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衣冷眼相看,有些吃力的叹了口气,微微抬眸看了眼犹如回到幼时的六弟,凤目微眯,笑的有些惨然,低声自语道:“自古站的越高,就越寂寞。君王的另一面也不能为人所知,六弟以此副面孔在为兄面前出现,可是知为兄命不久矣才会如此?”
殿外已被皇家侍卫重重包围,轻轻拨开抓住自己衣袍的手,起身,看着泪眼朦胧,仰头看自己的紫乘风,俯身轻声问道:“让为兄看一眼言儿,六弟可答应?”
衣角再次被抓住,紫乘风死死抓住,低低说道:“言儿是我的,我的王后……皇兄不许见……”
懒懒缩在殿柱后,满眼担忧的看着殿中白衣的男子站立皆有些吃力的身形,那双足以魅惑天下的凤目久久的凝视着内殿方向,半响,轻轻点头,微晃的身形努力站起,边朝着殿外走去,边自语道:“为兄去莲后宫见母后,这个要求……六弟可答应?”
半跪在地的紫乘风缓缓起身,看着那个踉跄的背影,对着殿外手持兵刃的侍卫轻轻挥手,侍卫自动闪开一道路,却依旧戒备的紧跟身后。
瑶光殿内,紫乘风暗暗呼出一口气,微微别过头,对着身后站着后面的身影冷冷说道:“康将军,此番凤王谋反,康将军及时密报朕,可是立了大功,朕对此很是欣慰,若是众臣都如康将军这般心思慎密,以大局为重,朕何愁凤国无能将?此事之后,朕重重有赏。”
康怜城看着前方那抹白色的身影,微微闭上眼睛,半响睁开,缓缓绕过殿住,施礼沉声说道:“凤王居心叵测,臣一直潜居其后,只盼能掌握真凭实据,一网打尽。如今证据确凿,实乃圣上的之能。臣不敢居功。”
紫乘风淡淡扫视了一眼康怜城,扭头看着转过殿角不见身影的白凤衣,一言不发。
一片废墟,满地狼藉,当年凤国的君王为最宠爱的莲后修建的莲后宫,只剩下一大片满是火烤烟熏的残墙碎瓦,一步一步踏上废墟地,修长的手一点点抚摸上满是灰尘烟痕的墙面,这里的一分一毫都如刻在脑中一般,闭上眼睛便会看到所有的一切。
还记得母后紧紧的抱着自己,还记得她用身体挡住落下的房梁,还记得她被大火吞噬时决绝却坚定的眼神,还记得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求康怜城无论如何都要救出自己……最后一刻,她流着泪说不要有仇恨,不要想着复仇,所有身在宫中的女人都是身不由己,一直走,千万不要回头,只求幼小的自己远离皇宫,远离权势,远离一切与阴谋有关的任何事。
母后富贵半生,荣华半世,也在如花的年纪,在漫天的火焰中香消玉损,一直在朝前走啊,可依旧回到了起点。
如今的君王便是当年最不被看好的六皇子,却在其他皇子相继出事以后,在没有任何竞争对手的情况下登基,当年的玉妃已是如今的皇太后,她垂帘听政多年,直到君王成年,才在朝臣的压力下退居幕后,却依旧掌握着大权。
手指轻轻滑过当年莲后寝殿的墙壁,借着侍卫手中的火把,那处因自己调皮而刻下的五星痕迹清晰可见,白凤衣伸手抚过,满手烟迹,雪白的衣衫满是蹭上黑色印记,母后,儿臣最终还是辜负了你的希望。
当年的救儿臣出火海的康怜城寻来,他求儿臣还他一个能让凤国走上强盛的国君,他说他会尽全力在支持儿臣……儿臣知母后不愿看到那样的一天,儿臣也为心中的那个人儿所想,绝不站在最高处,高处不胜寒,为母后,也为了……她……
修长的身形靠墙缓缓滑坐在地,该来的真的来了……母后,儿臣答应了,答应还康怜城一个强悍的国君,所以,儿臣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瑶光殿内昏迷的连言猛然睁开眼睛,从噩梦中惊醒。吓的周围侍女退避开来,御医上前欲把脉查找原因,被连言一把推开,看着正急的团团转的懒懒,豆豆很是担忧的蹲在一旁,连言心中一紧,摇晃起身,懒懒一见迅速朝殿外窜去,豆豆一见,也跟着跑了出去。
无骨虫真的有事……否则懒懒不会有此反应,连言不顾众侍女阻拦,踉跄着急追而去,忍着后脑处的抽痛,以及胸口的噬心之疾,步履踉跄的追去,直到来到那片废墟地。
拨开层层人群,一眼看到里面颓然而坐的白色人影,美目圆睁,迈步提裙便欲奔过去,一个黑色的人影突然窜出一把拉住,沉声说道:“王后要去哪里?”
缓缓抬头,迎上君王漆黑的眼眸,眸中幽光深不见底,连言不觉嘲讽一笑,冷然问道:“圣上觉得我要去哪里?”
“言儿已是朕的王后!”紫乘风双手扼住连言双肩,急急说道:“言儿是朕的王后,凤国史上已有事件记载……”
连言再次冷笑,冷冷说道:“圣上可是忘了?史书所记不过是水漾国的瑶光公主,与我何干?”说着,猛然推开紫乘风的手,直奔废墟殿内而去。
走到闭目而坐的白凤衣身边,站定,眼泪顺流而下,还未开口,就听无骨虫低低笑道:“言儿!”
“骗子!”连言缓缓蹲下身子,低低骂道:“你说让我等在宫中的,你说你会带我出宫的,但是……”眼泪不停,看着昏暗的光线下,他依旧苍白的吓人的脸色,再说不出口,忍着身体的疼痛,靠着他坐下,红色的嫁衣陪着白色的长衫,在暗夜里透着诡异的妖冶。
“有言儿相陪,死亦不足为惧。”白凤衣用手背抚上带着泪痕的花颜,吃力的一笑,低低声问道:“言儿可愿陪我白首相依,生死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