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懒的秋阳,浓浓的菊香。崔浩瀚和姐姐在秀楼里休息着。身心疲惫的浩瀚一侧身就坐在竹椅上,耷拉着头无助的望着地上的青砖。姐姐崔雨棋看见弟弟是如此的沮丧,把想要说的话硬是活生生的吞下去了。晌午的阳光从雕花的窗格里透露出来,只好照在崔雨棋美丽娟秀的脸庞。几缕绣发随意的飘在白皙的脸上,是她显得更加的出色。她不紧不慢的说道:“小弟,你这是怎么了?”崔浩瀚遥遥头,一副无奈的样子。平时,崔浩瀚是极少来找姐姐的,倒是姐姐经常找浩瀚谈心。其实,姐姐不过是来催促浩瀚读书,习字,戏棋。过去浩瀚来找姐姐只有一件事:要银子。长姐当母。自从他们的母亲仙去之后,弟弟浩瀚找姐姐的机会就更多了。现在,崔玉棋心理想到,他一定又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姐姐来摆平。当姐姐终于知道了浩瀚的意图之后,她呆了。她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难办。娶阮秋娘?不行?!当锦玉棋盘?这是万万不可的事?她同情又伤感的望着浩瀚,她无语的望着弟弟。她的心里是理解弟弟的心情的。可是,没有想到,他竟会这样的走极端。
“小弟,事情没有这样的,不会这样的,你你不要有这样的极端端的想法……快……浩瀚,你不会这样想,更不会这样做!”崔玉棋心里更是明白,今天的回复是这样的苍白,这样的没有意义。这不是她今天的思想状态。“姐姐,艾……”浩瀚有点心计的说,“我们还是来复盘吧!”“什么你?”崔玉棋好像没有听清楚浩瀚在说些什么,又再问了一遍。“姐姐,我,我想复盘。”浩瀚顿了顿又说,“还是有哪锦玉棋盘好一些。最好是你去拿来。”崔玉棋完全没有意思到弟弟浩瀚会借她的手把它们祖传的棋具当给别人。她完完全全没有想到弟弟浩瀚会真的这样走极端。当姐姐把锦玉棋盘端来后。她说:“还是想过去一样,我们姐弟俩来复盘。”“不,姐姐,还是让我一个人慢慢来研究。我想一个人静静。”“这样也好,不过弟弟,你要当心年的身体。不要搞久了。”“姐……”崔玉棋看见弟弟浩瀚这样的情绪,只好走开了。当姐姐前脚离开,浩瀚后脚就端起棋盘和两罐玲珑棋子离开了他们的居所。
当锦玉棋盘又摆在崔司马的书房的时候,他突然一下子惊呆了。他语无伦次的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这是郑三毛兄送给我们西京棋苑的礼物?”郑三毛的当家大管家笑吟吟的垂手伫立,不住的点头。“当家的说,他是闻崔司马大侠雅好棋具的收藏,所以把他特意收购的这幅棋具转送给你们,他希望你能笑纳。”“他在那里?”“我家主人,因为有杭州知州焦大人的要是,所以,所以……不过,他说一定会当面恳谈的。”“好,你替我感谢你家主人。我会当面致谢。”崔司马越听心头越发麻,在点头和摇头之际,郑家的大管家愣愣的站在那里。崔司马的额头上早已是冷汗直冒热气来。“二当家的,这样名贵的围棋棋具,你还是带回去的好,我们崔家,无福享受。”崔司马望着眼前的锦玉棋盘更是爱恨交加。这曾经是他们西京棋苑的镇苑至宝,可是,如今却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那模糊的网络像现在他的心情一样缭乱纷杂。更奇怪的是他多么熟悉的围棋棋罐就好像是两只死鱼的眼睛。那眼睛正惊恐的望着他。它的主人崔司马。
崔司马的手在颤抖 。他的心在颤抖。他的围棋天地的宇宙在颤抖中倾斜着……他无言以对。他命令崔浩瀚让棋时的痛苦……他愧对自己的祖宗,特别是愧对家父临终时对自己的眼神……更愧对自己在西京的芊芊棋童……因为他知道,这眼前的活生生的东西,千真万确是他们家传的宝贝,没有想到的是仅仅是一个晚上的功夫,就这样的回来了。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有一种不祥的预兆。这种不祥的事情比他的想象还要严重。他突然明白这是自己对围棋的神圣的亵渎。这是报应。崔司马终于这样自我解嘲的想。回忆过去,是痛苦和甜蜜的杂酱面。从他刚刚知世起,他都把能在这块围棋棋盘上下一盘棋作为自己童年的梦想。可是,这种梦想仅仅是漫长的十年的过程。浩瀚的爷爷才让他第一回亲密接触。他清清楚楚的记得他少年的心:十年寒窗磨一剑……十年朝朝暮暮的向往……那棋子和纹枰的碰撞是那么的美妙,像心灵与神灵的对话,像天与地的窃窃私语,像森林和甘泉的交流,像第一次窥视窈窕淑女……如今。他只是奇怪,这棋盘为什么在郑三毛的手里。
