像是看清了我的"狼心狗肺"，脸不由得红了，眼睛闭上了，头发也乱了，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去，真正是诗人徐志摩所说的"如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这应该是我盼望很久的时刻了，就让时间为我们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吧！
她的脸上不知擦了什么，发出很迷人的香，我深深地嗅了几口，才很小心地低下头，慢慢吻起她来......
法国著名小说家梅里美说过，构成美人的标准有两个，一是三个"黑色"：眼睛、睫毛和眉毛；另一个则是三个"纤细"：手指、嘴唇和头发。用这个标准一衡量，说枫是美人就一点都不过分了--黑亮细腻的发丝、瓜子形的脸、宽窄适度的额、纤细整洁的眉、小巧的鼻子。我吻到了嘴边，她的嘴却闭得紧紧的，生生地拒绝着我，也拒绝着春天。我连问："为什么？"她不语，只见睫毛一动，一颗眼泪滚了出来，在眼角边徘徊良久，良久。嘴，终于慢慢张开，马上就和我的双唇纠缠到了一起。
当两个赤裸的青春躯体紧紧依偎在一起时，我们却又一动不动。小屋里此时分外地静谧，听得见两颗心在咚咚直响，这是不是战斗来临前的片刻宁静？
一双手先忍不住了，轻轻拂过她的身体，抚上她的双乳。这是一对多么饱满而又诱人的乳啊，害羞如鸽子一般，随时想飞，乳头却又如小鸽子的嘴在手心一啄一啄的；那光滑如绸如缎的身体，耳一俯上去，就能听到山间泉水弹奏的叮咚声响；那最神秘的三角地，此刻成为等待犁铧开垦的处女地，成为不再躲避猎人枪口的小鹿，也是我一生都愿意停留的天堂。我慢慢爬了上去，开始挥马扬鞭......突然，我一用力，她啊了一声，全身绷紧了，接着颤抖个不停。我感觉一股温润黏稠的液体涌了出来，包围着我，簇拥着我，带着我升腾，升腾。此时，我和枫都热泪盈眶......
从窗帘的缝隙，露出一张新月的脸，看着青春和激情在小屋里弥漫，交错，冲撞，潮起又潮落。
早上醒来时，枫已去上班了，看着洁白的床单上留下的刺眼的斑斑血迹，我一个劲儿地发愣，心中充满巨大的幸福却又忐忑不安，是惊喜却又一阵阵发虚。枫有过那么惊天动地的故事，身边还有着无数的追求者，我怎么会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在北京时，买了一本《泰戈尔抒情诗选》，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吉檀迦利》中的一章：
我在村路上沿门求乞，你的金辇像一个华丽的梦从远处出现，我在猜想这位万王之王是谁！
我的希望高升，我觉得我苦难的日子将要告终，我站着等候你自动的施与，等待那散掷在尘埃里的财宝。
车辇在我站立的地方停住了。你看到我，微笑着下车。我觉得我的运气到底来了。忽然你伸出右手来说："你有什么给我呢？"
啊，这开的是什么样的帝王的玩笑，向一个乞丐伸手求乞！
我糊涂了，犹疑地站着，然后从我的口袋里慢慢地拿出一粒最小的玉米献上给你。
但是我一惊不小，当我在晚上把口袋倒在地上的时候，在我乞讨来的粗劣东西之中，我发现了一粒金子。我痛哭了，恨我没有慷慨地将我所有都献给你。
枫，我就是那个街边的乞丐，不是骑着白马的王子，我会倒在风雪中而等不到看你穿上水晶鞋，请不要责备我总是忧郁，从前，我是忧郁没有遇上你，以后则是忧郁怕失去你，我的忧郁是为了你更灿烂地在阳光下笑，穿着白裙子在草地上快乐旋转......枫，你给了我你的全部，而我却没有给你最珍贵的。为什么上天不让我情窦初开时第一个就遇上你？
等等，我终于找到答案了，我说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枫会感到那么面熟，还有她的身体，甚至右乳下的那颗黑痣，原来她两年前就在我新兵连的那场春梦里出现过，她真就是我的梦中情人啊......
从那晚后，枫和我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她不仅劝我少喝酒、少抽烟，甚至还问我每月的津贴和稿费有多少，准备存多少。春天还没有过完，她就拿钱买了纯毛线，找人帮我织了一件毛衣，说是留着秋凉了穿。
但是枫对我们两人的亲密程度就控制了，当我每次想深入点时，她就一脸正气，不给任何机会，甚至想在她小屋里多待一会都不行。她说："怕出事！"而当我想强要时，看她义正词严的模样，只好怏怏作罢，装着生气掉头而去，却又偏偏听她在身后幽幽地说："我们的日子还长，不是吗？"
守着宝山，却不能动用分毫，那种猴急的滋味可想而知了。于是，我的脸上不断冒出青春痘，胡子也开始疯长，尽让王良一帮人看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