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刑天影哈哈大笑，“你不愿相信，也不敢想相信眼前的一切。不过嘛..”
“啪——”
一声脆响，余叛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脸上立刻多出五道粗粗的手指印。
“现在，你还认为这是梦吗？”
余叛双眼喷火，愤怒地望着眼前的怪物。如果不是最后一丝理智残存，他一定会冲上去跟这个家伙打一场。
不过，刑天影这一巴掌也的确打醒了他。
挨这巴掌之前，余叛心存疑惑，总是不相信眼前这一切。这样一件超出常理的事情，如此突兀地发生在面前，他委实没做好接受的心理准备。没有当场吓昏，而是镇定地继续呆在这里，已经表明他远超常人的勇气。再要求更多，他不可能做到。
刑天影绕着余叛转了几圈，仔细打量。一边转，一边摇头。看神色，似乎非常失望不满。
“失败，真失败！居然堕落至此！”刑天影冷笑着摇头，“太让我失望了！余叛！看看你自己，成什么鬼样子了！呵呵，这些年，你难道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我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
“我——”余叛咬牙切齿。如果打得过你，你以为我不会还手？差距如此大，还去还手，才是脑子发了昏，自讨苦吃！不过，你要真惹急了我，跟你拼了！
刑天影痛心疾首地继续大骂，口沫四溅：“你看看你，不但没有丝毫进步，反而连以前的身手都不如。废物，废物，简直是连牛粪都不如的废物！可惜了你这难得的天赋！唉，真让我失望！”
刑天影哇啦哇啦一大通，骂得格外起劲。不过大部分都是在说，余叛当年如何如何，现在怎样怎样。
余叛沉默无语，心里却是若有所思。他有些疑惑，又有些茫然。这影子怪物说话的语气，实在太过熟稔，仿佛自己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般。
犹豫了一下，余叛迟疑道：“你……认识我？”
“啥？”刑天影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你是假装，还是真的不记得我了？等等，你这什么表情——莫非从前的那些记忆，你全都忘了？”
“从前？”余叛努力回想。十岁之后的记忆，都是在七里涧生活的片段。一件一件，历历在目。但十岁之前的印象，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半晌，余叛捧着脑袋，痛苦地道：“我是养父余青山和大祭司一起从野外捡回来的。听大祭司说，我当时大约十岁，浑身浴血，受了重伤，昏迷不醒。醒来后，我就不记得从前的过往了。”
刑天影“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倒也怪不得你。好了，不要再掐自己的手臂，也不用怀疑自己是否在梦中。你脸上的巴掌引子是真的，我当然也是的。而且，此刻就站在你面前。”
余叛慢慢冷静下来。他读过万卷书，却又并非只知读书而不通人事的腐儒。对于未知的事物，接受力一向很强。
虽然此刻，他还是不太相信，面前这个跟自己一模一样、自称“刑天影”的家伙，真的如这怪物自己所言那样，是自己的心魔所化。但既然已经出现，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而非远远躲开逃避——再说，想逃也逃不了。
刑天影冷哼道：“我且问你。你还记得，为什么自己要习武吗？别跟我提报仇，那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原因！你我都清楚，想杀那黑熊，路子多得是，没必要非得习武。”
余叛握紧拳头，沉吟片刻，才慢慢地开口回道：“为了，变强！”
刑天影紧追不放，问道：“为什么要变强？”
这一次，轮到余叛感到奇怪了：“变强还需要理由吗？”
就如问鱼为什么游水，人为什么吃饭，兽为什么奔走，鸟为什么飞翔。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天性就该如此的吗？
刑天影哈哈大笑：“变强，嘿嘿，变强。”目光一转，摇头道，“可是，从习文一道，走上科举之路。然后坐上高位，发展自己的势力，也是变强的一种方式。若有了权势，杀那黑熊报仇也是轻而易举。但为什么，你偏偏不做这种你有天分也有可能做到的事情。却弃了这条路，反从最不擅长的武道出发呢？”
余叛张大嘴巴，想要说话，却不知该如何辩驳。
对啊，从其他路走，也能达到变强的目的，可为何自己，偏偏选了一条自己最不擅长的路呢？这是一个很古怪的选择。然而奇怪的是，余叛居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想到报仇，一想到变强，立刻下意识地就选择了习武强身这条路。
刑天影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余叛，看他怎么回答。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余叛昂起头，沉声道，“事实上，就算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这条最艰难的路。只是内心隐隐觉得，于我而言，只有这条路，才是唯一的正途！”
刑天影目光一亮，拍手大笑。好小子，虽然忘了过去，浪费了这许多年的时光。委实不如人意！但总算还记得初衷，没让自己太过失望。
“不错，不错，真的不错！”刑天影赞道，“我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从沉睡中醒来一次。总算不是白白浪费苦心。你很好，很好，不愧是我的宿主！”
“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你为什么会执着于以武强身这条路。”刑天影死死地盯着余叛，一字一顿地道，“原因很简单——你注定要与全世界为敌。这是宿命，你无法逃避。若只会摆弄笔杆子，你会死得渣都不剩！”
“与全世界为敌？”
余叛眼睛一眯，觉得好笑：“你是在危言耸听，还是在故意搞笑？”
“搞笑？”刑天影哼了横，不置可否道，“如果你还记得十岁之前的那些事情，就绝对不会这么说。”
余叛一怔，急道：“你，你知道我十岁之前的过去？那么，告诉我，我十岁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余叛的追问，刑天影却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的脸，古怪地笑。
对于自己十岁之前的那段过去，余叛一直念念不忘。他总是觉得，那其中有某些非常重要的东西，是绝对不能忘记的。然而越是拼命回想，越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此时此刻，面对身前这个自称知道真相的影子怪物，余叛的心中，翻起滔天巨浪，久久不能平息。
但刑天影却偏偏故弄玄虚，话只说一半，就是不肯回答，余叛也没有办法。
他虽然有心以武力相逼，追问一番。但自己知自己事，瞧自己这细胳膊细腿，就连普通人都打不过。且刚才的事情也已经表明，自己根本不可能是面前这怪物的对手。
犹豫再三，余叛只能放弃这诱人的念头，轻声喃喃自语。
“我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的？所谓的宿命，又是怎么一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