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月报到后，校长让她接高二（三）班，赵校长说：“李老师，你是老教师了，教学辅导经验都非常丰富，所以学校决定让你承担重任，决定把高二（三）班交给你。咱们实话实说吧，这是一群考大学没指望的学生，他们来不是为读书，而是来混毕业证的，所以会给你工作带来很多困难，你不要有顾虑，好坏大家都不会说什么的，只要不出大乱子就行。”晚月说：“赵校长，您放心吧！我一定尽力。”
晚月走出教学楼，来到原来一排旧教室的最西头的高二（三）班教室。她刚刚一推门，从门上面掉下一把脏笤帚打在晚月头上，晚月一个趔趄，绊倒前面一桶脏水，溅了一身水，引起哄堂大笑。晚月捡起笤帚，扶起水桶，面带笑容地走到讲台上。
班长喊起立，学生们懒洋洋地站起来，有气无力地、怪声怪调地说：“老师好！”李晚月说声“同学好！”还了礼，和蔼可亲地说：“同学们请坐。”她看到靠墙一排从前到后的男生全部戴着帽子。晚月对他们笑了笑，声音极其柔和地说：“现在天还不算冷，没必要戴着帽子上课吧？”她盯着他们，没有一个摘帽子的，她慢声拉语地说：“没关系，没关系，不愿意摘就不要摘了，千万别勉强。”她的话音刚落，“刷”的一下，一排8个人把帽子全摘下了，课堂上爆发了压制不住的笑声。原来是一排光头。那时除了在押犯人外，没有剃光头的。李老师笑了笑，她说：没关系，刚刚剃过头，摘下帽子不习惯，戴上吧！戴上吧！”
学生们再也笑不出来了，他们感到这位老师好奇怪，不知老师笑脸背后隐藏什么样的杀机，突然全都静了下来。
李老师一看大家静了下来，就说：“我很高兴接受你们的见面礼。我觉得安排笤帚和水桶首先迎接我的同学很有创意，他非常聪明，先下来笤帚，试探我一下：是朋友就进屋，不愿意做朋友的转身就走，这就叫做被扫地出门。我进来之后他还要考验我，看我识交不识交？现在我不说，你们也明白了吧，你们这些朋友我交定了。怎么样，欢不欢迎啊？学生们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有一个小秃头冒出一句：“哥们，够意思。”李晚月走到他跟前，低头说：孩子，差辈了吧？我和你爸才能论哥们。”老师进屋后，虽然话不多，却把学生稳定下来。他们想给新来的老师一个下马威，看看老师的承受能力。他们想扛气的就和她对着干，不扛气的就把她气走。万万没想到，这位老师表态：“你们这些朋友我交定了。”他们想观察观察，看看这位老师到底是个什么的人？
李老师看看学生没什么大反应，就做了自我介绍：“我叫李晚月，从制鞋厂转来的。教过孩子教过大人，教过小学生也教过中学生，还教过高中生。从今天开始，直到你们毕业，我们就会在一起生活一年的时间，所以我希望我们在一起能够快乐，能够心情舒畅。我愿意成为你们的知心朋友，我下班后，没有马上回家的习惯，愿意和我聊天的到办公室找我。星期天、节假日愿意到我家串门的我非常欢迎，我把我家的住址写在黑板上，愿意串个门的就记下来。还有，你们谁愿意让我去你家的，和我打个招呼，我去拜访拜访你的父母。”这几句话把学生说得心里暖暖的。
李老师接着说：“因为我新来乍到又急着和你们交朋友，咱班人太多，认识了解需要很长时间，所以麻烦大家给我写个小纸条，让我尽快的认识你们。按着我黑板上的项目告诉我，不愿意写的就算了，什么时候告诉我都行。”
李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以下几点：
“1、姓名、年龄、民族、家庭住址、家庭成员、父母职业；2、毕业后你想干什么？三十年以后你希望你的工作、生活、家庭、孩子是个什么样子？
3、现在你最大的烦恼是什么？你希望怎样解决？你最愿意和谁谈知心话？你希望你的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4、你最想干的一件事是什么？”
学生对这问卷很感兴趣，绝大多数都很认真地填写。课堂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肃静。晚月很有信心，觉得他们还是很重感情的。不像有的老师介绍那样顽劣？
晚月和学生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很愉快的。她满有信心地带好这个班。下班回到家里，她吃完晚饭，便认真看学生交上来的问卷。他们写的内容五花八门，晚月最感兴趣的是了解学生的烦恼、愿望。他们最大的烦恼是“不上学不行，上学啥也不会，坐在课堂遭罪。”他们“最大的愿望是快点毕业。”晚月特别留心看学生喜欢什么样的老师。这很有意思，多种多样。有的说：“我希望老师脾气好，总是和颜悦色地，本来我们就够闹心的，摊上一个脾气坏的老师，又喊又训的我都想自杀。”有的说：“我希望老师能理解我们，不要把我们当做包袱，不要嫌弃我们，不要说我们混吃等死，不要说我们是废物点心。”还有的学生说：“我希望科任老师自己解决上课问题，不要动不动就找班主任，其实是这些‘孩哭找他娘的’科任老师，把班主任老师推到学生对立面的。”
晚月深有感触，这些在一些人的眼里无可救药的差生们，有他们的独立见解，他们因教师的不当言辞而产生的逆反心理，是师生产生隔阂的根本原因。
晚月在众多的问卷中，发现一个令她吃惊的一页。一个叫祝广文的学生在“我最想干的一件事”中写道“我最想干的事是杀了我的爸爸和我二姨。”晚月把身旁的丈夫推醒，她说：“尚雨，你看这是多么可怕的想法？”大田揉揉眼睛仔细看了祝广文的答卷，不解地说：“这个学生可能精神有问题，这可不是小事，他敢在这上面写出来，说明他对父亲和二姨的恨已经达到了顶点。所以你明天必须和他家长取得联系。避免出大事。”
“这个学生，今天给我个下马威，我进教室前，他把笤帚放在门上面，把水放在门旁边。我一推门笤帚掉下打了我，水桶被我绊倒溅了我一身水。我没发火，他说我‘哥们够意思’。我想这孩子肯定精神受过什么刺激否则不会这么反常？他既然敢于写出来最恨爸爸和二姨，这里一定有特殊原因，我如果明天就去家访，势必会引起他的极大反感，所以我想多和他接触接触，慢慢让他和我说实话，我想这个问题会解决的。你学过心理学，在这方面比我懂得多，好好帮我把把关，我一定先解决这个最棘手的问题。”
晚月接班后，第一个交的朋友就是祝广文。第二天下午上第一节课有十多分钟了，祝广文光着膀子，把衬衫搭在肩上，没有敲门，踢门就进来了。李老师没有当众批评他，让他回到座位上继续上课。
放学后，晚月把祝广文叫到教研室，把他肩上的衬衫拿下来说：“今天打架了？还喝酒了？我告诉你，借酒浇愁愁更愁。小小年纪千万别喝酒，伤身体呀！来，把衬衫给我，我给你缝缝。”祝广文说：“你怎么知道我喝酒？知道我打仗？知道我衣服被撕破了呢？”
晚月说：“你的形象、表现、神态告诉我的。”