“司马坛主,小的这就告辞了。”说完,一袭黑袍的郑家大管家微微的皱了皱三角眉走了。在走的时候,他只说奇怪。一向威风凛凛的崔司马今天是这样的焦虑不安。他摇头着,他的脚步是那样的轻灵,可是,在崔司马的眼里是那样的沉重。崔司马看见客人走远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来人呀?!”他突然大声的喊起来。这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了回荡着,有一种恐怖和凄厉的苍桑。“爹……”棋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到:“爹爹,你今天是怎么哪?”满脸通红的棋儿惊慌的看着父亲的脸,她的小手还不住的捂在高高隆起的胸脯上。“你……你看……看……”“看什么呀?”崔雨棋低下头四处机灵的逡巡着,她一脸的茫然。在她心里在想说,这里,没有什么奇怪的变化呀。锦玉棋盘好端端的摆在茶几上,两罐围棋棋子还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她奇怪家父为什么发这样大的火,这可是自从她懂事以来从来就没有看见过的情形。
“爹,你好好的发这样大的火……”“不要说了?”崔司马顿了顿继续说道,“这……这围棋?”棋儿俯下身来,打开围棋棋罐,两坛棋子还是玲珑闪亮的发出诱人的色彩来。其实,在棋儿的眼里,这里什么也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是现在父亲的心情。她茫然的抬起头来乜斜的看看父亲一眼。她困惑着……突然。他发现父亲的两眼直勾勾的睛盯着围棋,她幡然醒悟。是啊,昨天,不是她亲自把这副棋具端给弟弟浩瀚的吗?难道?她终于明白过来了。她的脸色更加的发红了。她明白自己太粗心了。“这是扬州豪富郑三毛送给我的礼物。”座下来的崔司马这时心平气和的说道。“什么?”“好女儿,这是郑家刚刚送给我们西京祺苑的礼物?”“啊……”崔雨棋拉长了声音惊诧的看着锦玉棋具,她突然转换话题对父亲说到,“哪弟弟,他……”“他这个畜牲?”崔雨棋默然无语。“他早已远走高飞了?”这正是棋儿担心的问题。没有想到的是果然发生了。发生在弟弟浩瀚的身上,他不知道该怎样的回应父亲。她忐忑不安的,脸色也是青衣阵红一阵。“海好,据说他这次和什么妓女去了京陵。”“爹爹,别慌,我去找他回来。
”“也罢……不过,这个畜牲到底在哪个地方,他们没有说……去吧,快点回来,我们就要回西京了。”走出客厅,棋儿一下子就六神无主了,她知道京陵这么大,人海茫茫,何处可寻,况且,要是浩瀚一心要远走高飞,她也该如何是好呀。卵石铺就的甬道两旁,金色的菊花耷拉着艳丽的笑容,偶尔有些散落的花瓣显示出几分寂寞和无奈。这正是京西祺苑的美丽千金崔雨棋的心情。听鹂馆里空荡荡的,前些天的欢乐和人气早已荡然无存。棋儿痴痴的走着。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昨夜好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的画船的码头边。小弟是不是还在秋娘的画船上,崔雨棋固执的走在瘦西湖的堤岸上。她翘首的看着湖面。湖面没有一丝气息。青色的屋脊,凋落的树林,平静的湖面,有几支双飞燕在湖面上远远地游弋着。崔雨棋踟蹰的徘徊着。她有些预感。吴仙鹤,阮秋娘,崔浩瀚,他们就像一个死结,紧紧的纠缠这一起。而崔雨棋心理更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痛。这种痛让她一阵眩晕,只见她踉踉跄跄的急步向起前,扶着一棵老垂柳。痛心的泪水模糊了她明丽的眼睛,而两条修长的峨嵋爬上了额头。在微凉的秋风里,她飘逸的秀发随风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