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济轩中,鬼镜先生正静心神思。朝娣悄声而进,并未打扰,只在一旁耐心等候。见先生披肩滑落,适才上前曲身捡起,重新披于先生肩头。天气虽已好转,可冬日寒意并未褪尽,山腹之地,更是如此。
鬼镜先生轻声言道:“崇淑宫有消息了?”
朝娣应道:“锦妃娘娘顺利诞下男婴,母子平安。”
鬼镜先生这才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炭火,点了点头,神情稍有不安。“平安就好。”
“皇上还给赐了名字,叫以宁。”
鬼镜先生起身走到窗前,轻轻的推开了一扇窗户,看着远处惨败的山野,言道:“皇室元姓,取以宁二字,怕是另有深意。”
朝娣疑惑不解,问道:“元以宁,先生以为这个名字之中,暗含了其他什么意思?”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天地分属乾坤,既然以清给了当今太子,现在又将以宁赐予锦妃之子,想必言下之意是要告诉锦妃,安守本分,莫行乾坤逆转之举。”
同为皇子,若说对东宫储君之位,毫无觊觎,必是诛心之论。然而,各人命数不同、机缘也有差异,纵是朝思暮想,也未必能够如愿以偿。太宗皇帝,耳聪目明,时下提醒锦妃,自是担心日后宫闱相争、骨肉相残。
朝娣继续说道:“姐姐在崇淑宫跟踪之人,也有了线索,此人名叫毒影,乃滇西毒蛊高手。只不过,上次跟丢之人,就再无消息了。”
鬼镜先生摇了摇头,叹息道:“毒影怕是已成鬼影了。锦妃既已顺利诞下皇子,毒影哪里还有活路。此事是我一时疏忽大意,才让马文莆有了可趁之机。”
“先生莫要自责,都是属下们办事不利。”
鬼镜先生并无丝毫责罚之意,言道:“既是天意,又何必强求。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查清闫几道与并肩王之间的秘密。至于毒影,就莫要再追究了。”
“朝娣明白。”
彻夜守护于崇淑宫中,太宗皇帝甚感身心俱疲,适才再得皇子之喜,悄然平息。横卧龙榻,神游似有一个时辰,便于噩梦之中惊醒过来。徐高见状,急忙递上清茶一杯,言道:“陛下一夜操持,还是多睡一会儿,养足精神才是。”
太宗皇帝梦境中,见天龙、地龙厮斗,百十回合,胜负未分。稍作休憩后,太宗皇帝看了看徐高,思量了一番,随即问道:“徐高啊,你说锦妃为朕诞下龙子,为何朕却心生凶兆?”
徐高岂敢妄揣圣意,又不得推脱,情急之下,稍显迟疑,太宗皇帝自是明了,言道:“朕就是跟你说说,有什么好瞻前顾后的,但说无妨,朕赦你无罪。”
徐高这才急忙应道:“老奴以为,皇子降生,乃陛下天命昭然,至于梦境之事,陛下若有顾忌,可请太常太卜,解上一解。”
太宗皇帝瞪了徐高一眼,言道:“鬼神之事,敬之而不能全信,况且朕只是与你说说,为何非要大张旗鼓,搞的沸沸扬扬。徐高啊徐高,朕都不知该如何说你才是。”
徐高笑脸应道:“老奴愚钝,陛下莫要动气。”
“朕本就不该问你,整日就知思前想后,揣度朕的心思。”说完,太宗皇帝侧身卧于榻上,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