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怔怔地吸了吸鼻子,圆润的泪珠沾在卷翘的上睫毛间,因绚丽的阳光而折射出五色的光彩,显得晶莹而又可爱。她噘起粉嫩的嘴唇,一脸嫌弃地轻哼了声说:“谁要你的喜欢,它的买主又不是你。”
少年闻言,神色微凝。低垂下头后,淡淡地回了句:“也是,算我失言了。”
但扭过头,用两条细胳膊抱着双腿,将尖尖的小下巴抵在膝盖上的女孩却已不再吭声,只忧心忡忡地看着面前一片狼藉的花盆暗暗出神,静静地她长发披肩,因浑身滴答着水,活像一只滚落进汤里的可口青团。
少年许久听不见声响,迟疑了片刻,清冷的嗓音便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在吗?”
女孩将垂落的湿发,撸干了水拢到耳后,才闷闷地恩了声,并未细想他话中之意,只无奈而委屈地说:“我将买主的花盆摔碎了,自然不能一走了之。”顿了顿,拔了两下脚边刚冒芽的嫩草,无比惆怅地说:“可我也没钱赔更不敢走,不然,会连累美人舅舅。都怨我这冒失的性子,到现在竟然这般两难。”
少年张了张嘴,素来清冷如雪的脸颊不由微微泛起红晕,他微微凝眉,似雨中栀子花般清幽一笑,静谧的心底却没来由的一阵万千感慨:没想到这软糯的嗓音,说出这般可怜兮兮的话语听入耳中,因少了方才的刁蛮任性,尽如此令人舒畅暖心,恰如一只可爱的萤火虫,在这没有光明的黑暗世界里忽闪着迷人亮光调皮地飞来飞去,可无意抓入手心又明明灭灭惹人怜惜。叹他冯锦倾十几载年岁里一无是处,却唯有一点令人此刻万般欣喜,便是他若活着一日,就有享有冯氏集团挥洒不尽财富权力的一日,而这恰能解决她现在的燃眉之急。
于是,少年勾唇笑了笑,连幽深的双眸都染上了点点笑意。但笑容极淡,说话的语气也极轻:“没事。”顿了下,又漫不经心地说:“我可以替你赔的。”
女孩一听,顿时双眼闪闪,恰似划过无数流星般光华璀璨,她扭过头,满脸惊喜地问:“当真?”接着,似想到什么般又垂头丧气地说:“还是算了吧,我与你萍水相逢也并无瓜葛,怎好平白无故欠你这份人情。”
少年踌躇了片刻,神色淡淡地说:“就凭你方才救了我,这救命之恩,我必将衔草相还。”
话落,女孩站起身,欣喜地拍了下手,笑得眉眼弯弯,心思极单纯地说:“也是,我救了你一命。而你替我赔一盆红玫瑰,如此便是两不相欠。”
少年闻言,无奈地抿了抿唇,一脸莫名地叹了口气。
唉,想他堂堂冯氏名鎏贵公子的命,虽不价值连城,但就算摆在黑白两道间贱卖也抵过两千万。可在她面前却只值一盆微不足道的盆栽?呵,竟如此低廉,当真是物美价廉。
这时,窸窣的脚步声与清脆且悦耳的银铃声越来越近。随后,一股淡而好闻的奶香味飘入鼻间,清冽似山泉、甘甜如雨露。惹得少年苍白如雪的脸颊,再次染上一层尴尬的红晕。他压下心头旖旎,稍微后退了半步,略蹙起乌眉,故意板着清俊的脸,冷声责问:“你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女孩却不计较他这反复无常的性子,仍旧甜甜地笑着,伸出右手白嫩嫩且修长的小指,一脸天真无邪地说:“来,我们拉钩。”
少年怔了怔,毫无华光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与痛色,神情有些局促,生怕被这活泼而可爱的女孩,知晓他的眼疾而就此疏远。便充满戒备地看去她的方向,半天没敢有动作,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许久,才缓缓地轻斥:“幼稚!”
女孩闷闷地撸了撸额前湿嗒嗒的齐刘海,并未细看少年窘迫且无措的神态。只噘着嘴,不服气地说:“谁幼稚了?不会是你想耍赖吧?!”
少年卷长的睫毛颤了颤,他低垂着脑袋,鲜有的词穷,竟然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我没有。我只是,只是不习惯。”
女孩轻哼了声,俏丽的小脸冷了下来,但圆溜溜的眼珠轻轻一转后却又贼贼一笑,继而,一本正经地说:“也是,拉钩是太幼稚了。那我不如换一种方式,让你记住方才的一言既出。”
说完,在少年还未缓过神时,抓起了他的右手,撸下宽松的睡衣袖,张嘴毫不犹豫地朝细腻白嫩的小臂咬去,当留下颗带着口水,有个豁口的红牙印后,才心满意足地说:“这个诚信章盖得不错,即清晰又完整,当真好看。”说罢,放开少年的手臂,咧嘴一笑,又一派的天真与可爱地说:“小哥哥,你可要言出必行、驷马难追。”
少年微微一愣,雪玉般的耳尖染上一抹红色,他窘迫地将垂到手肘处的衣袖往下扯了扯,刚巧遮住沏出血珠的齿痕后,才淡淡地点了点头,冷硬的语气中透着股羞怯地问:“你,有咬人的嗜好?”
女孩横了他一眼,软软地说:“谁有这种奇怪的嗜好。”说罢,转身走到盆栽前蹲下身,随手拿起一块陶瓷片,寻了处青草稀疏的地方,莫不吭声地挖起略带湿气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