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如一只垂死的白天鹅般连点反应都没有,于是女孩抬头望了眼依旧寂静无人的四周又垂眸看去身前直挺挺躺着的少年,急得六神无主间竟小嘴一瘪,眼泪啪嗒啪嗒如断线珍珠似的滚落双颊,娇小可人的模样看上去好不楚楚可怜。
她伸手又轻轻地推了推少年的胳膊,极小声啜泣地说:“喂,你这个臭家伙不要在这贪睡,快点醒醒!不然,我便去告诉你的家长,让他们打你的手心,再你罚抄一百遍三字经!”
言落,默默地取下少年怀里裹着的一截水草,因见他依然没有动静又呜呜地哭出了声。哭到哽咽时,抬起右手用湿漉漉的衣袖,随意地擦了擦滚落双颊的眼泪,极无助地说:“小哥哥,你不要吓我!奶奶说吓人的小孩都不是乖宝宝,你快点醒过来。不然,我真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顿了顿,擦去唇角的泪水,似想到什么般又破涕为笑地喃喃轻斥:“对了,当初美人舅舅教我游泳时,也教过我救人的方法,我怎么就忘了呢?”说到这,抬手轻轻地敲了敲湿刘海下露出的光洁额头,极懊恼地说:“哎呀,你这个猪头真是笨到无药可救!”
话落,俯下身捏着少年的鼻子,掰开他的嘴,毫不犹豫地做起人工呼吸。一套动作虽生涩却极为标准,专注的神情里更透着种难以言说的温暖。
许久,直到少年咳出水,颤动着纤长的睫毛,缓缓睁开迷离的眼。女孩才直起身长长地舒了口气,微微抿唇,双颊梨涡漾起,纤细双手合十,极欣慰地说:“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在左右四顾了圈,察觉眼前依然黑暗一片的少年却幽幽一叹。蝶翼般的长睫低垂,顿时,在洁白的肌肤上投下一层斑驳光影。可他双眉蹙起,并没有半点劫后余生欢愉地抿了抿桃花色薄唇,淡若轻风地说:“你虽救了我,可我却不会感激于你。”
闻言,女孩狠狠擦嘴唇的动作稍稍一顿,便极郁闷地瞪去一脸神色漠然,揉着额头红肿处的翩翩少年,轻哼一声,负气地说:“我不过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善念,才冒着生命危险捞你上来,谁稀罕你这轻飘飘的感激,早知道你这家伙如此冰冷无情、不知好歹。倒不如,让你在湖里再多泡一会儿清醒清醒!”
说完,起身就走,可没走两步,却因宽大的裙摆压在少年背后,而不得不停住脚步。当冷冷地转过身,冷俏着明媚的小脸,扫了眼被压皱的裙摆,便瞪去毫无察觉的少年,甚是不悦地说:“臭小子,你压到我裙子了!”
少年愣了愣,羊脂玉似的脸泛起红云,似两滴带水的朱砂落入宣纸之上缓缓晕开。他尴尬地轻咳一声,佯装镇定模样地撑起略带乏倦的身体,凭直觉挪了挪位置后,生涩地舔了舔唇,极难为情地说:“我,我并非有意的!”
女孩蹲下身,小心地扯了扯皱巴巴的裙身,可因绣着淡金色祥云的裙角,依然被少年坐在臀下,而无奈地斜了他一眼,甚是郁闷地说:“你又坐到我裙角了!”
少年闻言,羞愧地站起身,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才稳过身形,绯色的双颊更加艳红了几分,可支吾半天,才略带无措地说:“我并非有心的。”
女孩抿着唇轻轻地哼了声,拧干襦裙上的水,抖开后仔细检查了番,当发现一排被石子嗑破的洞眼后,不由,伤心不已地说:“你看都破了,这可是奶奶攒了很久的钱,才为我买的生日礼物。”说到这,抬头幽怨地瞪去一脸无辜状的少年,气鼓鼓地说:“都怨你,将我的新襦裙给坐坏了。”
神情木然的少年拧起眉,心头因徘徊着『你看』这个极刺耳的字眼,而暗暗顾影自怜了片刻,便面无表情地说:“你若不管闲事救我不就好了。”
“你!”女孩气咻咻地站起身,无语地瞪他一眼后,挤干两只窄袖上的水,眉头微凝,淡淡地说:“真是个讨厌的木头美人,要不是看在你这张漂亮脸蛋的份上,我早就修理你了!”说完,不再理会身前面色逐渐清冷的少年,转身朝不远处的盆栽走去,腰间的银铃铛,闷闷地响了几声。
在看到因摔在鹅卵石上而碎成数片的陶瓷花盆,女孩怔愣了片刻,满腔怒意亦行云流水般收起,甚无奈地叹了口气后蹲下身,伸出白嫩的右手轻轻拂去花骨朵上的泥土,心疼地摸了摸折断的枝丫,极懊悔地低语:“我怎么将花盆给摔了?若是美人舅舅知道,伤心难过不说,可怎么向买主交待?”
少年闷闷的将『木头美人』与『漂亮脸蛋』这几个字在心底暗暗琢磨了片刻,不由,郁闷不已地凝了凝眉。哎,想他堂堂一枚饱读诗书的淑人君子,竟然这被无理的丫头用如此阴柔的字眼形容,当真是颜面扫地!
可轻轻一叹后却忽生出几分好奇,于是,微微侧头看去女孩的方向,用清透如水却带着些许从未有过关切的嗓音,淡淡地问:“什么花盆?”
女孩扭过头,双眸中已含着薄薄泪光,恰似满天星辰落入其间璀璨闪闪。当她定定看去不远处,正目光毫无焦距望过来的少年时,稍稍一愣后,轻轻吐出三个字:“红玫瑰。”
少年蹙起眉,随即慢慢地舒展开,一脸平静地说:“我不是很喜欢这种艳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